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镇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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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桓炎诩伤势痊愈,药师谷一行人将桓炎诩和宁莼澈送出冷雪漠。
裴子封向桓炎诩交代:“桓少侠,我跟你说过的话请你一定要记得。”“嗯,我知道了。”
“师父还有四位姐姐,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想我。”宁莼澈摇摇裴子封的手臂,撒娇道。
四神使微笑道:“出门在外,少谷主你要小心。”
“师父再见,姐姐再见!”宁莼澈在踏出冷雪漠的那一刻,忽然转身,响亮地喊道。
白灵露出少有的担忧,向裴子封问道:“谷主,这次会成功么?”“会的!”艳火插话道,“相遇的情景已经改变,结局一定也会改变。”裴子封没有说话,他暗自思量:“主圣女,你到底会怎样继续下去?”
一路上,宁莼澈都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笑着闹着,这令桓炎诩想起那个仿佛长不大的丫头。八年了,已经过了八年,她的消息依旧是空白一片,在哪里?她到底在哪里?桓炎诩不禁握紧拳头,骂了一句:“可恶!”
宁莼澈转过身来,不解道:“桓大哥,怎么啦?”“……”桓炎诩顿觉失态了:“没事。抱歉,宁姑娘,吓着你了。”宁莼澈微微一笑:“桓大哥不要姑娘前姑娘后地叫我啦,就像师父还有姐姐一样喊我‘怜’可以啦。”桓炎诩点头示意明白,他抬头望着高山后的城镇,笑道:“怜,桓大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见有趣的人,好不好?”“嗯嗯!”
两人就这样一路有说有笑地走着,一点也不像赶路人,就在夕阳快要落山时,他们抵达了宁静淳朴的安宁小镇。小镇上的人大多数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由于接近傍晚,街上的行人渐少,摆摊的人也渐渐收拾东西。就在踏进小镇的那一刻,宁莼澈停了一下,警惕道:“有奇怪的东西……”“嗯?”桓炎诩望着她。“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吧。”宁莼澈说罢,递给桓炎诩一颗晶莹透亮的小珠子,“这是好好吃的糖,请你吃。”桓炎诩吃下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丫头。我们快去客栈吧,免得他等急了。”“要见谁呀?”“去了就知咯。”
小镇只得一间不大的客栈,别致的大堂中放着五张桌子,墙上挂着优雅的字画,在橘黄色的烛光映照下,这间客栈显得特别温馨。大堂中央的桌子旁坐着两位男子,年约廿二三。青衣男子高高挽起一个发髻,用粗布松松地绑着,他轻摇手中纸扇,轻呷一口清茶,样子显得十分惬意轻松。倒是在一旁的黄衣男子显得十分郁闷,他的坐姿优雅中带点慵懒,披肩的长发微微翘起,他敲敲木桌,不满道:“老三,老五到底什么时候来呀?”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纸扇,望着黄衣男子,说:“现在我跟诩的年纪很大么?”“一个称呼罢了……”
“三师哥、四师哥。”刚踏进客栈的桓炎诩一看到两位男子,便喊了一声。身后的宁莼澈紧紧跟随,显得十分拘谨。
“臭小子,等苦我了。”黄衣男子开始埋怨,“老三他有病,喝了一下午的茶也不肯跟我去走走。”青衣男子一直微笑看着桓炎诩身后的扯着他衣角的宁莼澈,开玩笑地说:“哪来的小丫头呀?被诩拐回来的吧?”“才不是。”宁莼澈笑着说:“师父刚刚答应了我和桓大哥的婚事……”她话还没说完,黄衣男子便抢先说:“好小子呀,你居然抛下诗烟?”“噢,原来桓大哥喜欢的姐姐就叫诗烟呀,呵呵。”“这丫头……”桓炎诩苦笑着。“桓大哥,那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呀?”宁莼澈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黄衣男子身上,惊叫着。青衣男子抿嘴一笑:“果然真的有人认错。”黄衣男子缓缓环视四周,确定旁边没有女孩,才望着宁莼澈道:“小妹妹的意思是我是姐姐?”“嗯嗯!姐姐好漂亮呀!”“抱歉让你失望了。”黄衣男子提高音量,“我是个男的,你应该叫哥哥!”“啊!?”宁莼澈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问桓炎诩,“真的吗?”
“嗯。”桓炎诩指着青衣男子,“他是我的三师哥,卫弥风。另一位则是四师哥,楼璃君。虽然很像女孩子,不过他真的是男的。”“哦。”宁莼澈展露笑颜:“我是宁莼澈,字尤怜。风大哥还有楼大哥叫我怜行了。”“尤怜?我见尤怜的尤怜?”楼璃君问道。“嗯。名字是爹爹起的,字是娘起的。”“药师谷的少谷主么?你果然是一个我见尤怜的丫头。”卫弥风温柔望着宁莼澈的眼睛,惊叹道,“这世上竟然有我看不透的伤心,心一定很痛吧?”
宁莼澈惊呆了:“风大哥,你……”她话锋一转,“因为一直有大家陪在身边,所以不再觉得害怕。”“老三……”桓炎诩喊道,“你别老拿你的读心术来吓唬怜。”“别学君那个瘪三说话”“我哪里像瘪三?”“你哪里都像!”
就在卫弥风和楼璃君两人争吵之际,客栈中走进了一位妇人,她脸色发白,显然的疲劳过度。不安的感觉再次涌上宁莼澈心头,她拿出两颗与给桓炎诩一模一样的珠子,给卫弥风和楼璃君:“吃过糖后,就不能吵架咯。”两人微微一呆,还是照样把糖吃下,不再吵。
妇人走到客栈老板跟前,缓缓道:“刘医师还没回来么?”老板担忧地点点头,说“小静怎么了?病情加重了?”妇人说不出话来。浑浊的双眸蓄满泪水。宁莼澈注视着妇人,皱着眉思考些什么似的。忽然之间掏出药粉,撒在橘黄的烛焰上,清新的幽香洋溢在小小的客栈中,打尖的人纷纷叹道:“好香呀!老板,在研究什么新菜式吧……”那人话音刚落,客栈内的人除了四人外纷纷昏倒。
“怜!?”卫弥风惊道,“你……”“谋财害命?!”楼璃君喊道,“炙天阁不做这勾当!”宁莼澈认真地问道:“谁的轻功好?”“他!”两人一致地指着卫弥风,“他的外号是轻功水上飘。”“风大哥,施展轻功时带上我会不会吃力?”“不会。只不过你到底想干什么?”“迟些再跟你们解释。”说罢,她掏出两个药瓶,递给桓炎诩和楼璃君,“利用轻功,将药粉撒在小镇中,要确保每个人都沾染药粉。”两人点头示意明白,刚准备出发时,宁莼澈补充一句:“半个时辰后,在小镇的最高处集合,到时你们就明白。”
待到两人出发后,卫弥风问道:“我要干些什么?”“我们马上到最高处去。”临走前,宁莼澈往妇人身上再撒了些别的药粉。卫弥风虽然看到,但没说什么。
卫、宁两人赶到小镇最高处城门楼之下,卫弥风轻搂宁莼澈纤腰,略微沉气,足尖一点,跃上高楼。两人俯视镇上一切,在夜空下,小镇静谧得诡异,诡异中弥漫着药粉的幽香。街道上的行人由于药粉的缘故,全都倒下。
渐行渐近的两个人,面带忧虑。桓炎诩问道:“怜,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全部都沾染药粉了?”宁莼澈反问道。“嗯。”
宁莼澈拿出玉箫,轻声道:“等下看到的东西,可能很恶心。”说罢,缓缓吹起曲子。

这仿如一支祭祀的曲子。在黑夜下,有哀伤的人的哭泣声,有诡异的葬礼曲,仿如诉说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宁莼澈轻皱着眉,曲调一转,变得尖锐刺耳。就在这时,四周传来了恐怖的哀嚎,带有怨愤,带有不甘心,连绵不断。客栈中走出那位妇人,妇人全身布满伤口,有的伤口还是刚弄伤的,伤口旁的皮翻卷着,流出紫黑色的血液。妇人面色土黄,毫无表情,朝着高楼方向走着,边走边机械地重复着:“孩子,我要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三人诧异:“这怎么回事?你能操控僵尸?”宁莼澈没有理三人的疑问,她自言自语道:“按理应该不是血娘子,会是谁呢?”
“是谁!?”她开始对着夜幕喊,“你到底是谁?”桓炎诩警惕地握着剑柄,卫、楼二人护着宁莼澈,亮出武器。
在夜幕中现出一堇色身影,宁莼澈惊道:“钟苓缱!?”“不错嘛,还记得我。”堇色的身影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眼见的堇色少女青丝挽成一个小巧的发髻,披散下来的发丝闪着诡异的紫光,少女眼神妩媚迷离,她带着与样貌截然不同的妖媚声音,道:“当我知道你出谷时,我就知道报仇的机会到了。宁尤怜,我要杀了你,不!我要折磨你,要你遭受比我惨百倍的折磨!”说罢,少女抽出长剑,直指宁莼澈咽喉。
“铛”的一声,桓炎诩手执利剑,挡在宁莼澈身前,替她挡下一剑。少女狠狠盯着桓炎诩,道:“可恶!我同宁尤怜的事,旁人不要插手!”
“被废了七成武功,还是不愿放过我么?”宁莼澈幽幽道,“六年前你是有机会逃走的,只是你自己垂涎死之钩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少女挥动着长剑,幻化出一片剑花,愤怒的杀气完全释放出来:“去死吧!”宁莼澈吃力地挡下杀气,朝身后的卫弥风喊道:“风大哥,去杀了那个妇人!”“可是……她是无辜的。”卫弥风不肯动手。“那个人早就死了,是钟苓缱控制着她!杀了她,钟苓缱就没了盾牌,就只有三成功力。”
卫弥风跃下高楼,稳稳地站在妇人跟前。“孩子!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妇人僵直的双手朝卫弥风伸去,他从腰间抽出纸扇,利落地挡下攻击。他反手一用力,纸扇狠狠地割下妇人的右手两根手指。妇人断指之处,立马涌出一股黑血,卫弥风躲避不及,黑血溅了他一身。他以轻功跃至离妇人较远的地方,凝眸注释,想要找出破绽。只见妇人一身黑衣沾满不知名的瘴气,所到之处,身旁寸草不生,即是说妇人本身就是一件毒物。卫弥风随意一瞥,看见妇人右掌全黑,可左掌却如正常人一般。“难道毒液集中在右手?”他暗自思量。卫弥风利用妇人身手笨拙,以极快的速度跃到妇人身后,将劲力运至纸扇,狠狠割下妇人右臂,旋即马上跃至高处。
妇人断臂之处,先是喷涌出一片黑血,随即鲜红的血液流出,肤色渐渐退回正常,可右臂之处,鲜血仍不断涌出。卫弥风看着这一幕,措手不及。
正与桓炎诩周旋的钟苓缱本处于上风,可由于傀儡已伤,以至她功力大减,被桓炎诩屡次刺伤。就在桓炎诩准备一剑刺下她心脏的那刻,宁莼澈喊了一句:“别杀她!”桓炎诩一犹豫,钟苓缱便顺势一剑刺下他的右腹,可他难么分明地看见钟苓缱眼中流出晶莹的液体,他捂住伤口,不解道:“为什么要哭……”话音刚落,钟苓缱狠狠抽出剑,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高楼,黑幕中,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楼璃君马上扶着桓炎诩,焦急问道:“老五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咳咳,你可以……试着……让我刺你一剑,咳咳……也许不痛。”桓炎诩无力说道。“风大哥、楼大哥,你们先把妇人还有桓大哥送回客栈,我要继续之后的事。”宁莼澈跑下高楼,朝着民居跑去。“怜!”卫弥风虽然想追上去,可看见地上负伤妇人和桓炎诩,就只好先回客栈。
宁莼澈一边跑,一边向两旁的民居喊道:“小静!小静!你娘托我找你,你在哪里?”死般寂静的街道只响着她的声音。忽有一把稚嫩的轻微的声音回答她:“娘,我要娘……”宁莼澈惊喜万分,马上朝发声处奔去。
她推门一看,只见狭小的房间中,一位五六岁的女孩躺在地上,脸色青黑,双唇发紫。宁莼澈拉过女孩的小手,用匕首在她手上划一道口子,再从腰间的小包包中掏出一只褐色的小虫子,柔声道:“小静乖,很快就没事的。”说罢,将小虫放在女孩手上的血口子上,小虫一碰到血液,便慢慢吮吸起来。随着小虫的身体慢慢膨胀,女孩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她看着宁莼澈,说:“姐姐,娘呢?”“我带你去见她。”说罢,牵着女孩的手,走出房间。
刚走出房间,迎面走来便是一群僵尸。数目之庞大,令宁莼澈心头一震:“可恶!早知道就叫上楼大哥……”小静紧紧握着宁莼澈的手颤抖着说:“姐姐,我怕……”宁莼澈面目表情,其实心中早已将钟苓缱骂个半死,她在想:“别说你怕,我更怕……”随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死就死!”说罢就放开小静的手,紧握拳头,纤细的十指现出了十枚刻有奇怪花纹的银制指环,指环上系有细细的丝线。
霎那间,仿如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一股无可宣泄的悲凉由心底涌出,右手不受控制地缓缓举起,在空中划下一个奇怪的字符,响起了一把不属于宁莼澈也不属于小静的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炎帝招来!”
那一刻,天降赤红火焰,照亮了半壁夜空,火焰笼罩着僵尸群。僵尸们不甘心地在火球中哀嚎,挣扎,最终被火焰湮灭化作一堆死灰。宁莼澈只觉得有着前所没有的疲倦,模糊中,脑海浮现一个蓝色的背影,她口舌干燥:“谁……”一语话毕,宁莼澈便倒了下去。
小静跪在宁莼澈身边,哭着唤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仿佛有声音自远方传来,可却又那么清晰地听到:“三灵果然耗损她的灵力……博”“下次我不出现了,葬……”
客栈中,楼璃君为妇人和桓炎诩进行简单的包扎后,对一旁焦急的卫弥风说:“你在担心什么?”
“怜……”脱口而出,连卫弥风本人也觉不可思议,“我想去找她。”说罢,匆匆离开。
“你看上她了?”楼璃君在身后嘀咕着。
卫弥风一路以轻功游走于街道中,天渐渐泛白,黎明似乎就要来临。
忽然一阵清晰的哭声传来,卫弥风马上飞奔到两人身旁。
小静用泪水汪汪的眼睛,惊愕地望着来人,下意识握紧宁莼澈的衣角,她轻轻唤道:“姐姐……”卫弥风不可置信地望着昏倒的宁莼澈,她的样子好像一个睡着的婴孩,细微的呼吸声,他扶起宁莼澈,轻轻摇着她,生怕碰伤她一般:“怜,回答我呀,怜……”怀中人依旧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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