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阿志郎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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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年8月6日深夜,风寒水冷,没有一点光,整个圣城全都被雨跟雾埋掉了。
西郊集中营监狱参天,几百个哨塔矗着,偶尔被闪电修理一顿。火把被风吹歪,随时要熄灭。雨打在瓦上,铿锵有声。监狱里惨叫声打着欢呼声,欢呼声揍着口哨声,乱得不可收拾。擂台堆了一个两米高的大汉,挥动双拳,浑身流汗,大嚷着:“有种上来,上来啊,小子,今天我不放倒我不是爷们。”嗖地一拳丢去,将一个少年打飞到半天,撞在铁笼上,嘴角流了一片血沫。欢呼声起,大喊着“铁拳铁拳”。
大汉一脚踩在少年胸口,喝道:“娘的,真不禁打,你不是吹牛说,自己是雅兰王子么!什么王子,鞋子袜子还差不多,有什么稀奇!告诉你吧,小子,我打的就是王子。起来,起来,别趴在地上像个娘们,要像个男子汉。”
少年挣扎了两下,两眼如狼,露出吃人的凶光。
人堆中走出三个人来,带着面具,鬼模神样,瞧不清容貌。瞧他胸口的特别徽章就知道,此人官位不低。只是一刹那,面具人就站到了擂台上,温和地说:“你是塔林志郎么?”众人一头雾水,瞪着眼期待下文。
大汉怒喝道:“老子叫劳信雄,不叫塔林志郎!”
面具人点点头:“你力气蛮大,不过我问的不是你,而是他。”
雅兰王朝破国后,东宗王朝驱逐旧室,雅兰族人锐减。塔林志郎安家监狱,吃了无数苦,父亲名为王,实则也是囚徒,忍不住折磨,一吊吊死了,母亲却要委身魔鬼,被塔夫国主收于帐下,拿身体换明天。十几年来,他几乎夜夜噩梦,现在,国主要斩草除根。阿志郎只身独影,无依无靠,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杀出重围,逃出东宗,投向迁徙到边境的雅兰遗族。生存,然后强大,站在世界最高处,重返权利宝座,他的目标比天还高。
睁开朦朦血眼,塔林志郎瞧了瞧面具人,镇定地问:“你是谁?”
面具人微微一笑:“我是一个坏人。”转身对两个随从说,“游戏结束了,抬他出去吧!”
劳信雄怒了:“什么,抬他出去?娘的,我们正打得欢乐,你却来扫兴。快滚,要惹毛了我,连你也一同揍了。”
面具人一脸无所谓、随随便的态度:“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劳信雄弓着身子,双脚微微跨开,捏紧拳头,嗖了一拳挥出,直奔面具而去。面具人头一歪,闪过,刷的一个耳光甩去,快如闪电,将劳信雄劈倒在地。脸肿红一片,下巴差点粉碎。劳信雄大吼一声,像发狂的狮子,猛的揪去。面具人双手如鬼,反手又是一巴掌,将劳信雄拍倒在地,像拍苍蝇一样。
劳信雄自知不是敌手,问:“你到底是谁?”
面具人依然只有一个回答:“我是一个坏人,没错,的道的坏人。”
囚犯审讯室里灯光灰色,一张铁桌子摆在正中,白色,门口站了两个士兵,没有颜色。面具人提着塔林志郎,扔进审讯室里。四面高墙,围住了未来。塔林志郎睁开双眼,眼神有点傲慢,抬起破烂的双手,擦去嘴解的余血。十年前,雅兰族第十八代族长痛批暴政,要求塔夫王爷禁止“血化素”实验,塔夫大怒,斥其为“暴徒乱民”,发动“雾月政变”,夺下雅兰首族之权,驱赶族众,囚禁王族,还将族长王妃强纳帐下。一时间,归降东宗王朝的12万雅兰旧部集体上书,请求放人。然而,塔夫置之不理,变本加厉,将扫荡范围扩大至三大亲王。整个监狱人满为患,大爆炸之后,军部从植物中提取血化素,精炼成药剂,可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批评声源源而来,连死刑犯也供量不足,国主的话永远只有一句:“不要管死多少人,只要给我弄出完美的‘血化素’就行。”所以,莫名其妙死掉的人一批接一批,连监狱都要掏空了。这一次,无疑又为实验提供了好材料。

塔林志郎是一个实验品,命运如此安排,个人无从选择。面具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绿瓶子,当,放在铁桌上,推了过去:“喝掉它吧。”
“血化素!”塔林志郎不笨,几个月来,军部喂政治犯吃血化素,像喂猪一样粗暴,死的十之**。“如果你们要杀我,不用浪费这宝贵的毒药。”
面具人问:“你也是7月5号出生的,对吧!”
“是的。”
“那很好,吃下血化素不死的人,都是7月5号出生的;不过,这不代表凡是7月5号出生的人,吃了都能活下来,存活的机率是十分之一。你到底是十个中的九个,还是十个中的一个,这就只有老天晓得了。呵呵,有意思的游戏,当你无法掌握自己的小命,就干脆脆把它交给数字,赌一赌吧,挺好玩的。”
塔林志郎盯着绿色的液体:“你们吊死了我父亲。”
“是的,真是可惜,其实他是个不错的人,却死了。权力的游戏一向残酷,动不动就会丢命。你其实也不错,就是生错了地点,王族嘛,总是一**的麻烦。”
父亲死了,母亲为暴君侵入,自己却孱弱如此,如果老天有眼,就不会让他碌碌无为死去。赌就赌吧,要么赌上命,要么赌出一个未来。对他来说,生活是灾难,要想改变灾难,首先要承认灾难。塔林志郎揭开瓶盖,仰头倒入嘴中。涩涩的滋味,跟痛苦一样寒心。这是别无选择之后的唯一选择。
“很好!”面具人夸奖说,“希望明天还能看到你活着。”
铁门当啷一声关上了,空气似乎在说话,灯光也在摇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只想睡觉。血液燃烧,双掌变白,发出夺目的光,他暴躁地站起,然后又一**坐下,将铁椅子坐弯了。掌心冒烟,铁桌子赤红,当塔林志郎二度站起时,桌子上一个掌印,铁块被化开了。血液开始变异?塔林志郎跪在地上,仰起头,盯着摇荡的灯火,“啊啊啊”,惨叫连连。外头的守兵听到叫声,见怪不见,这几个月来,每夜都能听到叫声,继而是死亡。十根手指发出灿烂的光,一握,光便蔓延至拳头。三岁的时候,他写出一个“光”字,从此,他就爱光,光是生命,也是能量,更是希望。每天睡觉,灯火不能灭,灭了就睡不踏实。现在,光从身体里流出,像白色血液,有温度,有粘度,照耀着整个审讯室。
轰,铁门被融穿,响声大作,守兵惊恐,纷纷赶来。
一个人影站在道上,右拳放光,垂头散发,露出充血的眼神,盯着刀枪鲜亮的士兵队卫。“滚回去!”“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这家伙疯了!”……一道光柱跨过几十米距离,正中卫兵脑门,惨叫之后,冒出一阵呛人的浓烟,士兵的头被烧光了,身子砰然倒地。如此死法,惨不忍睹。塔林志郎一言不发,大踏步往门口走去。铁栅栏吭吭作响,光团越来越近,卫兵吓得浑身发抖,静待死神来临。
“不要,不要杀我!”三个士兵跪在地上求饶。
白色的拳头随时能吞掉性命:“我是谁,告诉我。”他难道忘了自己是谁,竟然要人家告诉。
“塔林……塔林志郎,雅兰……雅兰族的王子!”
“很好,记住,我是王子,雅兰族的王子,现在,我要离开,以后,我会回来。”
阿志郎握住铁门,门开始变红,融化,一滴一滴血水掉落地面。他钻过门,消失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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