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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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颜悦色地望着二人,东方淇微笑不语,矜持中透出种志在必得的自负,心头却是剑拔弩张,如临大敌。面前的萧木客分明意态漠然,一如过去每次开口,言辞永是平淡得**点空灵的感觉,孰料他竟轻轻松松地一语道破了“天机”。事实上,玉杖真正的下落,东方淇不仅对风树只字未提,亦是一直隐瞒着萧木客。现在平地风波陡起,东方淇虽是强自镇静着,却不由感觉池塘边如暴雨将来之前的沉闷,令人窒息。
“是吗?”风树闻言只随口应了一声,将身子往后移了移,懒散地靠在一株老树上。以臂当枕,风树半闭着眼睛道:“愿闻其详。”
眼见风树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东方淇深感错愕。思索了片刻,东方淇缓步走近塘边的巨石,先四下看了一圈,才小心翼翼道:“‘详’是不可能的。这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也没人能说清楚。其实,在下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很多都是自己的推测。”语毕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不闻风树回应,东方淇暗暗猜疑,表面上仍是持重道:“无爱少爷,看起来你大是不以为然啊。这我就搞不懂了!先前连连逼问,现在我们打算以实情相告,你又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归根结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吧?”
“我们无爱家族,几代都是为国君盗墓的,”风树看上去快要睡着了,有气无力地答道:“我自然心里有数。接到上面这种命令,就像大夫收治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南宫靖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爵位,论官职,都已经到顶了。若只是为了求财,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试问他还能是为了什么呢?知道了他这个心思,不论事情办得怎么样,我们只怕都难逃一死。比起二位,我又是外人,自然该先走一步。”
“无爱少爷,你一开口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真是不知怎么继续往下谈了!”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东方淇低下头沉吟了半晌,终于语气坚决道:“那我今天就不多费唇舌了。这件事情,跟兰飞扬也有莫大的联系。干脆等明晚见了他,我们大家当面把彼此知道的都说出来,然后一起做个决定吧。”
“随便,”风树始终是一副无精打采的姿态,言语却甚为倨傲无礼:“对了,老家伙,给本少爷传个话!你回屋的时候,顺便去一下娘娘腔的房间,告诉他:那个仆人已经死了,他的**道过一阵子会自行解开。还有,跟他说,以后他要干这类见不得人的事自己锁好门,不然让人看到了他只管去自杀,我是不会理他的!”
“好,我一定转告玉公子,”东方淇无奈地冲风树笑笑,仿佛很体谅他的苦处,眼睛却不住地转来转去,偷偷观察萧木客的脸色。然而,好像不管经过多少时间,那双淡然的眸子终如古井般“誓不起波澜”,东方淇惟有忐忑不安地走开了。
天空一点点拉上了黑色的面纱,风里也渐渐带了些许的凉意。庭院一下子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因为静,又显得格外空旷。这安静实在来得太突兀了,毫无过渡,似乎一切都在刹那被冻结了。
感到一种无可言喻的不自在,萧木客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刀上,戒备地环顾着身边道:“那个死了的仆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记得看到他走开。兰飞扬出门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对吧?”
“我没留心,”风树单手按着头,回想了一下道:“那个仆人本来就是在这处宅院里伺候的,姓兰的不可能把他带走啦!要把杀了人这件事遮掩过去,他就必须操纵尸体像以前一样生活作息,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估计,那只活尸现在已经回下人住的地方休息去了。”
以几乎觉察不到的幅度点了点头,萧木客从怀里掏出一团白色的东西托在掌中。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萧木客兀自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像是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似的,不断地把那团东西握紧了又放松。
一时也辨不出那块比手掌略大一点的白色物体究竟是什么,风树不由侧过脸好奇地望着。目光在那团白色柔软的东西上停留了几秒钟,风树骤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身体莫名地一冷,风树感到耳边掠过一阵空空洞洞、似有似无的声音,周遭的气流也仿佛在瞬间起了诡异的变化。来不及多想,风树本能地探手去拔剑。然而,还没有碰到剑身,风树从石块上一跃而起,警惕地扫视着塘边的草地。
萧木客见状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一言不发地背过身,风树借着微弱的星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上赫然沾着几点殷红的血。方才伸手取剑,手一递出,风树便惊觉异样的触感——软,一种很特殊的软的感觉,就像高度腐烂的肉,上面覆盖着潮湿的、绞结成一缕一缕的毛发。“一具腐尸?”这个念头转瞬即逝,风树立刻省悟到已经腐烂的尸体是不可能再作怪的。自嘲地笑笑,风树俯看着一簇簇新绿的矮草在夜风中此起彼伏,神态已然悠闲如欣赏景致。扯过披风擦了擦手,风树有口无心地应对道:“虽然没有月亮,夜景还是挺美的。哎,你手里那团白乎乎的,什么东西啊?”
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个问题,萧木客总是冰封的眸中现出了一道裂纹,极短暂,却也极分明。深吸一口气,萧木客蹲下身来,把那团白色的物体平放在大石上,抓住那东西的一个角抖了抖,接着轻轻地铺展开,同时用淡如烟尘的口吻道:“这东西,你见过的。”
原来,那团物体最外面包着一张方形的白色手帕,揭去了,里面又裹着一张同样的白色方巾。这张手绢上却隐隐有一处印着几个红色的小点。嘴角勾起一个高傲的弧度,风树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掀掉第二层手帕。并不意外,底下依然是白色的手巾,却已是血迹斑斑。不动声色地摊开第三层手绢,风树心里默数着,一面重复之前的动作。终于,在解了开十三张重重包裹的方巾之后,风树看到了这个所谓自己“见过的”东西——一缕头发,正是萧木客在他肩头发现的那一小绺断发。显然,它们还在不停地渗出血来,最里面的七张手帕都被鲜血浸透了。
眼里波澜不惊,萧木客的音调却不经意透着一丝阴郁:“还记得吧,昨晚我说过,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弄清楚。”
“你指的就是这撮头发啊!”打断了萧木客的话,风树不屑道:“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会流血嘛,它们流再多的血,也终究是几根头发而已!”
“这头发是从哪里来的?”萧木客冷冷道。
“不知道,”风树耸耸肩,“应该是不小心粘到衣服上的。算起来,前几天我去过的地方无非崖墓和船。你都去过啊!昨晚,我听了你的推断,就是关于没有脸的女人……那些话……你知道的。我总以为这一小撮头发是属于它的。”
“这么几根头发,”萧木客面无表情道,“散出的戾气比几十只僵尸加起来都重。昨晚我一上船就感觉到了,才会被吸引到你屋里。你撞到这只凶灵,绝对是在前天下午我们分开以后。它的一缕头发,就传递出这么强烈的怨念。这东西是个大麻烦。但它和没有脸的女人,是不同种类的灵。”
“你说是怎样就怎样吧,”风树话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愿与言的意味。
无视风树抵触的情绪,萧木客平静道:“只怕又招惹了一个极厉害的主儿。这两天你没有遭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不寻常?”被鲜血吞没的窒息感再次浮上心头,指尖也不自觉地重温了一遍那妖异的、腐尸样的触觉,风树只是连连冷笑道:“你觉得呢?我们平时过的是怎样的‘寻常’日子?要我说,如果某天什么邪门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可就不寻常了。”
皱起眉头,萧木客沉声道:“我觉得自己已经表达清楚了,惹上那只灵极为凶险。你不说出与它碰面的始末,我就无从化解。”
“够了!”风树别过头。夜幕完全降下了,远山的连峰,被暗夜蚀得仅存下模糊的形体,风树感到自己生命里有某种东西在不断地向下坠落;同时,他也感到不甘和愤怒在心里燃烧。脸上绽开狂傲不可一世的笑容,风树用冷峭至极的语气道:“我无爱风树纵然不是天底下最强的,也不至于落魄到要仰仗别人的庇护才能存活!我一个人遇上的,我一个人应付;最后的结果,无论生死荣辱,我也一个人承担。”
无声地叹了口气,萧木客正要开口,却一眼瞥见两个侍女提着盏灯笼朝着池塘这面慢慢地走过来。弯腰拿过那一叠手绢,萧木客把冒血的头发又一层层包裹起来,折好,默默地收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两名女婢刚好走到跟前。其中一人向风树与萧木客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时候不早了,二位爷请回房休息……”
“还不到子时呢,”风树森然道,“我不习惯早睡,也不需要人伺候。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只是别来烦我们。”
“是,”那丫头怯生生地答应了,却站在原地不动。两名使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都眼神复杂,眉宇间积郁不开,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切尽收眼底,风树十分见机地浅浅一笑,放缓和了声音道:“放心去吧,在庄主面前我自然说你们的好话。”风树的笑容从来都没有多少温度,却如同冬季的晴空,别具一种清刚绝俗的美。

两个女婢不约而同地红了脸,匆忙把头埋下去,偷偷地相视而笑。好一会儿,仍是先前与风树说话的那个丫鬟细声细气道:“两位爷,你们要聊天的话还是到房间里去聊吧。这屋子后面是庄里的旧宅,两个院子就隔着一道墙。今年,那宅子里死了好些个人呢。大家都说那老宅子里有鬼。一入夜,根本没有人敢呆在庭院里。”
“是啊,”另一个侍女也关切道,“黄昏之后,天亮以前,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走。唉,说起来,这老宅子过去一直好好的。今年年初,老爷想把它拆了盖新的,结果动工当夜就死了人。庄上有些年长的仆人说,是拆楼惊动了里面的鬼。现在停工两个多月了,还是整天闹鬼。庄里做粗活的一些家仆晚上睡在那里,差不多隔十天半月就要死一个人。”
“好,我知道了,”风树漫不经心道,“你们下去休息吧。过一会儿我们就回房。”
目送两个使女远去,萧木客利落地跳下石块,向风树低声征询道:“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风树邪魅地一笑,戏谑道,“真是‘人生无处不逢鬼’啊!”
“对了,”萧木客仿佛想起了什么,略为提高了音量道:“被兰飞扬杀死的那个仆人!你还有印象吗?他跟你求情的时候说过……千万不要罚他到旧宅子里去干活……反正类似的话。看来,这里的人都对‘闹鬼’一说深信不疑。”
抬眼望了一下池塘对面的小楼,风树自言自语道:“老家伙跟娘娘腔的房间都还亮着灯呢!原来‘鬼宅’就在我们住的这座楼后面,真希望鬼把那两个讨厌的家伙都掐死了才好!”
那楼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中,楼上闪烁着点点灯火,橘黄色的光给人一丝温暖的感觉。相形之下,穆蓝色的天空只缀着稀稀拉拉几颗暗星,显得寂寥而高远。古代的“楼”,最初是指修在高处的建筑物,其实只有一层。直到汉代以后,出现了多层的房屋,亦称为“楼”。自那时起,所谓“楼”才具有了今天的含义。
“不知道兰飞扬住进许家庄多久了,”萧木客淡淡道,“所谓的‘闹鬼’,只怕他难辞其咎。”
“你觉得‘闹鬼’是姓兰的家伙在捣乱?”风树冷哼了一声,沉着道:“至少,许家二小姐丧命,他横竖是脱不了干系的。这里头有蹊跷。还是老问题,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家,怎么可能让小姐出海去打鱼?关于许清浅是怎么走失的,庄上的人都含糊其词。再者,兰飞扬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他跟许家庄到底有什么关系?看这情形,庄主首先就有嫌疑。”
“家事,外人不便过问,”萧木客不假思索道,“我们绕到楼背面,再越过后面的院墙,应该就能看到那‘鬼宅’了。是不是真的有鬼,一探便知。”
“萧兄,你有没有考虑过改行啊?”风树揶揄道,“据我观察,跟盗墓比起来,你似乎更擅长也更喜欢驱鬼。”
同在一个庭院中,小楼的背侧却几乎是另一个世界。院墙延伸到这里渐渐变得残缺不全,剥落的砖石散布在杂草间,几株枯树横卧于地。有一处围墙已经尽数塌掉,两道断壁之间的空隙将近四尺,形成了一个连通相邻庭院的门洞。可惜,显然没有人敢利用这条捷径——泥地上不见一点活物的印记;一座褪了色的神龛被摆在这段院墙损毁的地方,感觉不伦不类。
轻蔑地笑着,风树一脚踢倒那尊神龛,径直闯进了旧宅的庭院里。偌大的院子,竟没有一线灯光,风树倒也不以为意——生于盗墓世家,早就注定了他这辈子要与黑暗结下不解之缘;他的夜视能力,也由于祖传的培养秘法而远胜常人。在庭院中央立定,风树从容四顾道:“果然是座很旧的宅子,夜里看不真切。但……好像一砖一瓦,都散发出那种……老气横秋的感觉。”指着前方高耸的、黑黝黝的屋子,风树若有所思道:“这楼已经拆去了一部分。看上去,东室全部被拆了,堂屋也不完整了,现在能住人的地方只有西室。”
一步步踱到西面的院墙边,萧木客始终仰着头,凝望被拆得奇形怪状的屋子,似是意有所待;目光缓慢地移过一个个窗口,在每一扇窗户上都徘徊良久,那眼神专注而犀利,像在搜寻着什么。终于,微微颔首,萧木客又不慌不忙地将庭院打量了一番,才轻声道:“确实有鬼的气息。怨气不重,不足为虑。只要它现身,相信很容易解决。不过,这屋子里有种奇怪的香气。你看,最西边那扇窗户开了条缝,气味是从那里散出来的。这味道,我总觉得不对劲,说不出的……不舒服。”
“你这么一说我也闻到了,”风树揉了揉鼻子,笑得有些狭促,“恭喜你,你很正常!这味道,你要是舒服觉得就说明你病得不清了!你知道吗?每次一到刮风天,我的卧房、书房……总之,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这种气味。我几乎成天都在闭气,不然,只怕我已经英年早逝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香气?”萧木客冷冷道。
“熏香,确切地讲,”风树撇嘴道,“是女人家熏衣服用的香。而且这是上好的一种,以前娘娘腔用的就是这种。到后来,买回来以后他还要自己动一番手脚。那个味道,就更令人痛不欲生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吊儿郎当的腔调猛地消失殆尽,风树面色阴沉道:“这里面住的不是干粗活的仆人吗?怎么会有人用这种香?而且,”神情更严峻了几分,风树摇头道:“不完全是熏香的气味。香气太浓厚了,掩盖了另一种味道。”与萧木客对视了一眼,风树一字一顿道:“屋子里有血腥气。”
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地沿着西阶拾级而上,萧木客平定道:“我进去看看。”
“里面能有什么好看的?”风树怏怏地跟了上去,“想也知道!既然有血的气味,不外乎会看到尸体,只是不知道数量多寡而已。什么样儿的尸体本少爷没见过?”
堂屋里几乎空无一物,东面和北面的墙都拆得七零八落。黯淡的星光洒在断壁残垣上,不能照亮成片的区域,只有一些点点淡淡的光斑,勾勒出一抹难以名状的鬼魅气氛。两人没有在堂上逗留,而是直接走向西侧仅存的一排小室。绕过一道狭长曲折的回廊,西面的四间小室便一览无余。停下脚步细听了片刻,萧木客小声道:“靠堂屋的这两间小室住着人,听他们的呼吸,每间住了五个人,都睡熟了。后面两间全是空的。”
“本少爷自己听得出来,”风树不耐烦道。
“别这些仆人吵醒了,”萧木客淡淡道,“我们只进最后那间,看一眼就走。”语毕白影一晃,萧木客已经背靠着墙壁站在那间小室的门边。面无表情地抽出刀,萧木客左手衣袖轻轻一拂,门立即无声而迅猛地打开了。
颜色极浅的紫蓝烟雾在空中翻腾着,像云气一样,随着房门的开启而四处飘散开来,进而**一阵比在院子里闻到的浓郁得多的香气。然而,熏香的味道再浓烈,也盖不住此时从房间里扑出的厚重的鲜血的气息。
屏住呼吸,风树镇定自若地迎上前去,只见屋里烟雾弥漫,透过这一薄层淡淡的蓝紫色的雾气,依稀可以辨出四壁和地板上都布满了暗红色、大大小小的印子,排列凌乱却并非毫无规律可寻——血液喷溅的痕迹。紧临着后窗的地面,可谓“血流成溪”,血泊中隐约隆起一个鲜红色人样的形体。
皱了下眉,萧木客一声不响地闪进房中,立即反手关上了门。回过身,眼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几个光源——两粒放射着雪亮白光的小珠子,分别被置在屋子相对的两个角上,小幅度地来回滚动着。事实上,明亮的光线并不总是美好的——房间里亮如白昼,每一点血迹都看得那么分明:形状,大小,颜色深浅。在风树、萧木客这样的高手眼里,一道血痕也有自己的生命。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倒转,当时屋里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四射飞溅的场景,清晰生动得犹如亲眼所见。
“这些血从人体流出来,有一个时辰左右了,”墨黑的眸子里噙一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风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杀人就杀人呗,何必搞得飞血四溅的。”
“找不香和燃香的器皿,也许是凶手带走了,”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步履沉重地朝后窗走去:“这具尸身看起来有些古怪,就像……”
“在尸体表面涂了层血?其实,涂了层红漆还恰当些,”风树接口道,“一个人被杀掉,即使流再多的血,也没道理整个尸体全身上下遍体血红,似乎没有一处不被鲜血浸透,连面部也是红得五官都要辨不出来了。”
俯下身子盯着那个小型“血湖”中的尸首看了很久,萧木客的眉头越拧越紧。一寸一寸地举起右臂,萧木客用刀把那血红色的人形物体翻了个面,但这次他只匆匆瞥了几眼就直起身来,脸色很是难看。
轻轻地“咦”了一声,风树狐疑地瞟着萧木客,脚下条件反射地想要走向那具异于常态的尸体。
身形一闪,萧木客已经抢到前面拦住了风树。差不多是用口型说出个“走”字,萧木客不由分说地拉起风树一个飞身从后窗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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