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烟花不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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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瞬间都愣住了,本来都以为是刘昭华挑唆,没想到竟是潘容华。潘容华的脸唰地白了,怒瞪向七皇子,“胡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随便冤枉人呢!”
被这么一瞪,七皇子居然“哇”的一下就哭了,抽抽搭搭的抹眼泪道:“我没冤枉你,就是你。你说了只要我假装是柔修仪推我落水,父皇就会讨厌她,以后就会回到母妃和伯信身边,你就是这么说的。”
潘容华的脸更白了,双手颤抖着,可怜汪汪地看着陈,“陛下,臣妾没有,七皇子既然可以陷害柔修仪,当然也可以陷害臣妾了,陛下您可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潘容华,你一向不喜欢柔修仪。”汪贵嫔雪亮犀利的目光投向潘容华,“人前你从不给她好脸色看,人后更是骂她狐媚子,腌宫人出身,可见你有多嫉恨她。你想借七皇子之手来对付她也不是不可能,况且,我瞧你最近和七皇子走得挺近的嘛。”
经七皇子和汪贵嫔这么一说,情势急转直下,原本怀疑刘昭华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潘容华身上,被众人盯着,潘容华手足无措了起来,“不,不是我。”
“皇兄。”陈顼带着一个内侍走了进来,内侍手里托着一个棕红木盘,陈顼指了指木盘里的东西,淡淡道,“臣弟救起修仪娘娘时,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个。”
木盘里是一张密密斜织的鱼网还有几弯雪亮尖锐的银钩子。我倒吸了一口气,我说什么东西缠得我这么紧,扎得我那么痛,原来是鱼网和银钩。
“就是这些鱼网缠在了修仪娘娘身上,这些钩子更是扎在腿上,离不得,动不得,活活要把人弄在水下憋死。要是臣弟来迟一步,修仪娘娘恐怕性命堪忧。”陈顼一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在我身上淡淡扫过。
七皇子一见那些鱼网、银钩,惊恐地朝潘容华尖叫了起来,“你只说叫我跳水栽赃柔修仪,你没说水里还有鱼网和银钩,你你想要害我!”
“好歹毒的心思。”一向纤纤弱弱的张修容也忍不住出声了,“在水里放了这样的东西,七皇子一旦跳下去,不死也得伤半条命,届时柔修仪便落下一个残害皇嗣的罪名,再无出头之日。你不但为你的儿子除掉了一个竞争对手,更是少了一个和你争宠的人,一石二鸟之计呢。”
便是一向和潘容华同仇敌忾的孔贵妃也忍不住出言讽刺了,“潘容华的算盘打得真是精。”
看来这潘容华人缘真不好,平日里口无遮拦的,最爱碎嘴嚼舌,尖酸刻薄。眼下竟无一人替她说话,出言冷对的人倒不少。
陈看潘容华的目光深沉尖锐成一把刀,“刘昭华是伯信的母亲,她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不是她,便只有你了。潘容华,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呢。”
“不”潘容华被陈的目光吓得惊声尖叫,“陷害柔修仪的法子是我出的,可我没在水里放那些东西呀,我怎会残害皇嗣?陛下,你要相信我!”
听闻,陈的目光更是厌恨冷屑,“到了这个地步还狡辩,连承认也不承认得干脆点。朕念在你是伯固和伯恭生母的份上,饶你这毒妇一命。即日起,降为才人,拖去永巷,朕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潘容华听此噩闻,如遭雷轰,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把这恶妇拖下去!”
几个内侍冲上来,将哭哭啼啼的潘容华强拉硬扯地给拖走了。
处置完潘容华,陈扫了一眼从头到尾始终一言不发的皇后,淡淡中带着一丝疲意道:“皇后,刘昭华和伯信便交由你处置了,你做事一向公允。”
到底协理六宫的权力是皇后的,要全由陈论处了,她这个皇后不就成花架子了吗,不过看皇后对此似乎不甚在意,倒是陈有心帮衬她,到底是多年夫妻,即使没有感情,多少也有些情分在。
皇后淡静地看着刘昭华母子,用少有的威严的声音道:“七皇子虽被人利用,但毕竟是他心术不正才会被推波助澜至此,这一年便禁足于惠兰殿抄写佛经两百卷,好好思过。刘昭华身为人母,管教不力,致使七皇子一再犯错,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俸,外加抄写一百卷佛经。”
我相信潘容华最后说的话都是真的,像她那样的蠢人也只能想出陷害我推人入水的拙劣计谋,哪里有那样的脑子和胆量在水中放鱼网和钩子。估计是潘容华那点子劣计被人发现了,便暗中设了鱼网和钩子,只等着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到底是谁呢?
我真是太大意了,本来想将计就计给陈伯信那小子一番苦头吃,谁曾想倒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幸好陈顼来救得及时,要不然,我真的会在水下溺死。

大腿上被银钩子狠扎了几处,沉重的刺痛在皮肉里纵横,时不时地折磨我,痛得我直想掉眼泪。
“青儿,被钩子扎的感觉怎么样?”等到所有妃嫔散尽后,陈迅速换下关切的表情,变成了闲闲的一脸的幸灾乐祸。
“如陛下所愿。”我恶狠狠地瞪向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来,“您终于成功的挑起了一干妃子的妒火,今时这一出算计,全是陛下煞费苦心做戏的结果。”
见我瞪他,陈也不介意,轻轻笑道:“青儿真是明白人。”
我克制着内心想要把他撕烂的冲动,冷声道:“陛下想玩可以,但别玩大发了,你不是还要利用我吗?万一我在后宫的鬼魅伎俩中不幸身亡,陛下还有什么可用的。便如今日,安成王若来迟一步,我便在水下给活活溺死了。”
陈不屑一哼,“原来青儿也怕死呢,当日被抓后青儿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朕还以为青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呢。”
我面色坚毅,吐字清楚有力道:“是人都怕死,我亦不例外。我是怕死,但不是不敢死,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怕的是活活当了别人的靶子,死得不值。”
陈面上闪过一丝讶然,未等他开口,我抢先道:“我知道,后宫那么多女人,陛下不可能只专情于一人,但情分的多与少是有差别的。那么多的女人里肯定有一个是陛下最爱的,最疼惜的,也最想保护的女人。这个人,就是婉昭仪。”
望着陈渐变愕然的面孔,我清凌凌一笑,“婉昭仪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莫名其妙的流掉了,不是天意,而是人为。陛下恩宠太盛,才会给婉昭仪招来祸患。你冷落婉昭仪,不是厌倦了她,而是想保护她。婉昭仪的流产让你明白了集宠爱于一身便是集灾祸于一身,你不知道是谁在算计婉昭仪,又怕有人再继续伤害她,所以你选择了我。”
“你封我做修仪,其用意有三,一是保护婉昭仪,把众人的注意力从她转移到我身上,让我当她的靶子,替她消灾挡祸,躲过各种明枪暗箭,以护她周全。二是肃清各派势力,当你的妃嫔因嫉恨我恩宠过盛而牟足了劲来对付我时,必然会露出马脚,你便可以借此除掉心怀鬼胎之人。其三是你想报复我,你一直记恨我在船上要挟你一事,你在保护婉昭仪的同时亦是在借那些女人的手来报复我。”
我哼哼一笑,尽显冰寒锐意,“陛下的算盘打得精妙,可我也不是吃素的。陈,你别太过分了,要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讨到便宜。”
陈面上早已是黑云密集,幽暗的目光凉凉地扫来,“你有那个能耐吗?”
“你要是把我逼得太急的话,我就你想保护婉昭仪的用意散播出去,就算那些妃子一时不信我的话,但凭着你往日对婉昭仪的宠爱,总会埋下怀疑的种子。日久天长,我总会有办法让她们相信,你猜,她们会怎么对付婉昭仪?后宫杀人于无形的法子多得去了,就算陛下想保护她亦是有心无力,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辈子。”我在赌,赌婉昭仪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赌他会为了婉昭仪跟我妥协。
陈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阴霾愤恨的目光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化作不甘不愿的无可奈何,“你想朕怎么做?”
我伸出玉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眉角,慢慢悠悠地笑道:“从今往后,没事就别在我眼前晃悠,别想给我找麻烦。让你的那些女人给我安分点,该去哪个宫宠幸哪个女人就去哪个宫,大家两不相犯,彼此就能相安无事。就算不能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但至少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吧。”
陈凝眉思量,片刻后长眉如云层徐徐舒展开来,眸光如霜般锐亮,“朕答应你。不过,你记着,任何时候,都不许打婉兮的主意。”
看来他还挺看重婉昭仪的,我舒唇缓和笑笑,“这是当然,我跟婉昭仪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跟她过不去。只要陛下不为难我,婉昭仪自然平安无忧。必要时,我还能帮衬她一下,替她消灾挡难。”
“你?”陈显然不信,冷哼,“消灾挡难?别雪上加霜就不错了。”
说罢,云袖一荡,飘飘然出了寝殿。
不信就不信,我也不在意他相不相信。我换了个姿势,安心的躺在床榻上舒服地睡去,还是床上舒服,又宽又大,柔软舒适,不像那方窄窄的软榻,半夜动一动都会掉下来。
注释:
1标题出自唐代李贺的《苏小小墓》“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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