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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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一身黑衣劲装,把苗条娇小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脸上系着一块黑纱,只露出满头飘飞的披肩秀发,和一双明亮而美丽的大眼睛。
这双眼睛就像星星一样灿烂,有着秋水般的温柔,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哀伤、一丝忧郁。
她很随意地倚着窗子,但那份气质和那种姿势,却让欧阳情也为之折服。
米珏本来有些郁闷,看见她,却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他笑了笑,道:“姑娘尊姓芳名?”
黑衣少女冷冷道:“我没有名字。”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如果非要有一个名字,那不妨就叫‘再世女’好了。”
“再世女”?
好古怪的名字!难道这少女竟和任我杀一样,有着一种痛彻心扉的过去?
米珏心中一动,道:“姑娘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黑衣少女立即冷冷道:“任我杀?”
米珏道:“姑娘一定认识他。”
黑衣少女沉声道:“我不认识,但知道他这个人,听说他不仅是个冷酷的杀手,还是个好色之徒。”
米珏微微一怔,摇头道:“他的确是个杀手,但绝不是好色之徒。”
黑衣少女冷笑道:“不是?我师父说是就是。”
米珏皱眉道:“你师父?莫非就是紫罗兰夫人?”
黑衣少女没有否认。
米珏问道:“她说什么?”
黑衣少女道:“如果不是任我杀下流无耻,贪图我师父的美色,又怎会惹来这杀身之祸?”
米珏忽然又笑了,摇头道:“有时候,听说的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黑衣少女道:“我相信我的师父,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她目光转动,把米珏从头到脚、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又冷笑道:“你是任我杀的朋友,想必一定也不是好人。”
米珏失笑道:“姑娘觉得我是坏人吗?”
黑衣少女道:“有些人看来像是个君子,但心里的坏却是看不到的,如果他把‘坏’字刻在脸上,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了,还能害人吗?”
米珏无奈地笑了笑,叹道:“我看姑娘的本性并不坏,如果一再执迷不悟地跟着她,只怕日后慢慢地也就变坏了。”
黑衣少女气得一跺脚,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米珏笑道:“那是因为我的运气实在太好。”
黑衣少女冷笑道:“你错了,那只是因为我师父还不想让你死得太痛快。”
她目光一寒,沉声又道:“其实你这人早就该死,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让你活下去。”
她又狠狠地盯了米珏一眼,忽然身子轻晃,如一只飞燕般从穿窗而出,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米珏居然没有追赶,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欧阳情一声轻叹,道:“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米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欧阳情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和紫罗兰夫人并非一丘之貉,也许……她也只是被紫罗兰夫人利用的杀人工具。”
米珏又淡淡地“嗯”了一声,依然没有说话。
欧阳情怔了怔,道:“米大侠,你……”
米珏道:“我在想……龙七怎么也到了这里?”
欧阳情道:“嗯,这件事的确有些奇怪。”
米珏道:“经过川岛二郎那么一闹,‘万劫重生’早已不再是秘密。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就很容易引人注目,如果再有闪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欧阳情点头道:“打这东西的主意的武林高手一定不少,如果再遇上像川岛二郎那样的人物,岂不糟糕?”
米珏道:“所以,龙七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欧阳情蹙眉道:“看他行色匆匆,又急着寻找任我杀,难道……‘万劫重生’再度遭劫?”
米珏道:“只怕正是如此。”
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回头对杏伯道:“我们一定要在到达华山之前,追上龙七。”
这一追,就是两天一夜,奇怪的是,龙七就好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更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他们居然再未受到任何阻击和干扰。
还不到黄昏,华山已遥遥在望。
华山古称“西岳”,为五岳之一,南接秦岭,北瞰黄渭,扼守着古代中国心脏地区,--古称“天府之国”的长安关中地区进出中原的门户,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
华山名字的来源说法很多,一般来说,同华山山峰像一朵莲是分不开的,《水经注》中说:“远而望之若花状”,其名便由此而来。
据《山海经》记载:“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
华山有五峰,朝阳(东峰)、落雁(南峰)、莲花(西峰)、五云(北峰)、玉女(中峰)。因东南西三面是悬崖峭壁,只有柱峰顶向北倾斜打开了登华山的道路,所以有“自古华山一条路”的说法。
每近华山一分,米珏和欧阳情的心就加剧跳动一拍。
任我杀,你是否无恙?
马车狂奔,片刻已到华山脚下。
米珏和欧阳情的心跳得更加剧烈,互望一眼,谁也不愿打破沉默,好像一开口,所有的希望就会消失在空气里。
马车却在这时戛然停止了奔驰,只听杏伯道:“米大侠,下车吧!好像有人要找我们的麻烦,看样子,我们只能弃车徒步而行了。”
事实上,马车也已无路可行,自古华山一条路,纵然是神驹,也不可能拖着车厢扶摇直上。

米珏和欧阳情缓缓走下车厢,立即就看见了四个人,两老两少。
这四人一字排开,风雪沾衣,显然久候多时。
米珏皱了皱眉,拱手笑道:“在下‘天山一剑’米珏……”
现在已到华山,很快就可以和任我杀相会,他并不想节外生枝,无论这四人是敌是友,都绝不能得罪。
右边那个老者身材魁梧,目光凛凛,神情间不怒自威,隐隐含有一种慑人的气势,他冷哼一声,道:“老夫早已知道你就是‘天山一剑’米珏……”
他话未说完,左边那个老者立即道:“想不到米大侠来得比我们预算的还要快些,看来我们并没有白等。”
米珏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左边那个老者看来面目和善,一脸慈祥,举止间笑容可掬,微笑道:“老夫复姓左丘,单名一个权字。”
米珏立即拱手笑道:“莫不是人称‘急公好义’的左丘大侠?失敬,失敬!”
左丘权又笑了笑,摇头道:“什么‘急公好义’,什么‘大侠’,那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瞎编的,老夫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他口中说得谦卑,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米珏淡淡道:“素闻左丘大侠古道热肠,急公好义,先人后己,专为他人两肋插刀,打抱不平,这岂是空**来风,无的放矢?”
左丘权哈哈一笑,道:“老夫先为你介绍几个朋友。”
米珏悠悠道:“只怕这几位朋友随时都会要了在下的命。”
左丘权竟似没有听见他说什么,脸色不变,指着那魁梧老者道:“这位是老夫拜把子兄弟,‘冷面修罗’杨长安,虽然生性鲁莽耿直,但为人还不错。”
米珏又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他脸色从容,却无半点“久仰”的意思。
左丘权指了指那两个满脸倨傲、昂然而立的年青人,道:“这位是山西大同的游四海游少侠,这位是岭南的肖振起肖少侠。”
米珏又敷衍地客套了几句,眉头却已拧紧。
这四人各居一地,此刻居然相聚一处,只怕来者不善,是敌非友。
难道他们也是紫罗兰夫人的裙下之臣?
心念方动,只见左丘权忽然笑意一敛,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们在此等候你已有多时?”
米珏道:“在下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何劳左丘大侠……”
左丘权沉着脸,冷冷道:“你真的问心无愧?只怕未必。”
米珏道:“哦?”
左丘权道:“老夫问你,任我杀是不是你的朋友?”
米珏道:“是。”
左丘权道:“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
米珏道:“在下与他相逢恨晚,需要什么解释?莫非在下和谁私下结交,都要跟左丘大侠商量吗?”
左丘权脸色铁青,冷声道:“原来你这人已经变了。你身为一代大侠,不为武林除害倒也罢了,反而不惜屈尊论交,这还不引起武林公愤?”
米珏道:“杀手又如何?大侠又如何?朋友无分贵贱,英雄不问出处。”
左丘权道:“别人倒无话可说,唯独任我杀不可以。像他那种下流、好色的无耻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米珏脸色一变,还未说话,欧阳情已冷笑道:“真小人总比满口仁义,却一肚子坏水的伪君子可爱得多,至少这种人不会借侠义之名,假公济私,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违心事。”
左丘权脸色又已变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欧阳情道:“左丘大侠是急公好义,纵然说黑就是白,说坏就是好,也由不得别人不信。”
左丘权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情道:“我倒想听听,任我杀怎么下流无耻。”
游四海忽然轻咳一声,道:“如果姑娘真想知道,在下可以为之转述。”
欧阳情眼波流转,道:“请说。”
游四海道:“大年初三那个晚上,紫罗兰夫人和几位朋友吟诗赏雪,任我杀见色起意,上前挑逗,出言不逊,还出手伤人,若非那几位朋友誓死相护,紫罗兰夫人必然难逃魔爪。”
欧阳情冷笑道:“莫非阁下就是这几位朋友之一?否则怎会了解其中隐情?”
游四海脸色阴晴不定,白里透红,沉声道:“在下从不对女人说谎。”
欧阳情道:“各位和紫罗兰夫人又是什么关系?”
游四海目光闪烁,避而不答,道:“左丘大侠听说此事,气愤填膺,于是自动请缨,誓为紫罗兰夫人讨回公道。”
欧阳情道:“各位既要讨个公道,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任我杀,反而在此拦截我们?”
游四海看了一眼左丘权,嗫嚅着道:“这……这个……”
欧阳情道:“难道各位也有难言之隐?”
左丘权忽然大声道:“我们在此守候,就是为了阻止你们上华山寻找任我杀。”
他目光转向米珏,又道:“听说‘天山剑法’冠绝天下,老夫早就有心见识,今日正好趁此良机比划比划。”
米珏微一沉吟,道:“假如在下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左丘大侠能否答应在下一件事?”
左丘权冷冷道:“老夫只能答应你,绝不再阻止你们上山。”
米珏笑了笑,道:“在下本是此意。”
左丘权脸色如铁,沉声道:“如果你败了,就跟老夫走。”
米珏瞳孔渐渐收缩,缓缓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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