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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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的目光扫视诸将后,楼班忿忿地叹道:“本帅不服!想我楼班何等雄才伟略,帐下弟兄个个骁勇善战。草原盟军岂是我们的对手!”
亚顿将军劝道:“柳城是我军大本营,楼帅不能不救!”
楼班传唤监粮官问道:“我军粮草剩余多少?”
答曰:“剩余粮草仅供半月支出。”
“十日之内歼灭盟军主力,三日内回师柳城。”楼班决定孤注一掷。
亚顿、阿布陀正色道:“我等誓死追随楼帅!”
楼班忽然问一句:“乌丸灭国多少年了?”
二将默默无语。
“无论楼班如何赌注,弟兄们都无私支持。有时我深感惭愧。乌丸灭国十五年我都没能力还众兄弟一个家。”楼班感慨万分。
忽闻营外喧哗。侍卫长面色匆匆报告:“将士们听说柳城被围,群情激愤,声称回师解围。”
楼班面色铁青,一甩披风踏出帐外。周围聚拢无数激动的士兵,见主帅出帐立即鸦雀无声。楼班抬起左臂,大手一挥,将所有目光聚焦自己。“众位都是乌丸的勇士、楼班的兄弟。不瞒大家,柳城早已陷落汉人之手。”楼班大胆地开诚布公。亚顿和阿布陀暗捏把汗。
按照目前局势,乌丸军队陷入内无补给、外无援兵的绝境。通常将帅明知后方有失故意隐瞒,尚且担心走漏消息导致军心动摇。楼班反其道而行之,相当信任麾下士卒。众军无语,士气衰减的征兆。楼班忽然抛出一个问题:“乌丸灭国距今多少年啦?”老一辈战士谁人不知,即使年轻一辈也经常挂在嘴边。对骄横的乌丸人来说,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疤。
据《三国志》史载:尚、熙又逃于蹋顿。蹋顿又骁武,边长老皆比之冒顿,恃其阻远,敢受亡命以雄百蛮。建安十一年太祖潜师北伐,出其不意,一战而定之,夷狄慑服,威振朔土。遂引乌丸之众服从征讨,而边民得用安息。
没有人愿意自揭伤疤,只有楼班别无选择。“十五年啦!这些年来我们归附辽东图的是什么?还不是有朝一日兴复国土,重振乌丸雄风!”楼班慷慨激昂,试图唤起全军士气。接下来他保持沉默,腾出时间交给铁杆心腹。
第一个领过接力棒的是黑狼军三虎将中唯一幸存的阿布陀将军。“这些年来我等追随楼帅只有亡国之恨却无亡国之辱。为了大家,楼帅在柳城忍辱负重,时不时还要受公孙渊之辈的欺辱。不过天下提及黑狼军无不谈虎色变。大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拥有楼帅这样的优秀指挥。无论楼帅作何决定,我誓死遵从!”
“誓死追随楼帅!”“打回柳城!”
……
群情激昂,吼声震天。
楼班扬起左臂,全军安静地注视着主帅。楼班拔出战刀朗声说道:“如果诸位信任楼班,就随我先破盟军后复柳城!”乌丸士兵纷纷发誓效忠楼班。楼班运足内力一声怪啸,天空中一只神鹰从天而降,停靠在楼班肩上。楼班低声说了几句鸟语,那鹰展翅腾空瞬间消失在云雾里。
在最紧要关头,凭借多年积累的个人魅力,楼班稳住军心。
乌丸大军转守为攻令盟军内部难以判断其真实意图。拓跋天点着油灯和姜火、邓宁研究对策。侍卫长押解一人进营。
姜火一眼认出是陶方,惊喜道:“陶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方笑道:“早听说草原盟军有两位汉人青年参谋,我就猜到是你俩。你们和楼班打得如火如荼,我军袭击柳城,三天前就攻陷乌丸的老巢啦!”
“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出兵?我…”邓宁转向拓跋天无奈道:“拓跋兄,我也不知道曹将军何以出兵神速。”
拓跋天脸色微变,呆呆地望着二人道:“为何再次食言?”
“拓跋兄,我俩冤枉啊!陶大哥,二将军怎么不事先通知我和邓少就出兵柳城?”姜火焦急地问道。
姜火、邓宁两只小虾米,身为军团长的曹彰凭什么出兵前还要事先通知他俩。陶方也不计较姜火的糊涂话,答道:“半月前曹三公子逃到北平。当晚与二将军秉烛夜谈。第二天曹将军征召各处骑兵总共两万人马发动千里奔袭战,连幽州军队里的工匠都开赴柳城。狂攻两日后,徐军师献计挖掘地道。仅两天工夫,这些工匠就挖掘出一条地道。于是精兵趁夜偷袭,先赚开城门。大军一拥而入活捉守将公孙渊。哈哈,柳城的守军战斗力实在太差,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军会用地道破城。”
姜火笑道:“要不是我们辛辛苦苦牵制楼班的部队,你们哪会轻易得手。这群乌丸人还真让人头疼。对了,柳城的乌丸人知道这条地道么?”
“整个过程情报封锁得严严实实。本来二将军是想利用攻城武器拿下防守空虚的柳城,谁知军师算到有几天大雾不便攻城,于是改为挖掘地道。我出发寻找二位时,军师正调兵伏击回援的乌丸骑兵。”陶方提起这场胜利也是眉开眼笑。
邓宁恍然大悟道:“我明白啦。那天拓跋云不是说过楼班每逢出战必派出神鹰窥视敌情。之所以草原这边没有发现神鹰的踪影,是因为这头畜生远在柳城。我猜想楼班担心后方有失,特地把神鹰留在柳城,这才敢倾巢出动。本来这是一着妙棋。谁料想一场大雾让这畜生迷失情报,加上二将军只采用机动灵活的骑兵攻打柳城,破城又是如此神速。楼班即使知道消息也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哈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起水镜先生这句至理名言用在咱们楼师傅身上真是恰到好处。看来简单运用畜生刺探军情是很不幸的事情。我忽然想出一条妙计,不过需要拓跋兄帮忙。”姜火说道。
拓跋天苦笑道:“休想我会再帮你们!现在我连如何应付各部落首领的责问都茫然无措。”
“我很理解拓跋兄的心情。从前我许诺汉军不出一兵一卒,但是我也不想弄成现在这种局面。拓跋兄不仅很难向草原各族交代,甚至会被其他人误解为背叛草原、勾结汉人的叛徒。”邓宁即使不使用洞穿术,也能揣摩好友的想法。
“既然知道何必要陷我于不义。这些天来我一直视二位为知己,甚至可以同生共死。为什么对朋友食言?”拓跋天怒气未消。

“再作解释也无济于事。拓跋兄不妨冷静地听听姜少的计策。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亡羊补牢的方法。”邓宁惭愧道。
姜火分析道:“以楼班的智勇和黑狼军的优良战马,我们就算大败乌丸也极有可能让其溜走,然后潜入草原等待时机东山再起。那么草原仍将留下潜在的威胁。”
“不错。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绝不能让楼班逃脱!”拓跋天杀意浓烈。
姜火接着说道:“我们干脆整他娘的瓮中捉鳖,关起门来生擒楼班。”
“瓮?现在除了草原哪来的瓮?”陶方好奇地问道。
“柳城就是瓮。而且是楼班必须重视的地方。我们弃守柳城,先放楼班进去…”姜火还没说完就被陶方打断话头。
“不行!柳城绝不能还给楼班。这叫纵虎归山,不叫瓮中捉鳖。“陶方反对道。
“我们拥有地道这个秘密武器,重夺柳城易如反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需要再挖掘一条地道。”姜火自信地笑道。
“挖掘地道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姜兄弟是否把问题考虑得过于简单?”陶方问道。
姜火沿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所谓无毒不丈夫。我这第二条地道直接从原来那条地道挖到敌人的马棚旁边。我们不是带来军中的工匠么?只要大家一努力,两天时间挖出一条地道绝对没问题。”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不过我们又如何找出敌人进城后放马的马棚?”陶方不断追问,帮助姜火找出各个细节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楼班治军严谨,必然会依照兵书联系实际选择放马的地点。我的天,难道治军严谨者不自觉地会犯墨守陈规的毛病?”姜火突然发现一个从没思考的问题。
“姜少想歪啦。治军严谨依法屯营,前提是重要位置不会让敌人的斥候发现。对方找不出位置自然就不会实行计策。但我们现在占领柳城,只要在城里逛一圈,凭陶大哥的‘马经’一定会找到未来楼班选择放马的地点。我们可以适当造势,故意留给楼班一个合理的马棚地点。不过这些最好跟徐军师商量商量。”冷静是邓宁的招牌。
“哈哈,听二位一说。我的马经似乎大有派场。”陶方憨厚地笑道。
姜火继续说道:“我们选择合适的时间让楼班回到柳城。最好选择在黄昏或天黑,而且要把他们的士兵拖得疲惫不堪。那么楼班进城后,就没空闲考虑太多的防御问题,只会顾及城门一带的防守。士兵们劳累巡查城里就不会像平常一样专心致志。对,最好制造我军回师北平的假象。楼班向来轻视草原盟军,如果发现我军撤退就会放松警惕。”
“好主意。这么一来,我似乎找到亡羊补牢的办法啦。干脆我军按兵不动,让拓跋兄的部队完成草原的第一个历史使命。拓跋兄觉得如何?”邓宁不得不时刻想到拓跋天的感受。
“如果围剿楼班的战斗中没有你们汉军参与自然是最妙的结果。我也好向各位首领交代。不过你们精心设计制造一切优势,却舍得让我们草原盟军捡到便宜?”拓跋天惊问道。
“二将军的部队一不抢掠人口财物,二不占领草原城池。我们共同的目标只是消灭草原上无恶不作的黑狼军。什么便宜不便宜的全是扯蛋!”陶方直爽地回答。
“这位大哥真是个直爽的人!好,我拓跋天再和两位合作一次。请不要令我失望。姜少想让我怎么帮你?”拓跋天意气风发。
“楼班最近的意图是想和草原盟军主力决战争取一口吞下。我们偏偏不让他阴谋得逞。我军采取迂回诱敌的战略,坚决不跟敌人大战,一步步吸引对手回到柳城。”姜火答道。
“姜少与我所想一样。兵不在多,在于如何调遣。我们可以且战且退,让敌军骑虎难下。如果敌人转向玄水方向,我军就反攻敌人的尾巴,让他欲退不得。因此我们需要的不是大部队,而是各部的精兵。其他人马退回玄水防守。”邓宁和姜火心心相通。
拓跋天点头道:“兵马回到玄水防守是楼班不希望看到的局面。楼班丢失柳城等于丧失补给,不可能进行持久战。这样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追击我军精锐部队;要么回师柳城。邓少的主意不错。”
“姜兄弟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挖掘地道的一大破绽就是泥土的处理。我们怎样才能避开乌丸神鹰的监视?”陶方猛然想到一个关键性问题。
姜火胸有成竹地笑道:“神鹰不像人具有敏锐的判断力。我们不妨在城外修筑射台,土石尽取城内地道的出土。进进出出运送土木,畜生是无法判断这些泥土到底出自哪里。不过修筑射台只是掩人耳目,目的是不让神鹰判断出这么多泥土的来源,所以随便找几个人敷衍了事。等到我军从地道发动夜袭时,先搞定那些战马,只留下这个方向的出路。然后埋伏下弓箭手射杀出城敌兵。”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好计策!”陶方赞道。
“不过有些细节问题还得回去请教徐军师。这招瓮中捉鳖的关键是如何设计好柳城这座大瓮。但是首先还需要请君入瓮。我不在盟军营内,恐怕拓跋兄和邓少有些伤脑筋。”姜火谦虚道。
“姜少能够留出多少时间布置妥当这个瓮?”邓宁问道。
姜火掐指算道:“我和陶大哥回柳城需要三日,挖掘地道需要两日,大军撤出柳城需要两日。加上某些不定因素,至少十天。”
“十天内我有把握牵住楼班的鼻子,十天之后什么情况我就不敢保证啦!”邓宁有些拍板地说道。
姜火笑道:“邓少一点都不顾及我们楼师傅的想法?”
“通过这几次和楼班交手,我感觉他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尽管他的军事才能在我们之上。我有信心利用楼班的自大牵着他的鼻子走路。”邓宁信心十足。
“好,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将锻炼邓少和拓跋兄的军事指挥。楼班现在就像一个倾尽赌注的赌徒,我要让他输得血本无归。嘿嘿,等到楼班返回柳城之日就是他踏入坟墓之时!”姜火目视柳城的方向,露出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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