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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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一章有一段错把王存孙女写成了王存女儿,这种错误太大了,所以本章免费,给各位赔个不是,还请多多支持!(最好给张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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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汴京城的人们来说,最近的天气很奇怪,大前天才下了一场雪,人们皆以为雪后本应有那么几个晴天,只可惜世事难料,就在昨天夜里,一场更大的雪就如千军万马般从云层里杀将下来,浩浩荡荡的扑向房顶、树梢,其势汹涌不可阻挡,似乎要把一切都裹携而去。而当早晨来临时,天空豁然开朗起来,一切又都变得美仑美奂,汴京城在白雪与阳光交相辉映之下,凭添了几份神采。屋檐下,篱笆上,到处都挂满了雪条和小冰柱,汴京城中的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已经憋了一夜躁动不安的心,早早地钻出温暖的被窝,因为在这个雪后美丽的早晨,空气格外清爽宜人,站在的雪地里,看着炊烟从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冉冉升起,听着四处起起落落的鸡鸣狗吠,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切的不愉快都仿佛要融化在冬天里。
殿前司衙门。
王敬心小心的吹拂着茶碗上漂浮的嫩叶,这茶确实味道极佳,本是江南的贡物,却被钦慈太后陈氏命太监赏赐给了自己。在王敬心看来,钦慈太后远比当政的宣仁皇太后高氏来得亲切。
“观玉,这件事情你着实干得漂亮!”王敬心的相貌相当威武,而事实上他给部下的感觉也如同相貌一般令人敬畏,像现在这样和颜悦色的夸奖一个人,甚是少见。
“全凭大人栽培!”林东的脸色平静,只是言语之间却又有些犹豫:“其实属下还是不太明白,何以定要属下为那杨翼开脱?属下听闻今日早朝,范纯仁和王存都被罢了相,如果不是前晚上那件事情,属下妄言,杨子脱必定会被列入王存一党,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他!”
王敬心喝下一口茶,淡淡的笑道:“王存相公历来是我殿前司一大支柱,你也是他当日推荐来的,你却不能说什么王存一党这样的妄语。”
王敬心放下茶碗站起身,看着林东道:“你还是年轻啊!哪里会晓得为上位者的心思?我倒要问问你,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高太后已是垂暮之年,若有一日突然驾鹤西去也未可知,到那时,你说她最终担心的是什么?”
林东思虑片刻道:“古来社稷为重,当是忧心社稷!”
“哼!”王敬心不屑道:“如今的皇帝是她立的,她最忧心者,无非是在她西去之后,现在这位小皇帝能否继续坐稳江山,将她的治国之道发扬光大罢了!”
王敬心踱着步子,幽幽的说道:“可惜高太后却看不出来,她是所托非人啊!陛下年纪虽幼,却满心思的要效仿先帝行那变革之法,恐怕高太后驾鹤之后,朝局又是要动荡一番。依我等老臣子看来,高太后目下最要紧的就是为陛下铺好路。然则人心如此,已不可更改,陛下在如此众多的守旧大臣熏陶下,竟也不改自己的心思,那日,高太后命人将先帝用过的桌子换掉,陛下竟自己把桌子搬了回来,由此可见一斑。”
林东神情肃然,心里却依旧不知所以。
王敬心似看穿林东的心思一般,马上切入正题:“我等守旧一派,指望陛下怕是指望不上了,今有遂宁郡王,年纪虽幼,却是聪慧绝伦,眉目乃聚帝王之气,若代陛下为江山戍守,我大宋当有一翻新气象啊!”
林东低下头掩饰自己惊骇之情,心中狂跳,早就听你遂宁郡王前遂宁郡王后的,莫非你们竟真的存了废立皇帝的心思?你说这是守旧派的心思,恐怕却是来哄我的,多半只是你王敬心一伙人的心思吧?
王敬心又坐下喝了一口茶:“太后垂暮,恐怕没有几年寿命了,待她一去,陛下依然年幼,你说江山是谁来坐,对我旧党最有利呢?我以为,非遂宁郡王莫属!然朝中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比如那章淳,就看好简王,简王年纪甚幼,又是陛下同母之弟,据说满月的时候,要他去抓周,抓到的竟是王安石所订立的法册。”王敬心叹道:“杨翼乃是蔡确保举而出,又得章淳提携,此刻在军中影响力甚大啊!”
王敬心目光炯炯的盯着林东,道:“高太后恐怕也料到了我等的心思,你道她为何要借清党之名将范王二相罢黜?范纯仁虽是旧党领袖,但却是一等的直臣,王存向来中庸,嘿!清党清的是新党,哪有将执宰大臣都清掉的道理?她这分明是杀鸡骇猴,意思是要警告朝中各派,无论陛下为人如何,她都要保住陛下的位置啊!不管是谁脱离了她的路线,她都要打击。二相只不过阻拦她清算蔡确和章淳,便落得如此下场。”
林东现在终于搞明白了,原来事情是这么一回事:高太后那一派要确保将来皇帝的龙椅,而王敬心等人想等太后完蛋了之后找机会废掉年幼的皇帝,立遂宁郡王为帝,而章淳等人恐怕也有同样的心思,只不过他们看好简王。而三派之中,高太后无疑势力最为强大,朝中忠直的大臣也不在少数,多半也是要保皇帝的。王敬心等人怕自己势单力薄,虽然杨翼是章淳一派,却也要想办法让他脱离干系,为章淳派保留下一点力量,如此,将来太后西去,废帝的两派一同发力,才有足够得实力去搅动朝局,至于之后究竟是遂宁郡王作皇帝还是简王作皇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敬心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凌厉,看着林东道:“今天和你说这些,你道是为何?你虽由王存相公从兵部推荐过来,可王相大旗已倒,以你的聪明,该何去何从不难断定吧?”
林东忽然笑了,眼神定定的望着王敬心,说道:“观玉自是唯大人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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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后花园。
范纯仁拿着棋子半晌未曾落下,棋盘上,黑白交加间,眼看着一块原本安然无恙的黑子,居然被自己下成了打劫活,真是臭棋啊!
坐在对面的王存笑道:“尧夫兄,这棋怕是你要输了,平日里总是我不如你,目下看来,莫非尧夫还在为今天的早朝忧心么?

范纯仁把手中的棋子扔回到棋钵里,站起来看着满园冬梅,叹道:“太皇太后一意孤行,定要清党,如此,将来党派倾轧,已可预见了!唉,国是日非,我心奈何?”
王存笑道:“你我罢相,却与此无关!太皇太后是要清党不错,只是罢黜你我,却乃是另有缘由,只不过顺带利用了你我阻拦清党这么一个借口罢了!”
范纯仁苦笑道:“我又如何看不透这层?执宰之位我本不眷恋,只是看着朝局如此,心生感慨而已。”接着又道:“如今新党早已尽被流放,旧党中有人认为陛下将来亲政后必定会报复,于是这些人心思诡异,蠢蠢欲动,我只是奇怪,以你我这般忠贞之臣不用,太后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呢?”
王存笑笑,心说你范纯仁若是真不明白,天下间又有谁能搞得明白了?只是口中依旧答道:“太后如此做法,乃是因为你我在朝中影响太大的缘故,我向来行那中庸之道,而尧夫兄历来领袖旧党,有你我二人在朝中制衡,下面各派皆不敢妄动,如今我二人罢了相,平衡便已打破,太后要想在她大行之前纠出那些蠢蠢欲动者,没有机会和证据,可行吗?只要那些人一动,恐怕汴京城中就是血雨腥风了。”
范纯仁忽然目注王存,一字一句道:“前天晚上那出戏是怎么回事?老夫在朝多年,焉能看不出这之中有蹊跷?难不成正仲兄与殿前司都虞候王敬心,有什么牵连吗?”
王存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神秘,低声笑道:“尧夫多心了,我这样做,无非是在王敬心那里插下个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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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英殿。
像现在这般雪景乃是高太后的最爱,若在以往,定要出去在皇城中走上一走,呼吸一下雪后爽朗的气息,只是,现在她确实感到了自己的迟暮,虽然精神依旧健旺,但身体能否经受得起寒冷,却不是她自己能够肯定的,所以也就只能在殿中远远的望出去。
“娘娘,唤臣到来所为何事?”文彦博行礼道。
“今日早朝罢了范纯仁和王存,文卿家可有什么看法?”
文彦博默然良久,答道:“此事臣不明白,范相公和王相公素来为忠诚之典范,王相更是持中公论威望极高,若为了社稷着想,此二人本不当去。”
高太后长叹一声道:“哀家又怎会不明白?将来这江山终归要他们来支持。偏偏他二人就是看不透,非要为蔡确说话,不罢了他们,怎么能将清党一事进行下去?”
高太后又道:“其实哀家却不是真的心中希望如此,毕竟哀家老了,恐怕时日无多,将来去见了列祖列宗,留下官家一人,没有范纯仁和王存这样的大臣辅佐官家,哀家真是放心不下。”
文彦博连忙道:“娘娘凤体安康,定会寿比南山。”
高太后苦笑:“这些话文卿家就不必说了。今天唤你来,却是要问你一事。文卿家平章军国重事,可知道我京城之中的防务,哪里最是紧要?”
文彦博淡淡道:“若说权责之重,自先帝始,殿前司不但下辖四大指挥,更兼统领京师周边禁军,京城最重者无非殿前司尔!”言罢心中一惊,太皇太后问这事干嘛,联想到近日的传闻,莫非太皇太后对殿前司有什么不满吗?
高太后缓缓说道:“自古,独大者皆无人可制,遂能猖狂,文卿家以为然否?”
文彦博当然知道制衡乃是帝王的终极手段,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数,笑道:“娘娘圣心独具,怪不得会对那杨翼当街行凶之事,亦是容忍!”
高太后笑道:“非也,制衡之道仅在此乎?此次京师中谣言四起,把杨翼牵扯其间,杨翼焉能不恼恨梁焘、刘安世、曾布等人?梁焘等人别的本事不行,却是最善于**权谋之术,如今打击新党固然卖力,可是待哀家西去之后,朝中又无范、王等人,还有谁能制得了他们?”
文彦博心中明白,原来太后是为了将来打算啊,说不定谣言就是太后放出去的也未必,让杨翼跟梁焘、曾布等人不和,与这些人相互制衡,这样皇帝才方便驾驭群臣啊!
高太后又道:“杨翼虽在城外,然以武学之力量,与殿前司诸指挥相比恐也不逊色,隐然可为我皇室臂助,况且官家虽然年幼,却早已知晓笼络人心,筹建武学之事,官家也帮着杨翼说话,想来朝局无忧矣!”
文彦博心中赞叹,厉害啊!先是罢了二相,全力清党,接着挑起杨翼等军中少壮力量对抗在清党中坐大的梁焘、刘安世,又以殿前司和武学相互牵制,如此心思,真是帝王之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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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杨翼纳闷的看着杨得贵:“叫你去老王家送封答谢信,怎么就搞得这么狼狈?”
“我才一进去,话还没说完,他们就放了狗!”杨得贵哭丧着脸道:“那狗厉害啊!追着我跑了三条街。”
“怎么会这样?”杨翼觉得太奇怪了,照理说王存帮了自己一个忙,让自己免于受到政治打击,怎么自己派人去示好,反而会被人赶出来呢?
“就是!大哥你叫我去送信,王相公不出来见我就罢了,那帮下人还放狗追我,大哥,你是不是真的跟那个王大小姐有什么勾勾搭搭,然后又始乱终弃……”
“闭嘴!”杨翼懒得跟杨得贵搅和,眯缝着眼睛说道:“这件事情一定另有蹊跷,只是我搞不明白罢了,难道说王存根本就没心思帮我,他弹劾我是来真的?我原先的分析有误吗?”
思来想去杨翼也没个结论,最后杨翼决定懒得去管了,反正弄到最后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反正汴京城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真要都想明白也是不可能的。
“杨得贵!”
“在!”
“这地方我感觉不太对劲,你说不就是下了场雪吗?我怎么感觉阴嗖嗖的?备马!咱回南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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