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朝的意外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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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等人此时也是刚刚从飘香楼下来,才一出大门口,就听到对面一人高声吟唱,望将过去,只见此人高大雄壮如铁塔一般,正是杨翼。苏轼等人堪称整个时代中最杰出的文人,待到杨翼一诗吟完,哪有不识货的?立即拍掌叫好。
“好一句‘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苏轼大笑:“杨子脱果然文采斐然。”
杨翼摇摇晃晃的走到苏轼面前,舌头有点发直:“苏大人…呃!”
只见杨翼忽然躬下身,苏轼却以为他要行大礼,心中乐呵呵的:不错!孺子可教!知书达理呀!于是马上伸手相扶。
哪知道杨翼刚才来了豪气,咏诗一首,此时晃了几步,只觉醉意上脑头晕胸闷,已不知东西南北,弯下腰只是为了呕吐……
苏轼刚上前去,便被杨翼吐了一身的污秽物,一下子目瞪口呆。要知道他平日里风流倜傥,最爱干净不过,此时一袭雪白长衫,顷刻变成了花花布,恶臭更是迎面扑来,他从小就没这么狼狈过。
周围一群人全傻掉了,张择端等人虽然原先是不认识苏轼的,但总认识他们腰间挂的金鱼袋,那可是京中高级官员才能佩戴之物,又听到适才杨翼叫道“苏大人”,这京中高官有几人姓苏?当下心中雪亮,吓得酒都醒了大半。
“吐得真是爽呀!”杨翼心中迷迷糊糊的:“这个世界清净了…”一仰头,便当街醉倒。
夏季初至,太阳却是早已按耐不住寂寞,火急火撩的要把自己的热量全部散发到人间,汴京城的晌午时分,总是充满了脉脉温情和暖意。杨翼睁开双眼,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只觉得头痛欲裂。
按了按自己的太阳**,杨翼单手撑起身体,坐在了床上,“真不愧是高度的蒸馏白酒,够劲呀!”杨翼心中感叹道:“等一下!我昨天喝酒了?醉啦?”杨翼思索,我昨天都干嘛了我?
慢慢的,记忆把脑中的空白填满。“好像我喝了,也吐了!吐?…苏轼!礼部侍郎?我的天!”
匆匆忙忙洗漱完毕,杨翼立即去找杨传香。
“叔叔!我们最近赚了不少钱吧!”
“你说呢?最近你和那伙狐朋狗友整天花天酒地大把大把用掉的银子,你以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杨传香笑眯眯的,最近赚钱赚到嘴都一直合不拢,他的脸上肌肉有点过度疲劳。
“那就不用废话了,赶快把我那份提出来给我。”杨翼大叫。
“干嘛?欠人高利贷被追斩?一回头我把城东武馆买下来,谁找麻烦咱砍谁!”杨传香财大气粗。
“右司柬议大夫他哥――礼部侍郎!”杨翼没空开玩笑:“你爱砍谁砍谁去!快给我钱!我要跑路!当街侮辱朝廷命官的罪你以为是好玩的?一回头事发,就要流放岭南,不!海南!”
杨传香竟笑了起来。杨翼顿时火大,恶狠狠的道:“少跟我幸灾乐祸!我们叔侄不是?你赚的钱是我的主意不是?待会流放我去海南,你也逃不了管教不严纵侄行凶的罪过。
“你刚起床吧?”杨传香的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动听:“亲爱的贤侄!有空多读点书多骑点马!全京城都传遍了,今天早上,礼部侍郎苏轼放弃了制举主考官的资格,保举你参加制举!连名具保的还有御史中臣蔡确大人!”
杨翼无语,这老狐狸不是疯了吧?
要说事情的原委,却要从当天的早朝说起。
“臣,弹劾礼部侍郎苏轼,行为不检!有失人臣体统。”刚被罢相,现任御史中丞的蔡确道。昨晚手下就将苏轼酒后在街上污秽满身情况告诉了他。
“哦?”高太后对新旧党之间相互攻讦早都习以为常,淡淡道:“所柬何事?”
“昨日入夜,苏轼及其弟醉饮,与市井徒相嬉御街旁,放浪形骸、呕吐及身、恶臭熏人,仓惶然如丧家之犬,行走间为路人所见!呜呼!此朝臣乎?此斯文体统乎?身为礼部侍郎而不顾礼法,实辱君子之名,且具匪盗之相也。”蔡确心中大乐,见到的人多如牛毛,看你如何辩解。

苏轼心叫冤枉,其实他为人豁达,倒不恼恨杨翼,且甚爱杨翼才华,此时被蔡确告发,而事实本身亦和蔡确的形容没有多大差异,左右望望,司马光等人却不出声,想来也是怪他确实有失大臣体统,正不知该怎样作答,却见其弟苏撤出列道:“我兄子瞻,素有清名,于礼部任上,治绩俨然,自不会与市井徒相嬉于道旁,所会何人?乃日前献祥瑞酿美酒杨翼也,杨翼,字子脱,早有侠名,为街坊邻居赞,人狂放,文采飞扬,当日仿李白醉酒当街吟唱,我兄闻其中有“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之句,乃惊乃叹,又念朝廷不日将取士,只为不使朝野有遗贤,故上前相询,方有此事。此寖昧食宿亦不忘国事也。”苏撤这样说,是为了把事情的重点向苏轼是为了朝廷取士不遗能才、是为了忠君爱国,所以才上前与杨翼攀谈这个方向上引,从而避开蔡确关于“不知礼法、有辱朝廷”的罪名。
蔡确为官多年,对苏撤这种避重就轻的伎俩他又怎会不知?刚想出言反驳,却见到站在苏轼身侧同为礼部侍郎的蔡汴伸出手掌在腿侧摆了摆。蔡确觉得奇怪,因为蔡汴同是支持变法的同党,怎么竟要阻止自己说话?
自隋唐以来,礼部就是负责科举的主要中央部门,蔡汴在礼部任职,每天想的都是科举之事,此时忽然想到若是苏轼保举了人员参考,岂不是要因为避嫌而不能主考阅卷?于是用食指画了一个“考”字,
蔡确何等聪明,看到蔡汴一画,心念电闪之下立时明白其意,若是苏轼不能阅卷主考,那么此次科举自然少了很多旧党的阻力,可以多录取许多支持变法的士子了。
“嘿嘿!”蔡确冷笑,出列大声道:“苏子可是觉得这杨翼是个人才?遗留在野乃是朝廷的损失吗?”
这边苏家兄弟一时却想不到这一层,心中还纳闷为何蔡确如此愚蠢,不知道打蛇七寸的道理,一味跟着自己的思路在转呢!苏轼自以为机不可失,立即道:“正是!我观此人文武双全,为了朝廷多揽人才,故才上前与他相交。”
蔡确大喜,心说苏轼呀苏轼,都说你奸似鬼却还是中了我这欲擒故纵之计呀!道:“既是人才!苏侍郎何不向朝廷保举其参加今秋制举?以表苏大人忠君爱国之心?”
一旁的司马光和刘挚等立即色变,而苏轼和苏撤此时终于醒觉,可惜为时已晚,苏轼看也不敢看司马光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如此人才,臣自当向礼部保举杨翼参考,并请辞主考之职,
蔡确还怕他反悔,也跟着说:“苏轼之才天下皆知,若入其眼,我亦欲沾其光,一并具名保举。”
高太后还有什么说的?同意呗。1086年的一个夏天的宋帝国的早朝,就在新党大肆庆祝、司马光大骂苏轼糊涂、苏轼骂其弟策略失算、其弟不知该骂谁中落下帷幕。
杨翼当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反正从飘香楼一路走来街坊邻居看他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一个酒楼的小老板,一个花天酒地的武夫,礼部侍郎和御史中丞联名保举他去科举,这是什么样轰动的新闻?而且主考人事的变动直接触动了敏感的各路应考贡生,新党旧党谁占上风又成了一个新鲜的话题,这种时候任何政治上的站错队都会使自己考试落第。早朝之后,各路大大小小的官员议论纷纷,有商量对策的、有冷眼旁观的,有为自己旗下子弟着急的,反正这些东西又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汴京城,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传遍整个帝国。杨翼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成为京城中最惹人注意的人物。
杨翼走在1086年的汴京大街上,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参加科举是他的心愿,但他依旧不知道自己终归想要的是什么,自己是不是很喜悦,考不考得上以及将来的道路,似乎还是像雾一样的令他感到茫然。
或许,我该找个地方好好想想?杨翼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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