第一章 精心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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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古道策马。
洛阳城外官道上,由三辆马车、二十几骑骏马组成的车队正快速前行。车队打着山西**门的旗号。中间一辆马车上,有二人对局博弈,一人观棋不语。如此大雅之事,本该肃穆严静,偏偏有个声音不时响起,一路洒下温声软语,引来车里车外笑颜无数。
只听那声音叫道:“哥,你就从了我吧!你看看,你都执着那颗子小半个时辰了还是举棋不定,与其劳心劳力,倒不如和我一起返回洛阳观光一番。洛阳城里晚上有游园会的,很好玩哦!”
对面的美人不理他的利诱,凝神细思。观棋的人却笑道:“离儿,你好像每一局都这么说,最后还不是被叶儿杀得大败亏输!”
“雷伯伯!”被揭了短的小人儿恼羞成怒,面红耳赤地道:“哼,我这一局一定一雪前耻!”观棋人一笑,摆明就是不信的神色。他对棋艺并不精通,看不出什么门道,但通过前几局的情况看来,却是认定了白子会反败为胜。
这对局的自然就是秋氏兄弟了。原来若离嚷着要在城里多住几天、好好玩玩,拼命撒娇耍赖缠着若叶。若叶担心他惹出事来,如何肯依?但实在被他缠的没法了,只好允诺以棋艺胜负决断去留。为了不耽误行程,二人在车上对弈,只要若离赢了,便返回洛阳。若离自忖棋艺胜过哥哥,当即爽快答应。却不知若叶又是使的缓兵之计。他棋艺不及若离,但二人对弈一局,起码也是一个多时辰,那时早已远离洛阳了,只要找个借口推搪一下,料那小子也不能徒步走回去。
哪知一局下来,兄弟二人都是吃了一惊。若离一面下棋,一面兴奋的安排行程,想着洛阳城里有哪些名胜古迹,只说的天花乱坠。若叶却是安心凝神,专心棋局。结果不过半个时辰,若离就无奈弃子认输。他知耻近勇,第二局就不再胡思乱想。果然一开始就占尽上风,到了最后可说是大局已定,登时又开始得意忘形,被若叶瞅出了破绽。可想而知,又是满盘皆落索了。
痛定思痛,这第三局一开始,若离便不敢轻敌,将黑子执在手中以占先机,摆上了自己无意间悟出来的迷局。一番苦心布置之下,若叶果然屡屡中套,此时他一大片白子都被包围,仅余五处气眼。若是无法破解若离的棋局,几步之内就要落败。
若离又等片刻,见哥哥仍在苦苦思索,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这棋局煞是厉害,若非起了争胜之心,绝不忍心对哥哥摆出来。所谓“有好终须累此身”,执著往往容易让人迷失心性,走火入魔。于习武之人更加如此。他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当即劝道:“哥,这个局是我从《呕血谱》里悟出来的,连我自己都没法子破解,你可别太陷进去了!”
若叶知他心意,温言一笑,道:“我懂得分寸的,你别担心。若是再想不出来,我弃子认输便是。”
若离登时大为开心,道:“早该如此了。哥,你要是真想的呕血了,那我宁可不要去玩了!”
若叶摇头苦笑,便要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中。若离欢呼笑道:“哈哈,洛阳城里风光好,少爷我就要来了!”
他一句话念完,若叶忽然一怔,喃喃念道:“洛阳城里风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长长一叹,道:“离儿啊离儿,真是难为你把这么悲凉的诗念的喜气洋洋。”话音一落,白子在棋盘上一顿。那棋盘由磁石所铸,棋子则是铁质,便是为了能在车马上对弈。每每落子,都是掷地有声。
若离眼见那一子落下,也不由得呆住了,半天才抬起头叹道:“哥哥你好厉害啊!镇神头、一子解双珍,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若叶笑道:“是你教的啊。‘洛阳才子他乡老’,一个‘他’字,让我想到另辟蹊径,就可卷土重来!”原来他这一子所落之处,却是舍了被困的白子,转而连接外援。若离仍需五步方能吃子,但三步以内,他却可以引兵来救,突破包围。若离要是拦腰而截,他便可以缓出一口气来,趁机将五处气眼做成活棋,那若离的苦心布置便作废了。虽说这一招仅仅只是自保,若离仍是寸土未失,但这等棋局都被破解,再下下去也没意思了。

观棋人见他二人情状,只道白子又已反败为胜,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怎么样,离儿?我就说嘛,叶儿肯定不会输给你的。”
若离这次却不再反驳,点头笑道:“哥哥真的好聪明,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若叶也笑道:“那你是不是应该愿赌服输,不再纠缠了呢?”
“不要!”若离却嘴一噘,叫道:“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哥,你就陪我好好玩玩嘛。就一天、就一天,好不好?”抓着他胳膊左摇右晃。若叶一阵头痛,心中叫苦:“好嘛,伤了一天脑筋,又回到原点了!”只好不理不睬,全当听不见。反正现在已经上了车,只要坚持下去,秋水山庄就在眼前!
撒娇的人眼见无效,终于决定转移目标,望向对面的长辈男子,一脸谄笑:“雷伯伯——”面貌威猛、宛若天神的男子骨头一酥,慌忙转过脸去假装看窗外景物,生怕一个心软就被那小魔星哄的答应了。
小人儿见他二人都是不理,挫败之极,撅着嘴跺脚。忽然间灵光一闪,眼珠子贼溜溜转了几转,阴测测的笑道:“嘿嘿,哥,你要是不答应我,小心我出绝招哦。到时候你别后悔!”
若叶心中暗笑:“你的绝招还不就是撒娇耍赖,我都领受了十年了。哼,想我放你出去大闹天宫,门都没有!”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秋若叶大震,目瞪口呆地看着弟弟。若离一见威胁有效,立马再接再厉——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红衣’脱尽芳心苦!”摇头晃脑、得意洋洋,一句话读来还上了韵,配上清脆的嗓音,却也婉转动听。
秋若叶又是一惊,却反而镇定下来,破颜一笑。
若离一见就急了,脱口又念:“花蓝翠叶,云满清溪,依稀可见是‘红衣’!”
可若叶愈发气定神闲,还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似在夸他念得好听。若离急得直跺脚,不知道这绝招何以失效。张口还待要说,却被“雷伯伯”一把拦住,讶道:“离儿,你这都说的些什么啊?‘红衣’、‘绿衣’的跟念咒似的!”
若离气的直哼,咬唇不语。若叶见他这副别扭模样,噗哧一笑,又咳了一下正色道:“离儿,如果你一定要怪哥哥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却分明告诉弟弟:“就知道你不忍心揭穿我,看你能奈我何!”若离气鼓鼓地喝道:“哥!”
忽听车外领队一声大喝:“停!”一时马声嘶扬,蹄声渐止,车队缓缓停了下来。若叶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禀庄主,官道上有人挡路,似乎是受了重伤,昏迷在地。”
三人一惊,这几日洛阳城内人满为患,但城外却人迹渺茫。一路走来,官道上都通畅无比。也正是因为人少,打斗杀掠之类的事也不应发生才对。也不及细想,赶忙下车察看。
秋若离眼尖,最先看清,登时叫道:“是慕容霁云!”飞身跑了过去。见他身上并无血迹伤口,却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双目紧闭、人事不知。想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离忙蹲下身来,伸手向他脉门探去。哪知道手指一沾到他皮肤,便如遭火燎,慌忙缩回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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