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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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阁下,我来帮你。”
“一定要好好小心,这个女人是青鳞人,绰号叫‘血腥蕾斯’的女佣兵。爱好是不管在哪个战场上都制造出小山一样高的尸体,根本是个快乐型杀人犯。”
“初次见面,多指教啊,这位大个子的小姐。”
刚刚优雅地说完这句话,蕾斯就行动了。
一拳打在格拉迪威斯强健的腹部上,把她打得直向后飞出去,又是一个迅速的手刀向着莱拉的脖子袭来。
莱拉用拳头打开这一击,微一缩身放出一个膝撞,漂亮地击中了女佣兵的肋腹。
穿过格拉迪威斯的身体向着后方飞去而产生的空隙,在敏捷地翻了几个跟头后,女佣兵已经处在了离士兵们很远的地方。
她背对着被自己打穿的卷帘门站立着。
“请转告那个在基地留守的可爱少爷,我是一定会遵守约定的哦——那么,请慢慢玩,我失陪了。”
留下这一句话,她转身就穿过了那扇门。
由于她实在是散发着过于强烈的杀气,宇宙军的人根本没有想到她会不战而逃,一时大脑都没反应过来。
“追!”
响应了指挥官的命令,真的立刻追逐而去的只有女军曹一个人而已。
过了好一段时间,男人们才冲了出去。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追得上的,只是马后炮一样稀稀拉拉乱放了几枪就回来了。
“你们在战场上开什么玩笑!这群蠢货!”
劈头盖脸向着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的男人们一句怒吼,莱拉正要为用更加凌厉的词语来骂他们而张口的时候,突然另外的士兵叫住了她。
和蕾斯一起突破进来的佣兵被三个士兵死死按在地上。
一根长达十五厘十的尖针,插在那为封住抵抗而拿掉了头盔的男人的脖子上。
“是毒针。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几乎是当时毙命的。”
“用毒针来封住他的嘴吗。那个女人的确可以面不改色地做这种事情,真是个残忍到让人恶心的坏女人啊。”
越过恨恨地咒骂着的莱拉的肩膀,格拉迪威斯也看到了那具尸体,发出了半是嫌恶半是感叹的声音:
“嗯——那种东西她是什么时候扔出来的呢。”
“啊,你辛苦了,军曹。真是很抱歉,全是因为这群软骨头男人一点屁用也没有。”
“没事没事,如果中队长阁下的身体被那女人胡来不就糟糕了吗。你们五年前就结下梁子啦?”
莱拉叹了一口气,对女军曹的问题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彼此都让对方失去了很多的部下。作战里好不容易把她抓住了,结果这让她更不甘心了吧,她就当着路西法多的面用那种充满了怨恨的恶心口气叫骂。然后——”
“然后?”
“他说:‘住嘴。臭老太婆,超级丑八怪!’”
悄悄地在旁边偷听的男人们一起发出了恐惧的悲鸣。
“呜哇啊!那不是惨了。绝对,绝对惨了啊!”
“咿咿咿,真可怕,可怕到家了……”
“那个恐怖的大姐恐怕更火大了吧?”
“是啊,大发脾气啊。她脸抽着筋笑着宣言:‘总有一天,我绝对要把你侵犯到腰都直不起来,然后把你那漂亮的脸蛋一刀刀划烂,然后再杀掉你吃了你的内脏!’”
“呀啊啊啊啊——!不要啊!”
知道“美昧的少爷”这句话真的代指味觉意义,男人们快要哭出来地惨叫着。
“可是路西法也真是。明明吓坏了的,却还逞着强顶嘴说:‘这种话等你减肥十公斤以后再说吧,兆吨级的肥婆!’”
“笨蛋……真是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格拉迪威斯一脸放弃的表情。
男人们已经连悲鸣都发不出来,彻底地僵硬掉了,但是他们也都有同感,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虚张声势的路西法多真是个“没药可救的大笨蛋”。
明知是做蠢事,也还是要硬撑着不服输,这就是悲哀的男人的自尊了。本来也是,男人唯一能够对抗女人的没理搅三分的武器,也就只有做这种蠢事而已。
“对,对。虽然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大笨蛋。明知道‘年龄、容貌、体重’是女性的三大逆鳞,还明知故犯地去踩地雷,实在是个要不得的坏小孩啊。”
“如果是我被这么说一定会杀了他的。太差劲了~”
“对啊对阿。所以就甩掉这群一点用场也派不上的男人们,至少由我们两个来死守他的贞操吧。”
经过刚才与蕾斯的短暂战斗,已经完全看穿男人们是如此没用的莱拉说。
“不用保护他的性命吗?”
“被杀了也是他自作自受,他可是明知道会有这种结果还说这种暴言的么。可是被那种女人侵犯到腰都直不起来的话,我想他恐怕是死也不要吧。”
“的确是。是那个女人的话,一定会被吸光精气变成木乃伊的。”
“吸光精气”这种说法,对蕾斯而言的确是非常准确的表现法。
可是,对于在这方面非常淡薄的路西法多来说,说不定这是他对所有身为女性的生物抱持的疑惑吧。
“这是他告诉我的哦,青鳞人女性在发情期时会杀死与之交合的男性,生生地吞吃掉他的内脏。”
“……呜呕~!超恐怖!这是真的吗?我倒是听说过为肚子里的孩子增加营养吃掉配偶的,可那是虫子吧?”
“你知道得还真多呢。似乎正是为了获得营养才采取这种特殊的做法的。都知道了这个还惹怒地,路西法也是银河系第一的大笨蛋吧。”
——好帅啊……
“无可救药”的男人们在心中悄悄地感动了。
——明知道对方是这么危险的女人,还敢找她吵架,我们的中队长大人真的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冒险家啊。实在是太太太帅了哟~
赌上性命的男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被男人们视作英雄的。
这时第二管制室的梅莉莎给格拉迪威斯来了联络。
“……是,长官。按您指示的去做——打扰一下,中尉阁下。”
女军曹靠到通信装置坏掉处于音信不通状态的莱拉身边,把上司和自己的头盔的一部分贴合在一起。
『莱拉。这样我想你能听见吧,怎么样?』
“是的,长官。虽然音质不佳,但通话能够听得很清楚。”
『再过几分钟输送机预定就要到达你们那里。现在各自的面具显示屏上会显示出附近大厦的地图。你们到那幢大楼的屋顶上撤回基地——在和你通信之后,路西法就倒下了。他刚才已经被送到军医院去接受精密检查了。善后的事情交给我,你去他那里吧。』
精密机械BRAINGEAR被慎重地放到了桌上。
就像是因为这个动作而使尽了所有的力气,路西法多修长的身体一下子倾倒了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两个PC环的警告声和音一般地鸣叫起来。
不知道精神控制环这种存在的真人密斯卡西拉,虽然为这种不明意义的声音而困惑着,还是伸出手去要抱起倒下的上司,就在手碰到他的身体的时候。
“呜哇!”
他按着那只手向后跳去。
海因斯军曹坐在轮椅上,无法伸手帮助,他交互看着按着头部倒在地板上的大尉,和呆呆地站着的少尉,神情万分惶恐。
“怎么了,长官?”
“不行啊,医生!会触电!”
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真人没有回答军曹的问题,想要制止从自己身边擦过向路西法多跑去的萨兰丁。
身穿白大褂的外科医生无视他的忠告,把手搭了上去。
让输送科的技术将校震惊的电击,毫不例外地也传到了医生身上。
与那直直顺顺的头发同样颜色的青绿色细眉微微皱了起来。虽然只要碰触就有连续不断的波动传来令人不快,但是电击本身并不是很强。
就好像一开始卡加在食堂接触他时触动了精神感知机关大吃一惊一样,这足以吓到不知情的人了。
可是如果这个电流执拗地持续下去的话,会造成路西法多精神和**双方面的负担,但是们偏谁也不知道停止它的方法。
“大尉。我要开始治疗,请你排除PC环。”
蜷曲着修长的身体,为了忍耐剧痛而死死地按着头的男人什么也没有回答。虽然他还有意识的样子,但是已经陷入了无法应对问题的状态。
他像是忍受着难以忍耐的疼痛一样按着头部。那紧咬着牙关连气都几乎喘不过来的样子,让见惯了他人的痛苦的外科医生的心都不由掀起了波浪。
无法期待对方自行卸下PC环,萨兰丁只得把路西法多的一只手从头上拉了下来。
从他那平素的优雅举动上,谁也无法想象得到,他有着与强壮的地球人士兵比掰腕子也不会输的力量。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地球人的**都比蓬莱人脆弱多了。
但即使使用了蓬莱人的力量,他在把路西法多的手臂从头上扯下来还是感到了相当的抵抗。
萨兰丁右手食指的指甲在瞬间伸长了一倍,那能够切断任何东西的指爪隔着战斗服的袖子纵向切断了PC环,而后在对侧同样地进行了切断。
右手的PC环不断传出的执拗的警告声终于停止了。从电击与声音都有减弱来看,可以肯定是由PC环发出的。
站在主电脑屏幕前指挥的梅莉莎兰格雷向着指挥官身边的萨兰丁喊道:
“大夫,实在很抱歉,现在我这边没法离开,奥斯卡休塔大尉就交给大夫您了!”
“了解。”
他平静地回答着,解开战斗服袖口的纽扣把袖子摞上去,白色的臂环分成两半掉在了地板上。
但是,被指甲划开了口子的手腕也流出了鲜血,连散乱在地板上的黑色长发也被鲜血染湿了。
明明是很慎重地切割的,但目测还是出现了失误。自己对这过于锋利的指爪毕竟没法得心应手地使用啊。”
在心中叹了口气,萨兰丁取出了藏在白衣下面、平时为了防身而从不离身的代替匕首的手术刀,切下了碍事的战斗服的袖口。
在他撕裂了自己的白衣要用做止血绷带时,背后担心地窥视着的真人发出了压抑着的惨叫。
“……大校,大尉手腕上的伤口……在逐渐愈合……”
本来相当深的伤口,却以快进录像一样的速度迅速地开始愈合了。
萨兰丁的震惊没有像看到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密斯卡西拉少尉那么大。因为如果论治愈的速度的话,自己的**还比这更快。
不管怎样,他自行治好了自己失误造成的伤口,这真是太好了。
不赶快把另一个PC环也弄坏的话,会给搬运和治疗造成障碍的。
“——不,请您不要破坏那个环。这有监视者方面的问题。另一个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突然间,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阻止了他。
向出入口方向看去,医生和真人看到一个陌生的士官站在那里微笑着。
那是个把长长的金发在身后束成一束的纤细的男人。他那微笑的面容是如此的优美纤细,以至于最初会把他误认为是女性。
虽然他有着二十岁后半地球人的外表,但外科医生冷静的眼睛却看出他的骨骼与地球人的有所不同。
他戴着少校的阶级章,还有情报科的军科章,军服的颜色是绿色的,是银河联邦宇宙军中央本部直属机关的将校。
那是精英中的精英。就算阶级比较低,他所掌握的权力是比这边境行星上的基地司令官布来恰上校还要大的。
为什么这样的人物会在这里呢,这个疑问随着马上想了起来的第一管制室士官的话而消解了。
“今天晚上,会有万达克方面军总指挥本部的大人物坐小型特别机来这里。”
路西法多的中队因为特别任务而出动,与这个人物的来访之间有着关系,这不言自明。
面带平静微笑的来访者,与萨兰丁视线相交,轻轻示意一下,便走了过来。
“我是尼科拉伦马贝里克。这种非常时候我就不介绍来到这里的缘由了,首先还是先止住这个吵死人的装置吧。”
在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刚才还那么刺激神经的警告声就停止了。
情报将校为了不踏到散在地上的路西法多的长发,慎重地绕到对面,单膝跪了下来。
看起来他似乎没有什么腕力,很辛苦地用双臂抱起了比自己要高大得多的男人的上半身。
“路西,是我,你认出我了吗?我要把PC环卸下来,你把这只手臂抬起来。”
脸色苍白,冷汗淋淋的男人,因为这句呼唤而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尼科拉……伦?”
“是我。好久不见了呢。”
路西法多向着莞尔一笑的他,慢慢地伸出了包裹着战斗服的左臂。
萨兰丁也迅速来到他的身边帮忙,解开了袖口的纽扣,把袖子拉了上去。
“谢谢您——不得不戴着这种卑鄙的环,真是可怜呢。”
似乎是路西法多熟人的士官,发出了带着怜悯与爱情的低语。
他的手只是放在了那上面一下,那让超能力者如此痛苦的可憎的臂环就自行动了起来。
萨兰丁看着这副光景,头脑陷入了混乱。
从这个状况来看,只能认为是马贝里克少校使用了超能力,可是PC环是会对外界施加的超能力产生反应的,这一点卡加早就证明了。
可是眼前的景象又是什么呢。
臂环的部件突出了,上下、或者左右地在合金钢丝上做着复杂的移动。当移动停止的时候,少校用力地把它从路西法的手腕上拔了下来。
“这就是对自己的儿子做出的事情吗,我真是一点也不能理解O2的心思。”
那只刚刚从PC环下解放的手臂,绕上了认真地愤怒起来的他的颈项。
“…尼可,好疼……啊。”
“嗯,我知道,相当疼对不对。你睡到治疗结束吧——好好地休息。”
回抱住把额头贴在自己的肩膀上、撒娇一样地诉着苦的路西法多的上半身,尼科拉伦在他耳边温柔地呢喃着,在那黑色的长发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什么……!”
忍耐到了极限的真人满面通红,发起火来。
制止了他的是外科医生冷静的声音。
“密斯卡西拉少尉,请紧急联络第一管制室。用我坐的VTOL把奥斯卡休塔大尉送到军医院去,你能够操纵艾利亚尔吧?”
“是、是,长官!交给我吧!”
聪明的真人马上就明白了医生的心思,报以感谢的敬礼。
萨兰丁是给了自己一个能够帮助路西法多的机会,所以真人相当感激。
“谁来帮我一下,准备担架!”
“紧急时用的担架在后备品室。安迪,去拿来。”
听到指示的医师站起身来,梅莉莎也跟上去帮助。
身为外人的精英将校仍然保持着扶抱住陷入睡眠的男人的姿势,向等待着担架的医生问道:
“路西的……啊,失礼,请问奥斯卡休塔大尉的监视者在哪里?”
“我不明白您所说的监视者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着这个环的钥匙的人。本来应当是什么时候都两人一起行动的,但是看来不在附近的样子。”
“如果说合乎这个条件的人的话,那除了副官莱拉奇姆之外不会有别人了。她现在正在率领实行部队作战。奥斯卡休塔大尉正是为了给她们做后方支援才使用了BRAINGEAR,因为超过界限时间而倒下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PC环都动作了起来,我们正在要把它卸下来的时候,您就到了。”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谢谢您。”
金发碧眼的少校为这个简洁的说明笑着行了个礼。
中性的美貌上浮起清爽的微笑——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身上飘出的安稳的气氛和笑颜,让萨兰丁强自压抑着的复杂感情的波动也平静了下来。
就连让真人嫉妒到愤怒、让萨兰丁感到不愉快的态度,也充满着与同**的亲密不同的慈爱。
纤细的肢体、中性的美貌,高贵、清雅、充满慈爱——
萨兰丁明白这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并没有见过尼科拉伦马贝里克,但是却曾经看过应该是这个男人所属的种族的资料影象。
“拉斐人…?”
这个被称为天使的末裔的种族的男人,听到萨兰了低声的问话后,睁大了他那清澈的蓝眼睛。
然后,他带着稍稍有些困扰的表情,微微地点了点头。
检查的结果是“没有异常”。
军医院投入了最精良的检查机器,调查到近乎执拗的地步,连脑部磁图都做了,可是还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我想你也知道的吧。因为巴米利欧星球上的风土病的缘故。我们医院的脑科学方面的检查仪器是极度充实的。我和你,再加上检查技师长三个人一起,连细胞层次都查到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剩下的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我想他的头疼是心因性的。”
今天晚上不得不留在这里熬夜的内科主任卡加尼萨里,看起来相当疲劳的样子,态度也变得很差。
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一幅幅闪过的医用画像的萨兰丁,也因为眼睛过度疲劳而产生了轻微的头疼。
徒劳感让外科病栋中的两个人脚步格外沉重。
“……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马上副官就要到这里了,你去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萨兰,你听不听别人说话?说累的话,我们都一样累啊。”
白氏医生那带着火气的话语并没有刺激到外科主任。
“实在很抱歉。我一直很在意,为什么那个时候PC环会发出警告声呢。”
“从我的记忆来看,不记得超心理学在你的专门范围里面啊。你就这么在意他?”
“是啊,卡加。现在起我会好好想着你的事的,你就别生气了哦。”
“不要,好恶心!这种时候别开更让人疲劳的玩笑!”
电梯在脑外科患者住院的那一层停了下来,两个人下了电梯,一起走上了走廊。
深夜的医院里,只有值夜班的护士时时在巡视着患者而已,是被令空气都变得沉重的静寂支配了的世界。
“要不在意反而不可能吧。毕竟像他那样的男人可不是哪里都能见到的。”
“……也是。话说回来,这个脑磁图到底是什么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使用大脑的种族,太特异了。等他醒了能让我调查一下吗?一定能写出很有趣的论文的。”
“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
有着精神感应能力的卡加听到茶友那**的声音,无意识地使用了精神感应能力进行探知。他接触到的是压抑着的强烈的愤怒,那停止在少年时代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我……我刚才似乎说了让你很生气的事情。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是生你的气。以前听奥斯卡休塔大尉说过,他在士官学校的时候曾经被诱拐,被关在哪个脑科学研究所里做**实验。就算他再怎么是令医学人士大感兴趣的存在,我也不能做出和那些家伙们一样的行为来。”
“是寇鲁吧。十年以前,行星寇鲁上有个联邦军研究所进行违法实验,结果引发了相当大范围的深度精神灾厄,这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对了,寇鲁的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他引起的吧。精神灾厄恐怕与他的父亲O2有着关系。”
这次换萨兰丁吃了一惊。
“等一下,卡加,我从他那里听来的话——”
“不用担心。这可是中央本部的情报部做了事后处理的事件,如果张扬出去我的性命就危险了。他也是信赖你才会对你说的吧。他本来就是纯粹的受害者。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会强烈地主张报复的。”
“他也只是说了这些而已……对不起,是我太过轻率了。”
“你……你和那个人还真是无所不谈呢。”
卡加带着苦涩的情绪说着,视线垂落在脚边,咬住了嘴唇。
不知道萨兰丁有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但他用有些疲惫的放弃般的口吻回答了卡加。
“大概是害怕失去吧。他的感情振幅很小,不知道痛苦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是勇敢的。而相对于说了很多事情的他,我对他说的就很少很少。我比他多活了二百年,这真是很奇妙啊。隐瞒、撒谎……这样也能建立起正常的人际关系的话,那才不可思议呢。”
最后的话已经接近独白了。
卡加对朋友的绝望也有着深深的同感,这段话也是完全适用于自己的。
想起以前偷偷潜入病房的时候,曾经遭到过的可怕的事情。
潜入了路西法多心中的卡加,在认为他是怪物的瞬间,便看到了他心中显出了鲜烈的愤怒与悲伤的“颜色”。
他曾经有着被军队的科学家当成是实验动物的过去。在被强制佩戴的PC环电击几乎杀死的那一天,又被也有着超能力的白氏叫做了怪物。
他会生气也是当然的。
——不向他道歉可不行啊……
难堪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到达路西法多的病房。
从第二管制室被送到医院接受检查后,他也一直昏迷着。
“他处在昏睡状态不醒来,那么是不是有什么阻止了他的觉醒呢……”
即使知道他只是陷入了深深的睡眠而已,也还是感到很不安。
为了要不要对没有任何治疗必要的他施加手术,两个医生曾经争执了好一阵子。
光是这样就够劳心费神的了,而且把这个没有意识的男人送来之后,两个人还不得不时时刻刻都严格监视着那些花痴的护士和患者们的行动。
在双方僵持一段时间之后,萨兰丁主张路西法多是自己运送来的患者,所以主治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已经成立,强迫内科医生听从了自己的意见。
之所以会把他送到脑外科病栋来,是因为这里重症患者比较多,所以比其他病栋要来得安静。
“话说回来,看他这样的素颜,还真是个美丽到让我想用水笔在他脸上乱画的男子呢。”
“你这个坏癖好还是快点改掉吧,卡加。知道宪兵们没有逮捕你的勇气,就在市长选举候补人的海报上画胡子,还乱写些不谨慎的单词,这可不行哦。幸好你身高不够,不能在人家额头上画青筋符号,这也算他们唯一的走运了吧。”
“就是说啊。我可是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不只画下眼睫毛,连上眼睫毛也要画到的——啊,对了,拿个踏脚台去不就好了嘛。”
一百五十岁的少年啪地拍了一下手掌。
二百二十七岁的茶友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在想,离宪兵队为给海报装防护箱而单独拨出预算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
“多么姑息的态度!这是光荣的银河联邦宇宙军的重镇——宪兵队该做的事情吗!”
“请问你是在理解问题根本的情况下,吐出这种暴言的吗?”
“可是,我的手里有笔,而那里又有张脸在嘛。普通来说,不去涂鸦是不可能的吧?”
“普通这个单词从你嘴里说出来,这除了是逾越的行为以外什么也不是。”
军医院引以为豪的两位天才医师,围绕着这个睡美男持续着冷冷的相声表演。
“还真是多劳您费心!你这个说教狂、一点也不知道幽默的上了年纪的家伙。你可是会吓到在那边的活蹦乱跳的二十七岁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哦!”
“说教老头子又怎么样,总比一只手拿着笔在医院里(为了涂鸦而找海报)乱晃的痴呆老头好得太多了吧?”
“谁是痴呆老头啊。不要为了自己方便乱加省略……不过大尉他还是不醒啊。我们都在他身边这样地闹腾了。”
“这是在病房里的医生该说的话吗?”
“不只外科主任,连身为内科主任的我都操心到这个程度,却哪里都没有异常,这怎么能允许呢?如果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情也能通用的话,那这世上也就不需要医院了!”
你有说什么不讲道理的资格吗,本来可以这样吐槽他的,可是想到说起来自己也是同罪,萨兰丁只得承认了对方的话。
“身为同行,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那种因为不治之症或者不明原因的疑难杂症而焦躁的丧气心理,可是请你不要因此就把患者的身体当成欲求不满的出气筒——现在就把你藏在袖子里的涂鸦工具交出来,由我代为保管。快交出来。”
基地中唯一与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并肩而立也不会相形失色的美貌的主任,在认真起来的时候是相当具有迫力的。
自认是使用水笔为工具的天才化妆师兼艺术家的卡加尼萨里,不情不愿地悻悻交出了特别订做、洋溢着高级感的水笔。
萨兰丁接过来,把它扔进白大褂胸口的衣袋里。
“以后你要记得还给我哦。”
“你回到内科的话,我会叫谁去带给你的。请你还是尽情地在内科患者的脸上乱涂吧。只要不是外科的患者,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一句话也不会说。”
面对内科主任,外科主任以王侯贵族宣言领土不可侵犯誓约般高傲的态度,下了对外不干涉的保证书。
“这样吗!太好了,大尉要转到我们科来!最好现在就由我接收!这么能引起我创作**的素材可是别无他人了啊!”
“就为了让你在他脸上恶作剧?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不然大尉醒了你又要被惩罚了哟,又要。”
“呜……你不要旧事重提!我以前就觉得,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谢谢。能够被你如此评价,真是我最大的鼓励。”
这时,一个微弱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了这里。
是体贴地极力避免发出声音吧,在这个深夜的病栋里,即使是普通走路的脚步声也是很响的。
想到了来人是谁,萨兰丁按下了病床边装置的按钮,打开了病房的门。
门口出现了下穿战斗服的裤子和靴子、上穿深蓝色的背心和飞行员夹克的莱拉奇姆中尉的身影。
她的面孔严肃地绷得紧紧的,但在看到外科医生温和的笑容时软化了下来。
不难想象,在坐输送机从与民间共用的机场回来后,她是把自动车切换成手动模式以最高速度疾驰过来的。
虽然萨兰丁已经通过她的携带终端告诉了她检查的结果,但不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就无法真正安心,这毕竟是人之常情。
“和对你说过的一样,一直在睡眠,自从倒下以后就一次也没有醒来过。”
“谢谢您,长官。”
她最初向萨兰丁行了个礼,接着又向卡加也表达了深深的感谢。
为没有异常这种怪事而发牢骚闹脾气的内科主任有些不好意思,撤了撤身体,把枕边的位置让给了她。
“这个人……总是这么让人说不出话来地胡来呢……”
伴着安心的叹气吐出的低语,与其说是副官对冲动的上司的叹息、更像是母亲或姐姐以充满了爱情的口气在责备男孩子。
只听这一声温柔的低语,就能够明白正因为事关她的性命,路西法多才勉强自己到这个地步的。
外科医生想这时还是让他们两人独处的好,但是,他忽然想起在去工作前有件事情不对莱拉道歉不行。
“中尉,虽然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你似乎是‘监视者’这样的人物吧。大尉倒下的时候,PC环发动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拆下它的方法,就弄坏了一个。另外一个被中央本部派遣来的少校拆了下来,现在在他的手里。”
“两个PC环都拆下来了……?”
“是的。它一直在叫,而且又持续放出电击,我就先不顾别的破坏了一个。另一个由那个士宫处理掉了。多半是它给奥斯卡休塔大尉造成了负担,还是拆下来比较好吧。”
她的全身顿时紧张起来,那张让人联想到猫的面孔上不再有属于人类的表情。
萨兰丁想起了黑发的大尉是多么慎重地对待BRAINGEAR的,恐怕PC环也和那个一样,是非常非常贵重的东西吧。
可是已经弄坏了的东西,现在也没办法马上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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