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醉慕容骗倒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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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慕容木延得慕容廆献策,手书一信,命人送往拓跋部。
拓跋诘汾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接信看后,不觉皱一皱眉头。一面请信使就坐,又命人摆上酒菜款待。
两人边喝酒边聊天,拓跋诘汾时不时就拿些话刺探情报,那信使乃慕容木延心腹亲随,岂敢漏口风给他,只拿些客套话敷衍。
拓跋诘汾便不再多问,只一个劲地劝他喝酒,信使怕误事,不肯多喝,陪不上几杯,便起身告辞。
拓跋诘汾苦留不住,只得让他走了。
他心里隐然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蹊跷,可又看不出蹊跷在哪里,更不晓得是去好还是不去好,一时委决不下,只得请段飞和宇文霸来商议。
飞、霸二人情知大哥若不去,必见罪慕容大帅,弄不好还得落个抗命不遵,延误军机的罪名,况且各部大帅召部将商议军机乃是稀松平常之事,想来那慕容木延再怎样视大哥为眼中钉,也不敢明着叫了他去加以陷害。
两人心里的意思都是希望大哥去得好,但只大哥如此问起,必定是有所担忧,是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拓跋诘汾见他二人默然无语,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便说:“二位贤弟,天色不早了,且请先回去歇息吧。”
天色渐黑,部落里的人都早睡下了,只有拓跋诘汾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不睡,起身正要出去散心。忽见一人迎面而来。那人立住,恭敬施礼道:“父亲,还没睡呢?”
“是微儿啊,为父睡不着,正想出去走走,不如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拓跋诘汾此子由来却有段故事,相传拓跋诘汾曾立营于山泽,见辎軿自天而下。既至,见美妇人,侍卫甚盛。拓跋诘汾异而问之,对曰:“我天女也,受命相偶。”遂同寝宿。旦,请还,曰:“明年周时,复会此处。”言终而别,去如风雨。及期,拓跋诘汾至相约之处,果复相见。天女以所生男授拓跋诘汾曰:“此君之子也,善养视之。子孙相承,当世为帝王。”语讫而去。此子便是拓跋力微。拓跋力微生而英睿。
父子两人边走边聊。
拓跋力微问:“父亲,不知是什么事让你如此烦恼呢?可否说给我听听。”
拓跋诘汾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慕容大帅说有事要请我去商量。”
拓跋力微略一沉思,说:“父亲是不是担心大帅有忌惮之心,摆下鸿门宴款待父亲?”
拓跋诘汾拍拍力微肩膀,说:“还是微儿最知我心。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拓跋力微想了一想,说:“父亲,依孩儿看来,不去固然能保得一时平安,但终非长久之策,父亲乃大帅部将,岂能永远避着他呢?况且眼下他说不定就会给父亲您安个违抗上级之罪,革职尚是小事,只怕还会见弃于全族,到时父亲连立锥之地都未必能有。依我看来,父亲倒不如冒险一去的好。”
“微儿,你也说是冒险,可见我所虑非虚。此一去,怕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啊。”
“父亲不必太过忧虑,孩儿倒有一计,可保父亲平安。”
“快快说来。”
“父亲不妨假托偶染小恙,拣僻静道路缓缓而行,一面另派人多带金银,星夜兼程赶往慕容部打探。此间路程有三、四天时间,若事情有异,父亲当可中道而回。或事情无异,父亲照旧前往,纵使迟个一二天,想来大帅也不好怎样怪罪于父亲。”
拓跋诘汾闻计大喜,说:“不愧是我儿,当真聪慧过人。”
他更问道:“但只不知该派谁去比较好,这人必须得是个精细人才行。微儿,你觉着派你段叔叔好不好?”
“依孩儿愚见,段叔叔怕难担此任,倒不是说他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人面太熟,谁都认得他,慕容大帅岂有不先防他一着的理,别人哪敢向他说什么呢。况且父亲走了,部落里也需要一位像段叔一样有勇有谋的人来掌控全局,万一大帅真的有诈,又被父亲识穿歹计,难保他不会举兵来犯。”
“微儿,那你说该派谁去呢?”
“父亲若不嫌弃,孩儿倒可以推荐一人。”
“谁?快说。”
“父亲难道忘了白漉回?”
拓跋诘汾略一想,便击掌称妙,说:“若是此人,倒也确可担此重任。但只一点诚为可虑,他曾在慕容大帅帐下效过力,也不知是否可靠。”
“父亲所虑甚是,只不过孩儿敢于举荐此人,所看中的倒正是这一点,父亲大人试想他既在大帅帐下效过力,必多有旧交,打听消息岂不方便?虽则白漉回乃是贪财好利的反复小人,但他为人精明,岂有不知慕容大帅为人多疑,一朝见弃,后不复用。父亲只需许以厚利,必能动其心,结其诚。白部大人的位置,除了父亲大人,他还依仗谁呢?”

拓跋诘汾畅怀大笑,说:“微儿果真出息了,能把人心看得如此透沏,事情考虑得如此周全,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那还不是全仰赖父亲平日教导有方。”
“哈哈哈,好,事情就照你说得办吧。”
白漉回乃拓跋部下白部大人白展风第二子,其先在白部时与兄白桦不和,深受排挤,后投于慕容大帅帐下效力,久不获重用,遂巴结上慕容耐,这才得以升迁,后因一件小事,得罪了慕容涉归,慕空涉归知他与慕容耐交厚,便在大帅面前告了他一状,革职之后,他无处可去,只好回白部。
一个人若是衣锦还乡,当然是风光无限,但若是落拓而回,可想而知,是会被别人瞧不起的。白漉回在白部一直郁郁不得志,今忽闻拓跋大人找他,心中既惊且喜。
到了彼此一谈,果真是好事,白漉回大喜过望,拍胸脯保证一定办妥此事。拓跋诘汾许他不少好处,又多赠金银给他。白漉回连夜动身启程,赶往慕容部打探消息。
拓跋诘汾一面另差人送信给慕容大帅,自己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动身,拣僻静小道缓缓而行。
白漉回到达慕容部后,先去拜访了几个昔日的同僚,可惜他们职分卑微,都没有资格参与机密大事,也就没有什么可透露给他的。
白漉回颇觉失望,想了一想,只得去找慕容耐——这事毫无疑问他一定是有份参与的。
慕容耐听门下报说白漉回来拜访自己,不觉吃了一惊,继而大喜,忙命人迎他进来。
彼此见过面,让坐之后,慕容耐便客气地问:“白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还好。哦,对了,慕容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慕容耐接过礼物,略打开瞄了一眼便即合上,说:“白兄,这几年看来混得不错嘛。”
“哪里,哪里。也就是混口饭吃罢了。哪比得上慕容兄你啊。最近我听说你们又去汉人那里溜了一圈马,想必慕容兄此次一定大有收获?”
慕容耐愤恨地啐口唾沫说:“别提了,这次连根毛也他妈没捞着,还折损了不少兵马。”
“竟有这事,我前几天还听拓跋部的人说他们打了胜仗,占了五原,抢到了好些东西。”
“这倒是一点不假,要说这次溜马,怕也就只有拓跋老狗最走运了。他娘的,本想让他栽个大跟斗,没成想,反让他占了十足的便宜。吕布那厮真叫人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居然放着自己的五原不守,跑去帮朔方的张大麻子。我看他准是跟拓跋老狗达成了私下交易,才会平白地送他一个五原城。”
白漉回吃惊地说:“还有这等事,那拓跋大人岂不是犯了交结敌军之罪!”
“什么交结,他分明是通敌判国。”慕容耐冷笑一声说:“嘿,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狗东西的脑袋拧下来,这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白漉回听他言谈大有玄机,正要继续问下去,慕容耐却不肯再说,只劝他喝酒。白漉回亦不敢催问,假意相陪,却未多喝。
慕容耐兴致高,不知不觉便有些醉意了。白漉回更不停敬他,渐渐就把他灌醉了。
慕容耐打着酒嗝,亲亲热热地搂住白漉回脖子,说:“白,白兄,你,你难得来一趟,就,就别回去,今晚就,就在我家住——住下吧。我告诉一个天大的秘密,那,那拓跋老狗他,他活不了几天了,嘿,嘿,我,我们已经找,找到他通敌的证据——你,你还是快,快回去通知你,你父亲,让他逃,逃——。”
慕容耐话未说完,便滑落下去,倒地呼呼大睡。
白漉回直听得心惊肉跳,晓得慕容大帅已摆下鸿门宴,只等拓跋大人上钩了。他用手推慕容耐,又叫他。慕容耐躺着睡得跟死猪一样。他便慌忙离席,飞奔出门去通知拓跋诘汾。
路上,跑得匆忙险些和人撞上,那对面之人也正急着要办事,彼此只一对眼,白漉回连道几声歉,闪身而过。那人却回头望了一下他,纳闷地心想:“这人看着好眼熟,好像以前见过的。哎呀,糟了,我得赶紧见大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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