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守候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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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宁远暂时的留下来,为了小不点,为了信守承诺。
本来答应他留几天,可是这个小家伙好像有意不让我走似的,不是感冒发烧,就是整日整夜的闹个不停,弄得我们两个手忙脚乱,头晕目眩。宁远说,小不点像极了他小时候。体弱多病的。不过也有开心的时候,偶尔她睁开眼,打量着我们,冲你一笑,那一瞬间感觉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小孩子是最圣洁的天使,每次当她咿咿呀呀的时候,我总是会说也许过两天她就会叫爸爸妈妈了。说到这里,我们总会互相望着,然后陷入沉默。
因为小不点的缘故,我的离开只能一延再延。
不知不觉时间飞快的走过五个月。而宁远也已完成了学业。
这五个月里,因为小不点宁远已不再去天桥下唱歌,他说小不点就是于蓝的化身,所以他会好好的照顾她。
他说,他的小辛哥哥回来了,去见了他,他还说小辛哥哥希望他把小不点给爸爸妈妈照顾,因为他们两个老人在家的确也挺闷的。他还说,小辛哥哥希望他可以不断的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完善自己的人生。
我问他是怎么想的。这些天为了小不点,宁远变了许多,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他说他会考虑。也许给爸爸妈妈照顾是最好的方法,毕竟,我会离开的。他说等过两天把小不点送过去,他便去给我预订车票。
不知为何,一直想离开的时候,突然要离开了,却生出许多的不舍与留恋,不舍小不点,留恋宁远的善良,不舍这个屋子的味道,留恋宁远做的面条,也许不舍和留恋的还有很多。
可是,这个城市终究不是我的城市,当转身之后的离开,剩下的只是记忆里残存的碎片。美丽的如肥皂泡,一触即破。
宁远见我呆呆的神情,问我怎么了,我强装微笑。“没什么,只是有一些感慨而已。”
“是不是舍不得我了,”有点暧昧。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是个善良且特别的女孩子,谜一样的女孩,在你的身上应该有很多的故事,可是你却从不对别人说起,你把它们藏在心底深处,快乐痛苦自知。也许我并不该说这些,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总会有一些不舍,希望你将来可以忘掉一切苦痛,好好的面向阳光生活。”不知何时宁远已变得一脸的正经。
在我眼中长不大的孩子,在这一瞬间让我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真诚的情感。虽然它与情爱无关。我依然感受着这份感动。
“你以后有什么样的想法,会一直坚持你的音乐梦想吗?”
“会的,我相信事在人为。我热爱音乐。”
“热爱是最好的老师,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我一定会坚持的,因为我要给小不点最好的生活环境,不仅是精神还有物质,所以我会努力。”
望着宁远一脸的坚定,我用力的点头。因为我也坚信他会成功。因为小不点。
这两天也许是小不点和我都要离开了,所以宁远带着小不点和我去了这个城市所有的景点,他说希望给我的记忆增加一点色彩。
我内心一片潮然。
时近中午,他问我还想吃点什么,突口而出:枫桥豆腐。
这时我才想起我去和宁远道别的那天,让店老板给我留的豆腐。也许他们早已忘记有我这样一个旅客,但想起店老板温和的面容,想起那些店员热情的微笑,不自觉得非常想马上见到他们,吃到那美味的豆腐。
宁远看着我笑得花枝乱颤,“瞧你出息的,豆腐有什么好吃的,我请你吃凤爪吧。”
“我不依,我就要吃豆腐,我就要吃豆腐。”
“那就吃我的吧。”
宁远又变得不正经。只是他还是依了我。他说只要是我的要求,他想没有哪个人会不答应。我并不以为然,因为我觉得自己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女孩,一个和普通女孩一样普通的女孩。
他问我那家店在哪,我有点糊涂,我这个人天生的没方向感,我总觉得路都是一样的,就像人一样,所有的人都是真诚善良的,所以所有的路也都是石子沙子铺成的,路旁一样的树木,一样的花草,一样的建筑。所以我根本不记得那家店在哪,不过我记得那家店的名字,叫如家,记得那个店老板亲切的笑容,记得那里豆腐的味道,以及每次免费送给我的茶散发的淡淡茶香。
“天啊,有你这样笨的么。那你总该记得那家店靠近哪里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发觉我是够笨的。我不停的挠着头发,“那店应该在寒山寺附近吧。因为每晚我都会听到钟声。”
“看来以后得叫你笨猪喽,哦不,像你这么漂亮不应该有那么难听的名字,那就叫你天使猪吧。反正猪都是笨的。”
我突然间觉得委屈了,我告诉他,在我们草原一眼就可以望去很远,在草原上开车是不用扶方向盘的。可是这里,到处都是障碍物,就连每天最美的日出和日落都被掩盖了,所以这是个人造的后现代城市,归根到底,只是人类的产物,等有一天,人们醒悟了,我想他们就会意识到人类所要的还是自然,因为只有自然才是和谐的,其它的一切只是空谈,只是利益所驱使下的物质满足,他们的精神世界接近于零,而在草原,也许他们的生活清贫,可是他们快乐而富足,他们与牛羊一起追赶日落,在苍茫的草原,他们播种的是一颗灵动而自由的心,收获的是一辈子的幸福感。这就是草原与现代都市的不同,这就是精神临驾于物质之上的人生观及价值观。
也许宁远,并没有意识到我会讲那么多,也许他似懂非懂,我宁愿相信他是懂得的,因为十几年的教育,但我也担心他是不懂的,有多少受过教育的人最后能取得成功,收获精神世界的富足。这也许就是这个时代教育的悲哀,这些是幽谦讲给我听的,也有的是从他送我的书里读到的。幽谦是个懂得很多的男子,他说草原上的人是快乐的,而我更是草原的精灵,看到我便看到草原的洁净与美丽。他说的我并不是全懂,因为并没有他讲的那么美好。只是在遇见他之前我的确曾经无忧无虑过,但遇见他之后,我并没有后悔过,因为他让懂得人生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去追求,这其中便包括爱情。
穿了很多条一模一样的巷子终于到了如家旅店的门口。
那个店老板,依然温和的微笑,迎接着每一个出入的宾客。
当我推门而入,叫了声叔叔您好,店老板便抬起头,笑得比刚才更灿烂了。幽谦告诉我,为人处事嘴巴甜一点和人沟通会特别的容易,所以从住进来的那一天,我便叫这个带眼镜的店老板叔叔,尽管他也只有三十出头,但对我的称呼感到非常高兴且乐于接受。
“丫头,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口气中带着些埋怨,但开心的成份要更多一些。“你的那碗豆腐一直为你留着呢。”
听了有些感动。
在他招呼我入座的时候可能方才发现站在我身后抱着小不点的宁远。
“这位是?”店老板显得有些惊诧。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来一起坐,”也许已见多这样的场面,店老板马上招呼起宁远来。
当我们落座后,店老板亲自给我们送茶上来,又是那久违的淡淡的茶香。
“谢谢叔叔。这些日子我一直惦记着您泡的茶呢。”
“好吧,冲丫头这句话,今天的豆腐和这两碗茶就算叔叔请你的喽。”
“这怎么好意思,”宁远说道。
“这小家伙是你们的孩子吧,哟,刚生下来个还不小呢。让我抱一抱可以吗?”店老板看见小不点的瞬间,眼里充满慈爱。
宁远松开了手,小不点已落入店老板怀中,这时宁远望向我,而我红晕早已飞上双颊。
“叔叔,不是……”
我本来想说事情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这个孩子并不是我们的孩子。
宁远用眼神制止了我,因为小不点在他的怀里正开心的撒欢呢。
“你看这小鼻子小眼和丫头长得真像,不过这嘴巴倒挺像他爸爸的。”
不自觉得,我望向宁远的嘴巴,而宁远则看向我的眼睛。
“你们说这小家伙应该叫我什么呀,爷爷了吧。”说完,开心的笑了起来。
“哪有这么年轻的爷爷啊。”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店里的所有店员以及所有的宾客也被我们的场景逗乐了。
也许是感觉到怎么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也许可能是逛了半天还没吃东西,有点饿了,在一瞬间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只见店老板把小不点抱给我,他让我去我曾经住过的房间给孩子喂奶。他说自从我走后,那间房间也一直为我留着,因为我还有一天没住,他相信我肯定是有事耽搁了,相信我一定会回来。
我羞愧极了。
“可是……”有东西卡在了喉咙。
“可是什么,小孩子饿了当然要吃奶啊,难道你不是吃奶长大的啊。”
“可是我没有呀。”我羞愧极了。
店老板转身又把小不点抱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叹息,“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啦,光想着怎样保持身材,小孩子不用母乳喂养,免疫力会下降的。”说着把小不点抱进后院。
我想跟进去,被宁远制止。

不一会,店老板抱着小不点出来了,显然这个小家伙刚刚吃过东西,还打着饱嗝呢。
“我老婆也刚生了孩子,所有我让这小家伙也去吃一点,反正多嘛,够吃的。”
突然间有总莫名的感动。我说过人性都是真诚善良的。
接过小不点,只见店老板身上一大片湿漉漉的。
店老板看了看,笑了,“真是福气啊。这是小家伙的送给我的见面礼嘛。”
他乐了,我们大家也乐了。
也许小不点是幸福的。她有宁远,有店老板,有我,而我虽然即将离开,但是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会记住这个给我们带来过欢乐的小生命。
店老板为我和宁远上了很有营养的几道菜,他说,生完孩子是需要营养的,还对宁远说,以后要好好待我,不要让丫头再受委屈,如果丫头下次再跑出来的话,他就不让我回去了。
原来店老板认为几个月前住进这里,是因为和宁远闹情绪,后来离开是因为我们和好了。
也许这个店老板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宁远以及这个小生命的故事,就让他这样的认为下去,这样他便会释然,如果知道之后,我想他一定会生出许多的感叹。
我总希望把一切美好留给别人。尽管心里有痛也不说,痛了也不哭。
接近傍晚,我们依依不舍的和店老板告别。当然午饭,他说他请,我们不愿意,毕竟他们也得生活,可是他依然不肯收饭钱,他对我们说,不收钱但有个条件,就是有空一定要带着小家伙到这里来坐坐,他永远会给我留一碗豆腐。
我说,好的。眼睛里有泪。
夕阳再美总有落幕的时候,人情再温暖总有道别的时候。
回来的路上,我不说话。宁远沉默亦然。
小家伙明天就要送走,有着太多的不舍。
宁远知道我的不舍,抱住我的肩头,晚风中,我哭泣的像个孩子。
第二天,宁远抱着小不点带着我去了他的养父母那里。
房子在乡下,一幢两层的小楼,掩映在绿色丛中,虽然有些破旧,但此处风景依然如诗如画,屋外小桥流水,禾田绿意盎然,不自觉得想到了草原,想到了草原的忘忧河,草原的天堂。
宁远的养父母很热情,知道我们要去,已经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宁远说,他们永远都是这样,把最好的留给他。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去报答他们,也许此生这份情都无以为报,不过他会尽力,尽力做到最好。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两位老人从见到小不点的那一刻开始就乐不可支。他们已经给小不点准备了很多的玩具,伯母知道小不点是个女孩,所以已经给她准备了几套小裙子,百褶的裙摆,像小公主似的好看。
也许孩子们都大了,离开了他们,日子便过得平静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小生命,他们枯燥的世界又变得活跃了。这一切从他们那闪亮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到。
客厅,伯父依然在逗着小不点,用胡子在他白嫩的小脸上蹭来蹭去,也许是因为痒吧,小不点咯咯的笑着。
伯母给我们端来一盘的水果。削好了一个劲的叫我吃。她说,宁远这孩子不懂事,叫我平时多照顾他点,还有如果哪天宁远欺负你了,你就打电话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教训他。
我知道这二位老人可能也误会了。只是我快要离开了,到时候事情就会真相大白。所以我并不急着解释。人的希望都是美好的,我没必要去打扰它们。
我只是微笑,而宁远也许看到了我的尴尬,对伯母说,妈妈我饿了。
这时伯母方才笑着起身,“我这就去做。你们坐,老头子来帮忙。”
我站起身说,我去帮忙吧。
“饶了我吧,如果你会烧菜,那可能土豆都结树上了。”
“我不会烧,我会摘菜,洗菜吗。”我一脸的委屈。
伯父这时把小不点抱过来说,菜都准备好了,烧一下,过一会就可以开饭了。
“是啊,是啊,很快的,”伯母也应和着说。
说完,他们双双进了厨房。留下我和宁远在客厅。
我还在为宁远刚才的话而生气。我把小不点抱给他借故要去洗手间。
“你不会又要逃走了吧。我答应店老板要好好照顾你的哦。”
宁远就是这样,每当我生气的时候他总有办法将我逗笑。
“说不准哦。”我的气已全消。
他说洗手间在右侧走廊尽头,一扇木门进去便是,上面有标示的。
当我去洗手间的路上,走廊左边一间房虚掩着,本来想把门给关上,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也许是上天设计好的这一切。当我看见屋内墙壁上挂的那幅照片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幅照片一个男子正深情的低头亲吻着那个穿婚纱的女子,而那个女子正享受着此刻的幸福,满脸的阳光洋溢。
那男子居然是那个梦里的他,而那个女子正是在他的睡梦中叫了无数次的名字。
天啊,老天给我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我必须让自己清醒,也许这仅是个梦,是个幻觉而已。可是它却又那么真实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脸上的水,冲了还有,我知道,那不是水,而是眼中的泪,我要怎样才能回到现实中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远在外面敲门,问我怎么了。
我慌忙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使自己不哭。
打开门,宁远问我的眼睛怎么了,我说风大,眼睛进了沙子。
“这屋里哪来的风,哪来的沙子,谎话。”
可能是怕我再伤心。他说,哦原来后面的窗户没关啊。
宁远把我拉出洗手间,不一会,菜就上齐了。
正准备开饭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只见伯母接电话时说,你们五分钟后到啊,好啊好啊,宁远也在这呢。我们等你们,开车慢点啊。
“谁啊,瞧你高兴的,”伯父问道。
“是君茹和明炫,他们今天有空,顺道来看看。”
伯父显然也很高兴,吩咐宁远再去拿瓶酒来。
而我,在听到君茹的名字之后便如坐针毡。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再见君茹的准备,当见面之后又该说些什么,难道让两位老人家知道他们养子的女朋友心里爱的却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吗?
所以我不能见她。于是我便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捂着我的胸口对宁远说,我的胃好痛,也许再加上听到君茹的名字的紧张,所以额头上出现许多的汗粒,他们是相信了,大家都好紧张,二位老人立刻让宁远送我去医院,他说明炫和君茹以后有很多机会再见。生病可耽误不得啊。于是宁远带着我离开了那幢房子,而我却像经历一场浩劫,刹那间滩软在车座里。
他们的车子从我们的面前经过,开车的应该是那个叫明炫的吧,而君茹却依然美丽的脸庞,见了让女人心生忌妒,可是好像比以前更消瘦苍白了些。
宁远在车里不停的问我,好点没有,好点没有,安慰我说,没事的,快到了,他告诉司机去这里最近的医院。
这时我却说,不用了,胃已经不痛了。
这时宁远望着刚才从身边经过的轿车转过头问我,“你在逃避什么,难道你认识他们吗?”
“我没有逃避,我也不认识他们。”说这些时我不敢看向宁远的眼睛。
我害怕宁远会继续问下去,还好他没有,就这样我们一直沉默着到宁远的住处。
没有了小不点,屋里冷清了许多,而我们也没有共同的话题了。
不管怎样,明天或者后天我将离开这个城市,永久的离开,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所有关于幽谦的任何也许我已经放开,这时才知道宁远的所说的小辛哥哥原来就是幽谦,原来他已经来到这个城市,他和君茹才是天生的一对,而我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点缀,永远只能收藏,仅此而已。
“你的小辛哥哥现在在哪,”我问宁远。
“我也不知道,”宁远答道。
“他不是来找过你吗?”
“可是他依然不肯去见君茹姐,所有的人都问他为什么,可他只有一句话,就是他有他的理由。也许他是不爱君茹姐姐了,不然为何离开两年回来之后还是不肯去见她。”
“不,你错了,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子,那就是你的君茹姐姐。“我心痛的说。
“你怎么知道,”宁远疑惑的问道。
“猜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宁远没有看我,自顾自的说,“我想你是认识小辛哥哥和君茹姐姐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只是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不要受到伤害。因为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再一次哭了,靠在宁远的肩头,也许多日来的委屈与痛苦在瞬间宣泄而出。
我让宁远帮我去订火车票。他说没问题。只是可不可以再多留几天。
因为他要去归宿酒吧唱歌,实现他的音乐梦想。而他依然想让我做见证。他说他想唱自己的歌,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故事融入音乐中。用音乐,用歌声去诠释情感,诠释生活,诠释生命里的每一个细节。也为我送上最后离别的歌曲。
我答应了,也许留下来,在茫茫人海里,我可以遇见我想要见的那个人,有点惊恐,但也许更多的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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