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瀛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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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只有我和南宫渭。到底是若液的右相,他的气势逼得我有些不敢转头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掀开车一侧的帘子朝远处望去,那里——绯红的火光与惨白的剑影正交织在一起,不断有呼声刺破空气而来。尽管隔地很远,但依旧可以看见那一袭白色劲装上已沾染了一些赤珠。
“姑娘姓商?”背后的人忽然出声。声音并非似所有的高官那般威严,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在他这个年龄的人中,大概也只有我二叔的声音才可以和他拼一拼。
我一面回头一面应他。尽管已经见了他几次,但每一次看得都不是特别的真切,今天这么近的距离,倒真的是可以好好看一看这位若液人口中所描述的能文善武,曾经迷倒万千女子地右相。
“姑娘应该不是濯都人吧?”
“的确不是。”我边说边抬头看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感觉很亲切。大概是因为他和南宫渺长得很像,或者应该说南宫渺长得很像他,但他的脸部线条更加明显,较南宫渺多了几分阳刚与坚毅。这样看来,南宫渺身上的那种阴柔应该继承于他的母亲。可是为什么除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外,他和南宫澈几乎没有相象的地方。其实,当我最初知道南宫澈和南宫渺的关系的时候,我也曾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是兄弟,因为单从外表上看他们两个毫无相似之处。
“那姑娘的家乡是……”
“溯源。”我脱口而出。一直以来我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个说法,也许是懒怠再去解释什么。何况最初二叔选择了这个说法,必有他的道理,我现在继续这种说法,应该也是不会有错的。
“溯源?溯源?”他独自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那姑娘为何又来濯都了呢?”
“我……”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来濯都是干什么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大漠,来到这里后,也没有人告诉我,我到底是来这里作什么的,只是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下。从小到大,我有太多的不知道,那个女人从来不许我过问一些事情。比如我爹是谁?她到底是作什么的?为何要将我丢到大漠……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我爹娘全死了,在濯都的二叔看我可怜就将我接来这里,帮他打理药铺!”我负气说道。可是仔细想想,事实上我和孤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哦,这样……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只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我。在他的眼里我看见了怜爱,那种我在二叔的眼里曾经无数次捕捉到过的感觉。
我们沉默地坐着,许久没有再说话,而外面兵刃相接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为什么不攻到我们这边来?”我打破沉默,蓦地开口道。
“呵呵,他们自然想攻过来。只是澈儿和渺儿在前面挡着,他们要攻过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他们攻过来了,过了外面的护军,还有我保护你呢!”他朝我笑了笑,示意我放心。
我点了点头,其实对于我根本就没担心过,只是干坐着实在有些尴尬,总朝外面看,又怕他笑我,所以便只能随便找些话来说。
“为什么你们这么大的部队跟在我们身后,飞絮门却没有发现呢?”我有些诧异地问。
他微微一笑,道:“也多亏了此次来的是悬痕,若是别人怕早就瞧出端倪了。他刚任菊墨堂堂主不久,自然想马上做出些成绩,这样急功近利,自然难成大事。所以他派出的探子即使回来时有异样,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异样?什么异样?”
他看了看我,并不说话。我想也许是我问得太多了,这些他根本就没有理由要告诉我,我也没有资格去知道。
“他派出的探子中了我们的设下的蛊,所以他们自然会听从于我们,而悬痕得到的自然不会是真实的消息。”他云淡风清地道。
蛊?!我心中不由一怔。若液国的皇族以及开国的军队将士皆是来自西南,这个我早就知道,而西南之士擅用蛊,我亦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这个蛊真的有如此大的神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意志。以前在大漠,我也曾向二叔请教过关于蛊的事,可是只要我一提到这个,他的脸色就会马上变得十分的复杂,痛苦、怨恨、悲伤种种纠结在一起,让人不敢再多追究。所以一直以来,心里就对蛊这种东西有了一定的抗拒,总觉得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见我听完后,一直低头不语,他微笑道:“女孩子家的本来就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我原本不该告诉你的,只是看你想知道,不知为什么就这么说了出来。”他的脸上泛着慈爱,让人忘记了原先心中的阴霾。
“是我自己不好,好奇心那么重……”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南宫澈他们不会有事吧?”我掀开帘子,朝外面望去。
“放心吧,不会有事,应该也快结束了吧!”话音刚落,只见他突然侧了侧头,手紧紧地按住了自己的佩剑,“小心,有异样!”
“唰!”一阵风从马车外侵入,外面的护军齐齐拔出了自己的剑,一时间剑风凌厉。
“破!”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喊道。
银色的光从眼前闪过,手臂被人重重地一拖,原本在马车中安然坐着的我们,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外面。

“呵呵,惜若也来了……看来这个成事不足的悬痕你们飞絮门是保定了!”南宫渭笑道。被他拉到身后的我,微微探出半个头看了看那个叫惜若的女子。她一身紫衫,说不出的袅娜有姿,只是严肃的表情和她惊艳的脸庞极不相配。
“就是保定了,那又如何?”她冷冷地道。南宫家的护军已经紧紧将她包围起来。
“你觉得你有可能赢我吗?”南宫渭道。
“呵呵,惜若今日来从未想过要赢谁,只是想带走悬痕,我可不想他光荣地死在龙藏剑下。”
不知为何,突然敬佩起这个女子,环顾四周只见她一个人,她居然敢单枪匹马地来救人,让人不由去揣测她和悬痕的关系,能这样冒死来救他,必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看远处,武液军已经占尽了上风,飞絮门的人已经几乎全倒下了,而那个悬痕还在那里负隅顽抗。
“动手吧!”紫衣女子淡淡地道。说罢便挥剑向南宫渭掠去。
“哼,何必做无谓的牺牲。”他冷笑道。示意护军不要动手,并将我远远地推了出去。
荒原上,紫色的身影上下番飞,难辨身形。而南宫渭则是招招忍让,从不曾主动出手。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那女子的剑便被打落在了地上。
我的心中不由一紧,深怕南宫渭会杀了她,不知为何刚刚看到她便觉得自己好象是认识她的,但是自己又可以确定没有这样的朋友。除了南宫澈、南宫渺、潋墨、浥尘外,我所有的朋友都是在大漠认识的。而她的样子显然不是那里的人。也许只是因为她和我年纪相仿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只能这样解释吧。
就这样想着,突然我觉得自己地喉头一紧,一双干枯苍老的手已经死死地扣住了我的脖子。
“放了他们,不然我掐死她!”身后的声音浑浊恐怖。
“我……我与他们无关,他们……他们不会……不会为……为了我……咳咳!”我被她掐地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自觉地从眼里滚出来。
“放开她,苍梧!你的女儿还在我手里!”南宫渭用剑指着地上的若惜,此刻她的紫衫上已经沾满了尘土。
“呵呵,我直话直说,用这个女子换若惜与悬痕,你肯还是不肯!”她紧了紧在我脖子上的手。我可以感觉到所有的血都涌到了自己的脑子上。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换!”若洛风远远地驰来,悬痕双手被缚,在后面急奔着。“要带走她,先问问我!”南宫澈冷冷地道。
“澈公子又何必为难老身,明知道我必是技不如人,又何必一言点破。只是今日我倒也想看看,是你的龙藏快,还是我的手快。不过,从这个距离来看……”她看了看南宫澈,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发出了一阵恐怖地笑声。
南宫澈的脸色明显地变了变,右手缓缓地握住了剑柄,他的龙藏到现在似乎还未出鞘过。
“咴~”似曾相识地剑光迎来,我再一次看见了龙藏出鞘。
“哈哈哈哈哈,龙藏居然出鞘了!哈哈哈……看来今天我是赌对了,挟持她果然没错……哈哈哈……”
“澈儿,收剑!”南宫渭突然喝道,说着将自己的剑也收回了鞘中,“放了他们两个!”
什么?放了他们!我心下疑惑,这南宫渭怎么回事?我和他认识才一会儿而已,也并没有和他说太多的话,尽管我认为他是个很不错的好人,可是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对于他无关紧要的人,放了飞絮门的三个乱党,而且看起来是比较厉害的三个。
“是!”南宫澈显然也没有想到,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渺,放开他!”他转身对身后的南宫渺道。南宫渺面带诧异之色,将悬痕松开。而那个紫衣女子也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拉着那个悬痕跑到了我们身后。
身后那人的手微微一松,但随即又将一粒药硬生生地塞到了我嘴里,迫我咽下。
“呵呵,她中的毒,世间只有我可以解。所以你们不要妄想追我们。我会将解药放在两百里外的云漾亭。若是你们中途追来,那这位姑娘的性命就与我无关了。”说着她松开了手,笑着带着身后两人慢慢地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商姑娘,你没事吧?!”南宫渭走过来,低身将我扶起。
“多谢右相厚爱,救了小女子一命。离诺真的是无以回报。”此刻我的感激之情根本很难用几句话表达清楚,最后只能说出几句拙劣的句子。
“呵呵,本相与你一见如故,救你也只是听从自己的心罢了。”他直起身子笑道。
一见如故?对,就是这几个字,自从来若液,来濯都后,就是这几个字,似乎一直与我牵扯不断。其实在这里只是短暂地停留过六年而已,何况那是记忆几乎苍白的六年,它应该不会给今天的我,留下太多关于一见如故,似曾相识地故事。
“你没事吧?真是的,怎么会被人挟持呢?傻!”南宫渺戏谑道。
“渺!何苦欺负人家姑娘……好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去云漾亭拿解药吧!”南宫渭道。
“爹,万一那老女人不把解药交出来怎么办?”南宫渺道。
“你放心,苍梧不是这样的人!明日……”他顿了顿,看向南宫澈,道“澈,就由你去拿解药吧!”
“是!”他再没有多说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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