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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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莫记起一种“止息”的魔法,据说能让流血将亡的人进入一种像动物一般的冬眠状态,在那种状态下,人所需要的能量达到几乎静止的状态。苏莫想着,便对鲁艾运用起那种魔法。可是法术未施完,鲁艾的手脚已完全软了下去,那眼睛也彻底闭合上了。苏莫把捏她的手,冰冷,像深夜里的水,他探了探鲁艾的鼻息,也已经消失。
一个生命已经完结,像泡沫一样,一会儿前还在纷飞——鲁艾死前的那个笑容已挂在了苏莫的面前,挥之不去,以至于让苏莫觉的她尚未死亡。。。。。。苏莫发现自己的心还是那个样子,那么的脆弱,他抱着鲁艾,失落而茫然。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有些想笑!
烛火烧去了很长一截,但依然明亮,苏莫在烛光下的影子也依然如故,仿佛间死的人并非是一个,而是两个。
他记得鲁艾说很冷,要他紧抱着他,因此,他并不愿意松开,仿佛间鲁艾依然怕冷,依然需要他抱紧,而他正是在满足一个已死之人的愿望而矣。
烛火又烧了一截,这也预示着夜深了,一切都在夜深中睡去了。。。。。。可是,外面却传来了响声,先是鲁国士兵的阻止声,而后却是商礼全的怒喝了。(鲁艾为了玩耍太子,所以把鲁国兵赶到外部院子。)
苏莫猜定是那蠢太子报了信,心想若把鲁艾留在这里,那祸罪定是脱不掉了,只怕论及起来,尸骨还会遭罚。他想着,便抱着鲁艾跑出外房,他本欲往墙头翻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鲁国兵虽然英勇,但人数甚少,又在他人国家、他人别院,哪挡的住商礼全拿下两字。不几下便被撂翻捆倒。
苏莫思量不了太多,抱着鲁艾便往池子里滑去,一边潜下水,在水底寻在排水闸口。
大量的士兵涌了进来,站在公主门边排成两队,中间则通了两人到前方,其中那扎实身体,严肃面孔的是商礼全,那短须带怒的汉子则是燕文山。
“公主可在歇息!”那商礼全则在门口高声道,语气也不乏诚恳。而燕文山倒有几分不屑,只焦急的走来走去。
苏莫在水底寻了一汽,无奈月光太暗,淤泥太重,寻了一气也没有寻到排水闸口。他只能浮到桥底下冒头呼吸。商礼全那礼节性的问话让他颇觉奇怪,似乎间他们并未确定是否需要捕抓鲁艾。
“难不曾太子没有告密!”苏莫暗想,不过他很快又想太子有些犯傻,也许只是众人并未确定他的话而矣。不过他无法多想,他必须尽快找到出水口,并且把之打开!在没人回答的情况下,他们很快便也会闯入,然后发现真相,寻血迹出来。
“公主可在歇息!”商礼全见房间未传来声音,便又问了一句。可燕文山却吼道:这等大事,还这般婆婆妈妈的礼节做什么,闯进去便是了。”
“客在我家,自然得需待客之道!”商礼全道,一边又问那话。那燕文山却怒道了:“莫不曾陛下的命比你的待客之道还不如!你不会看上这娘们儿了吧——”
“事情尚未弄清楚,又怎么可能随意乱着规矩!”商礼全却冷笑道:“莫不曾有人就认定陛下必将归天,而欲另作它图,又或者自己有所使然!”
“你!”燕文山大怒,但也无语。而这时,一个小兵却跑来他报话过道:“大人,那公主侍者不在房间里!”
“今晚的火烛可曾点过!”燕文山皱眉而问。可是小兵却答不出,燕文山将之喝退,而向商礼全道:“商大人,咱们先不做这等小人之争,事情要紧,若这边妥当,那最好不过,我也自当去别处寻查。”商礼全听的燕文山这话,也不在争执,而是挥手道:“内房门前请敲下门,若无回复,自便吧。”
苏莫一步一步摸索,几分辛苦,也终摸到了出水闸,可是那闸嵌的太紧,又有重重淤泥,哪掀的动。掀了几次,受力不得,呼吸又紧促,不得矣,再次浮在桥底呼吸。
燕文山率先进到外房,早见到内房门口处大量的血迹,也不在敲门,跨门而入,却发现房间里一片血痕,一直沾到床上,哪有公主人影!
“赶快查看。。。。。。血迹去处!”燕文山已大声吼道。
那吼声传到水里,只让苏莫觉的不妙,倒只盼那些士兵们踩乱了血迹,拖些时间,他猛吸一口气,又往水下扎去。可是水匣仿佛卡死了一般,任苏莫拉也拉不动,更可哀的,他的脖子被水草缠住了,那水草拉着他,缓解着力,让他无法用上全力。。。。。。可是,这池里哪来的水草!他蓦的回去,却见鲁艾的头发如海草般四处蓬散,也不知道有多长。鲁艾正瞪着眼,狠狠看着苏莫。苏莫一慌张,竟然被头发拉了上去。与此同时,他已弊不住气,就要借势往上浮去,以呼上一口气,可是鲁艾没让他浮上去,而是拉到面前,吻住了他,她的舌头探向苏莫,一丝儿呼吸逼到了苏莫的腹里。
可是,苏莫却想到鲁艾已死,而此刻不过是一个报复自己的幽灵般,只挣扎着往上浮去。不过,那池上已泛出了火光,燕文山等人已寻到河边。
“河里有。。。。。。水怪啊!”有士兵看到池里的人,可是鲁艾的头发蓬散的满池子都是,那人混到中间反不真切了,因而这士兵被吓道。但他的话尚未说全,那鲁艾的头发有如触角般卷了上去,正卷到那士兵,而后听的撕扯声,那士兵竟断成了两截。
苏莫看到这场景,立刻手舞足跃起来!他宁愿浮到上面被官兵捉住,至少那般还有一分生机。但奇怪的是,鲁艾似乎并不愿为难他,只与她咬了两口舌头,那头发便齐齐甩出,仍似触手般卷出,头发卷到那排水闸狠狠一拉,然后听的咕嗵一声,就起了个旋,苏莫尚要挣扎,鲁艾已拉他往里旋了进去。
起起伏伏,翻翻转转,也不知道涌了几番,两人竟流到河里,苏莫要挣起来,可是鲁艾却拉着他,只趁着河水翻滚而下。
河水并不见的汹涌,但奇怪的是,两人漂流的速度却异常的快,苏莫只觉的冲冲撞撞、飘飘荡荡的,就如从瀑布激流而下般,几番凶险,处处见到要撞上了岸头杂物,可是一闭眼间,竟然又安全了,而那些岸头杂物也早甩到后面去了。那回头间,远方的一把把火也越来越渺然的,想来若不是这等速度下来,怕是逃不过士兵们的追捕了。可是苏莫却有些舍不得那些火光,竟想向那些火光大喊,他令愿死在光明之中,而不愿到了某处又黑又暗的地方,谁也不知道的死去。但河水一荡一伏,一张嘴,嘴里便进了水,又哪喊的出。
当火光彻底从眼前消失时,苏莫忽觉的脚一稳,竟然踩到了岸上。鲁艾拉着他的手又往田道里跑去,跑到树草多的地方,方才停了下来。

“活过来了。。。。。。”苏莫见鲁艾冷冷的瞧着自己,不觉摆脱掉手,退后两步,倒担心她的失常。鲁艾点头,又低下头去,些许时间才道:“是不是后悔了?”
“指什么?”苏莫问,他听到鲁艾说话,那心不由扎实了。
“你救了我。”鲁艾道:“让我从死里面活了过来。”
“还不知道。。。。。。”苏莫暗暗吃惊,立刻间也明白那“止息”魔法起了作用,于是他转了话不客气的道:“被蛇咬之前,我不认为我救它是一种错,被它咬了,我会知道错了。可是再碰到蛇有危险时,我还是忍不住会救它,因为我总侥幸着。”
“血这东西并不能主宰我的生命力,水完全能替代我的血液!”鲁艾微微一笑,倒把她那鬼异的、捕捉不定的危险气氛一扫而去。
“哦。。。。。。我知道,像你这样的。。。。。。河之神,遇水便有强大的生命力。”苏莫想到那日金鱼眼中的印象,方明白鲁艾为什么会在池中醒转过来,他分析出了结果,便立刻把着话:“可这身体并不是你的,她是一个人,一个娇巧柔弱的公主——或许你有你的生命力,但这个身体没有,失血过多,是人都会死。。。。。。。不过很巧,我保存了你微弱的生命,又把你带到池子里后,你生机毕现,又活了过来。”
“置我于死地的,是那镖毒。”鲁艾道,她的身体并未完全复原,一番大举大动,也累乏了她,因而她坐了下来,静静的道:“我在死亡的边缘——那毒镖的毒。。。。。。麻痹了我,限制了我的求生力量。血液流的过多,让我失水严重,几乎让我丧命。我早说过的,一切解药都在我的舌头里,我需要另一种唾液来混化掉它,让它发挥出药性,方能解掉镖毒,可这解药一般都是为别人而配的,如果那个人不配接受我的吻,那必然会死,可不想自己竟中了这种毒。而且你并不肯吻我——我以为我就此死掉。呼!我太相信自己了,我以为我拿死做要求,你就会吻我!可你没有。。。。。。”鲁艾说的有些失望,有些伤心,说到后面,她用手捂着面,仿佛在哭泣一般。苏莫静默着,并不言语,他仍担心鲁艾的报复。虽然此刻鲁艾很平静,并没有动手的意向。
坐不多会,那湿漉漉的衣服让苏莫颇觉的冷,他起身望了望远处,并未见到有官兵的影迹,又低头看了一下鲁艾,鲁艾蜷成了一团,仿佛怕冷一般。
“冰冰凉的,我生堆火。”苏莫道,鲁艾点头,依旧蜷着身体。
苏莫四面寻着干柴枯枝,一边留意着鲁艾,心想先等她放松点警惕,再做逃亡,可是鲁艾却一直蜷着身体,根本不曾留意他的任何动作。于是,苏莫又为自己可笑起来,也不知自己何时变的太过胆小。他想到自己混世多年,何等危难不曾见过,到此刻竟有害怕的心来了,再想想鲁艾若要杀自己,只在河里就该把自己沉下去。
苏莫寻了足够的柴火,便放到鲁艾脚下,以魔法升起了火。
火光下,鲁艾依然蜷缩,仿佛未曾感觉到暖一样。苏莫到是被火烤的有些灼了,退后了一步,而那衣服也被火烤的半热,热湿热湿的粘着身体,怪不舒服,他索性把衣服脱了下来,挂在木柴上烤了起来。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一些事情?”鲁艾忽然间问,她仍然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间那说话声并不是来自她一样。
“有些好奇。”苏莫回答。
“你知道多少?”鲁艾问。
“不多。”苏莫道:“对你们的来去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鲁艾愕了一下道:“我不相信。”
苏莫微微一笑,他看到衣服冒着大量的水汽,摸了一下,又换到了背面,继续烤。对于鲁艾的话,他不得不防。知道的越多,往往也是祸害的根源,可是,他这般全然否定,又显然太不让人相信,所以他又以简单的语气解释道:“我不过就是一个过路的人,只不过碰巧被一辆赶路的马车撞倒,于是,我被迫要这马车的主人赔偿于我,因而也被迫要知道车的主人是姓什名舍——但实际上,我更想的是如何让伤快些好过来,然后,继续走我的路,那不相干的路。”
“还记得我在曾国殿堂上说的一件事吗——当时我说鲁昭曾经平息过夜河的洪水。”鲁艾微微侧过身,没有理会苏莫的解释,而是以自己的语气问起。苏莫看到她的衣服也一样冒着热气,但却不肯把衣脱下来,他不由的表示奇怪,在他看来,鲁艾是断不会为此事而害羞的。
“是的!你说了他的三件事情,这是第三件。”苏莫道。
“我爸爸就是夜河的守护者。”鲁艾道:“那一次,他去别的江河湖泊游玩去了,就由我和妹妹来把握河道,妹妹好玩,骑着河兽去跳浪,她看着河水翻腾很是兴奋,却不想,已酿发了洪水。”
“你是说。。。。。。那场洪水,真是鲁昭平下去的?”苏莫吃惊问。
“是的。他打伤了我妹妹,还差点儿杀死她。”鲁艾道,说的很从容,又仿佛夹着一番心事般:“于是,她一直记着这个人,说要去找他。。。。。。你知道吗!她的伤好了,可是人却病了。爸爸看出了她的病,说是心病,便让她来岸上,自己结掉自己的心病。爸爸说,人太脆弱了,是集一切弱点与丑陋于一体的生物,他说当妹妹看透人脆弱的生命本质、看透人的伪善与不可一世的**、看近人的丑陋时。。。。。。她便会醒悟过来的。”鲁艾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而后抬起头,默默的看了苏莫一眼,似乎是在看苏莫是否对自己的话感兴趣,她看到苏莫正盯着自己,便又低下头去道:“因为对岸上世界的好奇,我也随着妹妹上来了,毕竟妹妹年纪尚幼,又不晓世事,多个姐姐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姐姐比妹妹更不晓事!我们一到岸不久,就混到了皇宫里,但皇宫里是权力等级的势力地方,若以丫环或者不知明身份在里面混,会很可怜,很窝囊!于是我们选中了公主鲁艾,鲁艾刁蛮、任性、甚至有些残忍,她对下人从来不当人看,任何一个丫环从来没能安好的在她身边呆上三个月,不是断手断脚,就是光头缺耳。。。。。。。她总会用她无穷的疯狂去折磨下人!嘿!她要是真有高贵的一面,或许还说的过去,可是她只是个普通人,除了残忍,就是愚蠢。。。。。。没有任何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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