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节 赤壁之战(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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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子文公子救回一被江东水军追击之人,现已带至帐外,可否令其觐见?”荀攸生怕大乱曹操思绪而让其震怒,故而轻身的在其三步之外禀道。
曹操虽说心中杂乱无章,但帐外的动静早听得分明。等到荀攸、程昱回来禀报,连忙抛开依然无法驱散的脑中念想朗声说道:“带进来吧。”
原本无法搬动昏迷之人的荀攸、程昱,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此人拖到离曹操营帐不远之处,守卫曹操安全的精卫甲士自然不可任两人劳累,唤来同值的兄弟兵士急忙上前援助,取来清水并带同营内医士对其紧急施救,好在被救回之人体质健壮,全身甲带之下虽有血水渗出,但经医士查探,均发觉乃皮肉之伤,不过鞭痕斑驳交错,可见实施酷刑之人何等的仇视,伤口在紧急的处理之后得以止血,此刻伤者也恢复神智,面目呆滞,不言不语,仍精卫如何发问,就是不答。
程昱受曹操所令,出帐带人,发现此人仿佛心死一般,不过以防万一,还在在其身上搜索片刻,察觉没有随身携带任何利器之后,才对负责曹操警卫的甲士喝道:“带上此人,随吾面见主公!”“喏!”
“尔是何人?又为何被江东之兵追杀?”曹操盯着跪下的伤者问道,双眼就好比那豺狼的眼睛,精光四溢,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狠之色。
被甲士架在手中的伤者,在光亮的火盆照耀下,已得见其一头白发,一张老脸棱角分明,双目无神,面上一片肃然之情,嘴角还有不少血丝滴淌,但对盘坐上位的曹操问语,仍是一言不发。反把架扶的两名甲士气得不行,就欲一脚踹出,却发现主公曹操那毒蛇阴毒的目光好似瞧向自己,心中寒气直冒,这一脚也就慢慢收回,只对其大声喝道:“吾主问尔话语,为何不答?不想活命是不?”
荀攸玲珑心思,看其情形,猜到此人必是经历过什么大事、惨事,方才能令其心死如斯,细想之下,又观其穿戴甲胄,而且甲胄样式均与那江东将士一般无二,顿时计上心来说道:“老将军不答,想必是故意隐瞒身世,可不知其身世也以为吾所获,不知老将军可愿听吾一语?”
荀攸的问话彷佛引起了伤者的好奇之心,偏首之后慢慢向荀攸所站之处看来,这一眼,却让荀攸大惊出声:“黄盖黄公覆?”
“公达可是识得此人?”曹操也被荀攸之言惊动,忙探身惊问。
“回主公!此人攸自然认得!黄盖黄公覆乃江东三朝元老之一,是当初陪伴江东之主孙坚打下现今江东诸地的功勋元老,与程普程德谋、韩当韩义公、祖茂祖大荣同为孙坚左膀右臂之人,同浴血、共患难,其忠诚之心可昭日月、响彻天地。后来祖茂在虽孙坚作战虎牢关一役为董卓大将华雄所斩,不久孙坚也在攻打襄阳身陨,独留下此三人辅佐当时的孙坚幼子小霸王孙策,并为其立下赫赫战功兼打下江东之地。”荀攸如道家珍般的把所知黄盖事迹全数说出,让曹操感概其忠勇可贵之时还偶然发现跪着的黄盖眼中投射出昔日的豪气。
见多识广的曹操欣喜,只要此人还有荣誉之感,豪气之心,那就说明此人还远未到真正心死之境。发现这一点后,曹操起身走向黄盖,用少有的柔情假意向黄盖问道:“老将军可真实黄盖黄公覆?看吾怎么看也不似那威名远播的黄老将军,难不成传言失实,不可尽信乎?”
曹操的激将法颇为凑效,闻听之下,之前一直不言不语的黄盖跪直六尺身躯,傲然的大声回道:“老夫正是黄公覆!要杀要剐,无需多言!”
曹操见奸计得逞,大笑几声后喝令甲士松开双手,并亲自将黄盖扶起说道:“老将军这是为何落得如此狼狈?今日虽说吾两军对垒江岸,而老将军也非领兵攻取吾营寨之时被俘,何来杀刮之说。只是操现在十分不解,以老将军三朝元老之傲人身份,为何反被江东兵士追杀?此前帐外之声吾也听在耳内,所以不耻下问,还望老将军一解操之迷惑。”
黄盖咬牙切齿,可面对江东大敌的曹操,原本被周瑜鞭挞的伤痛并没有让其失去理智和冷静,嗤之以鼻后,依旧来了个冷面不作言,让曹操好没面子之说。
荀攸见状,怕黄盖激起曹操怒火,悄声行至黄盖身边说道:“黄老将军,吾主素来爱才,象老将军这等功勋卓越之将才,正是吾主大为欣赏之人。吾观其今夜被数艘江东战船追击,猜想必是老将军与身为江东大都督的周瑜小儿闹出别扭,然这身伤情,却又不知如何解说,不知可曾是那周瑜小儿派人说留?”
荀攸之言,好似一把火把黄盖胸中郁闷之气引爆,目光中激射出欲嗜人身心的强烈不满,程昱也在旁再点其一火说道:“看来公达所言不假,观老将军此形此态,好似对那周瑜小儿怨恨极深,估计老将军一身伤势多半均出自此獠之手。”
“说的没错!老夫一身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想老夫跟随故主孙坚、少主孙策纵横江东数载,为江东打下大片基业,昨日不过是在周瑜此小人面前多说一言,却唤来如此惨状,令老夫心寒不已,今夜如不是老夫以前心腹悄悄送来信息,只怕这时早已成为周瑜小人刀下之鬼也!”黄盖终于忍耐不住对那周瑜的仇视,不顾嘴角、全身上下密布的伤口迸裂,“腾”的一下站直身躯大声骂道。

“老将军息怒!不过操不明白之处仍在那周瑜为何非要置老将军于死地,想老将军为江东出力颇多,也为江东出过汗、流过血、负过伤,这周瑜不过是仗着与已故的孙策有姻亲之故才坐到如今的位置,难道就不怕让别的江东老将心灰意冷,引发军营内乱乎?”曹操在旁出声追问,从其口中仍可听出不解周瑜为何追杀黄盖之意。黄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有何不解,这不过是那周瑜小人气不过老夫当着许多将领和前来武昌密议的刘备等人忤了其周瑜本意,让他失了面子罢了。”
“那为何老将军要反对这位大都督之意呢?”曹操看了一眼也同样听出点东西的荀攸、程昱,暗示其两人不要多语,继续问道。
“那刘备、诸葛孔明也非好人,此番前来武昌,就是秘密会见小人周瑜,欲趁此两军结盟之势,置吾江东诸地于水火。想那刘备一篾鞋儿,长期打着中山靖王之后的幌子,到处兴风作浪,最早存身幽州公孙瓒帐下,令公孙瓒与袁绍两虎相争,后失利去往徐州陶恭祖帐下,又引发陶恭祖与袁术恩怨,随后不得其果再次苟活投靠袁绍,幸好被袁绍手下识破此人恶毒心计,将其赶走,不想中途又与曹公大战,不敌才不得不南头荆州刘表,将战火蔓延数地,置令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一次此人又打算假吾江东之手对抗曹公,原本老夫就力劝吾主不要助其出兵,谁知周瑜小儿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全力劝说吾主结盟出兵,老夫不敢有违王命,只好随军出战,可昨夜刘备之狗头军师那南阳村夫诸葛亮,向周瑜献计使用火攻之法来破解曹公连锁战船之计,老夫气急不过,大声斥责其不顾将士性命,在如此炎热夏季西北之风盛行的时候去使用火攻,只怕没烧毁曹公营寨反倒把自家兵士性命丢去。结果招来周瑜此人恶骂,说老夫不思进取,不愿为主尽忠,胆小怕事、越活越糊涂之语,气得老夫当场拔剑向其刺去,如果不是老友程德谋几人在旁,必将让此目空一切、拿将士性命于不顾的所谓狗屁都督血溅当场。谁知老夫饶了这小人一名之后,此人反倒秘密派遣心腹把老夫以不尊帅令、不守营规、目无主上等罪名安置身上,并杖责八十,打得老夫皮开肉绽不说,还担惧老夫伤好之后挑唆军中兵士反叛而趁夜诛杀,庆幸的是前来执行恶毒手段的军士之中正好有一人乃吾家族子弟,获其同传并带来老夫营中心腹助老夫抢过一艘小舟,才使得老夫躲过一劫,可惜这等血性汉子,没死在敌军手中,反而半数战死在昔日同袍之手,老夫愧对啊……”黄盖的眼眶先是渗出泪水,继而枯竭,后慢慢的溢出通红通红的血迹,令曹操等人唏嘘不已。
“老将军受此大辱,正是周瑜小人欺人太甚,纵然不念旧情,但也应该顾其旧日功劳,怎能因此反对一事就欲暗下毒手,简直太过可恨!如被吾军将士将其擒获,定送至老将军面前任其处置。”程昱义愤填膺,斩钉截铁的恨道。
“就是就是,此人小人,人人可得而诛之!”曹操也随即说道。
荀攸也听得火气高炙,不过比较冷静的他没有因黄盖一人之语就全数深信,瞧着被黄盖所言而感同身受的主公、好友,荀攸只说道一句:“老将军身体欠安,今夜不妨先在吾军中休息,待明日调养好伤情之后,再做打算。主公!可否派遣卫士领老将军先行下去休息?”
曹操随即同意,等黄盖在卫士的掺扶下蹒跚的走出营帐,荀攸进前一步向曹操低道:“主公!吾观黄盖此人言中似有破绽,不知主公可有察觉?”
“哦!公达不妨说来!”曹操也在回想黄盖言中的真实性到底存在多少,听得荀攸警醒,忙让其尽情说来。
“主公!其一在于,想那周瑜贵为一军统帅,其手下当是其心腹甚多,如果真如黄盖之言所说,其派遣暗中诛杀之人必会是周瑜真正的心腹,又怎会让黄盖的心腹得知消息而先行通禀,还招来黄盖别的手下救其脱困。这其二周瑜此人用兵严谨,安营扎寨不失大将风范,故防守也不应稀松平常得被黄盖几人抢去船只而安然渡江。其三,黄盖身上伤势的确不假,明眼人一看,均能看出鞭鞭见肉,许多地方还伤及骨头,但在攸看来,也正是这点更加说明黄盖所言必假。因为据闻,黄盖此人一身傲骨,铁骨铮铮,忠诚不二,就算受此酷刑,也不会影响到其忠于江东孙氏之心,此番用心良苦,宁可舍去皮肉、脸皮操舟前来吾军营寨,而且还是在此时颇为敏感的时刻,只怕别有用心,主公不可不防啊。”荀攸把自己觉得的疑点尽数道出,好似给了差点真以为能收复一员敌军老将的曹操当头一棒,让本就生性多疑的曹操不得不再一次的在内心反复思索:这是一场真的避难还是很少有人使用的“苦肉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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