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御用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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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玉簪怎么样了,开花了没?”贤亲王看她坐下,劈头就问。
他在干什么?到底是在问花,还是在问自己?
如果问自己,那岂不是**裸的调戏?
许蝉儿心中不快,她虽然喜欢那株玉簪,却不想因区区一支草木,而和眼前这个王爷纠缠不清,当下便回道:“玉簪还在含苞欲放之中,只是不曾吐蕊。王爷如果惦念那支玉簪,蝉儿还给王爷就是了。”
“我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了,恕不回收。”贤亲王慢条斯理地说,“况且,玉簪自当配美人,如果插在我这大男人头上,岂不大煞风景么?”
许蝉儿微微一笑,环顾四周道:“王爷好雅兴,寻到这么一个妙处来弹琴抒意。不过,这里乃是后宫重地,素来严禁男子随便出入,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蝉儿斗胆问一句,王爷您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就同你说过,我是这里的花匠,”贤亲王踱到亭边,靠着在长石凳上坐了下来,一脸的舒服安逸,“不过看起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许蝉儿低眉不语:糊弄她么?王爷和花匠,这根本是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词语。
“你还是不信。你在心里把我的这个解释打入了冷宫,”他笑着揭穿了她的想法,“好吧,为了证明我的话,给你看看这个。”
说罢,低头解下一个明晃晃的腰牌,随手递了过来。
许蝉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纯金铸造的金牌,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牌面上龙飞凤舞地雕刻了四个大字:“御用花匠”。
如果是御花园里的普通花匠,随身带的顶多是一块不起眼的杨木腰牌,而且上面会标注花匠的姓命、所负责的区域等等,哪里只是四个简单的“御用花匠”而已!
“这腰牌,世间独此一个,是先帝赐给我的。”贤亲王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不过那四个字,倒是我自己题上去的。”
果然!又是一个皇家供奉养出来的大闲人!做王爷做得腻了,跑到御花园里来带差,真正是吃饱了没事,穷极无聊……
许蝉儿不动声色地皱眉,她已经能想像到眼前这位悠闲自得的王爷,平日所过的是怎样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了。
“蝉儿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许蝉儿淡淡地说,“王爷高位厚禄,衣食无忧,还能屈身来御花园劳作,果然是当朝风流人物。”
“小姑娘怕是嘴上说风流,心中骂无聊吧?”他收了腰牌,微笑地瞧着许蝉儿,“还有,你这王爷二字叫得很不动听,我能请你收回么?”
许蝉儿抬起头,清脆道:“那么,我该喊王爷什么?直呼你的名字吗——穆清?”
“也可以,”他满脸的不以为然,“名字这个东西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知道穆清这两个字指的是我这个人就好。”
说罢,似是百无聊赖,有意无意地伸手在琴弦上一拨,发出清幽的几声响。
听到琴声,许蝉儿这才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没想到琴声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大男人,不由得暗自好笑。
“你笑起来,倒比板着脸的时候俏皮得多。”
许蝉儿蓦然抬头,碰见了穆清耐人寻味的眼神。
他如此轻浮,她本该恼怒才是,只是出乎意料的,乍一和那眼神相触,心里竟浮现出“澄净”这样的字眼。
但随即想到这个男人浪荡的名声,和先前卫明礼对自己说的,他和那个叫宝儿的女子之间的牵连,心中便莫名地烦躁起来。

说到底,穆笙所念念不忘的女子,总是不能让自己释怀。
转念一想,穆笙现在所在意的是自己,即使他曾经流连在别人的温柔乡,终究已成为过去。自己又何必对他的过去计较呢?想到这里,心中的燥乱又慢慢平息,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微笑,所为何事?哦,姑娘,我还没有走,你就开始想自己的小小心事了么?”
穆清的戏谑的声音传到耳际,许蝉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心中一慌,脸上泛出丝丝红晕。
自己已是穆笙内宫中人,为何这穆清和自己相识以来,每句话都说得如此暧昧?逢场作戏做惯了,自我感觉太好么?
她的俏皮、她的皱眉、她的微笑,她的心事,所有一切全部隶属于穆笙,和他这外人又有什么干系了?
“王爷对蝉儿的表情变化观察得倒很仔细,”许蝉儿仰起脸,微笑道,“不知道王爷是否永远都只对他人的所爱感兴趣呢?”
这话不仅嘲弄了他对自己的轻薄,而且一语双关,暗指到那个叫“宝儿”的女子,问得十分大胆。但是许蝉儿却并不觉得唐突,因为她在心里已经将对方归到“放浪形骸,无须好言相待”的那一列。
穆清一愣,随即领悟,皱眉道:“我早知道你伶牙俐齿,可不知道你还有含沙射影的这套功夫。”
许蝉儿别过头去,再不去看他。
因为此刻他瞧着自己的眼神,虽谈不上凌厉,却已变得遥远,且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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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来宫池宿,叩见太后。”
庭下的青衣男子,声音如珠玉一般润滑动听,眉眼却也如珠玉一般冷清淡然。
太后享有万乘之尊,所有来她详宁宫拜见的人,无不对她弯腰屈膝,阿谀奉承,极尽讨好之能事。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无言语,表情亦云淡风轻,从容之极。
有多久,没见过这等清冽的男子了?
太后心中一动,柔声到:“平身,赐座。”
这个自称为池宿的男子,只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声谢,便立了起来,挺拔而清瘦,坐在太后指赐的位置上。
“哀家安排的住处,卿等住的习惯否?”太后关切地问道。
池宿低首道:“蒙太后悉心安排,禧来宫干净舒适,池宿和戏班众人都住得很好。”
“嗯,舒适就好,”太后微笑道,“池爱卿不必拘谨,说起来,哀家还是你的戏迷呢。”
池宿淡淡道:“池宿不过区区一戏子,会的只是吹打拉唱,博人一笑而已,太后过奖了。”
太后见池宿言语得当,不媚不谄,心下更是多了几分赞赏。
细看他时,眉清目秀,轮廓分明,分明是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美男子,不由赞叹道:“哀家从前在戏台上看见爱卿,只觉得风姿柔美,翩翩似天人,今日得见真面目,却比在戏台之上更多了一份俊雅和沉静,更令人倾倒。”
“池宿**凡胎,乃俗人一个,如何堪当太后这般盛赞——太后今日召池宿前来,能问所为何事否?”
太后一愣,随即正色道:“爱卿倒比哀家。也罢,那哀家就说正事。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让你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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