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儿……”迟疑着，我的嗓音变得沙哑，“你刚才，有说话码？”
将手从小腹上放下来，我故意忽略了那里传来的隐痛，一心只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小攸……”纤儿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她的声音居然颤抖了起来。
不愿意去分析她的情绪里包含了哪些，我只是紧紧地拽着身下的床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得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死命地拽着床单，仿佛我不这样拽着它就会被眼前的黑暗吸走一般。
指尖阵阵发痛，但怎么也及不上小腹处的疼痛。这种疼痛与之前的隐痛完全不同，这种痛楚让我想起了在水中的时候小腹撕裂般的剧痛，这是一种似要将我的身体与灵魂剥离的感觉！
“好痛，我好痛……”阵阵呓语着，只觉得疼痛如灵蛇一般漫游全身，然后袭向了心脏。
“小攸……”双手被轻轻按住，手上有冰凉以及温热的触感，感觉到他们轻舒着我的手，将我拽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来。
“小攸，你，你一定要坚强啊！现在你可不能流泪啊！否则，你的眼睛……”情绪似乎真的可以传染，纤儿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双眼果然渐渐灼痛了起来，不过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将泪意强压回去，我曾说过，我不会再哭了！
“不，纤儿，我不会流泪！这个孩子，”重新抚上小腹，我扯了扯嘴角，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本来就是不被期待的，他的到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只会带来仇恨。”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许未卯哀痛的脸庞，看着他凝视着我的双眸中透出的浓浓伤痛，我仿佛又听到他在问我：“小攸，为什么不是我？”
心中忽然隐隐泛疼。
未卯……
“哥哥……”
“小攸？”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温柔的男声，略显微凉的手掌亦被握进了一双温暖的大掌中。脑中猛然一阵恍惚，我不自觉地轻声唤道：“临……”
猛然将后面的声音吞回肚中，我咬着下唇，想要，却怎么都闭不了眼。
“冰儿……”耳畔又响起他略带着磁性的嗓音，而眼前厚重如墨般的浓黑依然掩盖不住那双深黑的眼瞳。
楚临风！
痛！犹如被撕裂一般，我的身体连同的我灵魂都已经痛到了极致，双眼再次泛起了湿热感，而随之而来的，又是灼烧般的刺痛！
灵魂一直在苦苦挣扎，但身体却渐渐放松下来，调匀了呼吸，我开口道：“哥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麻烦你和纤儿出去一下好吗？”
“小攸？”
“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你，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笑着开口，但双手的温度依然在流失。
好半晌之后，耳边才传来渐远的脚步声以及门被打开然后被关上的声音。
微笑以及血色迅速从脸上退却，不用再刻意努力隐藏，我将颤抖整个释放出来。
忽然感觉到冷。
连续作了几个深呼吸，感觉痛楚渐渐平缓下来，将微颤的双手放置小腹上，我的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在这里面曾经有过一个生命啊……
早已经不恨许未卯了，不是原谅，只是不想去恨，我不愿意让自己陷入仇恨的漩涡中，也不愿意自己活得像他们一样，那样的活着太累，太辛苦。
我也曾以为只要楚临风的眼中一直印着我的影子，那么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畏惧，也什么都不必去理会了。但是不行，已经不行了。
即使不恨许未卯，也同情他，觉得他其实恨可怜，但我决无法原谅他因为仇恨而对我做过的事，我无法原谅他盲目地将一切都施加在我的身上，我无法原谅他用他自以为的方式爱我，无法原谅！
我也无法忘记楚临风。
我无法忘记他深黑的眼眸，无法忘记他微笑时唇边的弧度，无法忘记他凝视着某处时的神情，无法忘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和属于他的体温。但我更加无法忘记雪夜中的那场大火，无法忘记耳边当时嘲杂的声音以及他的那几声“对不起”。
那场大火的起因是什么我不知道，而院长究竟怎么样了我也不敢去深想，我只知道，当我问他“是不是你做的”的时候，他只是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想再去猜想太多，无论是害怕也好，逃避也好，我只想缩回自己的龟壳里，不被任何人找到。
我已经回不去了。
在失去了这么多之后，我无法再让自己只做“楚冰攸”了。
伸手将枕边的木盒拿过来轻按在胸口，仿佛想要将灵魂融进去一般，我将整个心以及思想完全注进水滴之中，在与水滴产生共鸣的时候，我轻声说了一句：“水滴，从此之后，就真的只剩下我和你了！”
身体渐渐疲惫了起来，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不再多想些什么，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必做，也不必思考。
将情绪缓缓地收敛了之后，我将整个放松，然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无论身体与心。
……
“呵呵……”
从梦中醒来，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慢慢的，嘴角的这一丝弧度不受我控制地越来越大，而我努力抑止的笑声也不听话地溜了出来，并且越来越大声，到最后，我干脆放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虽然在笑着，但心里却有些微痛以及酸楚，双眼温热着，我的双手不自主地拽着身下的床单。
“小攸！”
门忽然被打了开来，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纤儿焦急的声音，我停住了笑，右手随即被握进了一双冰凉的手中。
“你没事吧？”哥哥的声音中也出现了担忧。
咧了咧嘴，我开口说道：“呵，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有些好笑的梦而已。”
“梦？”
“是啊，是个很好笑的梦呢！在梦里面我看见了一个好漂亮的小男孩，他拉着我的手，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他叫我‘妈妈’。他居然叫我‘妈妈’！呵呵，你们看，这多好笑啊！”轻声笑着，嘴角的肌肉却有些僵硬。
“小攸……”右手被紧了紧，纤儿欲言又止地说着。
知道他们都在为我担心，我很想告诉他们我其实很好，我不愿意让他们为我如此担心，但是连我自己都不曾想到会这样。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放下了，我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我以为我可以不去在乎，可是原来没有，它一直都在那里。
收敛了笑，我叹了一声：“纤儿，我想去外面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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