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村的村支与村长都来了说。网两个半拉老头儿，眼角皱纹如刀削出来的一样。支姓赵，村长姓李。
听了罗主任的介绍之后，赵支苦笑着，一脸的皱纹皱到了一起。
“罗主任，那几个老虎，我们何必去摸他们的呢？”一边说一边掏出他的烟杆，抽起烟来，“去了也搞不下来，又何必去受那个罪嘛？”
“是啊，罗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黄草寨那里就是块铁板，要在这块铁板钉钉子，难哪！”
李村长比赵支年轻点儿，大概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听了赵支与李村长的话，学员们的心中拔凉拔凉的，只是都没有吱声。
就算拿不下来，现在也不可能有人敢打退堂鼓了。
“赵支，李村长，计划生育工作是基本国策，再难我们也不能放弃。”刘记与崔镇长都有事走了，这里主事的是罗主任，罗主任在计划生育工作也是有经验的人，明知道不可为，但也得坚持，“再说，这些同志可都是市干训班派来的强手，我们不趁这个机会拿下黄草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看来灰箕乡真是把他们这群学员当成敢死队员了。萧立华苦笑着，看着气氛有些沉郁，掏出烟来，一人递了一支。
“赵支，李村长，抽抽我这烟。”萧立华凑到两位村官的面前，笑呵呵地递烟去，“不管他们是老虎还是豹子，今天我们肯定是要去摸一摸了。当然，同志们要注意，女人是摸不得的，这是纪律。”
听了萧立华的话，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沉郁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萧立华，你这个家伙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丰嘉就在他的身体，听了他的话，脸腾地红了。
“哈哈……丰嘉，萧立华说得对嘛，除了女人，别的我们就不怕摸。”刘四田的黑脸，现出油滑的笑容，“老虎不能摸，我们今天就当回武松，去摸一摸试试。”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开了。
搞计划生育，一般是晚动手。晚饭时分，赵支与李村长都在乡食堂与学员们一起吃饭，喝了几杯酒，胆气也足了些儿。
灰箕乡计生办也带了人去。罗主任也想一口气拿下这个计生堡垒，带了六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开了辆手扶拖机。六个小伙子手里还拿着大木棒，一脸的杀气腾腾。
“罗主任，去搞计划生育还要带武器啊？”萧立华笑了笑，“而且，还开个拖拉机去干什么？”
“萧同学说的是木棒啊，那不是武器，是打狗棒，打狗用的。”罗主任笑了笑，“下乡去哪个村没有几条恶狗，没有这棒子，那是很危险的。”
罗主任说的是真的狗，出入乡村，家家喂了恶狗，没有防备，光这些狗都让你寸步难行。这些计生工作人员经验丰富，就是其余的学员，也都找了些家伙放在拖拉机里。当然，如果真的危险了，这些木棒就是防卫的武器了。
丰嘉皱了皱眉头。
“丰嘉，我看你就不要去了。”
萧立华望着有些怯怯的丰嘉说。
“不，我要去。”丰嘉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坚持要一起行动，“有罗主任在呢，而且还有这么多的男同志，难道还会让我们女同志吃亏？”
大家笑了起来。
“丰嘉，萧立华是城里人，看他那小白脸的样子，只怕保护不了你。”刘四田哈哈笑着，“还是跟在我的后面好，保证不让你吃亏。”
听了刘四田的话，众人又哄然大笑起来。
“刘四田，你这个死家伙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坏家伙。”丰嘉柳眉倒竖，“我看你是找打了。”
丰嘉还顺手拿起条木棒，作出要打人的样子。
一番嬉闹，那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快快乐乐向前而去。一些人坐在手扶拖拉机，另一些人走路。这里的路坑坑洼洼的，手扶拖拉机的速度不比人走得快多少，而且颠簸得厉害，丰嘉坚决不坐，跟在萧立华的后面，向大山里走去。
“田华，在青树坳等我们。”
罗主任也没有坐拖拉机，老远向拖拉机手喊道。没多久，拖拉机就远去了，留下五六个人跟在后面。天还没有黑，远山朦胧。
但走了五六里路之后，天就黑了下来，大家也在青树坳会齐了。到了青树坳，已经到了大山村的地盘，不地离黄草寨还有两三里山路。
“田华，你把拖拉机开到那边的小村里去等着，我们走。”
罗主任一刻也不停留，带着大家走了山路。这条山路倒也能开拖拉机，但开着拖拉机进村，会惊动很多人，还不如大家走进去。
手电筒亮了起来。这些手电筒是计生办专门用来夜晚出来搞计划生育用的，四节电池，长有一尺多，光线很亮。
由于这样的动作，一般都是夜晚行动，农民们给了个不好听的名字：鬼子进村。
看这样子，确实有鬼子进村的味道。罗主任是老手，一边走一边安排，将人们分成了三组，分别去堵钟和强、钟和昆与钟和龙家。萧立华与丰嘉被分到去堵钟和龙家的门。
“刘记，李村长，我们三人去找钟和贵。”
钟和贵是黄草寨组民组的组长，而且是村治安主任。
灰箕乡的计生人员，对这地方很熟。很快到了寨子口。这里的寨子也就是村子，以前是寨子，但现在只是一个一两百房屋的大村落。
“不要把电筒都开着，一组开一个电筒就行了。”
罗主任又吩咐起来，空气瞬息紧张了起来。
萧立华与丰嘉、刘四田等几个人，跟着两个小伙子向钟和龙家摸去。天很黑，路又不好走，丰嘉不敢走，萧立华拉住了她的手。
此时，她也不敢矫情，在这种山路，她真是没法挪步。萧立华身形敏捷无比，好像不用光也能看见路面似的，走得比任何人都稳。她被他拉着，本来颤抖的身体，平静了一些。
“不要紧张。”萧立华笑道，“不会有事的，跟好我就行了。”
丰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跟着他。
不一会儿，大家就悄无声息地到了钟和龙家。钟和龙家是三开间的瓦房，大门开着，工作人员才出现在屋前，就看见一条大汉。大汉一见这些人，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钟和龙，站住！”
大家的电筒亮了起来，但钟和龙身手矫健，三两下就翻了屋后的高坎，冲进了屋后的林子里。
“妈的，又跑了。”
一个队员骂起了来。
“进屋看看。”
大家冲进屋里，屋里只是一堆小孩子，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惊吓地倦缩在角落里，害怕地抖索着。四个女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两三岁，脸色乌黑，衣不遮体。先是害怕，接着一个个号啕大哭起来。
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容易。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