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螭吻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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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螭吻宝珠
沐春风
春日绵绵,绿酒一杯歌一遍
默祈福,许四愿
一愿花好月儿圆
二愿堂上身常健
三愿膝下孩儿逐猫儿
四愿我二人,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这句我听懂了,看这情形,大蛤蟆是跑不掉了,这得多亏那条大蛇王给小妹纸来了一个神助攻。我也跳下树干,保持一定距离看这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怪物。小妹从背后的背篓里取出一团黑色的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做的,小跑到大蛤蟆旁边,兜头罩了过去。
谁知就在此时,那大蛤蟆看到有人偷袭,突然后腿猛地一蹬,整个身子腾空跃起,半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地已在五米开外,紧接着又是一跳,落地又向湖边靠近了几米。
小妹子大急,边追边回头对我喊道:“快来帮忙,它逃进水里就糟了。”
我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追了过去,眼看大蛤蟆仅靠两条后腿一跳一跳得都快跳到湖边了,我急忙加速冲上去,就在大蛤蟆最后一跳跃到半空即将坠入湖水之时,我拍马赶到,纵起身子,半空中轻轻一个回旋踢,踢在大蛤蟆的肚子上,这一脚我留有不少余力,力道刚好把大蛤蟆踢回草地。那大蛤蟆刚一落地,立刻又弹了起来,我这时刚落进水里,见势又向前纵身而起,半空中膝盖顶出,喝到:“给老子回去!”这一膝盖顶在大蛤蟆脖子下沿,把它顶得凌空翻了个个,摔在草地中央,只见它背部着地,苦于两条前腿还被那条一根筋的大蛇王缠住,一时间竟然翻不过身来。
小妹子连忙跑到大蛤蟆跟前,张开大网,似渔家女撒网捕鱼一般,只一兜,就把大蛤蟆和大蛇王一股脑全装到网里。
那张网很大,小牛一样大小的大蛤蟆全塞了进去还有富余,小妹子在网口处扭麻花似的打了两个活结,扭头对我说:“谢谢你啊,没看出来你还会武艺,这家伙我拖不动,你来帮我把它拖回家,我请你吃蛇羹。”
我摇摇头,道:“我还要赶着去和朋友汇合,你自己玩哈。”
小妹子热情洋溢道:“不急,我家又不远,到我家吃了饭再去也不迟,我一个人拖不动啊,你就再帮帮我嘛,大哥哥。”说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我心想我这还有正事要做,但小妹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让人不忍拒绝,心下暗叹,道:“好吧,我帮你把它拖回你家,蛇羹就不吃了,来不及。你家远不远?”
小妹子见我答应了,连声感谢,说:“不远,沿着湖边走,不到二里地。”
我把背包放到树干上藏好,下来和小妹子拖网。这大蛤蟆虽没被腿上紧咬着的蛇王毒液给毒死,倒也老实了许多,在网里一动不动,就是太沉,约莫有四十多公斤的分量,我和小妹子一手抓住网子一角,拖曳着大网,像两个纤夫,顺着湖边走。走了一阵我问:“小妹,这只蛤蟆怎么能长到这么大啊,这是什么品种?米国牛蛙变异的吗?还是被核辐射过?”
小妹子得意洋洋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变异蛤蟆,它虽然长得像蛤蟆,其实是只镇水兽。”
“镇水兽?”我心里迅速盘索了一下就想起来了,说:“我记得神话传说中只有一种镇水兽,龙生九子,其中之一叫螭,也叫螭龙,嘴大无尾,肚子能装尽天下江河湖海所有的水,古时候在建筑中经常把它的形象用于排水口的装饰,称为螭首散水。有时候还用来刻在石桥的栏板柱头或拱券龙门石上,作为镇水辟邪之用,难道传说的原型就是这个玩意儿?”
小妹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对对对,这个东西,我爷爷就说它叫做螭。你怎么也知道?”
这回轮到我洋洋得意了,说:“多读些没用的书,自然就记得这些神怪传说了。不过,既然是镇水兽,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这样胡闹可不好,我说,你抓它是准备卖给自然博物馆?还是打算吃了它?”
小妹子吐吐舌头,道:“我可不敢吃,这个螭龙是咱们武夷山溪流湖泊的守护神,有了它镇守,这方圆几百里才能鱼米丰足啊。”
我停下脚步,问道:“那你干嘛把它抓回家去啊?”
小妹子指着网子里大蛤蟆的脖颈处,说道:“你看它眼睛后面脖子上有两个鼓起来的地方,那里皮下藏着两颗珠子,叫做螭吻珠。”
我低头观察了一下,确实大蛤蟆脖子上鼓鼓的有两处明显的突起,它身上疙瘩多,离远了看不清,这下能分辨出来。我问:“螭吻珠是干嘛使的?”
小妹子说:“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爷爷是这山里的医生,山民们被蛇咬到,只要及时用这珠子在伤口上滚一滚,毒液就能从伤口处倒流而出,山民的命也就保住了。我爷爷还说,这珠子又叫避水珠,下能驱百毒,上能止洪水。传说当年孙猴子不会游泳,到了东海边,跟螭龙借了一颗螭吻珠,在滔天大浪中辟开一条旱路,于是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一般,这才下到龙宫去借金箍棒。”
我笑了笑,说:“吴承恩死的早,西游记反正没版权,随便你们编。”
小妹子急了,说:“我爷爷说的不会错。”
我笑着说:“解毒我信,看这家伙吃蛇吃得那么开心就猜得到了,可是一颗小小的珠子,怎么可能挡得住滔天洪水,这是违反物理法则的,是不科学的啊,要真那么神,我建议你把珠子送到三峡大坝,埋到坝基里,有它在,万年一遇的洪水也冲不垮大坝,你也算是做了贡献,兴许还会在城里给你们分套房,给你安排工作呢。”
小妹子头扭开一边,道:“哼,反正就是宝贝,我不和你斗嘴。”
和女生没法讲道理的,我只好又问:“你只是要它的宝珠,干嘛那么麻烦拖它回家去,在这里拿小刀划开取出来不就行了?”
小妹子说:“我爷爷说,镇水兽脾气好,从不伤人,所以我们也不能伤害到它,取珠子不能用蛮力,得让它自己吐出来,这样拿到珠子后放掉它,没几年时间它身体里又能长出新的珠子,不会影响它镇守一方水土。”
我说没看出来你爷爷还懂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说话间前面湖边出现一排小木屋,木屋前支棱着一排木头架子,上面挂着许多晒干的药草什么的。我们把镇水兽拖到一间木屋门前,小妹子擦擦汗,说:“这就是我家了,进去歇会儿吧。”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也不好意思进去,忽然想到个事,说:“妹子,问你个事。”
小妹子露出一排齐整的小白牙,笑道:“我的名字叫牛小美。”
我大汗,说:“我叫孙侯。我不是要问你这个。”
小美说:“什么事你问吧。”
我腼腆地说:“你刚才说,这个大蛤蟆身上有两颗那什么螭吻珠,你们用一颗,另外一颗能不能送给我,实话实说,什么毒蛇啦、蝎子啦、蜘蛛什么的,我最怕了,我想那珠子反正大蛤蟆过几年还能长出来,匀我一颗我带在身上,以后全国到处去玩,就不怕这些毒虫了。要不,我拿钱跟你买也行。”
小美很爽快,说:“不要你给钱,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也抓不到它,就送你一颗,但是要等我爷爷回来配药给它喝下,它吐出珠子之后。”
我喜道:“大妹子你真敞亮。刚好我也有事,等我去米粉洞办完事,回来找你哈。”
小美嘻嘻一笑,说:“好,等你回来我请你吃蛇羹。”
我帮着小美把大蛤蟆从网里放出来塞进一个大号陶水缸里用手按住,小美把蛇王解了下来用绳子绑住嘴丢到一边地上用个水盆覆盖着,回来拿那张网封住水缸,我又帮她抬了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块压住水缸顶。之后便辞别了小美,从木屋旁转出来,我心说耽搁了半天,等会儿要是朱亥问我,我就说我跑去湖边看当地女孩捕蛇捉猪去了,反正不能和他们说实话,到时候我拿到珠子,再去显摆显摆,让他们眼馋。

展开身法,不一会儿我就回到之前那块湖边草地,拿了我的背包,走进树林,这片林子真不小,林木高大浓密,不方便跳跃,从树林穿过去走了有大概半小时。刚走出林子,只见前面是一片丘陵地貌,深蓝色的天空下,不远处一座山峰直插云端,如苍龙昂首,气势不凡,危峰突兀,怪石嶙峋,四面均是巨崖直立,一道金赤色的云霞仿佛给山峰系上了一条锦绸腰带,煞是好看。峰前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不少红色、黄色的小鱼自由嬉戏,溪边草地上,小草挂着露珠,晶莹剔透,这景象直让人心旷神怡。
我心想,果然无限风光在无人区啊,大自然鬼斧神工,浑然天成的美景,绝非任何一家顶级设计公司能够复制的。将来我老了,要是有机会,我就上这来,盖座瓦寮,不装网络,不要电话,每天钓钓鱼,抓抓虾,再养几只宠物,傍晚时分,悠闲地坐在栏下,抽支烟,喝杯茶,撸一撸猫儿狗儿,哇塞,也可谓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的人生岂不快哉。又一想,不知道铃儿会不会认同我这种陶渊明式的价值观,会不会愿意和我......唉,算了,那个丫头应该那种是离开了大城市,离开了星巴克、gucci和玛莎拉蒂就活不下去的,再说人家芳心早许,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到蛤蟆,又想起牛小美,心里不由一阵愉快。山里的女孩就是好,纯真,不带一丝烟火气。还有这小妹纸的爷爷竟然知道镇水兽的事情,看来也是位高人,有机会得找他聊聊。
我正胡思乱想,沉浸在眼前这层峦叠嶂的美景之中,忽然前方不远处一座山丘上,一个人对我招手喊:“猴哥,猴哥,快过来。”我定睛一看,是马维,心想可能是朱亥他们等我半天不见我赶上,以为我迷路了,派他回来找我。
我也向山丘上的马维挥了挥手,一步飞跨过小溪,奔到他跟前,这时我才注意到,马维一脸急切的模样,忙问道:“怎么啦?你们找到洞口没?”
马维急道:“两个小时之前就找到了,就在前面不远。我们找到洞口,姬姐换了潜水服就进去了,可是一直到刚才都没有回转来,朱大哥叫我快回来寻你,大家想想办法。”
我跟着马维,二人急急忙忙向山峰下奔去,果然,刚到峰脚,就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山洞,朱亥和杨梓坐在洞口,朱亥的手下单独蹲在一旁,照看着装备和行李。
一到跟前,朱亥就忙问我伤口好了没,我看看裤子屁股上的破洞,说:“不碍事了,铃儿进去多久了?”
杨梓看看表,道:“一个小时四十七分钟。”
我说:“不对啊,这个山洞有那么长的淹没带吗?铃儿带的压缩空气瓶只能坚持1个小时,按理说她半小时前如果还没有出水,就到了psr安全折返点,必须无条件原路折回了。”
朱亥表情凝重,斟酌着口气道:“是的,小鸡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怀疑她可能遇到了麻烦。所以叫马儿回去找你。”
杨梓思索着道:“我们几人都不懂潜水,朱大哥身子太壮,不清楚水下地形的情况下不宜贸然下水,同理,马维个子太高,也不方便。我本想进去试试,但是我的身体条件不太好,朱大哥不让我下去。”说着扭过身子,指了指脖子上一处疤痕给我看。
朱亥解释道:“羊儿去年在四川被一个兽人偷袭,后颈被对方打伤了,脑脖脊髓出了问题,同时还伤及到了上神经元,一旦遇到缺氧或者其它紧急情况,就不能调节肌肉的平衡收缩。”
杨梓道:“简单说来就是全身强直性痉挛。”
我忙道:“了解,抽风,你们别管了我马上换衣服下去。”
杨梓道:“辛苦你了猴哥,你带两瓶压缩空气走,一瓶你用,另一瓶以防不测,如果遇到危险,立即折返。”
我找了一套黑色的潜水服换上,戴上安全盔,背上压缩空气瓶,走进山洞,马维跟在后面帮我打着手电,这洞里又黑又窄,高度也不高,我必须稍微低下头才能走,马维几乎是蹲着走了。进去大约二十米,就见地上的岩石不断往下倾斜,走起来很危险,我干脆坐下,坐滑梯一样滑了下去,到了下面,地上是平坦的大石块,洞顶往下延伸到水下,一潭黑乎乎的地下水阻住了去路。我把气嘴含到嘴里,马维也跟着溜滑梯下来,给我戴上了一个西铁城的潜水计时表,设定了20分钟的闹钟,对我说这瓶压缩空气只能支撑60分钟,按照潜水三一原则,20分钟的时间用来探索,20分钟用来折回,还有20分钟作为备用。一定要注意时间,如果铃声响起,我还没有找到出水点,必须立刻折回,大家另外想办法。
我把安全盔上的头灯拧亮,给马维比了个ok的手势,低头看去,水边的一根石笋上,系着一根红色的导引绳,这是先前进去的铃儿留下的,我一手轻轻握住导引绳,拧开气瓶出气口,缓慢地走到水里。十二月的福建天气还不冷,可这山洞里的水温却是极低,就算我穿着加厚的潜水服,还是被水温激得一直哆嗦。
我慢慢地沉入水里,防水的头灯照射下,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水下的黑暗。
刚开始水下的地势还算平缓,稍微往洞里潜进去十几米,洞口就变窄了,洞径从之前的三米多迅速缩减到只剩下不到1.5米,局部甚至只有1米多,那根铃儿留下的导引绳静静地躺在水底,水里有暗流,正好和我前进的方向一致,我不用游,直接抓住水底突起的石块或者石缝,保持住身体的水平姿势,往前漂就行了。
在水中看去,水下这个洞身,顶部和两侧是整块的岩石,被水流冲刷得很光滑,下方的岩石有道很长很窄的裂缝,顺着洞穴前进的方向曲曲折折的延伸,铃儿很贴心的把导引绳尽量挂在石块的突起处,避免掉进石缝里。
水里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和我嘴里吐出来气泡的咕噜声,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头盔上的头灯那点光线显得微不足道毫无裨益,铺天盖地的压抑和莫名的恐惧,毫无征兆地袭来,明明水压没有变化,我却一直有种幻觉,觉得水压大得随时能把我的肺从嘴里挤出来。
周围的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我眼角余光中摇晃,翻滚。我从很小起就经常一个人待在锁着的家里,老爸不在家的时候,晚上睡不着,我经常幻想屋里有看不见的东西要害我,多年的心理锻炼给我带来一个好处,说白了,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
但是无处不在的巨大的压抑感还是影响了我,有一阵子我甚至怀疑眼前这场景的真实性,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在水底那根红色的导引绳提醒我,我要到哪儿去。
大约漂了十分钟左右,洞身形状又变了,高度没变,但是宽度多了大约接近两米,暗流不见了,水底的地下我经过的地方,水流把靠近地面搅动得浑浊,石块少了,大部分是碎沙,头灯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到一些全身透明的小盲鱼在游动。我没有石块可抓,只好开始狗刨,大约又前进了一百多米,隐约看到前面似乎有光亮,我连忙拧灭了头灯,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洞顶处,有微弱的光线射进水中,而那条本来躺在洞底的导引绳,在这个开口处,折而向上,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手腕上的计时表“滴滴滴”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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