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八章 狐狸与猎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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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今天是正式恢复上班的第一天,可是人人都在提心吊胆,因为余震时不时的袭击,身处高楼之上,感觉更是强烈。没有经历这种灾难的人实在不能想象其中的酸楚与沉痛,就连茉莉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会有这样切肤的体验。犹记得那天下午,刚刚踏上办公大楼,便见着楼上急速涌下的人群,茉莉后知后觉地跟着人流从三楼奔向楼下的平地,便觉翻天覆地。
茉莉从五月十二日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几乎都在风雨之中辗转于野外,家是不敢再待了。吃的是饼干,喝的是矿泉水,看着成都突然之间的萧条,茉莉只觉得辛酸。和我所有的同事一样,除了地震留给我们的阴影,还有高频率面对余震的杯弓蛇影,更有因为严重睡眠不足导致的头晕目弦,脚腿发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忍耐极限到底在何方?单位已经组织了志愿者前去灾区,茉莉也想去,可是不要女性,我能做的只是绵薄捐赠以及精神上给与比我们受害更重的灾民。听闻在灾区志愿服务的朋友提及,到处是弥漫着灰尘、消毒水以及腐烂尸体的味道,茉莉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对其中的善良、弱小、无能为力、坚持,许许多多的情感,茉莉只觉得那些出现在曾经的文字中的风花雪月,在这一刻实在太微不足道。
这本书本来更新就慢,也承诺大家在这个月把它更新完,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茉莉只觉得很抱歉可是因为客观原因也无能为力。今天上班,茉莉就想着更新一章,可是因为不时的晃动,加之连日的疲惫,写着一度中断,亲们能想象一下从五楼奔向一楼,如此反复的疲累与心力交瘁么?而且网络也是时断时续,一点也不流畅。
废话不说这么多了,茉莉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会尽量快速更新完最后三章,同是,让茉莉和亲们共同为我们灾区的亲人们祈祷吧。)第四十八章狐狸与猎人
茫茫人海里要寻找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遑论是她有心躲避,那便是近在咫尺,也如眼底蒙尘,擦肩而过。
我们可能再重逢么?我不只一次矗立在寒烟堂前,感受着和风穿过杨柳,清清淡淡地拂过清澈湖面,想象这个问题。
答案是,我不知道。
我想我每日必来这里的原因,只是幻想着有一日,梦舞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娇脆婉转唤一声“姐姐”,那便是死而无憾。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等待和寻找一样,昏昏惨惨。我就像手里攥着纸鸢,看着它越飞越高,心想只要往回一拉,它还得乖乖地回到我的手中,可等我拉下来时,才发现线已断,纸鸢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消失了。
人从这世上消失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死亡。
北溟冥爰羲王四十三年八月廿五日的深夜,那位统治北溟四十三年的王突然暴毙在了他的寝宫,整个朝堂顿时陷入一种杂乱无章的境地。此时冥翳被困天牢,冥绝先前因治理京畿卫不力被禁足自己王府,冥魅虽任郎中令,负责宫禁安危,可他平日里风花雪月、浪荡不羁惯了,这突如其来的丧事无疑给了他重挫。
先皇已逝,新帝即位。父死子继,作为北溟太子的冥魅,继承大宝本是理所应当。然朝中数派分立,加之冥魅在这突发事件之后显现的崩颓,都让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彼时垸城不断发生暴乱,百姓风鹤频惊,幕后操纵之人目的不言而知。城中更有流言传出,说的是冥魅弑父篡位,天理不容。
何人对错,并不见得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尤其涉及宫中秘事,更是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三人成虎,一传十,十传百,便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我私下里问过阮丹臣,无风不起浪,何以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
阮丹臣告诉我,冥爰羲王驾崩那夜,只有冥魅一人出入于王的寝宫。
烛影斧声,冥魅这次要开脱嫌疑可算难上加难。既然太子涉嫌谋逆之罪,要顺利即位便不是轻而易举,是以朝中各为其主,纷纷出笼,一时之间,七颠八倒,上下混乱。
“也是冥魅身后没有可依靠的势力,若他像冥翳一般,背后有一个聂氏家族,未必不可能顺利即位。”梅归在我身后感叹。
我笑问她:“他如今四面楚歌,你莫非是心疼了么?”
“我不若你,”梅归讪笑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低低一笑,望着面前这个我珍视的熟悉女子,“一个人就怕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
“目前就是一个好机会。”梅归叹道:“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
我沉默。机会,属于父亲的机会,他终于等到了。
九月,爨王亲率十四万大军逼近燕岭,两族之争终于从台下浮到了台面。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四野空旷,边际浓雾笼罩,隐藏着哗哗激烈的水声,又似金戈铁马的轰轰烈烈。我赤着脚,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不知道何去何从。空气中弥漫着蔷薇飘香的味道,甘甜却又阴郁。
“蝶儿,父亲终于可以让你回家了。”迷蒙中,似听得父亲满足的轻叹。
家?哪里是我的家?我不会再回去,不会!
“蝶儿,你是这世上最精致美丽的娃娃!”人未见,音无处不在。
我捂紧了双耳,痛苦地蹲在地上,“不!”我不要再见到他,不要。
“梦蝶——”有双温柔的手抚摸上我柔软的发丝,是冥翳,我永远记得他身上柳条木淡雅清爽的味道。他怜惜地拥住了我:“有我在,别怕。”
我不怕的,这些年,我早已学会如何抵御恐惧。我软软地回抱着他,坚毅的肩膀,给了我无限的安定。“翳,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是么?”
“是的。”他紧紧地抱着我,吻着我,喃喃道:“我不会丢下你,不会。”
那就好,就好,我安心着靠在他肩上,心上骤然一痛,缓缓地低头,却是碗口般的血洞,汪洋鲜红汩汩而出。眼前的人恨绝将我推开,眼中是说不出的厌恶与绝情,他狰狞着笑:“梦蝶,从来处来,去无处可去。”
我积聚多年的泪像决堤的海,和着献血一路滴落。回首来时路,满目红艳,蔷薇妖娆,我便窒息在那充满血腥味的花香里。
梦醒时,我颤栗着久久难以平静。这样的梦,太诡异,太伤痛。
“公主,那只是梦。”阿珊娜搂着我的肩膀,柔声慰籍:“你怀着身孕,总是要比旁人更多梦魇。”
我想起了惨死的母亲,她带给我的十年梦魇,到头来终于知道怨恨不是没有依据。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席卷了全身,她曾说,梦蝶,梦蝶,醒时幻灭终成空,哪里还有什么蝶?
这是第一次,我分析了自己的名字,梦蝶,梦蝶,是啊,梦里蝴蝶,醒来时还有什么?
“这个九月,透着不祥的预兆。”
都说九月是猎狐的最好时节,秋高气爽,草长叶黄。在辽阔的原野上,猎人放出漫天的猎鹰,最狡猾的狐狸也以为地上有了美味,便纷纷出动,殊不知这是奔向了一条死路。
苍鹰飞起,狐狸死定。
九月,是生灵为冬日准备口粮的季节,更是猎人狩猎的季节,可是,在这场生死搏斗之中,谁是狐狸,谁是真正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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