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男人,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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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霍然将头抬起,似要说什么,但她张开的嘴唇里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当她的嘴唇再次紧紧闭上时,她的热泪却又一次盈眶。
谁都看得出她并不是有意要流泪的,但她实在控制不住。
她痴痴迷迷的望着小伤,眼泪一缕缕的往外涌,终于她艰难的摇了摇头。
小伤虽没有正视她,却从眼角的余光里,感觉到了她的痛苦。
她为什么要摇头?她是说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么她为什么又要痛苦呢?难道这句话刺伤了她么?
他不自主的回过头去看。他没法视若无睹。
他终于又一次正视了她的眼睛,正视了她的痛苦。
他看着她的眼泪,看到的却像是无数波涛在不住翻涌奔腾,他的心也突然“砰砰”狂跳起来。他似乎已感觉到了什么?
星星渐渐稀落,月色渐渐被乌云遮掩。
一切都似已沉睡唯有无情的风还在不停的吹。就连这无情抽象似乎都吹不干楚楚的眼泪,吹不平小伤这颗狂跳的心。
楚楚忽然道:“是他叫我来的”。她声音低如蚊鸣。
小伤忽然发觉自己的感觉错了。他心里在说:“当然是秋水痕叫你来的,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身陷圈夺中?”
人的情感有时脸弱得本就经不起一点点打击的任何一点打击都可能使自己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情感堡垒崩溃。
他的信念当然难免要动摇。他此刻忽然发觉自己就像是个傻子,傻傻的盯着楚楚的眼睛,他在等着楚楚继续说。
然而楚楚却已泣不成声,过了很久,她才能继续道:“他逼我来的。”
小伤暗中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这口气,莫非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刚松了口气。心中却忽然又充满、了愤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愤怒,忽然嘎声道:“难道方才的事,也是他逼你做的?”
楚楚艰难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小伤几乎要叫了起来——这是不是因为楚楚毕竟是他的女人?
“因为风扬!”一想到风扬,楚楚就显得更加激动。
“风扬……”小伤反复的哼着这个名字。
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孩子,他不是曾一度将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么?他怎会忘记?
风扬既是秋水痕的孩子,秋水痕又怎会因为他来逼迫楚楚,逼迫他的妻子,风扬的母亲?
他艰涩的问道:“为……为什么?”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楚楚颤声道:“因为……因为你才真的是扬的亲生父亲。”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都似已虚脱,无力的趴倒在身旁一棵桃树上,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满树桃花忽然纷纷飘落,落在她无助的脸上。
小伤没有去扶她。这句话,就像是魔咒,忽然间就已将他的灵魂抽空,他根本已不能思想。他就像个木偶般怔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石像般的脸上才有了表情,他笑了,苦笑。
一年前,也不知有多少次,他都在渴望着自己做父亲的一天,但这一天似乎真的到来时,他的希望却突然破灭了。他本已绝望。
而今天,他自以为早己破灭的希望却似乎又奇迹般的突然变成了现实。他怎能不苦笑?
他苦笑,是因为他实在不敢再去相信,只是不敢,不是不愿。
谁都看得出他这份笑容里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与苦涩,甚至还有一点点自嘲的味道。
他只是苦笑,他似乎只能苦笑了。每一声苦笑都像是一根针在刺着楚楚的心刺得好痛,但是她不能不说。她道:“两年前,在我们初次见面的那次后,我就怀上了他。”
小伤在听她讲述,就像在听一个梦。
楚楚接道:“风扬虽是你的孩子,但我并没有告诉秋水痕。”
小伤在听着。他只是听着,却不敢去想,他听楚楚在说:“你若认为我当时那样做是为了你,那么你就想错了。”
小伤再一次苦笑,他己想错过一次,又怎敢再去想?
楚楚道:“我是为了他。”
小伤冷笑,在心里说:“当然是为了他,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而这样做呢?你这样做对秋水痕可是大大的不忠?”
楚楚接道:“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么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
小伤的确意外,怨实在没去想过秋水痕竟还有这样一份爱心。
楚楚解释道:“我十四风岁那年就已和他同居,可是至到我二十岁时,都没能为他怀上一男半女。”
小伤抬眼去看她的眼睛,她却装着没看见,径直道:“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不能有孩子,完全是因为他。“
他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小伤不明白,可是他没有问,他知道楚楚一定会解释。
楚楚已接道:“你一定知道这世上本就有些武功,练了以后非但会变得不男不女,有些甚至会断子绝孙的。”小伤知道。
楚楚道:“他曾经就练过其中一种叫做‘绝灭**’的武功。”
小伤苦笑,他听见自己好像在说:“他既然知道自己练的是这种武功,你又怎么骗得过他呢?”
“他不知道。”楚楚道:“他出身贫苦能有练武功的机会已是难得,当他有武功可时,又怎去顾忌别的?“
小伤忍不住要问道:“难道他师傅从未告诉过他这样做的后果?“
“他没有师傅。”楚楚幽幽道:“像他那样的穷孩子,有谁肯收他为徒弟?这本‘绝灭**’只是他无意间拾得的,而且是本残书。”
小伤闭上了嘴。以秋水痕的性格,在当时他当然会迫不急待的加以研习,只求将来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又怎会去考虑别的?
他暗中叹了口气,忽又问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偶然从一本书上看到的。”楚楚凄然笑道:“上天总是会让人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我也不例外。”
小伤又一次苦笑。上天总是会捉弄人的,他何曾例外?
楚楚道:“我知道这秘密后不久,他就告诉我要我一月后与你相见。”那的确是一次奇妙的相遇。
小伤叹了口气,他只能继续听去。
楚楚接道:“当时我就将计就计,告诉他,我已有了身孕。”
因为当时,她仍然深深的爱着秋水痕,她既已知一月后要和小伤相见,有那么一场好戏,她当然会借此机会让小伤使她怀孕。
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有时本就什么事都做得出的,那怕她所爱的人并不如她爱他那样爱自己。
小伤苦笑。他在这整件事中窨扮演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呢?无论那是什么角色,都是一件可悲的事。
楚楚道:“而且那次我纵然未能怀孕,我也可借口不慎流产来身他证明我并没有撒谎。”
小伤忍不住问道:“所以当然并不是他要你那样做的。”
“不是。”楚楚摇了摇头道:‘当时他只是要我欺骗你,要使你相信我和你之间已有了肌肤之亲。“这世上本就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真的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去和别的男人睡觉。

小伤道:“所以他虽然只叫你用**,你却又撞自偷偷的在里面加入了**?”
楚楚又点了点头。为了使自己能情上孩子,他当然要用**。
小伤看着面前这个似曾熟悉却又显得无比陌生的女人,勉强笑道:“你本来当然并不想告诉我这些,可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呢?你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么?”
楚楚点了点头,却对摇了摇头,凄然落泪道:“我本来当然并不想告诉你这些而且一年前,我就以为你已经死了,又怎会想到我今天会到这里来告诉你这些呢?”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若不是因为他以风扬相威胁,如果也知道你并没有死的消息,我难道就不会告诉你孩子的亲生父亲就是你么?
小伤本无表情的凝注着远方的夜空,连一个字都没有说。他的嘴闭得很紧,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楚楚也并没有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任何话语,她低声接道:“我是昨日才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的。”
小伤还是没有说话,可是他心里却在说:“本是你亲手将我逼上绝路的,你当然以为我早已死了。”
楚楚道:“我虽然一直以为你早已死了,可是我心里却又是多么渴望你还活着。”
真是这样么?小伤苦笑,冷笑。
楚楚却像是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想说道:“就是在飞雪用剑刺杀你的那一刻,我也是不愿你被杀死的。”
小伤冷笑道,苦笑。这些话只怕连鬼都不会相信,何况他?
楚楚哽声道:“我也不会析求你的原谅。”她紧紧的咬着嘴唇又道:“因为我对你所做的那些事,我根本就有会后悔,因为换作是你,你也一定会那样做的。”
“是么?”小伤冷笑道:“我会么?”
楚楚紧咬着牙龈,慢慢的点着头。
“我不懂,”小伤逼视着她的双眼冷冷的一字字着:“你这么了解我?”
楚楚含泪望着小伤,摇头道:“我不了解你,可是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这……就已足够。”
小伤木无表情的道:“我还是不懂。”他并不喜欢听任何人的荮维。因为他知道,那都只是说给别人听的,别人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并不一定是这样认为的,别人这样说,无非是另有所图而已。楚楚有何目的呢?他在等着楚楚说下。
楚楚道:“因为你若为了自己的孩子,必要时,也一定会牺牲自己的孩子,必要时当然也会牺牲自己的丈夫。”这才是楚楚真正想说的,她没有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居然肯将小伤当作自己的丈夫看待。
她要信小伤也已明白,于是又接道:“因为在当时,我根本就别无选择,我若不那样做不但你的命远不能改变粉,就连风扬的性命也不能保全。”
她嘎声接道:“因为从初次与你见面之后,慢慢的我就真心实意的爱上了你。”她经于坦白的说了出来。
小伤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想要勉强自己不要激动,可他的身子颤抖得就像是风中的残时,他没法控制自己——在这一刻风扬是否是他的孩子对他心灵造成的震撼居然还远远不及楚楚是否真的家他对他心灵造成的震撼猛烈。这倒是件怪事。
楚楚道:“正因为我爱上了你,所以保全风扬的性命,就变得尤为重要。”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爱情,俣全风扬的性命,也已不再是为了弥补秋水痕的遗憾,而是为了她对小伤的爱情。
虽然不论是为了小伤,还是为了秋水痕,小伤都逃不脱被杀的命运,楚楚在整件事中的角色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可是有一点是不同的——
因为楚楚只有为了小伤才会伤心,才会落泪,她所作所为虽然完全一样,可是她这样后文的理由和目的却已全然不同。
她若为了秋水痕而杀小伤,那是她真心主动的想杀小伤,她对风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她若为了风扬而杀死小伤,却是被迫的,是出于无奈,最终却是为了小伤。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若为了保全小伤而牺牲他们的孩子,那么小伤纵然在当时能逃脱死劫,他们在生之年也一定不肢心安甚至会负疚一辈子,何况她当时根本毫无把握。
小伤已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是否也已完全相信她所说的这些话呢?难道他一点也不再怀疑?
他艰涩的问道:“既然那么久的时间都已平安过去,他却又是怎么会忽然知道风扬的真实身世的?”
他本来妆然是想说:“你既然已欺骗秋水痕那么久,他又是怎么会忽然觉察的?你欺骗我的时候,不是很在行么?”可他怎么说得出口?
“不知道。”楚楚无力的摇着头,接道:“他也是昨日才告诉我他知道了风扬不是他儿子的秘密的?”
“所以他立刻就以风扬相威胁,要你来找我,要你告诉我风扬是我的儿子,然后再以我的儿孔子来逼我就范?”小伤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是不是这样?
楚楚没有点头,泪却流得更多,她的意思已很明显。
小伤忽然明白了秋水痕虽然得用啸天山庄和春风得意搂的势力跟踪到这里,却不直接利用这两股势力来截杀他们,而欲亲自拿风扬来逼他就范,原因当然还是为了不让他自己的身世之秘泄漏出去。
想到秋水痕将来可能要对龙盈泪所做的事,他不觉又担心起来,但此时正容不得他去细想,他逼视着楚楚的眼睛,忽然冷笑道:“可是你却叫我怎么相信你?你叫我怎能怀疑这又是你们精心策划的一个骗局?”
他毕竟不是那种一但陷入痴迷就无法自拔的人,他的可爱之处也许正在于他虽然真诚,但绝不盲目——这一点正是很多男的都做不到的。
但是他虽然明智,却还是没想到楚楚的回答,竟令他不知所措。
楚楚道:“我到这里来之前本就没有奢望你会相信我所说的任何话,因为这一切就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是真的,又怎么敢奢望你去相信?”
小伤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走神,他眼睛虽在看着楚楚,他眼里呈现的却是曾经的过去,他又怎么能做到自己一点都不相信楚楚?难道她真的是表演的天才,她的情感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可是这世上,真有所谓的这样的天才么?
这时楚楚已接道:“我到这里来,是因为风扬是我的孩子,我不得不来,而我告诉你这些,也只因为你是风扬的父亲,我没法不说,至于我来了以后,是否能保全风扬的性命,你听了之后,是否愿意去救他,那都已不重要了,因为作为母亲,我已尽了力。”
她低声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刀子紧咬着嘴唇,忽又抬眼去看小伤,咬牙嘎声道:“你走吧,他既然叫我到这里来找你,他自然也知道你在这里,你再不离开,他一但率领人马到来,你就脱不了身了。”
小伤没有离开。他怎么可能离开?他是小伤,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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