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悲剧,让我们沉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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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在火葬场里有好多人发死人财。
怎么发呢就是在火化死者的时候把死者身上的名牌衣服鞋子领带还有戴的戒指耳环链子么哩的都给扒下来。你说那缺德不缺德。人家挂了,有钱人家那些东西算不了么哩,可是要是穷人家呢,不过对于咱们中国来说那大部分都是穷人家。好不容易能够穿上一次好的带上一次好的,就那么的被扒下来了,就是做了鬼我估计也不会安生啊。那些可都是用命儿换来的啊,可是就被那些工人那么的给扒了,他们穿在身上戴在身上也不怕鬼上身。我可不想我兄弟也惨遭那样的厄运,一个我怕他歇不瞑目二个怎么说那也是我话钱给牙买的怎么说那也是一份心意,最后的心意,除了能够为他做做这些事儿之外,我还不晓得我能为他做么哩。
火化的时候,一般家属是不让在场的,我偷偷的塞给了火葬场里当家人一些银子,那当家的下了明令,谁要是敢对夏冰不敬,就直接拉派出所里面去,怎么说咱中国还有尸体保护法和侮辱尸体的罪名。雨婕他们都不肯看那样残忍的场面就我一个人站在那地儿看,工人让我带上口罩。我带了,我怕他们心里对夏冰不平衡也暗地给他们每人一条好烟。在把夏冰放在传输带子上面的时候,我心疼的说,你们轻点,我这兄弟怕疼。
其中一个工人笑着说,挂都挂了,还疼个鸟啊。每天你晓得这世界要挂多少人吗,咱中国要挂多少人吗。就光是出车祸了的那缺了胳膊断了腿儿的堆起来也是一座小山啊。你想想一座小山啊,该有多少多么吓人。要是把那些人的血全部汇聚在一地儿,我估计就可以成为另外一个血长江血黄河了。
我没有理会他,看着传输带把夏冰往火化炉那边带过去,我突然有些害怕,那要是进去了,甭管你是完整无缺的还是缺胳膊断腿的出来了都是一堆森然的跟淀粉似的白骨灰了。可是我怎么都挽救不了他。他还是进去了,然后那些工人就开动自动搅动机器,我听到夏冰在里面被搅动了起来,我说,哥们几个,能不能别那么使劲儿的搅啊。我那兄弟真的怕疼啊。
好。看来你跟你兄弟的感情还真是好啊。然后一个工人就把那搅动器的速度给放慢了些。他笑着说,我们都习惯的这样的生活,咱这地儿还是不发达啊,你想很多发达发达国家那火化尸体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全部都是自动化,根本不需要人工操作。
要是没人工操作,你们怎么发死人身上的财啊。
那是,兄弟不瞒你啊。就这差事谁他娘的愿意干啊,每天跟尸体打交道,要是再不弄点财子谁他娘的愿意干啊。兄弟啊,哥们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人挂就挂了,穿那好戴那好干嘛啊,光溜溜的进去光溜溜的出来么哩都没剩下,那些东西要是也跟着进去也一样是啥子都没了,那不是浪费吗。还不如给我们这些活人用来的好。二战的时候西特勒不是杀了几百万犹太人吗,那口号不就是为了腾出生存空间,这些人挂了也是给我们国家作贡献腾生存空间,咱国家么哩都不多就他娘的人多,挂一个是一个。
我冷笑着说,,你晓得的倒不少。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可是今儿个这地儿要躺着火化的是你的兄弟你的亲人你还会不会这么说啊。你他娘的别再玷污我的兄弟了哈,不然我让你今儿个就端监去。就我这句话把那个工人咽得连屁都放不出来了。人怎么都这样啊,跟畜生还有么哩区别呢。
火化真的很快,没多久就好了,然后就是装骨灰。我出去把雨婕他们给叫进来了。一个人活着的时候那样子,挂了化作了骨灰就那点了,我端着盒子过去,那工人拿着铲子就铲些骨灰往盒子里装,我说,哥们,你给多铲点,我这兄弟就省下这点东西了。
那工人说,哥们,你要是闲少就弄个大盒子来,我全给你装了。
那倒不用,怎么着他也到这地儿来走了一趟,给他留个印记字这地儿。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唧吧唧的往下流了。
夏冰的葬礼也很简单,不过比他娘要隆重多了,不过再么样隆重她都看不见了。我们这大伙人中只有木轩没有回来,我联系不到他也不想联系到他,对于这样的事儿不晓得比晓得要好,要是我那一觉没睡醒我也就不晓得了,那该有多好啊,可是我终究是醒了是遇到了。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是怎样逃也逃不掉的。
他跟他爹娘葬在一起,他是那么的爱家他是那么的爱他的爹娘。所以怎么说也要跟他爹娘在一起。
说来人生真奇怪,他爹也是在那地儿挂的,虽然是被他推了那么一下,可是他怎么也跟着在那地儿给挂了啊,是否这就是宿命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呢。
我不想想那么多。这个公墓圆很漂亮,里面栽满了枫树,就好象我在梦里经常梦到了那个枫树林一样,是否那个梦早就预示了这一切呢。
晶球不在我的手里,我也不是那个会占梦的巫师,所以我不晓得。我只晓得很喜欢枫树。不过他终于如愿以尝了,终于睡在了枫树下。
枫树长得特别茂盛,好象吸食了所有葬在这里的人的精气似的拼命的长高长大。这样夏天他就不用怕热了,晚上还可以跟他爹娘一起出来在枫数下乘凉赏月。他终于不用再孤单一人了,可是却孤单了我。秋天他还可以跟他爹娘一起观赏金黄如蝴蝶一样的枫树叶在空中翩跹飞舞。拉着他喜欢的二胡,不过那首《真的好想你》是否要换一下了,他们一家子都团员了还想个屁啊,不过也不一定,他还要想我啊,想雨婕他们啊。所以还是不能改,他要是改了我会以为他把我忘了呢。冬天也不用怕风吹雨打雪纷扬了。夏暖冬凉,多好的一块地儿啊一个家啊,所以他应该会住的很舒服。只是不会再有人陪他贫嘴陪他抬杠陪他欢笑陪他流泪陪他喝酒陪他驰骋文坛画坛歌坛了。
他以前老说自个儿是天才,我却死个不肯承认,他都已经挂了,我就承认吧,他是我见过的真正的天才。只不过天妒英才。他只能跟他爹喝了,不过他们俩父子那么有才华,我估计肯定能够打成一片。

所有的事儿都得由他自个儿一个人去承担了,然而曾经一起渴望的白发苍苍也不过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我将他最喜欢的百合花轻轻的放在他的墓碑前,静静的凝望着墓碑上他的遗像。看上去很英俊很漂亮,他是我们几个人中可以说是最漂亮的一个男孩子,帅不能说,只能说他漂亮,象女孩子。他脸上的笑容很干净很妩媚,却充满了落寂和忧伤。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无奈和疼痛。我伸出手去轻柔地抚摩着他的脸颊。想流眼泪,可是外我不想在他的面前流眼泪,我想让他走的安生和洒脱,不想他走得难过和遗憾。要是万一他在阎王那儿闹起脾气来,就升不了天堂了就要永远堕落成一个孤魂野鬼了。那还怎么跟他爹娘团聚啊,那我不就成一千古罪人了吗。怎么着人都已经挂了也要让他坦坦然然的走了不是,我就是想抓也抓不住了。
马姝依突然走到雨婕的面前满眼愤恨的看着雨婕。她是从武汉特意赶过来的,他跟我说她本来是打算在大学宴席的那天请夏冰的可是却从报纸里看到他挂了的消息,自从她跟夏冰分手以后她就转到别的班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跟我们联系,她看着雨婕淡漠的说,曾经夏冰跟我分手就是为了你,不过我清楚我跟夏冰性格太不合了,他太出色了而我却平淡无奇,他太温情了而我却放荡不羁。曾经我不懂得欣赏他而失去了他,可是我把他交给你的时候我说过要你好好的替我照顾他,可是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爱一个人可以为他牺牲一切,可是你呢,你当初高考的时候要是替他抗了一下就不会来参加今天这个葬礼。你这个女人太自私了,曾经我是那么的欣赏你,现在你让我感到恶心。说完后就是一个耳刮子扇在雨婕的脸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又是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我挺过身去拉了雨婕一把而那一巴掌正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有些怒火,我说,这不关她的是。
马姝依冷笑着说,我说错了吗,她如果替夏冰档了那么一把,夏冰他娘就不会自杀,夏冰也不会酗酒,夏冰不会酗酒也就不会挂了,这些都是她的错。
你他娘还有完没完啊,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啊。这世上没有他娘的如果。要是有如果谁他娘的还会在这地儿窝囊啊。
你他娘的还护着她,你他娘的是不是还喜欢他啊。你也让我感到恶心。她就是个扫把星,就是个妖孽。谁晓得夏冰挂的时候是不是她故意做的啊。
我火了,我说,够了。你他娘的疯了还有完没完啊。我刚说完她也给了我两个耳刮子。
我晓得她是伤心过度了,要不然肯定还给她两个。我让自己安静下来,我说,你他娘的抽够了没有,要是没抽够就接着抽,要是抽的没力气,你他娘的说一声,这地儿人虽然不多可是也有那么十几二十个,让他们来替你抽,我他娘绝不还手,我要眨了下眉毛,我他娘的就不叫慕容飞。要是他们不敢,我他娘的自个儿帮你行了吧。
她冷笑着说,我他娘的就是疯子。你们就这么装B吧。总有一天全挂了都不晓得原因,她说完就哭了,然后头也不会的向墓圆外面跑去。我苕韶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想笑也想哭,可是我是在夏冰的面前哭的。
雨婕突然很很无力很绝望的说,你们都走吧,我想在这儿好好多陪一下夏冰。
舒丹说,你别在意刚才那疯子说的话。
我晓得,不过她说的很有道理啊,如果当初我替夏冰顶了一子,今天的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了。她刚说完,狂风就呼啸而起,刮起了地上面尘埃,树叶,残花,漂散在风中,凌乱,纷飞,凋落。摆放在夏冰墓碑前的那些花儿也被刮了起来在空中旋飞着。败谢成一片片花瓣,陨落伤势在地面上,温柔而惨烈,好象雪花飘逝的伤痕。
静悄悄的公墓坐落在这个繁华而又热闹的都市里的一个角落里成了一块难得的庄穆圣洁的地儿,来给那些歇了人悼念的人都离去了,就只剩下我们几个还不肯离开。夕阳的斜晖映着高大的楼厦的一角依恋不舍的缓慢落下,残余的红霞在渐次收敛。把整个残恒的天空烧成了一片火红。象是人身上一倒长远而宽大的伤口在流淌着妖艳可是温暖的血液。
我突然想起朴树的一首歌儿里的几句歌词:那些笑声让我想起了我的那些花儿在生命的每个角落静静的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边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它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它们开放……
我转过身来,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一会儿就跟洗了把脸似的,整个城市开始摇晃起来,跟发地震似的。
自从夏冰挂了后,他那原本滞销的书却开始有所起色慢慢的一本一本的销售出去了,开始有人接受他了,也许他在那个世界里知晓了会很高兴。我越来越不喜欢外出了,喜欢呆在家里把自个儿关在房子里写自个儿喜欢的文字,我的小说也结局了,在开始写后记,然后准备在新浪上面连载。爹娘又开始投入到他们的生活长流中去了。上午我送他们去天河飞机场。凝望着人来人往仿若潮水一样的飞机场,我晓得这个夏天快要过去了,像一阵吹过来的风,来的快去的也快,无声无息。所有人又都要在细小的生活长流中去挣扎和飘荡着。在白天与黑夜里戴着不同的面具出演着不同的角色,只要能够融化进世俗中,就算是饱和后沉淀也不会觉得是在被可笑而又悲哀的排斥。在这种流光异彩物欲横流风卷残云没有硝烟却隐藏着无数危险而致命的杀机的工业战场里,谁都承受不住名利权益的诱惑与侵袭。都得经过一轮又一轮残酷而又决绝的争斗,就像一场又一场幽梦虚幻的游戏,结局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悲哀有人快乐有人流泪。看着那人群拥挤的站口,买票为了撕票撕票为了离别离别就要牵挂或者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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