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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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有位高冠束巾,峨服仗剑的人在这清秀的山水间游历三日后,留下“此山之鬟凝翠,鬓黛遥妆,真如螓首峨眉,细而长,美而艳也”的赞颂,自此峨眉山声名远播。
“蜀国多仙山,峨眉貌匹敌”,这犹如美艳少女的峨眉山,被后世无数文人雅士冠以“高出五岳,秀甲九州”之谓,而秀美之处那些奇妙瑰丽的精致更是引人无限的遐想:“重轮叠彩印岩腹,非烟非雾染丹青。我与化人**住,镜光觌面交相呈。”
在峨嵋重山峻岭之中,一道白色的影子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在崎岖的山间留下一条蜿蜒的细流——这片从未有人踏足的原始森林,在厚重中凝出一抹深绿,细流在巍巍山林中仿佛是一串耀眼的水晶项链,隐隐透出一种画卷一样的美艳。
身影终于在一座山脚下驻足,显露出真身——这竟然是一只白玉色的狐狸——周身仿佛是整块无暇的沁玉雕刻而成,隐约之间泛出一道道柔润的光芒,似乎汇集了天地的灵性,不由得让人心生爱怜。
狐狸所伫立的山脚下有一块巨石,巨石的一角凌空延伸出去,好像一条搁浅的船舶,狐狸缓步走到船首的位置,很是随意地来回踱了几步,又缓缓拾道而下,行至巨石下方,倒是有一般慵懒的意味。
狐狸抬起头,凝视了片刻那蔽住了朝阳的巨大阴影,妖魅的狐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接着谨慎地向周围观察了一阵,又来回跑了几步,突然转身钻进了一个被茂密的树枝遮掩住的洞**中。
人道狐性多疑,莫若如此。
洞**非常狭窄,以狐狸娇小的体形也仅仅能在里面匍匐着前进。由于没有光源,洞里一抹浓黑,即便是从狐狸那双能在夜晚视物的眼睛里,也只能依稀分辨前方尺许之物。
洞壁完全是由坚硬的岩石组成,如果有光亮照入,便能够发现洞壁四周布满了某种猛兽抓扑的痕迹,有的爪印甚至深达数寸,而痕迹中又非常密集地布满了血液凝固的暗红色块,以及石头被火烧后形成的灰黑色——如此诡异的场所不免使人心生胆寒。
狐狸在洞**中快速爬行,轻车熟路的架势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在这漆黑的洞里,只有狐狸的双眼闪亮着金黄色的荧光。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要是按照垂直距离计算,已是深入地下数里——前方深邃的黑暗中突然现出一点朦胧的光亮,洞**似乎已经到了尽头。行至光亮处,竟豁然开朗——一间空旷巨大石室闯入视野。
石室虽然位于地下数千米,却依然光亮如昼,在正上方天顶中央处悬吊着一个由十六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成的巨大水晶灯——这便是光亮的来源。
灯下方放置着一个打坐用的蒲团,上面早已蒙上厚厚的灰尘,分辨不出原有的图案和色泽;蒲团的一侧,依次围置了十三部书籍——奇怪的是书籍上并没有像近在咫尺的蒲团一样蒙尘,反而净洁如新——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室内异常空旷,面积约有十万平米,高度竞也达到近三百米,更为奇特的是——地面成四方型,而天穹却是一个浑圆的弧顶,眼观处,竟然无法得知这方与圆之间是如何接合在一起的!

地面上密密麻麻印刻着无数的细小的图案,有山川、草树等等,这细小的图案又是由同样更为精细的图案构成,这样一层一层最终叠合为两个字“圣”与“王”,两个字并行铺展在地面上,而那蒲团与书籍便是间隔在两字中央。
抬眼看,圆弧状的墙上也满满地刻画了大量的图案,分辨一下,竞是十二幅硕大的壁画!每幅壁画都从墙角延伸至弧顶水晶灯处,显示出异样的压迫感——壁画均由三部分组成,最上方都是两个巨大的篆字,下面刻画着一个打坐的人像,最下方则是一个个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字,从右到左以此为“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小说、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僧、道、尼、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凡五十七字,熟悉中国文化的人会很容易地发现这占据了壁画大部分空间的文字赫然就是诸子百家中的九大家以及世间九流百态!
相对于这些不知道为何刻画于此的问题而言,上面的壁画则要易懂很多,由右致左完完整整地排列着十二张人像:
筑基——人像盘膝跌坐;
开光——人像无变化,头部却出现几条代表光环的线条;
旋照——代表光环的线条已经包围了全身;
心动——光环由身外转移到体内;
融合——人体内光环消失,转而出现一个圆圈;
元婴——圆圈的位置被一个与打坐者一模一样却小上很多的人像代替;
出窍——身体里面的小人被刻画在人像的头顶上;
分神——头顶的人像由一个变成了三个;
合体——头顶的人像消失,打坐者身上却沿着轮廓勾勒出一道宽粗的线条;
渡劫——在人像的头上出现一团乌云,隐隐有闪电出没;
大乘——乌云消失,而人像则盘坐于莲花之上;
飞升——墙上除却最上的“飞升”二字一无所有,仿佛刻画者没有完成似的。
狐狸轻轻跃下,抖了抖身上被压紧的毛发,经过了长时间的穿行,那纯洁的毛发竟然丝毫没有被灰尘沾染。他缓缓步入石室,带着一丝似乎是疲倦的情绪。径直走到蒲团前方,轻轻趴下,美丽的狐首枕着前腿,忧郁的双眼凝视着蒙尘的蒲团,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那双金黄色瑰丽而深邃的眼中竟然蒙上一层雾水,眼泪似再不能忍住般滴落,狐吻一张一欷,仿佛在呜咽哭泣,它仰头向天,一滴晶莹的水珠掉落地面,溅起一朵莲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六颗明亮的明珠好像感知到外界的时辰,逐渐暗淡下来,黑夜慢慢地、紧紧地包裹住狐狸,强大而又温柔,像小时侯母亲的怀抱。黑暗中,那双金黄的眼睛仍然闪烁着点点亮光,回忆的星光在心底徐徐闪动,将狐狸的思绪带回了一切的起点,那个同样黑暗却充满了死亡威胁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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