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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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这么说的你,我想也足够奇怪了。"
"嗯,但是,没办法啊.就算别人说我平时的举动奇怪,但对我来说那也很普通啊.如果要配合周围的人所说的普通的话,只会让自己觉得痛苦异常而已.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不管是谁也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人,这不是挺好吗?只要有自己的特色就可以了."
"应该注重纪律的军人,可以说这个吗?"
萨兰丁更加哭笑不得了。
军队是个牺牲个性,去争取同一个目标的全体主义集团.
"军队所给与我的东西中,没有任何失去了会让我觉得悲伤的东西.如果对我有意见的话就开除我好了.结果居然把我丢到这么超偏僻的基地来.啊.害我又想退役了.xxx!"
曾经治疗过众多士兵的军医,对于这番不符合军官身份的低俗表示只是一笑置之.
"可是,你还要保护我吧?"
"我想只要你还在这个基地的话,应该就轮不到我出场了吧.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吧.在这期间一定会发生什么有趣事情的."
"是啊,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演习中发生AFS的事故也还是第一次.可你一来就立刻发生了."
"从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我好像是会吸引麻烦的男人.而且对于一部分信仰特定宗教的地球人而言,我的路西法多这个名字非常不吉利.因为那可是恶魔王的名字呢."
虽然对于宗教完全没兴趣的萨兰丁,不知道什么恶魔王的名字.但是他也可以理解大尉立场的糟糕.
军队这个集团,很意外的存在着迷信很深的部分.
"为你取这个名字的,是你父亲吗?"
"以我那个父亲超级扭曲的性格来看,会对儿子做这种可恶的恶作剧的可能性,实在是高得不能再高.但是呢,这个名字其实是我母亲取的.她也告诉了我为什么,因为明白了她的心情,所以也让人生气不起来."
最后的那句话,路西法多的声音有些变化.
那是蕴涵着体贴,哀伤--以及某种深刻感情的声音.
话说回来,他们似乎已经站着说了太久.
匆匆地经过这里的护士和卫生兵们,纷纷将视线投注到了为了不妨碍到大家行走而站在走廊角落说话的两个人身上.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萨兰丁下午的工作预定已经被打乱,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患者的病情变化而被叫走.
但是,萨兰丁想要和路西法多多继续聊下去.他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如此自然的交谈,自从恋人去世后他就没有和什么人进行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这个男人本身也有兴趣.两百年来,一直让他持续从狩猎者追捕中逃脱出来的第六感,告诫着他应该尽快离开这个行星.
但即使如此,他也堵住了耳朵,故意忽视了内部诉说着危机的声音.
路西法多因为约定要保护自己,就决定要留在这里.他不想辜负路西法多的诚意.
他也知道这只是借口.如果自己退役,离开这个行星的话,对方也自动可以从约定中解脱出来.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将不失去自我,可以自由生活视为无上原则的路西法多,绝对不会承认蓬莱人的"伴侣"的这个概念吧?
为了将这个灵魂维系在自己的身边,只能依赖于约定这种不安定的东西的自己,总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如果不算失礼的话,可以请问一下那其中的理由吗。"
"完全不算失礼,不过说起来时间可能比较长,我。。。。。。"
路西法多刚说到这里,放在军服口袋里面的高性能携带终端已经响起了呼叫声。
"呜。果然来了,啊,这是对心脏不好。"
面对和好象是副官的人物交谈了两三句就切断通信的他,萨兰丁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真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那位可爱的副官啊。"
"没有理由说莱拉可爱,就绝对不会让人害怕吧。在我这27年的人生中,能让我从心底发抖的女性,就只有我母亲和莱拉两个人了。既然能够和那个凶暴的母亲不相上下,我想莱拉也足以算是恐怖的生物兵器了。"
"那还真是愉快的人生啊。"
"愉快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面对笑着的萨兰丁,大尉一边认真点头一边将携带终端放回了口袋。
"我正好有话和你说。等下班后再给你电话--算了,电话还是免了吧。"
路西法多的目光转向了从刚才就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贴在最接近的病房门后的存在们。
嘴角依旧一如既往地浮现着笑容的萨兰丁,也把冰冷的视线转向了那边。
"如果经过通信队的交换台的话,毫无疑问会被偷听。因为那里的女性士兵的一大半都和《紫色天堂〉脱不了关系,真是的,这个基地就不能存在一点**权吗。"
"你可以告诉我邮件地址吗。只要使用保密用的密码的话,她们也就无法窃听了吧。回头我把密码破译程序寄给你,只要安装上这个的话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不愧是随时和军队机密打交道的人物,应变方法好快。"
路西法多突然凑过来在萨兰丁耳边低语。
"这只是在我制作出无法窃听的个人地址前的应急措施。"
"奥斯卡休塔大尉。"
"嗯?"
"如果你对女性也会作出这么一模一样的举动的话,你一定可以成为罕见的花花公子的."
轻轻地皱起眉毛的外科主任,一边将写有自己地址的卡片递给黑发的大尉,一边如此说道.
至于男人那方面,就好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一样,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接过卡片.
"要追求女人的话,何必还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啊,是了,是你的话.只要摘下这个护目镜的话,想必就不会有吸引不到的女人了."
"我对用脸孔吸引来的女人没有兴趣."
"那可很过分.除非拥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特别审美意识,否则不太可能有人不被你的美貌所吸引."
"所以我才没有迷恋过任何人啊.你能教教我迷恋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医生."
喔,突然之间,从病房门的后面响起了充满期待的低沉呻吟.
但路西法多接下来的话马上有背叛了她们的绮念.
"既然比我多活了两百年,就算是你也总该有上三四个感情故事吧?作为人生的前辈,请无论如何......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哪里,只不过就算我这种人,都不禁对那些旁观者们有些同情呢.你还真是个让人无法原谅的罪人啊.而且你对我也说了非常失礼的话哦."
"啊?是吗?那么对不起了."
看到对方的苦笑后,路西法多判断自己的失言还不是不可救药,于是适当地进行了道歉.

"这种态度可算不上谢罪哦.但是,算了,就这样好了.你这么说也确实没有错.类似于恋爱的经验,我以前还是有过一次的."
"什么嘛.既然如此,那我还大可不必着急了."
"问题不在于这里吧?"
"就是这种问题.恋爱这东西就算没有也活得下去."
"如果听到你这种台词的话,会哭泣的女性只怕要有小山那么多了吧?你这是只有不懂恋爱的人才能发得出的骄傲的语言.等到你也有了没有某个人就活不下去的时候,你就好好反省一下今天的暴言吧."
听到比自己年长两百岁的萨兰丁的柔和的斥责之后,路西法多带着困惑的表情沉默了一阵,但不久之后还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恋爱感情,但我见过一个人会说这种台词的家伙.我可绝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我觉得对于什么人执着到了那种程度的话,就已经不算是正常的神经了,别人对我的执着或者约束也只会让我觉得烦人."
"......只有没有品尝过真正的孤独的人,才能这么天不怕地不怕,你还真是幸福啊.我非常羡慕你."
一边静静地如此说道,萨兰丁一边因为路西法多的语言受到了伤害,并对于自己的这种软弱而感到恼火.
但分开逃走的母亲不管等多久都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场所时,萨兰丁同时体验到了深刻的孤独和绝望.
因为害怕眼前所扩展开的空虚的黑暗,幼小的自己只能无声地颤抖.
他希望有什么人和自己在一起.希望有人紧紧抱住他,有人在他的耳边对他说,会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的愿望,但是除非蓬莱人隐瞒自己的出身,否则永远不可能实现.
"医生,我刚才是不是说了非常糟糕的话?"
"哪里,你只是直言了自己的想法而已,没有什么糟糕的."
"骗人,你虽然这么说......"
好象是为了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一样,这次轮到外科医生的携带终端响了起来.
"失礼了,我是阿拉姆特,两个人啊,我明白.我会让他们进行紧急手术的准备.第四,第五手术室还空着,送到那里去.请联系卡多医生和桑兹医生."
切断电话的萨兰丁,恢复了冷彻的医生面孔后转向了大尉.
"实在抱歉,因为有重伤员被运来,我要先走了.你们也听到了吧?游戏时间结束了,快点准备!"
听到医生严厉的吩咐后,隔着门的护士和卫生兵慌忙跑了出去.
而残留在房间内的女性患者,只好一脸尴尬地返回了病床.
"真是受不了.你们除了收集医院内的绯闻外,就没有其他兴趣了吗?"
冲着那个一边抱怨一边离开的白色背影,路西法多招呼了一声.
"医生,真的对不起,我回头和你联络."
"好.大尉如果不快点回去的话,可爱的副官也很可怕哦."
萨兰丁转头回答的笑容,已经和平时的没两样了.
目送着他的路西法多总觉得有些别扭.
当萨兰丁琥珀色的双眼像快要被强风吹灭的火焰一样失去色彩的时候,近距离注意到这一点的路西法多立刻醒悟到自己的话伤害了对方.
如果他过去也有过痛苦强烈的恋爱的话,当然不可能不在意路西法多所说的对于什么人强烈执着是不正常的说法.
——我真是个白痴!像我这种一个象样的恋爱也没谈过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去用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呢!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也太迟了.
但是,路西法多也确实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父亲对于好友那种脱离常规的执着.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替好友复仇,毫不迟疑地试图将整个太阳系变成黑洞,想要拿六百亿人做陪葬的银河系最大号任性家伙.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母亲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打倒了父亲把他拖走的话,事情还不晓得会变得多么恐怖.
他差一点点就成为了银河系最大通缉犯的儿子.
但是三岁的路西法多还一次也没看见过父亲.但是已经被抚养成了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的男人的路西法多,也没有什么资格责备父亲的暴举就是了.
毕竟是那个02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可以想象,他一定是选择了最高效也最能出成果的方法.
话说回来,一他当时所听到的状况来看,让他比较吃惊的,发而是母亲居然没有杀掉父亲的事实.
不管什么时候都试图保持公正的弗利达姆.塞罗自称是因为黑洞计划以未遂告终,从结果来说一个人也没有死,所以还罪不致死.因此没有剥夺丧失战意的02的性命.
"......我太心软了!明明是个可以干脆解决掉他的好机会!可恶!我这个傻瓜傻瓜!"
她曾经不止一次认真地后悔.
虽然两人之间很不幸地都已经发展到有了儿子,但是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半点恋爱感情也不存在.从根本就不想结婚的母亲的角度来看,那个男人在未遂事件结束后就暴变的态度,好象才是最不可原谅的东西.
在宣布和02断绝关系,母子两个人乘着宇宙船到处流浪的时代,每次在酒席上提到父亲的话题,喝醉的母亲就会一边生气一边说出同一番话.
"那个见鬼的王八蛋!我可是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帮助过他的恩人,他居然敢忘恩负义,若无其事地叫我毁掉你!可是后来一知道F.M的秘密后,态度立刻180度大转弯.说什么孩子不能没父亲,要让我们和他一起住.一般人会用和要求堕胎时的同样的借口要求同居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见鬼的烂台词!"
然后,她会瞪着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的儿子说道.
"那小子就不用说了,你这个被要求堕胎的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居然天真无邪地说出了那个混蛋高兴的台词!现在受到了教训了吧?"
虽然路西法多也可以反驳把选择权都推给三岁孩子的母亲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了解到被强制进行了两年自然同居的母亲的辛苦之后,他也就只能不断地道歉了.
"对不起,弗利达.是我不该无视你的忠告.可是,我真的没想到父亲是那种人.在自己实际体验之前,真的无法相信呢."
那个时候,因为希望看到第一次见面的父亲的笑容,他明知道会招来母亲的不快,还是说出了父亲所希望他说出的话语.
"我想和爸爸一起生活."
那个身为情感读取者的父亲,是不是读取了儿子的心灵,至尽也无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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