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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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我们一直在等一场雨。昭茵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等雨才去杀人,但她并不希望雨的到来。她的脸映照着天空的景象,太阳出来的时候她会很高兴。天空有乌云飘过,忧郁和痛苦就会爬上昭茵的脸。因为她知道一下雨,我们就会去杀人,一个叫黎甸的人。无论是我死了还是丁棘死了,她都会难过。但她也知道天空不会永远晴朗,雨毕竟是要来的。她问我,如果你们俩都死了,那我怎么办?我朝昭茵笑了,我说,不会的,即使我死了,我也一定会让丁棘活着回来。昭茵征了征问,为什么?我吸了口气说,因为丁棘是我的朋友,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朋友死,而且我们当中你更需要他。
风渐凉,云渐黑,雨欲来。昭茵的脸上有泪痕,她仔细的为我们把剑佩好,她的痛苦散乱在这灰蒙蒙的空气中。丁棘已经在外面等候,他很急,他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我站起身来,昭茵拉住我的手,她亲吻了我的手。然后她说,你说过我是你一生最爱的人,我相信你。我也请你相信我,我希望你能很好的回来,因为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
我亲吻了昭茵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我没有说话,因为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丁棘在前面带路,他比我要熟悉这个地方。当我们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时,雨终于开始下了,而且很大。丁棘问我,我们俩谁先出手?我说,我来出手吧,这样你生还的希望更大一些,昭茵需要你。丁棘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他应该知道剑客的第一剑往往是最犀利的,当他来对付我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就会有空门。我知道丁棘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因为他的剑是最快的。
黎甸住的地方比风蓝更幽雅更舒适。周围本应该有鸟的叫声,但现在只有雨声了。雨水淋湿了我们的长袍,紧紧的贴在身上,像受伤的狼。我转头对丁棘说,你进去激怒他,但不要交手,引他出来以后我们就往后撤。丁棘疑惑的点了点头。
丁棘进去了,不过很久他才出来。一个好的剑客向来是很难激怒的。我们开始往后撤,黎甸跟了上来。然后我们停住,在雨中对峙。黎甸没有动,他在观察我们。我笑了,我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吗?
因为你是左剑,你的师傅要你来杀我。
不是,因为你杀错了一个人,你不该杀散铭庄的主人。
别人给钱我杀人,天经地义。
可惜的是别人没给你钱,你还给我送去了钱,不是吗?
黎甸没有否认。
你还想让我和风蓝自相残杀,对吗?
黎甸还是没有否认。雨一直下,黎甸的衣服也浸湿了,水沿着他握剑的手滑落下来,剑尖也在滴水。那是两柄不同的剑,但却同样的薄,同样的轻巧。我们对峙了很久,黎甸没有动,他在等我们动。
我转头看着丁棘,然后慢慢露出了笑容。我的剑在手中,忽然朝黎甸冲了过去。在我离黎甸还有一丈的时候他终于动了,他的剑很快,朝我的胸口刺来。我跑的速度太快,根本就没办法很快停下来。然后我扔掉了剑。
黎甸的剑还在朝我胸口刺去,他的脸上似乎看到了胜利的笑容。但我跳了起来,在黎甸面前直直的跳了起来。黎甸的剑再灵活他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他的剑还在向前。本来刺向我胸口的剑刺穿了我的腿。黎甸的另一把剑还想挥过来,但是他已经没有了机会。因为他的胸口**了一把剑,丁棘的剑。丁棘的速度本来就不慢,所以黎甸倒下了。他的脸上有很多的痛苦,有很多的不可思议。但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也躺下了。我拔出了黎甸刺在我腿上的剑,鲜血喷洒而出,然后顺着雨水在地上流动。一把很薄的剑刺进去并不会有太大的伤口,我笑了。
丁棘问我,你刚才为什么要把剑丢掉?
因为我把剑丢掉,黎甸就会因为骄傲而轻心。而且他不会再去想怎么躲剑,这个时候你就有了机会。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等雨天?
用木头做剑柄会轻巧很多,但是它有一个缺点,在水中浸泡久了就会膨胀粗糙。黎甸用的是特意制作的剑,所以他已经习惯了这两柄剑的剑柄大小和感觉,一旦出现异常情况他就会感觉不舒服。这样他使剑的速度就会减慢,要不然我刚才根本躲不开那一剑。我还没跳起来他的剑就应该刺穿了我的胸膛,而现在只是腿而已。
所以你刚才和他说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剑柄多浸泡一下雨水,对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黎甸的手很敏感,我说完那几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动,他在调节,也是在掩饰他的不安。
雨还在下,但却小了些,天空中朦胧着一种凄凉的颜色。黎甸死了,他死于他的习惯。一个人养成习惯有利于他的生活,但这也成为了他的弱点。剑客杀人总喜欢顺应他的习惯,我想黎甸杀人一定不会选雨天。所以当他真正碰到雨天的时候他就不知所措了。他死的时候脸上是痛苦的,带着很多的疑惑死去。
一个剑客应该学会怎么样去使役剑,而不应该被剑使役。
丁棘走过来扶起了我,他说,走,我们去喝酒。
酒店并不一定会欢迎那些满身都流着水甚至还有血的人,但它却欢迎有钱的人。店主给我们重新买了衣服,穿着干燥的衣服喝酒心情会舒畅很多。丁棘已经叫快马给昭茵报了平安,所以我们可以安心的喝酒。杀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尽管我今天并没有杀人,但我的心也并不那么舒服。所以我依然要喝酒。
丁棘没有喝过酒,剑客看起来似乎总比杀手纯洁。但他今天喝酒了,因为他杀了人。不过丁棘很快就醉了,他趴在桌子上,眼睛睁开着,很迷茫。店主想扶他出去吐一会,但他甩开了店主的手。我示意店主让我来,丁棘抬起头看着我,痛苦弥漫了他的脸。
丁棘问我,你说我们是朋友吗?
我笑了,我说我们当然是朋友。
那你告诉我,昭茵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住在她家隔壁十几年了,这些天她好像突然对我不热情了。
我将酒杯中的酒喝尽,然后说,可能她最近心情不好,你误会她了?
没有,我没有误会她。昨天我问过她了。她想了很久,然后对我说,她喜欢上了一个杀手。
丁棘说完又把脸贴在了桌子上,他喝得太多了,他的酒量本来就不行。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吃力,说不太清楚。我没有说话,只有灌酒,因为我也很想醉。醉了什么事都会忘记。
店主又去扶丁棘,丁棘突然拉住店主。他说,洛崖,你回去一定要告诉昭茵。你说我也杀人了,为了她我也可以做一个杀手。你一定要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她,告诉她。你是我的朋友,对吗?
店主抬起头看着我,苦笑着耸耸肩。他说,你的朋友醉了,他可能把我当成了你。不过他好像真的很爱他口中的女子。
我点了点头,杯中的酒突然变得很苦。桌子一角的***摇摇曳曳,似乎快要燃尽,它真的已经经受不住任何一丝风的过往。难道我也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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