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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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莫见太子说的愤怒,也不多阻止,但那心里到翻了几趟滚,他可没见过一个人能这样恨自己的父亲。
“我们在他的眼里,不过就等于动物——他的宠物!你玲巧一点,尚能讨好他,尚能让他宠着你玩。但要是你不小心触到他的脾气了,他会立刻让人把拿下去,做成一道菜送上来,他了!会一边哭一边把你吃掉,还要说他在想你。”太子仍然说着这番残酷的话,好像他习惯被这种残酷所压着了。
“你的情绪也已经超出你的控制。”苏莫打断道:“莫不曾你也如你父亲一样?”
太子一怔,苏莫的话击中了他,让他有所清醒,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跟那可恶的人联系在一起了,那太可怕了。他静了一下后道:“当你知道一个父残子的真相时,你也会难以控制一分情绪!”
“父残子!”
“是的,父残子!”太子继续叙说道:“三哥是父亲的最爱,但在与李国的那场战争中死了,随后不久,母亲在悲痛中也死去了!”太子提到母亲,不免伤了几分神色下来,他道:“从表面上看,父亲是在那时有了情绪问题的!但真相,却是这一切的颠覆——三哥是给父皇杀死的!”
“我想你还是睡上一觉更好,太子。”苏莫挥了挥手,他觉的太子说的话太离奇了,仿佛陷入一种怪异的黑暗中。要知道,曾皇的第三个儿子在战场中死亡已成公论,而且算的时间来,太子当时不过7到8岁,怎么可能知道战场上的事情了。
太子摇头了,他接着道:“我知道这事很难让人相信,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三哥受了伤,但没有死,他被送回来营地帐篷里,当时料理三哥伤势的医生是陆备,陆备说三哥伤势虽重,但无碍生死。但三哥还是死了,而后陆备也失踪了。”
“陆备虽被称为神医,但却见不得几次好的医例,多为欺世盗名,他早早不见人影,也正说明了他的心虚之态。”苏莫道,他很早前就这样认为了。
“陆备神不神医,我不明白!”太子道:“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父亲杀死了三哥,而陆备是最清楚此事的人,他不得不担心,所以他逃走了!”
“我不相信。”苏莫摇头道。
“你不相信!那是因为你无法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我傻,人畜无害,我也一样不会知道了这件事情!”太子用一种急迫的眼神盯着苏莫道:“父亲经常做恶梦,因为是他亲手杀了三哥!他老梦到三哥来找他,他从床上跌下来,大喊大叫。。。。。。最开始知道这事情真相的是母亲,可怜的母亲,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三哥之死而伤碎了心,可她的心里除了伤心,还有痛心!真的很伤、很痛。她虽然知道这个真相,可是又能怎么样了——母亲是郁郁而死的!母亲死后,父亲就一直是一个人睡,他害怕,他担心,不止是梦中,还有梦外!他知道他会做梦,他知道他的孩子们会在梦里找着他,强迫他看着他们死亡时的惨状,并让他原形毕露!他害怕,可是他又不敢向谁说,又不敢让谁知道——而我是个例外,因为我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就算听到,又如何了——我看到了他的丑态,看到他那反复的嘴脸,他一会儿跪下来,恳求哥哥们饶了他,一会儿又会拿着剑乱砍,嘴里喊着杀死他们!做梦都如此。。。。。。都如此。”
太子叙说着可悲的事情,苏莫的眼前浮现出一系列风雨飘摇的景像,睡梦暴露出的东西是无可否认。
“一个儿子死了,还有四个!”太子继续道:“也许人的一生难免有一次错,当这种错像灰尘一样散去后,便谁也管不着了。可是,他连他那四个儿子也不曾放过!你知道我大哥为什么会发疯吗,为什么会砍死大姐、三姐还有四哥吗?”
“不是酒疯吗?”苏莫道,他从太子的眼睛里看出别样的原因,可是他不知。
“酒疯——喝醉酒就真的这么难以自控吗?”太子干笑了一声,说不出的讽刺道:“还不至于!大哥并不是火烈脾气的人,他要是喝醉酒了,怕早醉趴在地上了——你听说过一把剑吗?一把叫做王者之剑的剑。”太子说着,忽的转到剑上面来,显然,事情跟那剑有关系。苏莫一凛,却以认真而无法察觉的态度道:“听说过。”
“就是那把剑,一把盅惑的剑!”太子道:“拿着它,**永存!”
“我可不这样认为。。。。。。”苏莫否定道。可是太子根本不听苏莫的否定,而仍是自述道:“大哥发狂的原因就是那把剑,那把吃血的杀戮之剑!而那把剑是父亲让大哥拿的,若他不拿那把剑,就不会有上面的事情!”
太子说着话,双眼圆睁,额头上竟崩出了青筋,根本不是那痴笑无知的模样。
苏莫避开太子的眼睛,他受不了那种钻心刺般的眼神。他默默而问道:“你是说那把剑会让人发狂?不明心智!”
“是!我亲眼所见,也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太子道:“他亦想把那剑也给我,还说我傻,所以心智是明净的,应该不会受剑的邪气所影响,可我只是装傻,才不去满足他了。”
“他的话。。。。。。或许是对的,只不过你是假傻而矣。”苏莫道,他已两次见识过那把剑了,他认为那并非是人随剑变,而是剑随人变,只是太多的人不曾了解。
“是,我是假傻,可至少我傻到了今天。我惊惊颤颤的扮着傻,又在傻之中发现这一切的东西!”太子道,他很在意苏莫的话,仿佛对他是一种嘲笑般,可他又无法否定:“我逃离了死亡,却也几乎碎了心,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谁见过这么狠心的父亲!我也曾糊涂过,要不是二姐的事情提醒了我,怕我也不过是他恶梦中的人了。”
苏莫内心隐约躁痛起来,就像满是灰尘中的雨,雨落下,那被太阳照的发傻的灰尘垂于反抗,渐的混湿了,激烈而灸热的钻人鼻。苏莫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师父,当太子提到二姐时,他的记忆又更偏转向姐姐褚慧了。
褚王很爱每一个皇子,可是他无法均衡这种爱!于是哥哥们开始相争相斗,各各的大臣们明拥暗簇,分出各皇派而来!渐渐的事端也生了出来,有那么一天,大哥扬言要杀三哥,而有那么一天二哥和三哥又说要杀大哥。。。。。。这些话若给予时间,或许真的会成真,因为有一天,四哥和大哥把三哥的仆人杀掉了,而此事平息不久后的一天,三哥的奶妈来向父亲说四哥要杀她。。。。。。种种的事端来了,好像整个皇宫都陷在了此起彼伏的或扬言或可能的杀戮中。仆人们惊心胆颤,而苏莫的一颗心却慢慢的淡了,他不在为这些事情觉的惊讶和害怕,仿佛间就像一个吓呆的人。他像一个做在海岸边、把脚伸在海水中的人,任那海的潮水怎么大起大涌,他只是不见。父亲在头痛,他为这一件件的事情大发雷霆,为一件件事情在书房里疾走,为一件件事情在蓦自叹息。。。。。。。终于,在所有的人都被喝退后,褚王瘫痪一般躺在椅子上。苏莫走到了父亲面前,轻轻拉着他的衣角。父亲看了看他一眼,把他抱起,微微笑道:“还是你可爱,不让人操心。。。。。。他们小的时候也很可爱啊。”

苏莫不爱哥哥,却爱跟着姐姐,姐姐带着小苏莫一同拜了一个叫玲珑指的人为师。
当师父说起他的名字时,许多的人都笑了,有些人问师父的名字的姓是玲、还是玲珑了。师父却道,玲不是姓、玲珑也不是姓,玲珑只是名,指才是姓。所以这话不过是玲珑有所指的意思,也便是指的就是玲珑。。。。。。那玲珑究竟是什么了,师父没有说。
苏莫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是他跟冯喜在一起的时候。。。。。。
师父是一个奇怪的人,三十岁左右,可他的学识却比那五六十岁的老学究们还渊博,他好像什么都懂,至少苏莫和姐姐都没能问难过他来。
姐姐拜玲珑指为师时是十七岁,师父教姐姐学问,姐姐聪明,一学变会,然后缠着师父讲一些有趣的故事,一些让姐姐新奇,也让自己新奇的故事。师父那脑子里也总有那些新奇的、复杂的、不可思议的各色各味的故事,那些故事从师父的嘴里说出来,栩栩如生,像真的一般——是,像真的,只是像而矣!
因为那个时候的苏莫太小,狭小的视角只让他觉的师父的故事相当神奇,而无法把这当成真。就仿佛间就有一只狗忽然间飞到了天上一样,太离奇,太不能接受,所以小苏莫只当成是一个又一个故事。
只到后来的走南闯北中,他方明白了这些并不是故事,而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事情,于是乎,那些故事也便转成了一些不可多得的经验。
但姐姐不同,她一直就相信这些故事是真的,所以也不知道在听了多少个故事之后,姐姐忽然不在想听故事,而是要师父带她出去见识。师父没有同意,他说他只个书塾,没这么份权力。
“我给你权力!”姐姐认真盯着师父道。
师父没有回答姐姐,他微微一笑,对姐姐的话无动。可是苏莫却哑然了,那种话是连哥哥们也不敢说的话——姐姐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傲然。
师父没肯带姐姐出宫,但姐姐却自己跑出宫去了,几天也没有回来,父亲着急了,派了好多的人去找,并且说找不着他们也别回来了。
几天后姐姐回来了,她大病了一场,然后对师父的态度变的不冷不热,她不在要师父讲故事,每天只要听完了课,便拉着自己急急的走了,仿佛间师父在她眼里,十分可恶一般。她的话变的少了,而且爱发呆了,有时候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像是在想着什么,当小苏莫玩的乏味,去拉姐姐时,却发现她的眼里默默流着泪。苏莫问姐姐是不是有人欺付她了,姐姐抱着他,却苦笑着说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姐姐变了样后,所有的有资格跟姐姐说话的人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她变了。惟独不问的,只有师父,仿佛间什么事情他都不在意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姐姐忽然间又高兴了起来,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满是活泼。
而师父还是说他的书,还是讲他的课,只是讲完课后,他不再讲故事,而是教姐姐与自己一些新奇的东西。其中教自己的就有一些心术。。。。。。师父说这从小练起,最是有效。
“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也就我和二姐了。”太子也不知道又说了多少的话,可是苏莫却进入了自己的念头中,他只见到太子的嘴一张一合,又哪知道他说什么了。但苏莫终于被拉了回来了,他看着太子,仿佛觉的他是自己的另一种走法!他想的糊涂,也想的累,对于已经过往的事情他一向都觉的是不该提起的,可是这并不表示是遗忘,当旧事被重提时,他的心仍然会被触动。
“二姐也很苦,大哥的剑虽然没有砍到她,可是整个房子在那剑的创伤下,都已摇摇欲坠——一堵墙压伤了她,一根锋利的钩镰从她的腹部一直拉到脸上,钩伤了眼睛,撕烂了额头,使的她的样子变的可怕。。。。。。父亲为她招亲,虽然姐姐的样子难看,可姐姐是他的女儿,有着皇室的富贵,单这点就够了!但姐姐不愿,她说父亲的王位不过是时运而得,倘若父亲没有这份王位了,她又该何去何从!她的话并不是在讥讽父亲,可那话却触及了父亲的浮荣,父亲的面色变的很难看,他大骂了姐姐一顿,并不在管姐姐的婚事。”
太子打了个呵欠,仿佛他也有些困了。苏莫感觉认然模糊,他脑子里仍然是姐姐的影子,他想起姐姐穿上了父亲的战袍、带上了父亲的战盔,带领着褚**队与联军奋勇搏杀——那分勇气让几个只会内斗与叫嚣的哥哥们都为之汗颜!
可谁又知道,姐姐心里又是多么的害怕了!
当晚的整顾时间里,姐姐躲在房间里,悄悄取下头盔,默然在那里哭泣!什么的轰轰烈烈、什么的潇潇洒洒,都是假的!那战场上的光荣曾经动摇着她女儿的心,曾经是她的向往与梦想。现在,梦想实想了,可是梦想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完美,冰冷的铁器,愤怒的野兽,绝望的眼神,一切都在血光四溅中化为灰色的!那绝对不是手起刀落般的利落干脆,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疆场驰骋,那根本就是生命与生命的对揪、灵魂与灵魂的撕咬!
师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他俯下身,默默安慰起她来,他早就提醒过她,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战场那纵横驰骋、无所畏惧的英雄们所做的事情,从来就是血淋淋的——摧残的和被摧残的,从来就没有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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