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祠堂的牛皮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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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海东闷闷不乐的回到了伯父的屋子里,对着母亲的遗像发呆。刚才许老头说完那一番话之后,就一声不哼的走掉了。方海东想追着许老头,奇怪的是,许老头身影一闪居然不见了踪影!
“小子,如果你想知道谁是幕后凶手,后天凌晨时分在榕树下等我吧。后天呐,一切将会真相大白。这村子里,到底隐藏着一些什么呢?我也是感到很奇怪呢。”这是许老头在身影消失时丢下的话语。
谁是幕后凶手?谁这么残忍?十八条人命啊!
这些,任方海东挠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原来之前他一直以为是那个穿鹅黄色衣服的中年女人,但许老头却非常坚决的认为,中年女人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对于许老头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方海东是不明白的了。村子会隐藏着什么?宝藏?还是其他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
明天亥时,村里将会有十二人死去!许老头的断言,又再次在方海东脑海里盘旋着。对于他如此肯定的断言,方海东是绝对相信的。
许老头,不是简单的一个老人。
亥时出生的人?村里谁是亥时出生的人?方海东想到这里,马上一脚踢开了屋子大门,冲了出去!
不久,“咚、咚、咚……”一阵急促如骤雨般的击鼓声,在东辟村的祠堂里响了起来,响彻云霄,惊醒了已进入梦乡的村人!方海东手拿一对鼓棍,站在祠堂正门之处,正拼命的敲着面前一面巨大的牛皮鼓。
纷杂的声音,在村子中各家各户响了起来。稍后,村里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村人皆拖儿带女纷纷走出家门,赶向旧村中的祠堂。
村长方远明是第一个到达祠堂的,他满脸怒色的看着正在疯狂敲打着牛皮鼓的方海东。方海东没有理会他,继续击打着牛皮鼓!
他,已经没有再选择的余地了。
方海东曾经哀求许老头救救村里即将死亡的十二个人,但许老头苦笑着拒绝了,说这是东辟村命中注定的一个劫数。何况,姹阴尸毒的解药复杂得很,不是几天时间就能配制出来的。
那亥时出生的十二个村民,是活不过明晚的了!
方海东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村民这样死掉,情急之下,利用了村里延续了几百年的一个古老风俗,那就是击鼓鸣警。
击鼓鸣警,这是有外敌入侵或者非常重要的情况下使用的一种召集全村人聚集在祠堂的一种方法。
这是村里一个自古流传下来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若闻击鼓声,无论在何处何地,在做着什么。所闻者,必须马上赶往祠堂。若有迟到者,则以被定为有蔑视祖宗之罪。轻则在祠堂闭门思过,重则开除族姓,赶离东辟村。
自该改开放以来,东辟村只使用过一次。而那一次就是和隔壁黄姓村落相争祖宗坟地,村人决定围攻邻村。最后,虽以东辟村的胜利告终,但却付出了三条人命的代价。
传说,这是数百年前元人入侵时留下的一个古老规矩。正是这个规矩,让东辟村村人一直极为齐心,始终并没有受到其他村的欺压。即使在半世纪前日人入侵时,村里的损失并不大。
人心一致,所向披靡。这个道理,对于一个村子或者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十分适用的。
不过,这一直藏在村中祠堂的牛皮鼓,可不是随便人都能敲打的。那放着牛皮鼓的房间,锁匙都是由村里每一任村人所保管着。方海东是直接用斧头劈开了门锁,闯了进去的!
“小海,你在搞什么?你可知道随意敲鼓的后果?就算你身为警察,也不可以避免的!”村长方远明阴沉着脸,一手按在牛皮鼓上。
方海东心里当然清楚随意敲鼓的后果了,那就是永世不得返回东辟村。
“明叔,我也没有办法,但真的有重要事宣告!”方海东看到村民大约来了七七八八,于是终于停止了敲鼓。
“什么重要事?你伯父呢,他们去哪里了?怎么还没见他们回村子的?”方远明仍然是满脸怒气。
方海东心里苦笑不已,如果将伯父等人的遭遇说出来,恐怕会造成村人的恐慌,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恩婶想回娘家,伯父昨日就带着她们走了。”方海东面不改色,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镇定。看来,这些年来的刑警特训是没有白费的。
方远明点了点头,对于自小就老实得很的方海东,丝毫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而相对较明事理的他,亦相信方海东不会无缘无故的击鼓的。既然有胆子击鼓,那绝对就是有重要事宣布了。
是以,他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方海东身边。
“小海,你击鼓做什么呢?有什么事要宣布么?”穿着拖鞋急急腳赶过来的堂兄方耀东带着一脸的倦意,走到了方海东的面前。
其他聚集在祠堂门口的村民,此时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全村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都已全部到达祠堂。人数之多,一直延伸到古老的榕树之下。每一个人,都带着疑惑之色看着站在祠堂台阶上的方海东。
方海东早有准备,拿着村里的大喇叭,高声说:“各位叔伯兄弟,各位婶婶姐妹,打扰了你们的作息,小海是逼于无奈的,只因为实在是有重要的事宣布。你们当中,有谁是亥时出生的?不论男女老幼,如果是亥时出生的,可以站在台阶上么?”
“什么?”村民闻言,大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方海东所说的重要事,居然是问别人是不是亥时出生的?方远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乌云密布,仿佛是黑关公般。
方耀东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心里为眼前这兄弟的胡闹焦急不已,伸手轻轻扯了方海东的衣角一下。
方海东感激的看了方耀东一眼,然后俯首低头在方远明耳边,用几乎是蚊呐般的声音说:“明叔,我不是开玩笑的,日后你就知道了。想必,你也知道尖角为煞,五行颠倒这个流言了吧?”说完,看着对面那高耸着的发射站。
方远明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小声说:“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
方海东苦笑一声,继续低声说:“是从一个怪老头口中听说的,他说我们村里明天晚上将会有十二人死亡,全都是亥时出生的。我告诉你这事,但你别说出去,我怕造成村民的恐慌,到时可不好处理了。”
方远明“啊”的一声低呼,然后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对于方海东的话,他是将信将疑的。但这时想起了自己父亲临终时的话,方远明心里就一阵惊慌。
“远明啊,你让他们在这里建立发射站,是破坏了村里的风水啊。本身,我们东辟村为后山前水,又为猪笼兜水,是山清水秀,灵气极足的圣地之一。自古便说,尖角为煞,五行纷乱。乾坤颠倒,阴阳失调。日后,村里必有大祸啊!”这是方远明记忆中最深刻的话。
而且,当时建立这发射站,村中几位常年外出的替人看风水的、探堪舆的术士,居然先后回到村子里来反对这件事。当中,就包括方海东的父亲方乾了。
难道,父亲的话真要应验了?方远明一颗心在“砰、砰”的急促跳动着,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这同意建立发射站的村长,可真是成为了村里的千古罪人,成为一个“村患”了。(注释:村患,村里的祸患!)
方远明越想越惊,背上凉嗖嗖的!额头上、手心里几乎全是冷汗。

方海东一直在观察着方远明的脸色,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方远明同意了,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毕竟,作为村长的方远明,在村中的威信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只要他点头,那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看着方海东递过来的大喇叭,方远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极为沉重的接过了喇叭,向着此时已嘈杂不堪的村民高声大喊:“各位,既然小海这样说,那大家就配合一下吧。他作为镇里的一个警察,肯定会有他的原因的。”
方海东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村长说完这番话时,顿时松了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十分感激的看着脸上正带着温和微笑的方远明。
如果犯众怒了,方海东估计自己日后必定难以在村中立足。虽说,自己不怎么经常回村子里,但毕竟这地方乃是生他育他的故乡呀!
天大地大,唯有故乡最大!
有了村长方远明的出头,那事情真的简单多了。在南方这种宗族性质较强的村落,一般而言,村长的话有时甚至比所谓的县长什么的不知有用多少倍了。
在方远明说话不久后,村民早已安静下来,三三两两的各自走到祠堂的台阶上,大约有四五十人之多。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而让方海东震惊的是,方耀东一家三口赫然在列!
从小护着自己长大的堂兄方耀东也是其中一份子?方海东的心忽然恍若坠入冰窖之中,他想起了一件事!
难道……
方海东不敢再往下想去,连忙拿起喇叭大喊:“各位叔伯兄弟,稍等一下,等会将会有镇里医院的车来接你们,送你们前往镇里检查一下身体。因为,前段时间我在调查中发现有人企图向我们村里的人下毒!”
他这番话一出,村民“哇”的一声,祠堂前立刻变得人声鼎沸。有人高叫:“谁,谁敢向我们东辟村下毒?小海,你肯定?”
“王八蛋,小海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告诉我们,是谁下毒?老子非灭了他们不可!”一些人纷纷向着方海东高呼。
方海东将嘴巴放到喇叭前继续说:“我暂时还没确定,也暂时不敢肯定对方是谁。对方只是放话,说要毒杀我们村里亥时出生的村民。所以,但了大家的安全,我今晚不得不敲锣。”说这话时,他脑海中闪过了鹅黄色衣服的女子!
方海东说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极其的镇定!有人说,越老实的人说谎越容易被识破。但是,有时却是恰恰相反。一直老实本分的人,谁都不会对他产生怀疑的。
在村民议论纷纷的时候,远处的公路上响起了几声喇叭声。三辆大客车在前头一辆警车的带领下,飞快的进入了众人的眼里。
这是方海东的下半个计划!在敲鼓之前,他打了个电话给伍仁贵,将所有事完全没有保留的告诉了他!他想到了许老头所说的什么尸毒,那肯定和毒素有关了!凭着现今医院先进的检测技术,说不定能找到解救方法。
伍仁贵听后,吓得几乎将电话摔到地上。在他印象中,方海东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给他打电话的。何况,现在已是深夜时分。虽然,这事似乎是有点匪夷所思。但想到方海东说到自己伯父等的诡异情况时,伍仁贵相信了。
谁,也不会拿自家亲人的性命来开玩笑的!熟知方海东性格的伍仁贵,更加确定他不是在说谎!作为所长的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十八条人命啊,这可是小镇建国以来从没出现过的事。如真的发生了的话,他这个所长估计是乌纱掉了。
于是,在方海东的建议下,伍仁贵跑了趟医院,向医院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向镇里的客运站征调了三辆大客车,亲自带队前往东辟村。
伍仁贵一下车,快步走到方海东面前,低声说:“小海,此事可当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的。”其实,他的心里至今仍然是有点忐忑不安的。
方海东很慎重的点了点头。
伍仁贵脸色变得有点灰白,说:“我已经和医院联系好了,是不是带上这些村民前往医院检查?”说完,指着台阶上的村民。
“嗯”方海东应了一声,低声说:“所长,你先带他们去医院,嘱咐医生替每一个人都详详细细检测一遍。这个,必须在明天下午前完成。如果人手和设备不够,可以向县里征调么?但是我刚才和你说的事,不要对外说出来。你也知道,这些事没什么人会相信的。”
伍仁贵笑了笑,点头说:“小海放心,我当然明白这事的严重性。老实说,如果不是你,换了其他人的话,我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发生。在我意识中,什么阴尸毒,简直是胡说八道。不过,这话是从你口中亲自说出,我不得不相信了。向县里医院征调医生和设备可以,反正县医院的院长是我亲戚,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让他派点人下来了。况且,依你所说,只是借用一天而已。”
方海东听后,轻轻拥抱了一下伍仁贵,当是感激他的信任。
伍仁贵干笑了几声,就招呼着跟随来的几个派出所民警,招呼着台阶上的村民上车。方海东走到方耀东身边,看着他一言不发。
方耀东挠了挠脑袋,苦笑了一声,说:“小海,这事是从哪里听回来的?”
方海东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愈发沉重,拍了拍方耀东肩膀说:“耀哥,不怕一万,最怕万一!所以,这事我得弄清楚呢。如果真的是中毒了,医院一定可以救回你们的。你要相信,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一些普通的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方耀东嘿嘿干笑了几声,说:“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从小以来,你一直都没有撒过谎。今次这事,想来一定是真的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你爸不是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么?”
方海东闻言,再次想起了自己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爹。如果他在,说不定还真有办法。老爹呀,在这关键时刻你跑去哪里了?
“耀哥,你那田鸡粥……”方海东忽然说。
方耀东愕然,随即哈哈一笑,说:“早就给左邻右舍吃光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呢!下次吧,下次等我再做粥的时候,再给你留一份。”
方海东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一切,和自己猜测的没有错。想起在棺木下骤然死亡的小田鸡,方耀东那晚抓捕的田鸡,一定有问题!
问题,就是出在田鸡身上!
“耀哥,你给多少人吃过你做的田鸡粥?”方海东急声问着。
方耀东想了想,说:“好多,忘记了。啊,台阶上站着的大都吃过呢。嗯,家里还剩下几只田鸡呢,打算明天拿去卖掉算了。”
方海东脸色愈发苍白,心中狂呼不已,天呐,那不是说亥时出生的全都中尸毒了么?于是向着伍仁贵大喊:“所长,动作快点!快请县里的医生下来!快、快、快!”
伍仁贵被他这声高呼吓了一跳,赶紧招呼着村民走上大客车。方海东一扯方耀东,将他们一家三口带上了最前面的大客车,然后转身就跑去方耀东家中!
半晌,三辆大客车轰鸣着从东辟村里驶了出来,几乎是以极速向着镇里的医院奔去!方远明等大客车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将目光落在紧对着祠堂位置的发射站,一下子便犹如虚脱了般,跪倒在祠堂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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