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魂断清梦 第二十七章 天 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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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对天赋这个词,并没有太多的概念。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是五岁的时候,一天,幼儿园老师对我爸爸说:“香懿这个孩子,很有绘画方面的天赋。”于是,望女成凤的父母便开始对我重点加以培养。
大学里学的专业是国画,选修服装设计。那个时候,我的长项是工笔人物山水。可是,我不愿意在毕业之后去做一个以仿画为生的三流画家,因为在一个画家成名之前,他全部心血凝结成的作品,却不如一幅仿制的《韩熙载夜宴图》更值钱,这个世界很有意思,有时候赝品反而更受欢迎。总之,即便是早已死去千年的名人仿画,也远比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无名小卒的原创更易出售。
所以,最后还是咬咬牙,选择了做一名时装设计师。因为,即便我画的《秋风纨扇图》好过唐伯虎又能怎样?毕竟,这已经不是唐伯虎的时代了。
可是,让我重新对天赋这一词深有感触的,却是原本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的项非。当我坐在七楼展示厅的观众席上,看苏瑾在一旁指导他彩排的时候,我竟然从心底发出了惊叹。看他抬眼、转身、移步,一招一式都是那样自然流畅,或桀骜不驯,或狂野奔放,举手投足都是如此耐人回味。
或许,他原本就是一块璞玉,只要稍加雕琢便可以折射出耀眼的光华。原来,这个世界上缺少的,不过是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苏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项非的身影,似乎一刻都不愿离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终于,音乐停了下来,助手递给每个人一瓶矿泉水,项非趁这个休息的机会,从T台上跳下来,坐到我身边。
“感觉怎么样?”我微笑着问他。
“还好,只是还不够熟练。”他懒散地靠在椅子里,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扬起脖子,一口气喝掉了半瓶水。
“对自己有多少把握?”我从手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到他手上。
“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要看苏瑾,只要她认为可以——”项非耸了耸肩膀:“至于我,无所谓。”
“不紧张吗?”我斜睨着他,“现在不害怕被人看?”
“总之,你最好别坐在台下。”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邪邪地微笑。
“你怕我做什么!”我笑着给了他一掌。
苏瑾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坐在项非旁边,她穿了一条浅色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ITAPORTS吊带背心,长发梳成一个马尾,曲线曼妙,楚楚动人。
“香懿堪称伯乐哦!”她虽然在跟我说话,一双妩媚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项非的脸。
“苏小姐,对你的新搭档还满意吗?”我瞥了项非一眼,笑着问苏瑾。
“他天生就是做Model的料,因为他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和表现张力。最重要的是,他表演的时候很自然松弛。”苏瑾扬扬脸,她的神色之中,似乎总是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高傲,“也许我是有点挑剔,不过,有些人在台上走过几年,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其实都是垃圾。他们的所谓气质,也不过是刻意扮出来的,一看就知道假得很!”
“既然苏瑾这么欣赏你,”我拍拍项非的肩膀:“希望有一天能把你打造成SuperModel!”
“这些可都是你们自己说的,万一演砸了,别怨我就好。”项非摊摊手,不以为然地说。
“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苏瑾挑了挑眉毛,自信地弯起嘴角。
苏瑾的自信并不是没有缘故。
艾蒙公司在国内时装领域原本就占有一席之地,尤其以女装见长。这次夏装发布会虽然还没有开始,公司就已经在各种主流媒体上大力宣传,苏瑾的照片也频频在相关报纸和网站上曝光,这一次,无论她的搭档是谁,都会借着苏瑾这张王牌,轻轻松松地搭上一趟顺风车。

三天后,那个令人激动也令人紧张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六点钟,国际会展中心七楼的展示厅里花团锦簇、灯火辉煌,演出还没有开始,台下却已经座无虚席,其中有各大电视台和新闻媒体的记者,也有来自社会各界的名流、赞助单位的领导以及普通市民。

演出的各项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万事俱备,只等三十分钟以后,好戏即将上演。
化好妆的模特们都等在后台,衣香鬓影,令人眼花缭乱。我和负责服装道具的工作人员在做最后一次核对,熙瑞守在切换台旁边,严密监控着舞台上的音响和灯光,以便做出适当的调整。
苏瑾正在让她的御用化装师为项非的脸庞扫上一些暗影,好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更加立体。我留意着项非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还是如以往一样,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相信,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比一般人都要强。
六点三十分,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只留下一束强烈的面光灯,打在舞台正对面的背景上。一支柔美动听却又撼人心魄的歌曲悠然响起,刚刚还笑语喧哗的会场随即安静下来。
这首歌是文熙瑞亲自选的,在法国连续25周的冠军单曲,名字叫《Jem‘‘appelleHélène》,翻译过来是《我的名字叫伊莲》,演唱的歌手是有法语流行歌曲第一代言人之称的HélèneRollès。她是法国音乐界近25年来炙手可热的代名词:低沉浪漫的嗓音配合法文的咬字嚼音,具有一种超乎想像的音乐美感。
身着浪漫飘逸裙装的模特鱼贯而出,观众席上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似乎有某种默契,我抬眼望向文熙瑞的时候,正好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我和他都微微一怔,之后便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第一个主题叫做“生如夏花”,展示了都市女性时尚与优雅的完美结合。翠绿和水红、湖兰和淡粉、鹅黄和藕色、黑与白,丰富的色彩元素装扮了炫彩的季节。灵感源于捷克著名作家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后拍成电影《布拉格之春》),那种女人味带着30%的性感、30%的野性、20%的神秘、15%的高贵还有5%的羞涩,就像调色板上的颜色被水冲开,多变而清透。
第二个主题叫做“衣锦夜行”,主要以晚装与小礼服为主,它们混融了细腻精致的刺绣皱折,黑色纯棉蕾丝装饰着不收边的及膝裙,细长窄版的丝缎腰带则搭配着全白连身洋装。最后压轴的是全黑的丝质雪纺晚礼服,表现出正式中带有休闲感的柔软气质,就像这场秀的背景音乐worldmusic一般。搭配不同风格男装的双人设计组,完美地传达出混合矛盾后的和谐美态。。。。。。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舞台,项非就要出场了,不知他究竟会有怎么样的表现?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手心里也微微沁出汗来。
在他们之前的六对双人组合已经展示完毕,分别立在T台的两侧。然后,我看到苏瑾挽着项非的手臂,从背景板一侧转了出来。两个人刚一出场,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按动快门声,同时配合着一片耀眼的镁光灯。
两个人都穿着纯黑色的丝质晚装,苏瑾的一头长发全部盘在脑后,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和天鹅一般雪白欣长的颈项,端庄高贵,冷艳逼人。项非身上的一袭黑衣,则为他增添了一种无穷无尽的神秘感,一双深幽的黑眸里,带着一抹令人心颤的倨傲与忧郁,帅得几乎令人窒息。
虽然站在灯光四射的舞台上,可两个人本身就像一个发光体,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跳。更让我惊叹的,是他们之间配合的那份默契,虽然只有三天时间的排练,可他们每一次移步、转身、抬手、回眸,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我看到,坐在前排的几家模特公司的老板和经纪人,都在纷纷交头接耳。
片刻的沉寂之后,观众席上终于爆发了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眼泪伴随着一阵温暖的感动盈眶而出,汩汩地顺着脸庞滑落,我竟然忘记了伸手去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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