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釜底抽薪
出了毕鲁的工作室，温雨露杏眼含雨，几乎想哭之际，不停地用粗俗的语言痛骂洋鬼子。.弓平第一次见到这个一向看上去挺风光耀眼的财务部总经理，完全丢了架子和形象，以这样一种泼妇的形式来发泄着心中的苦闷，顿时起了怜悯，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温经理，别难过，走，我陪你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个美国城市的风光，拍几张相片做留念。”
温雨露见弓平没有过问谈判的详细，当下轻轻地擦了下眼睛，收拾好心情，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嗔了他一口：
“那当然，可不能白来美国一趟。走吧，姐姐带你去旅游，把这个城市都看了个遍，然后买机票回去。”
啊？就这样回去？
弓平原本打算哄下温雨露，然后下午再跑来跟毕鲁理论，没想到温雨露竟然决定要回去了。弓平知道温雨露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不敢招惹她，只得暂时默从。
两人瞎逛了一个上午，随便在几个看上去有异国情调的景点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因为没能说服掉毕鲁，两人的心情都不太乐观，拍的照片都没一张是笑脸。吃过午饭后，弓平突然对温雨露道：
“温经理，能陪我去网吧网吗？我想去查一下有关美国税收方面的法律，顺便了解一下毕鲁的船务方面的事情。”
温雨露对这次的谈判结果，挺耿耿于怀的。毕鲁死活不答应补偿那一百多万美元，也不肯修改单价，闹僵的时候，他说不介意终止与科威集团的合作，但必须要科威集团赔偿百分之三十的货款。活该白俊义倒大霉，但却因此而连累到她这个财务部总经理，所以听见弓平这样来准备“还击”，虽然搞不懂他的战略是什么，但至少这也是一种尝试和希望，当下就陪他进了家网吧，协助他上网查资料。
弓平坐在温雨露的身边，先叫她找到美国的相关法律网页，然后挑了几项逃税的制裁法规让她翻译。弓平一边听，一边拿出手机作了笔录。完了之后，又调查毕鲁的船务方面，了解趟次与周期、费用。做完这一切之后，弓平对温雨露道：
“温经理，要不你先回宾馆休息吧，我下午要跑几个地方去搞市场调查，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至于买机票的事情，我希望你先搁一天再说，等我把手上这些资料收集齐了，把洋鬼子解决了，再一块回国吧。”
温雨露见弓平好像找到了解决洋鬼子的对策，仿佛看到了希望，看着弓平道：
“卖包子的，你是不是想亲自出马，去收拾洋鬼子？”
弓平点点头，道：
“我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得通，但总得去试一试，反正是死马当活马来医，能扳转过来是最好了，扳不转，那我也尽力了。”
温雨露见弓平有办法，也不希望他放弃，赶紧鼓励他道：
“没错，我们这样回去，的确很难跟白俊义交差。再说，我们花了他不少钱，事情却没办妥，于心不安。卖包子的，这次就看你的了，可不要让我失望了。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要是你真的把洋鬼子解决了，我一定会回答你的，再棘手的问题也回答你。”
听她这样一说，弓平才想起自己先前埋下的伏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温雨露。有她这么一句话，等把毕鲁解决了，她想逃避那个名单的问题，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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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平送温雨露回了宾馆，自己就着手搞市场调查，先从附近的几个大商场开始，一一调查过去，找到卖毕鲁贴牌碟机的专柜和档口，询问了下市场价格，然后旁敲侧击，问到分销商的电话；还买了一台碟机，拿到维修店拆机，并把拆装过程全用手机拍录下来。调查完了好几区，摸清了毕鲁的分销路线，也大概掌握了产品的每月销售情况，才坐车回到宾馆，已经是到了傍晚时分了。
敲了下温雨露的房门，过了很久，听到脚步声响，温雨露一脸困意地走出来开门。
“卖包子的，你现在才回来？”
温雨露一脸的惊讶，她知道弓平说要去搞市场，原以为是走马观花那种，随便找一个店铺询问下而已，却没想到他一搞就搞到了傍晚。
弓平点了下头，道：
“刚回来，有点事情要麻烦下温经理。”
弓平掏出手机，调出弄到的几个分销商的电话，对温雨露道：
“温经理，你的英文这么好，就有劳你打一下这些电话。这些都是毕鲁部分分销商的电话，麻烦你询问出他们进货的价格，我好从中分析、研究，找出有说服力的证据。”
上午见过毕鲁之后，弓平知道这个洋鬼子头脑灵活，而且又善于工心计，要想单凭一面之辞说服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弓平下午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搞了这个市场，就是要摸清摸透毕鲁的产品销售情况，摆出无可反驳的铁证数据来让他毫无怨言。
“进来吧，这下午就辛苦你了。”
温雨露接过弓平的手机，请他进屋，然后去洗了一把脸，拂去睡意，让头脑清醒过来。虽然不知道弓平要她询问这些分销商的作用，但知道这对说服洋鬼子毕鲁一定有帮助，当下照着手机上的电话，一一拨打了过去，巧妙地运用她那三寸灵活的蛇舌，盘、缠、箍、打，利用各种身份，总算不负重托，从这些分销商的嘴里撬出那些碟机的进货价。
知道这些进货价之后，弓平再与白俊义给出的碟机出厂价一对比，扣除毕鲁的船务运输及厂家贴牌组装的加工费之后，所剩的就是利润部分。
看着算出来的那组数字，弓平完全是惊呆了：难怪这个毕鲁不找科威在美国的分公司要货，而直接找白俊义要货了；加上巧妙地逃掉税务之后，产品在市场上稳占性价比的优势，在同类产品销售中，一路畅销。
弓平又帮毕鲁算了一笔帐，要是按照正常、合法的进口、分销程序来做这笔生意，毕鲁几乎是做亏本生意。知道一点之后，弓平就有充分的信心来说服毕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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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弓平敲开温雨露的房门，叫她下楼去吃早餐。
在饭桌上，弓平对她道：
“温经理，吃完早餐后，我们去找毕鲁吧。这次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也不用费神去想什么话，只要把我说的话跟毕鲁说的话，翻译一遍就可以了。”
温雨露答应了，不过想起昨天跟毕鲁的谈判，她现在仍然是心有余悸，虽然这次弓平做足了准备，但保不准也拿这个洋鬼子没辙。这个洋鬼子太阴险了，说话几乎是滴水不露，而且总能捉住对方语言上的弱点，一连串还击，让人根本无法招架，最终落荒而逃。她自认为自己的脾气不错，没想到昨天都给这洋鬼子气得破口大骂，不知道弓平要是跟他较量上，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吃过了早餐，两人开始打的前往毕鲁的工作室。
对于两人的再次登门拜访，毕鲁有点始料不及。他昨天下午没见两人出现，也没接到科威集团方面的电话，就在心里认定两人极有可能是放弃“说客”并回国去了，没想到今天一上班，两人就出现在公司的门口。
温雨露忍着头皮，又像昨天那样，主动而热情地跟毕鲁打了招呼，这让毕鲁想给他俩一个闭门羹都找不着机会，只得客套地招待了他俩，心里面却有恃无恐并暗暗地窃笑：这两个中国人，挺自不量力的，昨天败下阵去，今天还敢再来与我理论，明摆着是自找难堪。好吧，今天就再奚落你俩一顿，叫你俩死了这条心，夹着尾巴滚回中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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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之后，弓平见毕鲁不时拿他那双鹰眼，上下打量着温雨露，眼神之中流露出轻视与鄙夷之意，似乎还以为是温雨露来与他“对战”，在等着她开口说话。弓平当即说道：
“毕鲁先生，对于这次的打扰，我俩很过意不去，在谈论正事之前，先请求毕鲁先生原谅我俩的唐突与冒味。”
毕鲁听见弓平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压根儿没想到这个昨天一直不吭一声的配角，今天竟然会开口说话，颇为惊讶地看了弓平一眼，然后有点迷惑地看着温雨露，那神情似乎在问她怎么这次不是她来说辞？。温雨露浅浅一笑，把弓平的话翻译了一遍。
毕鲁听了之后，当即想一口“扼杀”掉弓平的说客萌芽——他也压根儿瞧不起这么一个配角的说话权，能不费口舌直接堵住弓平的嘴，是最好不过的：
“年轻人，昨天我已经跟这位女士谈好了，我是不会补偿科威公司那一百多万元的，如果你们觉得这笔生意做不来，我允许你们终止合约，但前提是必须按照合约，赔偿我所有货款的百分之三十。”
弓平听他说得这么坚决，心想：还好，要不是我弄清了他的底细，还真的给他吓倒了。这个洋鬼子真是不折不扣的资本家呀，敲骨吸髓，剥夺厉害，还想以此来恐吓人？
想到这里，弓平微笑了一下，道：
“毕鲁先生，我想你的建议，挺不错的，我会考虑接受终止合约，至于赔偿货款，也会完全给予接受。”
弓平这番话，彻底让温雨露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弓平会有什么高招来降服这个洋鬼子，没想到他竟然是以终止合约为代价，来“说服”毕鲁；既然是这样，那还跑这一趟干嘛？根本就不用着弓平来开口说终止合约呀！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弓平见温雨露愣着，赶紧给她打眼色，示意她快点翻译。温雨露见毕鲁也在看着她，等着她的翻译，虽然心里不高兴，也只得老老实实地翻译了一遍。
没想到这个洋鬼子听到翻译之后，脸上即时现出诧异的神色，根本就不像是那种得偿如愿的表情。相反，他还很谨慎地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边眼镜，似乎是压根儿没听到温雨露的翻译，又似乎是一下子丢了神，没了主。但眼尖的弓平，发现他推眼镜的手指，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是的，没错，毕鲁想不到科威会接受终止合约的条件，并爽快地答应赔偿，这太让他出乎意料了。要知道这三个月来的货款，按照百分之三十的比例来算，就连小学生都能算出来，其结果远远超过科威想从他的身上索取的那一百多万美元，这不明摆着科威集团甘愿连吃两个大亏么？这个年轻人难道脑子进水了，竟然会接受终止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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