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兵行险着定荆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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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封赏的圣旨已经下来,副将都升了一级,成了将军。清珂从参军也升为参将,云钥还是一左督军,只多了些赏赐。
这北疆,刚入冬不久,一下子就冷的厉害。风凛冽,刮起干冷的黄沙,接触到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冰冷,生疼。
半边的天空被黄沙遮了,夕日也昏黄。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手如足?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时耶命耶?从古如斯。为之奈何,守在四夷。”
听的风里豪气中略带悲伤的长吟,一穿的厚实的少年向城墙下走去。
“袁将军?!吟得好赋!这《吊古战场》难得被吟出如此意境!”少年赞道。想不到如此莽夫竟有如此情怀!
“兴之所致罢了!左督军,这天冷,怎么出来了?”横眉黑面人善意的微笑。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云钥一直对这沙场豪气向往不已,如今有这个机会,云钥当是好好体会这沙场四时风情!”少年目光掠向远处,语带苍凉:“这黄沙,这黄日,这城墙,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和云钥置身相同场景,然前人已逝,不可追,后有来者,何其多!这样豪壮的景色后掩盖了多少血色,不知以后又要掩埋多少枯骨。”
“左督军悲天悯人,袁某敬佩。”
“袁将军也是同类人。”
两人再不做声,立于班驳城墙下,默默望着风卷起平地黄沙,带向天边。
北疆卧龙,大营
“元帅既然决定在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夺下荆鹿,近日就得出兵。”右督军张何建议。
“卧龙是荆鹿大门,大门都被我们夺回,这夺城自然也容易。元帅,袁某愿再为先锋,请求出兵。”
“乾甘大战,蒙加丢了卧龙,定不会轻易罢休,这荆鹿怎会拱手相送,荆鹿守将孟飞,此人以心计谋略闻名,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但若等到大雪后,停战养兵,这初战大捷造成的士气也会消耗殆近,于我军不利,良机稍纵即逝,所以本帅决定在北疆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攻下荆鹿,再壮士气。但此次出兵须谨慎计议,弄清孟飞的诡计再做打算。”
“报!昨夜有两队人马从荆鹿出发,分别往东南,西南方向进军!”
“西南盐茂是我们的粮草大营,东南尉县是乾甘护县,若这两处被攻下,后患无穷。孟飞这计,的确狠。”回头问小兵,“每队有多少人马?”
“回元帅,大约一万五千。”
“右督军,依你之计如何?”
“若粮草被毁,军心必乱,尉县被夺,乾甘危矣。如今之计,只能放弃攻打荆鹿,回兵去救!”张何神色有点无奈。
大营陷入沉默,孟飞这招“围魏救赵”的确了不得,不得不逼着庆军回兵自救,但是要放弃快到嘴边的肉实在心有不甘。
看着羊皮地图,仔细研究各个城池布局,眼睛不住的在地图上荆鹿,盐茂,尉县三个地方转,云钥突然眼前一亮。
“请问右督军,荆鹿守军的粮仓何在?与荆鹿相距多远,存粮如何?”
“荆鹿西北的虞户是荆鹿最大的粮仓,不但供应荆鹿守军所需,也提供北州大镇北臾守军部分粮草。距荆鹿一百三十里,左督军,可有计策?”
“计策不敢当,云钥只是有个想法。若有错处,还请担待。”云钥起身来到大营地图前,“将士们攻下卧龙不易,乾甘大捷大壮士气,要我们回兵救援,不仅大捷的士气会有所损,而且会处于被动地位。据右督军说法,云钥认为虞户粮仓与盐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顿了顿,“因此,云钥斗胆建议元帅放弃盐茂,尉县,尽早出兵攻下荆鹿,再趁势夺下虞户。”
“那尉县怎么办?乾甘又怎么办?”袁正质疑。
“袁将军,请容云钥说完,”云钥微微一笑:“若我们攻下荆鹿,攻打尉县和盐茂的蒙加军队就孤立无援,你们看,我们占领荆鹿,尉县的蒙加军前有乾甘守军,后有我们荆鹿大军,到时我们来个前后夹击,尉县必定重回庆国版图,同理,盐茂也可收复。就算粮草被毁,只要我们拿下虞户,所得必定大过所失。”云钥边说边在地图上演示。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张何赞道。“只是此计着实冒险。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攻下荆鹿,我军处境就很困难了。”
“云钥以为,孟飞行此计,定然认定我们会回兵自救,但我们也不能保证荆鹿守军会减少。因此,我们可点少数兵力掩人耳目,佯装回兵自救,降低孟飞警惕心。何况,乾甘有安监军留守,不至于轻易沦陷。兵行险着,想大收获就必须冒大风险!”

“各位将领还有什么看法?”元帅在大营沉静半晌后说道,“若无异议,本帅决定依左督军计策行事。”
“元帅,申某认为左督军此计实在过于冒险,若攻不下荆鹿,不仅粮草不济,乾甘也危矣,于我军后续战争无利反害啊!”一八字胡身材中等的壮年男子起身道。
“元帅,若真回兵自救,也终不过是守的局势,我军气势必有所损,再者,如左督军所言,回兵救援,我军应对必然被动,何况,抛弃了乾甘大捷带来的良机!如今士气空前,荣某认为背水一战,胜算良多!”荣洛振振有辞。
“虽说兵家最忌险着,回兵自救稳是稳当,但终究弃了先机,输了气势,张某也认为,左督军之计,不妨一试!”张何缓缓说道。
夜,北疆校场
一少年缓行黄沙上,抬头望天,天灰黑,无月,无星,有大风,却吹不动厚重的云。不久,就快下雪了吧?
“怎么还出来?”少年身后冒出一温润的人。
“闷了,出来走走。”
“手都冰成这样了!”温润的人有丝责怪,有点心疼,把少年柔软的纤长十指放在嘴边呵气取暖。
“清,这北疆落雪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听说到春暮。”
“很久很久以前,我听说胡天八月即飞雪,这北疆雪好象来的迟了,持续时间倒很长呢。也不知这黄沙被雪覆盖又是怎生一番景象。”少年轻轻偎进温润人的怀里,“清,你说今年,迦雪会不会再在风凌殿筑巢呢?”
“会的。”温润人抱紧少年,褐色眸子盈满温柔。
“清,好久未闻你的萧声了。”……
碧海云萧清越的萧音穿透重云,在大风中凝了又散,散了又凝。风扬尘沙,古漠双影,举目沧桑凉。无别样颜色,皆一般风景,惟清萧寒声广。
萧声中,一少年丰神如玉,倚在**人的怀里,在飘渺萧声中轻轻地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
庆历七百零九年,初冬,大雪,七皇子留守卧龙,时参将挥军前线。庆军弃盐茂,尉县二城,遣军八万,取荆鹿,连夜夺荆鹿粮草大营虞户。
后兵分两路,一路与乾干守军前后夹击,歼灭尉县蒙加军队,一路布关门打狗之阵,重夺盐茂。荆鹿一役,死伤八千,夺回荆鹿,歼敌五万,退蒙加于北州大镇北臾。
蒙加屡次失利,王怒,以二皇子轩辕仲为帅,坐阵北州。
庆国皇宫,风凌殿
月湖畔的银红台阁又开始妖娆,一修长男子跟在一艳丽女子身后在暖阁里流连。
“枫儿,今个这天乍寒,不知北疆又冷成什么样子,钥儿怕冷,又怎受得了。”
“母妃,七弟长大了,会照顾自己的。您看,这不荆鹿之战还是七弟献的计。”姬云枫安慰着容妃。
“钥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饱受灾难,哎,帝王家,帝王家…。”艳丽的女子在暖阁供着的雪海宫粉前停下来,兰寇轻抚过那娇艳的花瓣,“如今大将军远在北疆,很多事要落到你身上,母妃也知道这阵子你辛苦,但很多东西要自己抓在手里才放心。”
“是。”姬云枫轻轻答道。
“钥儿这两年出落的出息,连太子都愿为他抛头露面。依着你父皇的意思,这东宫之位是不改的,要改,在六年前就改了。太子如今有这势力,怕也是六年前留下的一部分,只是想不到那人还留这一手,是愧疚那女子还是发现了什么……?”艳丽女子皱起了好看的远山黛眉。
“母妃,你在说什么?”
“往事罢了,时机成熟,母妃自会与你说。”眉间笼上淡淡忧愁,“钥儿这孩子,十四就随军出征,怕也是在这宫里熬坏了。”看了眼低头不沉思的姬云枫,“母妃也知道他那点心思,他为了你这么小就出入军营,你也该争口气。母妃知道你不怎么乐意那位置,但那位置终究是要人去坐的。你若不争,无论谁坐,对你,对你七弟,对你外翁,对你母妃,还有支持你的那一干大臣,都会受到伤害。若是你坐了,你就可以保住他们。”
“儿臣明白了!”
“枫儿,母妃知道你疼爱钥儿,你若不强大,又怎么保住他!这两年,他也够辛苦,小小年纪就谋着一切,从要人保护到自己保护自己,这一步步你也看到了。去北疆前,他说了要帮你,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他想想。母妃就你们这两个儿子,钥儿表面懒散,心思却缜密,但骨子里终究是个受不得束缚之人,母妃能指望的也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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