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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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狐没有回答苏莫的话,仿佛不乐于被指唤一样。苏莫静心一想,换成自己,若让魅狐来指唤自己,自己也不会乐意,因而他也只能沉默。不过,他又想魅狐毕竟没有直接拒绝,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在考虑,苏莫把定这个原因,静了一些时间后,小声的道:“要不,把我放下来吧,我想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魅狐问。
“也许我的身体并没有伤的那么厉害。”苏莫道:“我觉的我应该能够动起来。”
“不可能!”魅狐道:“我还不至于骗你了,你的身体正在缝合中——这是我都能够感觉的到的。”
“那又怎么样。”苏莫坚决的道:“我必须下去。”他说着,狠吸了一口气,默动着意识,要让自己丝毫没有知觉的的身体动起来。这是个很困难甚至有些不可能的动作,因为那身体完全被困缚,仿佛间已经融化般一样——正如魅狐说的,他的身体正在缝合,这脆弱而碎裂的身体根本无法被意识掌控。
但苏莫办到了,那朦胧的身体小动了起来,轻微的一种动弹,却让苏莫感受到撕心裂骨的痛,仿佛那一身的骨头全变成了刀尖,正锋利的赤尖着,一动,便如千刀万剐!那刻间,苏莫全身竟被痛的虚了,他不敢再动弹,仿佛是一种后怕一样。
魅狐没有理会苏莫,也没有劝慰苏莫,仿佛间任由苏莫的倔强,任由苏莫的自我糟蹋。苏莫只觉的懊悔,虽说有些愤愤而不甘,可是,他终没有再动弹一番的勇气,那痛疼远比被顾万诚制造出来的痛疼更为过份。想到这里,他更有些惊心,他在想那顾万诚所说的“万蚁食天”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痛疼让苏莫一直咬着舌头,直到痛疼消了许多去,他才松开了牙齿。那刻间,他只觉嘴里淡空了,仿佛间舌头已给咬的没了一样。他想说话,可整个嘴竟然囫囵,根本不听使唤,他不得不放弃,并继续懊悔着自己愚蠢而过激的念头——他原本是想做一个情真意切的样子给魅狐看的,毕竟女人的心是软的,熬不过感动,便会帮助自己了,但他没想到,魅狐竟然能够无动于衷。
“也许这是狐狸和人的区别吧。”苏莫分析。他的舌头开始有知觉了,但麻麻的,有些肿胀,他尝试着说话,可是整个嘴里都似乎填着舌头,发个吐气的音都出不了嘴。他只能歇着,让舌头慢慢适应口腔。并静心感知魅狐的存在,然而这黑漆漆的场景,根本就是没有视觉的地方,魅狐不说话了,他便一无所知。
“小狐狸?”苏莫的舌头终于柔软了一些,也由麻木转为了痛疼——那果然是一种被咬伤的痛。不过苏莫却觉的庆幸,毕竟舌头并没有被自己咬下来。他一能说话,便叫起魅狐,他得确定这只狐狸究竟还在不在身边。
魅狐没有回答他,这让苏莫隐隐觉的恐慌,就像河水里拉着的救命稻草忽然间断掉了般。这下他真的无助了,他没胆量再动弹去尝试那千刀万剐的痛,心中又确实记惦夜云的事情——夜云那飘飘浮浮,带着误会,麻木离开的样子,使他觉的必须得向她解释清楚,否则的话,怕一辈子就解释不清了。苏莫想到这里,觉的自己当是欠缺着诚恳,于是便用着心,带着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凄惨声道:“小狐狸,求求你了,你必须得帮我,如果我不能把事情向她解释清楚,怕一辈子都解释不清楚了,小狐狸,你在不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你折腾的,好厉害。”魅狐终于说话了,只是那声音虚弱的厉害,丝毫没有先前的活泼。
“你怎么了?”苏莫也觉的不对劲。
“别再挣扎了,你和我的身体现在是连在一起的,血液是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流动的。”魅狐道:“其实,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没办法,我也动不了啊。”
“。。。。。。为什么要这样?”苏莫大惑。
“你都知道了这是狐狸的吊架床。。。。。。你又不是狐狸,这床当然不能治你身上的伤,所以,我只能让你的血和我的血互流,才能够这样。”魅狐道,那虚弱的声音略略恢复了起来,只是那语气灰灰的,满是不乐意的话,仿佛她根本不愿意让苏莫知道这件事,大概以为这是比较羞耻的事情吧。
苏莫明白了事情,已无法再请求什么,他没想到魅狐不曾答应自己,竟然是因为她与自己的血液共流,自己亦无法动弹——这让苏莫的心涌起一丝感动,并为之发慌,发慌中早把别的事情抛了去。静了一段时间后,苏莫不由关切的问:“刚才。。。。。。。你一定很痛吧。”
“没有。”魅狐道:“我受不了那痛,晕了过去。”
“又是我叫醒了你?”苏莫问。
“嗯。。。。。。”魅狐道。
苏莫又无话了,他知道只能这样呆上四、五天了,一动不能动的、毫无知觉的呆上四、五天了。
苏莫默默的想起许多的事来,他想起夜云来,夜云那句话说两人不过是巧遇而矣——“是啊!巧遇而矣!她说的对。”苏莫泛泛的想着,越来越觉的自己和夜云的相知、相识确实不过是一个巧遇。
他又想起夜云说过自己会为任何一个受过伤的女子而心动,他琢磨而想,发现这句话竟然也是对的,他会为神智不清的火灵而心动,他会为受了重伤还是鲁艾时候的夜云心动,亦会为这只屡次烦躁自己的小狐狸心动。。。。。。这种感情似乎并不是属于他,而是属于自己那身体的本能。。。。。。于是他想找到死灵,他想向死灵问个明白,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到底是谁?然而,死灵已经不在,这似乎也要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了。
苏莫又想到夜云说过,她无法知道他的心,无法知道他的往事,无法知道他的话哪句是真是假,而且他并不喜欢她提到他以前的事情,她说他根本就不曾向她坦过心。
“真是这样的吗?”苏莫暗暗自问,在漆黑的没有一点光亮的地方,也让他的思考受不到任何的干扰。。。。。。那无意识的身体已把他置空了,让他觉的自己就如一个透明人一样。

他想,夜云看自己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自己在看自己了。
黑洞洞的空间中,苏莫想了多久的时间,竟发现夜云的话都是对的,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仿佛间像是一个毁了面部的人,忽然间照了镜子,被自己狰狞的面孔给吓到了一样。
于是,隐约中苏莫感觉到一种恐慌,这种恐慌影响到了魅狐,魅狐不得不小声的问苏莫道:“还在担心夜云吗?”
“。。。。。。嗯!”苏莫言不由衷的回答。
“如果。。。。。。如果她要是。。。。。。要是在意外中死了,你会怎么样了?”魅狐问,那问话声有些颤抖,仿佛间意外中的事情已经成为了真实一样。苏莫听的寒颤,却不知道如何做答,他不明白魅狐为什么要这样问,这让他觉的奇怪而又无法回答问题,他只能沉默着不语。
“对不起。。。。。。我问的太荒谬了。”魅狐没听到苏莫的回答,也认识到自己的话太过份了,触及到了苏莫的心痛,因而又解释道:“我说的是如果。。。。。。不是说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好奇。。。。。。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莫淡淡的道,那声音有些苍白。
“嗯,那就好。。。。。。不过还是得说对不起,我引起了你的担心。”魅狐仍然放心不下,担心重重的从她的话里露出。苏莫又无话了,他不知道是该给魅狐一种安慰,还是需要给自己一种安慰。
“不会的!”在苏莫的内心里,也念叨着这个答案,可是问题已经把之缠绕,他摆脱不掉——倘若夜云真的出了事死去了,他又会怎么样了?
苏莫经历过种种的世事,包括生死,早已经把生死看的透了!在他的心里,似乎间并没有什么担心和好担心的事情,那万般的事情在他的身上,不过是擦边的东西。。。。。。
这么说,夜云确是说对了自己。
苏莫感觉到了灰心,甚至寒心,他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人,虽然他时常会为某些事情愧疚,唏吁不矣,可是那分担心更似乎是出于自己的孤独。。。。。。
也许他曾喜欢过冯喜,可是那早就是过眼云烟了,他甚至认定那是一种过错,要知道,假若他当年不带走冯喜,冯喜现在定是在哪家权势人家里过着权贵的生活了!又哪像今天这番流离了!他想到秦三已经死了,而冯喜则孤苦的带着一个孩子,毫不知道去处。。。。。。。
念头苦楚却又无奈,久久的自陷而不得脱。魅狐亦感受到那种深陷而不能自拨的感受,她忽的伤感,随后又压抑着伤感,在心里面淡淡的嘲笑起人类思想的复杂起来。也许是她的嘲笑,也许是她那分开朗,又影响到了苏莫,于是,那些事情又被苏莫压了回去。
然后,苏莫的思想太过放任,那不禁意间,又想到了火灵的身上。。。。。。他和火灵的事情那更是一番糊涂,他跟火灵本无纠葛,两人的问题全在于一个不禁意的错之中。
他想到火灵与沈渝这一对相互守护的恩爱,竟不想被自己一时不能自控的糊涂弄的支离破碎。。。。。。如果沈渝知道这一切,沈渝会怎么样想了?而且,火灵现在到底在哪里?她又怎么样了?她说她会回悠悠林,可是就算她回到悠悠林,她又能够忘记那件事情吗?如果她离开了悠悠林,又会去做什么了?找自己,还是找沈渝?
最后,苏莫的念头又转到了夜云的身上。在一个困惑未得到解决中,他无意的卷入了另一个事端之中,在这个事端的起始,他认得到了夜云——那尚不是夜云,还只是鲁艾,一个傲慢的、刁横的,一心只以折磨人为快意的女子。
可是,事情一而再的变化,鲁艾的外貌不过是一个枷锁,一个强行困变着夜云的枷锁,而为夜云铐上这个枷锁的,竟然是夜云的父亲夜天!
当鲁艾整个人的影响尽从夜云的身体里去除后,苏莫对她的态度也瞬间改变了。在一切得已改变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几乎杀死了夜云,他从她那里看到了血泊中默默的死亡、平静的死亡,可是他却无法直视那种死亡,他后悔了,他抱着她,想制止她的死亡,可是,那种念头又是多么的无力啊。。。。。。
夜云没有死,反而在水里面兑去了鲁艾的一切形体。
他与她长谈,虽说带着一种警惕,可是那孤独的夜的相处,却使得两人的心也有如篝火般烧起。也许这并不说什么,但当夜云的眼泪流到苏莫的身体里时,苏莫已无法拒绝这个女子——不为别的,就为那眼泪,为自己流下的伤心的眼泪。
可是,苏莫到底是理智的,理智和情感使他仍然是摇摆的,当面对夜天的要胁时,他忽的糊涂了,最后他为了自保,以下跪的方式否定了一切。
随后夜天带着了夜云,而他仿佛间摆脱了一切。
但太多的事情已经脱离不得,一个混乱接又一个混乱后,他与夜云又碰面了。
那是不善的见面,一见面就是一场比斗。夜天的算计使夜蝙蝠受伤,而隐忍的夜蝙蝠则把事情转入了另一个局面,那个局面竟然是要苏莫与夜云比斗,来决出胜负。。。。。。
结局是苏莫赢了,在水里的时候,在夜云为他哭泣的时候,他却在探知这个女孩的心!他偷取了她的水体珠——是的,水体珠溶在一个人的身上,要想偷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当时的夜云太过伤心,伤心的全都乱了,她根本无法留意到任何的举动。而偷东西的人又是他苏莫,他太善于把握一个人的弱点和寻找契机了。
可是也正因为这颗水体珠,苏莫越发的了解了夜云。当他拿着水体珠细细想看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女孩是那么的善良,是那么的的脆弱。。。。。。当一个人触及到另一个人的心时,往往也容易陷入在那个人的结之中。
苏莫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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