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德将军完成了汇报工作，正打算离开霍勒的办公室。
娜塔莎慵懒地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伸着懒腰冲克鲁德将军说着再见。
克鲁德将军没有额外的表情，只是稍稍点头后便离去，好像两人已经对这样的关系熟视无睹。
坐在远处霍勒总统见克鲁德将军带上房门，忽然动了动脖子发出咯哒一声脆响，接着从椅子上坐起来朝着娜塔莎走去。
“m市这一趟，玩开心了吗？”霍勒总统关心地问道
娜塔莎瞟了霍勒一眼，“克鲁德叔叔是不是又打我小报告了？”
霍勒总统眼角夹出几道慈祥的皱纹，笑道，“他夸奖了你，说你比以前又进步了不少。”
“唔..”娜塔莎松了松胸前的领带，将束着头发的簪子也取了下来，“听起来就不像真的，克鲁德叔叔肯定不是这么说。”
霍勒总统哈哈笑了两声，伸出年迈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女儿散开的金发。
“来，给我说说你的情报。”
娜塔莎躺着望着天花板，“美国那边已经开始大规模转移民众了，东南亚和澳洲的一些岛屿国家目前还没有遭受到感染。情况最差的在亚洲方面，他们的人口基数太大，战争一开始就呈现出白热化的局面，目前在整个阶段的作战都显得尤为挣扎。”
“跟我预计的情况差不多。”霍勒点头确认，但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关于第九大队，之前的那件事你说你会处理，我就让希斯利没管了，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的娜塔莎忽然面色严肃了起来，她收起刚才的放松表情，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那件事发生了以后，黑、白、军、政各界都大为震惊，我实在没想到那帮小子敢在城内发动一场内战，光是打理关系就已经让我心力憔悴了。”
“有没有后悔当初我送你去那个地方？”霍勒问
娜塔莎聚起眼神，平视着前方摇了摇头。
“责任与梦想，有时候对你来说是同样一种东西。这么多年亲眼看着他们磨练成长，你很难不对这群人动容。”
霍勒总统若有所思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件事情也让他反思许久。
“按照当年的改编条例，能无条件调动那支部队的只有总理一人，判决解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国防军虽然毗邻城郊，但终归是抵御外敌的大炮，失去了这股平衡城市的力量，我很担心ub公司会在这方面失去控制。”
娜塔莎抵住额头，满脸也都是苦恼。
“去m市之前我已经把那件事情的影响度降到最低了，关于改编之后的措施，我一直是交给手下的一个中队长在做，我还得去和他谈一谈。”
霍勒总统点点头，“那gsg-9这边我就不再过问了，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情。至于ub公司那边，希斯利会和他们博弈。”
...
第二天一大早，娜塔莎便已化好妆容，急不可耐地登上了她的专属直升机。
“gsg-9总部。”娜塔莎拍着驾驶员的头盔说
驾驶员戴着墨镜，十分有默契地拨下操作台上的按钮，关起舱门便迅速起飞。
霍勒总统站在窗前，端着刚刚泡好的热咖啡。温暖的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昨夜里忽然降下的雪把贝尔维尤宫的花园广场上铺成了白皑皑的一层。
娜塔莎坐在有些颠簸的椅子上，舷窗里射来的刺眼阳光让她眯了眯双眼。
由于特殊通行证的存在，直升机从第一区横跨第三区没有遇到任何的盘问。驾驶员很快瞄准了那片冷冷清清的停机坪，放缓了旋翼的速率将直升机降了下去。
娜塔莎呼地一下拉开舱门，将手掌平放在眉前眺望。gsg基地的操场上只有少数的几个士兵还在晨起操练，偌大的基地已经不复了往日的繁忙。
“哈利，你不跟着我去基地里看一看吗？”娜塔莎问向驾驶员道
直升机驾驶员脱下头盔，压抑着眉头望着那片熟悉的场景。
“一个伤心的地方，不看也罢。况且发生了这么多事，库尔班斯他也不一定想看见我。”驾驶员说
娜塔莎叹了口气，戴上了她的那顶绿色贝雷帽。
齐肩的金发被风吹得微微摆动，驾驶员晃了晃神，转身走进了直升机舱。
“我就在这等小姐吧，你看完了，我带你回去。”
娜塔莎点了点头，朝着停机坪一侧的楼梯走去。
远处是空无一人的营房，训练场上的三两士兵在各自进行体能训练。黑色装甲车停放在战车库房里，似乎沾了些灰。刚刚离开的停机坪上，一架黑黄相间的直升机显得与众不同。
娜塔莎嗅着冰冷的夹着灰尘的空气，走到了gsg-9基地的行政大楼的顶层。
身后还能远远看见半个柏林的景色，面前的这间大队长办公室，却已经沾上了蜘蛛网。
娜塔莎扶
着门把手，苦笑着自言自语，“哥，我对不起你。”
“娜塔莎上校？”
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娜塔莎一惊，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里站着两名身着gsg制服的士兵，正朝着这边投来奇怪的目光。
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有熟悉的人和事。
娜塔莎收起悲伤的苦笑，伸手冲远方的两名士兵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娜塔莎喊道
远处的r3和r4对视一眼，连忙快步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
“娜塔莎上校！”两人站在娜塔莎跟前敬了个礼，露出了喜悦的笑
娜塔莎也高兴的回礼，“没想到是你们，居然在这个地方又碰上了。”
“见到您真高兴。”r4说
“麦克好些了吗？”娜塔莎问
“队长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说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去探望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娜塔莎点头道，“库尔班斯呢，他在不在基地里？”
“在呢，需要我带您去找他吗？”r3说
“拜托你了。”
走下行政大楼，娜塔莎踏着标准的军步，跟在三人成列的r3、r4后。
直升机库房在训练场的另一头，横穿时，娜塔莎注意到了训练场上成队列跑过的一队士兵。
“他们都还是gsg-9的战士吗？”娜塔莎指着他们问道
“连长几乎遣散了所有军龄超过两年的战士，现在这里的士兵们对基地的情感不那么强烈，防御军6连的职责，由他们来完成正好。”r3解释道
“城市防御军6连，这个名字听起来可真够陌生的。”
“虽然陌生，可这里的花花草草高矮楼房，总还得有人看守。”
望着逐渐跑远的步兵队列，迎头的阳光不禁让娜塔莎拉紧了眼角。
他们依然身着着第九大队标志性的蓝色作战服，只不过背后原本印着的gsg字母被更深色的涂料给覆盖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臂章上的红白色ub公司标志。
“有的时候我闭上眼，会以为你们都还在。”娜塔莎望着远处说
走在队列前端的r3和r4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搭话。
不远处的直升机库房里，一个穿着布满机油污渍的背带裤的士兵正在给一架乌黑的武装直升机做着保养。
他擦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库房里传来的三人的脚步声。
“连长，娜塔莎上校来了。”r3冲正在擦直升机士兵敬礼道
那人偏过来半个头，满脸油污的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先带r4去看宿舍了..”
“好。”
r3拉着r4识趣往后退了退，一溜烟便离开了现场。
机库内只剩下了妆容精致的娜塔莎，和坐在脚手架上浑身布满污渍的一名士兵。
“科长，好久不见啊。”身着背带工服的士兵心不在焉望着娜塔莎打招呼道
“库尔班斯？”
娜塔莎眨了眨眼，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是坐在办公室里几年没下过库房的gsg-9第一中队中队长库尔班斯。
浑身污渍的士兵哼哼了两声，“第一次来机库吧，我敢打赌这里的机油味一般的女孩子撑不过两分钟就会想吐。不过我干得还不赖，谁叫钢铁就是男人的浪漫呢。”
娜塔莎看着四周脏乱的环境，有些生气地吼了库尔班斯两声。
“把你那双又大又脏的手套给我脱了，跟我出去聊！”
训练场外的士兵仍在继续操练，上午的阳光不知不觉已经升起了一半。
地面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雪，娜塔莎和换好衣服的库尔班斯有一句没一句地穿行在训练场中间。
“老实说，科长，您的脸色看起来真差。”
“gsg-9被你们捣成这样，我能安的下心吗？”娜塔莎呵斥道
“遣散了挺好的，那帮兔崽子滚蛋了正好没人烦我，那个天天骂脏话的老东西也蹲了号子，我可是万万没想到能提前十五年就当上这基地里的山大王。”库尔班斯笑着说
“再上天入地也不过是个扛着中校军衔的后勤连长，有什么可得意的？”
库尔班斯被娜塔莎训得努了努嘴角，哼笑两声便清了清嗓子打算说正事。
“你要我的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这个给你。”
库尔班斯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型装置递到了娜塔莎手里。
“这是什么？”
“你要的紧急措施。”
娜塔莎将那个黑色的小机器放在掌心把玩，这几年ct阵营的军事科技发展迅
速，但她从没见过这么个玩意。
盯着那个小东西看了许久，娜塔莎才想起来这是上个世纪末就早已没人再用的传呼机。
“所有频段都被城市防御军监听了，按照目前的条约规定，遣散的士兵是不允许再进行任何联系的。但那帮童子军可能忘了我们是谁，想跟我们玩，他们还嫩了点。”库尔班斯说
娜塔莎仔细端详着手掌上的传呼机，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东西靠谱吗？”
“放心，暗号都约定好了。只要您需要我们，只要您需要我，一条简讯便可全军出击。”
“那我更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娜塔莎把玩着黑色的小机器有些惆怅地说
“怎么？”
“没阻止你们和城市防御军动武，我已经很后悔了。麦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炎龙战术小组也一去不回，你知不知道我收拾这块烂摊子费了多大劲？再来集结一次部队，你想整死我吗！”娜塔莎怒斥道
库尔班斯咽了口唾沫，踩着薄雪的靴子让他感觉到眼眶有些苦涩。
他盯着脚下，回答娜塔莎的语调和步伐都放得很缓。
“如果麦克在的话，他一定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库尔班斯说
“你少扯这个淡！”娜塔莎气冲冲地说，“麦克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做事情从来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决定。你们当时的行为完全就是莽劲上头一心想着出气，你跟丹尼尔两个挑事头子唆使着一大群愣头兵，满腔热血就给我整出这么个混蛋事。”
库尔班斯皱起一丝苦笑，他知道以现在这个结果，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武力反击并不是一时的冲动之举，相反我和丹尼尔制订了十分详细的作战计划，甚至包括突破40号街区后对敌反包围彻底歼灭建制的想法。科长，你知道ub公司的德性，如果我们今天妥协，明天将会有更大的流血牺牲。我宁愿gsg-9彻底推倒重建，也不愿意让战士们每分每秒都因为城市防御军的威胁而必须提心吊胆地保持着戒备。”库尔班斯说道
“‘宁愿’？你真当gsg-9是你的一个人的了说重建就重建？”娜塔莎瞪大双眼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为了保全gsg-9求了多少人，大队长为什么之前一直阻止gsg-9去搅这趟浑水？希斯利为什么明知ub公司的手段却视而不见？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在资本的世界里，先动手的人永远都是输家。军事就是政治和经济博弈的工具，如果你试图挑战这个规则，就将付出残酷的代价。”
库尔班斯哼了一声，歪着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
“这些是沃克.雷奥哈德教你的吗？”
娜塔莎瞳孔一颤，这突如其来的挑衅触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就有些恼火的她仿佛顿时失去了理智，抬起右手便一掌狠狠地拍在了库尔班斯胸口上。
那用力的一击打得库尔班斯连连后退，他捂住胸口脚步跟不上重心，直接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娜塔莎突然爆发出的力量多少有些凶猛，库尔班斯大喘了几口气，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娜塔莎眼眶有些发红地问
坐在地上的库尔班斯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才从娜塔莎的掌击中恢复元气。
他从衣兜里取出了一支精致的录音笔，放在手心里注视着开口道。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令人羡慕，却仍然深陷在焦虑中无法抽身。我以为他们是害怕自己无法更上一步而感到压力，可其实他们只是简单地害怕失去而已。”
金属的光泽在笔身上印出刻着的字母，库尔班斯用胳膊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一边朝着娜塔莎走去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科长，干我们这行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是垂世不朽的。自从麦克约旦河行动失利之后我就明白了这点，即使是gsg-9也没办法保证每次a级行动都能零伤亡。现在的疏懒侥幸，总有一天会在未来招致灾祸。开枪的那一刻，我当然知道无论谁输谁赢，最终损失的都是人类自己的武装力量。但如果那天我选择了顾全大局而忍气吞声，第九大队及其利益附庸往后的政治话语权只会越发遭到削弱，作为对手的ub公司会越来越强，他们会变本加厉，直至撼动国会。现在的牺牲，看似有些不可接受，实际上已经是纵观全局的最好收场。ub公司是城邦内的隐患，而gsg-9已经在事件中元气大伤，如果未来还有谁可以重新扛起这面破碎的队旗，我想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你。”
说罢，库尔班斯将手中的录音笔递到了娜塔莎手中。
“这是什么？”娜塔莎眨着泛红的眼睛问
“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生前留给你的最后一条简讯。”
娜塔莎接过录音笔，手指放在播放钮上停留了许久，却没有勇气按下。
“回去再听吧，”库尔班斯说，“不管他说了什么，想要重拾玫瑰之刃的骄傲的话就尽快走出去，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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