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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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风树低低地应了一声,踱到那面实心的墓墙边,从百宝囊里取出两个长钉插进方木的接缝里,将一只灯盏架在上面,用打火石点燃了,昏黄的灯光顿时水纹一样一圈圈在墓道里漾开来。
收起打火石,风树懒懒散散地回过身,却在下一秒震住了——萧木客无声无息地立在紧挨着自己的地方,俊秀的面庞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对方太近了,已经超过了人类对其他个体心理距离的最低防线,风树本能地往后退去。不料,一道白影晃过,萧木客鸟爪似的右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左臂,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捋起他的衣袖。接着,风树感到上臂一凉,一种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包围了自己——一枚看不出质地的青白色金属环紧紧套在自己的左臂上端。
萧木客松开手,从容地退到一旁:“别白费力气,这个臂环你是取不下来的。”
拽着手臂上的金属圆环,风树怒目相向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玩意?”
萧木客淡淡地瞥了风树一眼,轻声道:“它可以抑制你的灵力。我不能再放任你这样下去了。你想沦为那些东西的奴隶吗?”
“你——”风树微微一怔,忽地偏转脸儿,鼻子里冷哼一声,默然片晌,并不接萧木客这个话茬儿,只把袖子拉了下来,闷声道:“这墓里的棺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我们上哪里找那个神器?万一那东西不在主棺里……”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风树的话,那声音是从萧木客背侧的墙后传来的,仿佛有人踩在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上,“咯吱咯吱”作响。隔着厚实的墓墙,隐约可以听见那人缓慢地踏着楼梯,一级一级地向下走去,可是一直在走那一层,好像自动扶梯一样——走掉一层,还是那层,再走,还是那一层。
面色微变,萧木客与风树对视了一眼,散淡的凤目中划过一丝惊疑:“什么声音?墙那边应该是墓室啊。”
风树正要开口,东方淇从墓道顶部的洞口探头下来询问道:“无爱小将军,我们可以下来了吗?”
“爷,下面值钱的东西多不多啊?”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推开东方淇跳了下来,落地时发出沉重的声响。向周围看了看,毛不拔兴奋地呼喊道:“这么多的棺材,还全部都是漆棺,肯定有好多值钱的东西!爷,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开棺!快开棺!”
“不要乱来,”东方淇跟着跃下。缓缓直起身子,四下看了一圈,他持重道:“奇怪,墓道里为什么会有棺材?这是忌讳啊。我们的目的只是找那件东西,尽量不要碰其他的棺木,以免引出什么邪物来不好收拾。”
“这里面的气味怎么那么难闻!”兰飞扬最后一个跳进墓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手臂带伤难以维持平衡,刚接触地面,只见他一个趔趄,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直扑出去,头恰好摔在风树的脚边。
唇角勾起一抹狭促的笑意,风树后退一步,拱手道:“兰兄何必行此大礼。”
顾不上回应风树的奚落,兰飞扬单手撑着地,一边费力地站起身,一边左顾右盼道:“不对劲!我刚才踩到东西才跌倒的!而且、而且……”右边的袖筒缓缓透出殷红的颜色,兰飞扬捂着伤处,嘶哑的嗓音带着一线不易觉察的颤抖:“坐起来的时候,我摸到了……像是……像是……头发的触感……就在刚才,我坐起来那一瞬间,我肯定!是头发,没错……就是头发!”
“头发?”风树低喃着,机警地扫了一遍附近的地面,却没有看见任何异物。
毛不拔上前扶起兰飞扬,朝风树一伸手:“爷,布条,药膏!”
风树冷冷一笑,从腰间锦囊内找出一卷白布和一个小瓷瓶递给毛不拔,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毛不拔一手扶着兰飞扬,一手拿过这两样东西。冲兰飞扬晃了晃手里的物品,毛不拔笑容可掬道:“兰公子,十两银子。”
“什么?”兰飞扬勃然变色,一掌挥开毛不拔,怒道:“你简直是抢劫!我兰某就算流血而死也不用你们的东西!”
“好吧,”毛不拔略显失望,却没有把手缩回去:“这样的话,你给一两银子吧。”
“为什么?”兰飞扬的一双浓眉紧紧搅在一起,宛如两条黑蚯蚓在打架。
“因为我刚刚扶你起来啊,”毛不拔理直气壮地回答,“这当然要给钱的!当着大家的面,你想赖账不成?我跟你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当着我们爷你不会对我动手吧?”
“你们安静一点!”东方淇蓦地低喝一声,整个身体都贴在那一面灌了未知液体的墓墙上。凝神倾听了一会儿,东方淇发疯似的起身,根本来不及直起腰便拚命的向后退,直至后背撞上另一侧的墓墙。指着对面的墙壁,东方淇全身都在微微地战栗:“怎么回事?那边……是什么地方?墓道的墙后面不是墓室就是泥土吧?怎么会有人走楼梯的声音?”
风树耸了耸肩,理着额前的乱发:“等下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一面墙后边是墓室,”萧木客淡淡道,“尽量不要碰到那边的墓墙,那墙里有防盗的夹层。”言罢转向风树,萧木客仍是那副冷淡洒逸的样子:“拿两盏灯出来。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往下走吧。”
风树依言从百宝囊里掏出两盏提灯,顺手将一盏给了东方淇,另一盏交到毛不拔手里。
“爷,你们疯了!虽然主棺里最值钱的明器一定要拿,这些陪葬棺里的也不能错过啊!爷,你嫌浪费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连棺材一起装走,回去有时间再慢慢开棺拿东西!”毛不拔接过灯放在地上,眉飞色舞道,一面用腰刀挑着一具漆棺上缠绕的链子。突然,“咦”的一声,毛不拔丢了刀,骂道:“这墓主忒小气!居然把棺材都用铁链子锁在地板上!爷,我的刀不够锋利,快来,用你的剑试试看能不能斩断!”
东方淇摇头道:“这墓的年代要在商代中期以前了。怎么可能有铁链子?你再仔细看看,是别的金属吧?多半该是青铜的。”巡视着墓道里的棺材,东方淇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棺木都是倒置的……这墓……太邪了!”
风树闻言挑了下眉:“东方老家伙,关于这些倒放的棺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语毕走到一具漆棺面前,风树用剑柄挑起一段金属链子细细端详着,面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容。
东方淇皱起眉头,哑声道:“这个……把棺材倒放这种做法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只是……不知道这棺材里的尸身原本是怎么放的。如果是仰身葬的话,把棺木倒过来,这尸体就变成俯身葬了。在不少地方的葬习里,非自然死亡的人才会采用俯身葬。这种尸体,也特别容易滋生出一些异常邪门的东西。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走吧,”萧木客冷冰冰地斜了风树一眼,催促道。
“这链子,”风树接住萧木客的目光,用悠闲的语气道:“我竟认不出是什么金属铸的。不过,我认得这种青白的颜色和特殊的光泽,这些链子跟萧兄你从前用的那把剑是同一种金属锻造的,还有……”看似不经意地将右手搭上左臂,风树有意略去了后半句话,却相信萧木客一定可以读出那隐藏的部分——扣在风树手臂上的金属环也是同样的颜色和质材。
眼中闪过一道含义不明的光,萧木客错开了自己的视线:“我们最多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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