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想清楚,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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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病房里,手术后的沈慕云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监护室里的监控设备出嘀嗒的电波声响,周围一片宁静。
“原来死亡也不太可怕。”意识的深处,沈慕云如此想到。替高杰那帮小子档下了酒瓶子,可能是沈慕云这辈子干的最冲动的一件事了。可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并不后悔。
“也算是舍己为人了,临死咱也冲动一回。”沈慕云阿Q的自我安慰到。
“呵~幼稚!”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轻笑。
“谁?!”沈慕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舍己为人的大英雄也会害怕吗?看来,你的死志并不坚决。”女人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谁?你是谁?!出来,别在那里装神弄鬼,你给我出来!!”沈慕云恼怒的吼叫道。
片刻之后,沈慕云的面前出现了女人的样子,也许叫做女孩儿更贴切些。二八年华,中等身材。长发如丝,明眸皓齿。半月青衫,黑裙白袜。女孩儿面向沈慕云,漠然以对,明亮的双眼仿佛坠嵌夜幕的星宿。
“你是谁?”沈慕云的怒气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是些许的惊讶与不解。
“如果我说我是你,你信吗?”
“什么?!你是我。呵,那我是谁?阿?!”
“你当然是你了。”女孩儿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
“你,臭丫头。你敢消遣我!”沈慕云咬牙切齿道。
“好了,我无意与你争执这些无聊的问题。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决定要死去,不会后悔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想活了,把你的身体给我用,怎么样?”
“给你用?!”沈慕云愕然。“等等,你说要用我的身体,那就是说我、我没死,我还活着?”
“你说呢?”女孩儿一副你果然很白痴的表情。
片刻的欣喜之后,沈慕云再度沉默。“咳……,也许死了也好……”
沈慕云这23年活得并不如意,他自己一直这样认为。父母的婚姻并不美满,这样那样的争吵从没有间断,家里人也对自己关心不够。从小到大没一个真正的朋友。读书成绩不好,爷爷奶奶也不喜欢他。上了大学,也算用功读书,但是面临毕业依旧感到前途渺茫。想到此便不由得一阵泄气。
啪!从刚才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儿突然站起身来,扬手给了沈慕云一个嘴巴“你给我醒醒!!”女孩大声喊道。
“你打我?!妈的,你干吗打我啊?!”沈慕云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儿女孩儿大声质问。
“为什么打你?你该打!就你那点儿不幸,就你那点儿不如意。就值得你哀哀自弃?!你还真是没种阿你!你怎么知道你的家人不关心你?!你关心过他们没有,阿?为人子女,你的孝心在哪里?你懂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绝望吗?”
女孩儿的双眼蕴满了泪水,双手颤抖着去解自己的衣襟……
“你干什么?!”沈慕云大睁着眼睛,满脸的惊诧。
女孩儿揭开上身的半月衫,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肚兜,在肚兜腹部的地方,赫然是刺目的猩红。没错,是血。尚未干涸的鲜血从刀口处缓缓流泄……

“你都看到了吧,没错,我、我才是个死人阿,死了整整70年。”
“70年?!那不是1937……”
“呵,是1937年,就在那一年,在那血火中的金陵……,我死了,我的父母、朋友,老师、同学都死了。光皓哥也死了,他说过要向父亲提亲,要娶我的阿。可是他死了……。他是英雄,他是岚儿的光皓哥,他拼死了4个日本鬼子,鬼子狞笑着向我走来,撕扯我的衣服。我不能对不起光浩哥,他是岚儿的英雄!于是我张口向小鬼子的喉头狠狠地咬落,鬼子兵嚎叫着,用刺刀刺死了我。但我知道就是死我也不会松口……”
瞬间,无数记忆的片段潮水般涌现在沈慕云的脑海里,如同时光的回访,沈慕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
“临死之前,我曾经发誓,如有来生我要生就为男儿,决不要再让亲人早死,决不要再这么孤独!明白了么?沈慕云。你就是我,我的这一世,我就是你,你的上辈子!!”
岚儿满含泪水的双眼,是沈慕云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滴…………”,心电仪划出一道平缓的直线,监护室里,铃声骤然响起……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一个中年男子在医院的走廊中疯跑着,呼喊着。双眼布满血丝,国字脸型,两颊深陷。身后一个同样憔悴的女人蹒跚着跟了上来。
“老沈,快,孩子啊,孩子不行了,呜~~~~”女人跌坐在地上,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走廊里又响起了忙乱的脚步声。
“阿姨,起来吧。我扶您过去坐。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保重身体要紧。”一个小护士跑过来扶起哀哭的女人,安慰道。
“是啊,老沈。你们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慕云的手术是成功的。现在的情况我们会处理好的,你要相信我们。”张主任说完急忙跑进了监护室。
沈钧今年刚好50岁。从18岁下乡离开老家,到后来的参军、结婚、转业、分流。面对许许多多的困难,自己都能坦然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来。但如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儿子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可是做父亲的自己却毫无办法。这几天,真正是度日如年,本来健硕的他,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10岁。儿子是他和妻子的希望,也是精神寄托。在当年那段白手起家的艰苦岁月里,刚刚降生的儿子无疑是他们生活快乐的源泉。
后来,儿子一天天的长大,从调皮到叛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少揍他,恨铁不成钢阿。可是如今,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吗?自己这份痛苦丝毫不比妻子少啊。可是,咱是个男人啊,要疼也只能疼在心里了。
钻心的疼痛还是来了,有来自心里的,也有来自右下腹的阵痛。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沈钧的脸滴滴答答的流淌。身边的妻子,发现了他的异样。“老沈,你这是怎么了?阿?你、你可别吓我啊?”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咬牙说了这一句之后,沈钧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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