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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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晨会结束后,李晓沛准备和方江一起到公司新地址的建设工地上去。刚要离开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她只好回身去抓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邓达民紧张急促的声音:“喂,是李晓沛吗?”
李晓沛说:“是我。”
邓达民说:“晓沛,我们这里出事了。”
李晓沛说:“达民你别着急,把事情讲清楚。”
邓达民说:“今天上午突然来了一伙人,要强行拆卸我们的设备,护厂队的工人坚决不让,两边已经发生了摩擦,情况十分紧张。”
李晓沛问:“陈局长没派人去做调查吗?”
邓达民说:“来了两个人,只是象征性的查了一下,任何问题没解决,倒是给买设备的起了通风报信的作用。现在两边的人员都手持器械,怒目相视,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晓沛,你看这事我们该怎么办呐?”
李晓沛说:“达民,你先尽量稳定祝大家的情绪,告诫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有过激行为。我把这里的工作安排一下,马上就过去。”
邓达民说:“好好,我尽量去稳定事态,你要快点来呀。”
放下电话,李晓沛对方江说:“对不起方总,有点急事,工地我又去去不成了,工作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很抱歉。”
方江说:“没关系,你忙吧,我走了。”
方江走后,李晓沛立刻要了辆车,急急得向毛纺织厂赶去。在车上,她给陈局长打了个电话,。
陈局长对李晓沛说:“晓沛呀,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毛纺织厂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调查的人员会来说,厂方只是有这个想法,并没有形成把设备卖掉的事实。看来该厂的实际情况,没有你们反映的那么严重啊。”
李晓沛说:“陈局长,我得到的消息与您说的情况恰恰相反。现在设备的买主已经派人到毛纺织厂去强行拆运设备了,双方已经发生摩擦,情况很紧急,我现在正坐车往她们那里赶呢。”
陈局长说:“不会吧,难道他们的厂长敢骗我?”
李晓沛说:“真正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马上就可以得到证实。”
陈局长说:“晓沛呀,我劝你还是集中精力把自己公司的事情办好,毛纺织厂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应该由他们协商解决嘛。说实话,这件事我都无能为力,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李晓沛说:“陈局长,您是党员吗?”
陈局长说:“晓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晓沛说:“我认为,作为一名党员,一名主管局长,在看到国有资产遭到蚕食和流失的时候,绝不应该是您这种态度。”
陈局长说:“李晓沛,你有什么权利以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岂有此理。”说完生气的挂断了电话。
李晓沛并没有介意,她对司机说:“刘师傅,请你把车开的再快一点好吗。”
司机小刘说:“李总你坐稳了。”说完用力将油门往下一踩,小车象离了弦的箭一样,直向市毛纺织厂飞去。
李晓沛到了市毛纺织厂,只见厂大门外熙熙攘攘的围着一大群人。厂大门关着,大门里面几百名工人手持撬杠、木棍等器械,把两辆装满设备的大货车围在中间。车上站着的几十个人,同样手持各种器械,与车下的人们怒目而视。邓达民站在车前,正与站在汽车脚踏板上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高声说着什么,那络腮胡子的汉子却不断地摇头,一副倨傲不鸠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位工人见此情景,忍不住高声喊了句什么,其他的工人纷纷响应,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家伙。车上的人们一阵紧张,也随之攥紧了手中的器械。邓达民连忙做着手势,高声喊着要工人们冷静。可工人们的情绪就像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有点控制不住的骚动。看到这种情形,李晓沛连忙从人群中挤到大门前,高声喊道:“工人师傅们,大家千万不要冲动,要保持理智,请相信,不采取这种方式,问题也是完全可以解决得。请把大门打开,让我进去。”
情绪激动的工人们被李晓沛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喊得一楞,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姑娘正高喊着向他们招手,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冲动的浪潮被遏制,暂时退落下去。
邓达民回头看见站在门外高喊的人是李晓沛,忙让身边的工人去给她开门。
邓达民迎着李晓沛,高兴地说:“晓沛你总算来了,快出出主意,看目前的情况该怎么办。”随后把今天这里所发生事情的经过,给李晓沛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今天上午八点半,护厂的工人刚交接班不久。突然从外面开来了六辆大货车,从车上跳下来百十号人,冲进厂后,不由分说把护厂队的十几位工人强行关进一间更衣室内,。把门锁上后,留下十几个人在外看守,其余的人便去拆卸我们辛辛苦苦守护了几个月的那些设备。幸亏被关起来的工人中,有一个记得在更衣柜的后面,有一处当时他们偷懒没有砌起来,而是用干砖碴起来的施工洞。于是他们合力将更衣柜挪开,轻轻的把砖头抽出来,潜入别的房间,这才跳窗越墙跑出来给我们报信。否则的话,等我们得到消息时侯,人家早把设备拉得无影无踪了。
李晓沛听完邓达民的讲述,拉着他登上一座高台,两手一圈,对着围在大货车周围的工人们高声喊道:“毛纺织厂的工人师傅们,我叫李晓沛,是你们技术处邓达民的同学。请你们保持冷静,大家都往后退一些。请大家相信,我们通过合法的途径,是完全可以把属于我们自己的设备,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的。请大家相信我,都往后退。过激的行为只能使事情变得更复杂,只会增加我们处理问题的难度,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邓达民也说:“工人师傅们,这位就是我这几天经常给大家说起的李晓沛,她是赶来帮助我们的,请大家相信她的话,向后退吧。”
围在货车周围的工人们向后退了五六米远,两辆货车的前面腾出了一大块空地。李晓沛从高台上跳下来,走到那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面前,很有礼貌的问:“这位师傅,请问您是这批来拆设备人员的负责人吗?”
络腮胡子眼睛一翻,不屑地说:“是又怎样。”
李晓沛说:“请您通知你们的人,立即停止拆卸。”
络腮胡子说:“你是干什么的,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李晓沛说:“因为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早些停下来会对你们有好处。”
络腮胡子说:“你别拿大话吓唬我,什么法律,啊,我才不管呢。我只听我们老板的,老板让我们来拆,我就来拆,别的我什么都不管。”
李晓沛说:“你们老板是谁?请他出来说话。”
络腮胡子说:“我们老板是……,我不告诉你,你赶紧给我让开,否则,尽管你是个姑娘家,我们也会对你不客气的。”
李晓沛说:“你们现在已经错了,我奉劝你不要错上加错。你负不了这个责任,把你们的老板叫来吧。”
络腮胡子说:“你别瞎扯了,这设备是我们老板花钱买的,我们来拉老板花钱买的设备,怎么会错呢?”
李晓沛说:“好,我来告诉你你们错在哪,第一、你们强行关押护厂工人,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已涉嫌犯了非法拘禁他人罪。第二、你们没有任何合法手续,未经允许,强行闯入毛纺织厂拆卸设备,涉嫌犯有掠夺他人财物罪。第三、你们运用不正当手段,抽低价购买国有资产,涉嫌犯有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罪。如果你不肯住手,因此而造成殴斗流血事件,那就构成刑事犯罪。你想清楚了,是你来承担责任呢,还是请你们老板出来。”
“我,这……”络腮胡子被李晓沛问得张口结舌,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竟没了主意。车上的人听了李晓沛的话,纷纷放下手中的器械。
络腮胡子见自己的人把家伙都放下,已经失去了斗志,忙扯着嗓子对车上喊:“你们这些脓包,都把家伙给我捡起来。别听这丫头片子吓唬,我们没犯法。”
李晓沛说:“你真可怜,但我还是要奉劝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赶快把你们老板叫出来,通过合法的途径来解决这场纠纷。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以身试法,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络腮胡子口气软了下来:“小姐,我们也是打工挣钱的。老板让我们来拆机器,我们不敢不来呀。既然来了,就得把设备拉走,不然我们没法向老板交代。搞不好连我们的饭碗都给砸了。这位小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把设备拉走,你给我们老板协商,如果我们老板说设备不买了,我保证怎样拉走的再怎样送回来,还保证恢复设备的原来的样子。这样咱们大家都不为难,小姐,你看怎样?”
李晓沛一笑说:“主意不错,不过为什么要拉来拉去费那么多周折呢?你把你们的老板请出来,到这里坐在一起来商量,把问题在这儿解决了,你们不就省得拆来搬去得费力气了吗。”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们厂处理设备,难道还要你来批准吗?”身后突然传来的说话声,使李晓沛吃了一惊。她回过身来一看,见说话之人四十多岁,白净脸,中等个,鼻子上还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学者。只是镜片后面的眼睛,阴森森的叫人看了感觉很不舒服。
李晓沛正准备说话,邓达民却先开口了,他对着来人说:“赖厂长,好长时间都找不到你,请你把为什么以这样低的价格,激昂这套进口设备卖掉的理由给工人……”
还没等邓达民把话说完,赖厂长就不耐烦的把他的话打断了:“邓达民,你已经不是这个厂的人了,竟敢还带着人在这里起哄闹事。”
“赖兵,此时与邓达民无关,是我领着大伙在保护自己的设备。你今天必须给全体工人讲清楚,为什么把设备以这么低的价格卖掉。”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赖兵身后响起。赖兵吃惊的回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黑铁塔似的汉子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脸上立刻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客气地说:“老胡,你也在啊。我,我不是急着给工人们发工资嘛。”
老胡说:“赖兵,你真是满口的瞎话,也不知道害臊。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厂里的设备都快让你卖光了,少说也收回来上千万元的资金了吧,可这几个月来,你给工人们发过一分钱吗?你把这些钱都弄到哪里去了?而今已有要把这套进口设备以这么低的价格卖出去,你到底在干什么,今天必须给大家说说明白。”
赖兵说:“老胡看你这话说的,前一段时间是进了些钱,可还没有到我手里就没有了。欠银行的欠人家给扣掉了,欠人家的水电费要还吧。这七折八扣的,那么点钱就所剩无几了,要不是那点钱在顶着,你们恐怕早就连水电都没得用了。眼下工人们追着我要钱花,我又不会造钱,不买设备怎么办,你给我想个好办法。”
邓达民说:“你把设备都卖了,毛纺织厂就彻底的没希望了,工人们以后怎么办?”
赖兵说:“我管不了那么远,我也没能力管那么远。”说完转身对守卫在大门口的工人们说:“你们若想近期还有饭吃,就赶紧把大门打开,让拉设备的车出去。”
老胡说:“设备不能让他们拉走,我们不能为了暂时的温饱,而放弃企业崛起的希望。”老胡身后的工人们齐声高喊:“保住设备,振兴企业!”
赖兵听后哈哈大笑,说:“你们还想振兴,做梦去吧。”
李晓沛说:“赖先生,看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终于明白了,毛纺织厂在你这种人的把持下,若不破产倒闭,那才是怪事呢。”
赖兵说:“小姐,请你讲话客气点。”
李晓沛说:“我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把一个好端端的国有企业糟蹋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敢站在这里,指挥着工人们往自己的脖子上套枷锁,真是恬不知耻胆大妄为。”
赖兵被李晓沛犀利的话锋驳的张口结舌,指着李晓沛‘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络腮胡子看李晓沛与赖兵交上了火,转头对货车司机说:“快开车,赶紧冲出去。”
汽车刚一发动,车头前面立刻围上来上百名毛纺织厂的工人。车上车下又一次紧张的对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死这个混蛋厂长,。”几十名工人齐声响应,呼啦一下子上来把赖兵围了起来。赖兵被吓得面无人色,嘴张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晓沛连忙高声喊道:“工人师傅们,大家要克制,千万不要乱来。”但混乱的场面把她的声音完全淹没了。
正在这紧急关头,一个声音从高音喇叭里传过来:“大家都不要动手!”这个带着极强震撼力的声音,使在场的人们立刻停下来,静下来了。陈局长带着两名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和数名公安干警,出现在众人面前。
赖兵见陈局长来了,挣脱围困的工人,跑到陈局长面前,换上一副极恭顺的面孔,满面堆下地说:“陈局长,您老怎么来了?”
陈局长说:“你这里除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他转身对围在车辆浅的工人们说:“工人同志们,我是纺织局的局长陈伯言。请大家要克制,不要冲动。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专门来解决你们厂的问题的。”他手指了一下身边的两位身着工商制服的年轻人说:“这两位是国资办的王主任和于督察员,他们是专门过来调查和解决,你们厂国有资产变卖这件事的。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查清事实真相,也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毛纺织厂克服困难,走出困境。请大家退让些好不好。”
工人们迅速的向后退出了很远,只是把大门守得严严的。
陈局长对络腮胡子说:“你立即通知你们老板,就说纺织局和国资办出面,来解决你们和毛纺织厂关于买卖设备的纠纷问题,请他立刻到毛纺织厂来。”
络腮胡子连连点头,拿出手机刚要打,只听有人说:“不用打了,我在这呢。”只见一个四十来岁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男子,从人缝中挤了出来。他走到陈局长面前,点头哈腰地说:“局长,我就是购买设备的老板乔本昌,您刚才讲的话我都听到了,本人愿意听从局长和国资办的调解。”
陈局长向李晓沛招招手,说:“晓沛你过来。”
李晓沛来到陈局长面前,抱歉地说:“陈局长,今天早上我对您说话太没礼貌,太过分了。我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陈局长说:“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我。噢,现在咱们不谈这个,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陈局长把国资办和公安局的这些人向李晓沛一一作了介绍。然后拉着李晓沛的手,登上了那个高台,对毛纺织厂的工人们说:“工人同志们,你们不知道吧,这位是桐州华光公司的总经理李晓沛同志。为支持你们出了很大的力,倘若你们的设备能够保存下来,她是你们应该感谢的人呐。”
广大职工热烈鼓掌,表示对李晓沛的敬意和谢意。
陈局长接着说:“既然买卖双方的当事人都在这里,我们今天就来个现场办公。为了保证整个处理过程的公平、公正、合理。请毛纺织厂的职工,推荐三位切实能够代表你们意愿的代表,参加并监督整个事件处理的全过程。工人同志们,你们认为这样做怎么样?”工人们表态同意,陈局长说:“既然大家对这样处理没有异议,请你们认真的酝酿一下,把你们的代表选出来。”
工人们经过紧急磋商,推选邓达民、老胡和肖扬三人作为他们的代表,参与并监督整个处理过程。
李晓沛看这里的事情都已经安顿住了,又有陈局长和国资办、公安干警在这里,自己在这儿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就对陈局长说:“局长大人,有您在这里坐镇,我就成闲人了。我在这里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要和您说告辞了,以免在这里影响你们的工作。”
陈局长说:“我知道你事情多,你就忙你的去吧。请相信我这个老党员,还是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两人都笑了。李晓沛对国资办的人说:“王主任于督察,随时欢迎到我们公司去指导工作,你们忙吧。再见。”
李晓沛走后,陈局长带着这一帮人,进了毛纺厂的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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