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巧遇秋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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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阁内。已聚集了几名男女仆人。
他们个个哀心戚戚,瞧着仁慈的老主人就此与世长辞!到底是谁杀了他?
这其中是否有任何阴谋?
若有,可见是想栽黑锅给小千。
而小千却硬是要面子的扛了下来,往后的日子,不知他将如何过——如果再这样继续扛下去的话?
冷月更冷,湖水更寒,混浊不少残窗败屑,在水中飘荡不去。
楼弯以高绝武林的身手,不到一个更次,已隐隐发现山林中有人影奔逃。
他已看出此人个子不小,正是大板牙。
心头一喜,追的更紧了。
照理说来,大板牙和小千从小给人追惯了,自然不会如此不济的就被盯上,无他原因他只想等小千前来会合,是以脚步放慢不少。
他在想,若要逃,小千必定比两人先溜才对,只是他没想到小千逃错了方向,亦未料及楼弯武功如此高超。
折过一座山头,大板牙也发现有人追上,登时放慢脚步回身道“脸绿绿,是你吗?”
楼弯见机不可失,立时暴窜而起,以“燕子三点水”上乘轻功,天马行空的掠向大板牙前,封住了他的去路。
大板牙乍见楼弯,苦脸已露。“我的娘啊!怎会是你?”
话未说完,转头就想跑,楼弯再一掠身,轻而易举又将他拦住。
大板牙只能苦笑了“你爹翘了,你不替他办理过户手续,要是阎王爷责罚你爹,他会怪你不孝的。”
楼弯冷森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等割下你人头祭在我爹灵前,再向他老人请罪也不迟。”
大板牙顿感楼弯杀气逼人,心知必非他敌手,复往小径瞄去,总希望小千能够快点赶来。
瞄了几眼没结果,不禁暗骂道“臭小千,说好要拦人,还硬将他给放出来?”
他有点温和的笑着“其实你误会了,你爹不是我杀的……凶手另有他人……”
楼弯冷笑“现在说未免太完了!”
“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邪恶之徒,言而无信,再怎么发誓也没用!”
大板牙急忙道;“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楼弯冷森道“当时只有你们两人在场,不是你们杀的是谁?你是自绝,还是要我出手。”
大板牙眼看无法妥胁,只有硬拼,能捞回多少就算多少,拖个时间,说不定小千会及时赶到,到时小命又捡来了。
他冷道“我说真话,你不信?看样子,非得叫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觉悟!来吧!”
短刀一抖,他也摆出架势,一副威凛模样。
楼弯冷笑一声,新月钩已划出弦光,宛若月影浮动,看似极慢,其实奇快无比的罩向大板牙。
大饭牙短刀相准准的就往他中宫刺去,反正也不懂招式,只有如此烂打,看能否奏效。
楼弯岂是泛泛之辈?见他单刀直逼中宫,暗自冷笑,新月钩由横摆改为斜摆,凭新月钩怪异造形,很容易就可夹住这把短刀。
他并未变换身形,仍直扑而至。
“嘿嘿!你上当!”
大板牙见他不变形势,一时也庆幸自己诡计得逞,他已照上次小千对付战神时一样,将短刀砸向楼弯脸蛋。
果然此招又奏效了。
楼弯哪知大板牙会违背武学常理,才对上手就将兵刃脱手?
一时不察,短刀已触及门面,还好他反应灵狡,摆头缩睑,硬是躲开短刀,但已显得十分狼狈。
大板牙一招得手,哪敢多停留,甩头就跑了。
楼弯怒喝“哪里逃!”
新月钩已出手,像轮旋飞明月,发出急速啸声,幽灵般飘浮不定的噬向大板牙背脊。
大板牙顿感背脊生凉。欲躲无力,已苦叹老命休矣。实在心有未甘,勉强的滚向地面,希望能奇迹出现,躲过这要命的一击。
眼看就要得手,猝然间左侧林中又射出一道奇黑光闪,正中目标的打向新月钩。
叮的脆响,两道光闪已相互倒飞而退。
楼弯很快掠身接下新月钩,飘身落地,立时惊愕冷道“来者何人?胆敢管我彩虹轩闲事?”
一条人影掠向空中,抓过那把黑剑,来者竟会是塞外西巫塔的战天。
他飘落地面,一把剑已指向楼弯,不言不语。
此时林中已传来乌锐笑声;“彩虹三钩,武林排名第四,今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话声未落,乌锐及战神已从黑漆林中冒出来。
大板牙听及此人武林排名第四,登时打了个寒噤,庆幸自己能死里逃生,暗自苦笑“要命!难怪价钱那么高?”
楼弯突见乌锐形貌,一眼就看出他是谁,诧然道“西巫塔司神乌锐?”
乌锐含笑道“楼轩主好眼力。”
楼弯虽惊讶,仍自冷静下来“司神要管这档事?”
乌锐含笑道“此人是西巫塔贵宾,轩主能否卖老夫一个面子?”
“办不到!”楼弯冷森道“他杀了我父亲,非得偿命不可!”
“真有此事?”乌锐瞧向大板牙,露出关切神情。
先前大板牙虽极尽鄙夷乌锐,现在性命受到威胁,也只有从权了。
他道“人是死了,不过并非我所杀!”
楼弯怒斥“明明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
大板牙谑笑道“清者自清,我没杀就是没杀,你说破嘴,我还是没杀。”
楼弯冷笑“很好!我也不想听你说话,多看你呼吸!”
话声甫落,他又再次欺身攻招,其势更比方才凌厉有加。
乌锐沉喝道“楼轩主请住手!”
他知以言语无法阻止,马上挥手令战天、战神拦下楼弯。
“乌锐你敢淌这浑水,我楼弯可含糊不了你!”
乌锐冷道“西巫塔贵宾岂是任人宰割的?”
他以表明强硬态度,楼弯也不退让。双方已大打出手。
战神和战天虽在华山论剑连败数年,可是现在动起手,楼弯却无法压过他们,勉强打了个平手。
此种怪异现象,实叫人费解。
是战神战天的武功突然猛进了,还是他俩另有隐藏?
若以华山论剑的身手,以二敌一,两人定非楼弯敌手,现
在情势却出人意料之外。
十数招过,楼弯见对方剑势沉猛而锋利,十分难缠,再打下去,自己必定会被累垮,只有出绝招以求胜了。
他猛出招飞身而起,掠过战天上空,趁势打出新月钩,如流星追月般倒射战天的背部。
光闪一至,战天立时挥剑迫开新月钩,人也往左前方掠去,以逃避新月钩再次追击。
战神则以重铁剑反削在空中的楼弯,角度算的精准,足可逼得他无以借足之处。
楼弯早有防备此招,不慌不忙抄过回飞的新月钩,反手往下一钩,像把刀锁的扣住铁剑,将他带往左侧,自己也借势落了地。战天早以算及楼弯落脚处,黑剑猛挥,如毒索般噬向其背部“命门”要穴,又快又狠又准,简直已达炉火纯青地步。
楼弯冷笑不已,胸有成竹复又倒掠而飞,如鹞子翻身,干净利落又快捷无比。
在他腾空之际,已掷出新月钩,像无数光点爆开,充塞丈余方圆,让人目迷心眩。
战天及战神不得不回剑自救,双双封剑点向光点。
剑身触及新月钩,突见其已由一化为二,更加凌厉倒旋的反噬两人背脊所有要穴,其势之快,实让人无以想像。
乌锐不禁惊叫“‘双飞钩月湾’?”
这正是楼家成名江湖的三大绝招之一,威力自非比寻常。
战天及战神眼看已无法闪避,只有让出要害去迎月钩,两人掠身挥剑刺向空中的楼弯,想捞点本回来。
蓦地几声嗤嗤破棉声传出—一
三条人影,三件兵刃已错开,各自飘落地面。
战天及战神脸部微微**,两人背部靠近肋腰处各挨了一钩,伤口不大却伤及内腑,鲜血不停涌出。
他俩仍持剑直指楼弯,并未再攻击。
楼弯则孤身落地,左肩及左大腿各被划出三寸余长伤口,汩汩渗红,他只能以左手接下回飞的新月钩。
情势已定,乌锐才拱手含笑道“楼轩主,得罪之处,还请原谅。”
楼弯心知自己已受伤,若再战,恐怕乌锐也会出手,届时自己恐非敌手,为今之计,只有暂时放过大板牙,他日再思复仇了。
他冷森道“这笔帐,楼弯永远记着,总有一天会向你们算清!”
再怒视大板牙一眼,身躯已微微**,见及仇人而未能手刃,其内心煎熬是何等痛苦。
他已带着沉痛而艰辛步伐。投于夜林之中。
大板牙此时才嘘口气,要是那招“双飞钩月弯”落在自己身上,不被穿两个大洞才怪呢!
乌锐很快交代战天及战神自己诊伤敷药,已含笑走向大板牙,拱手道“副门主受惊了?”
大板牙习惯的整整衣衫,才发现自己仍穿着水靠,无衣可整,遂轻笑站起来道“没什么,只是玩游戏而已。”
乌锐道“不知副门主在玩何种游戏?”
大板牙道“当然是猎手的游戏。”
“你当真杀了他父亲?”
大板牙又恢复不可一世模样。道“是我和门主一起干的!我的目的是引开楼弯,才会故意跟他烂打。”
乌锐当然看得出大板牙武功要比小千来得差多了,不过他目标在小千。而小千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他,若对他下一番功夫,将来自有可能把小千给弄到手。
乌锐欣然道“不知老夫突然出手,坏了两位计划没有?”
大板牙立时道“没有没有,时间刚刚好,分毫都不差!这正是我想像中的时刻。”
若再差上丝毫,他就得穿透心腑,这当然是最佳时刻了。
乌锐已含笑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不知贵门主人在何处?”
大板牙也不清楚,只有胡扯了“他在洗澡,呵呵,每杀人过后,他都有这个毛病。”
他想小千可能也落了水,说他洗澡,其意义也差不了多少。
乌锐含笑道“贵门主真是怪人,实让人莫测高深。”
大板牙也感到一份得意“不仅是他,绿豆门的上上下下都有怪毛病,我在杀人以后就要洗……洗地板!”
临时想不出怪毛病,只好胡诌一番,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而频传笑意。
乌锐以及难得有所表情的战天和战神也被逗笑了。
乌锐愕然不解“副门主为何杀人后会有这种毛病?”
大板牙得意道“因为杀了人以后,就会很高兴,高兴就会喝酒,一喝酒,走路就会飘,飘过头就会站不稳,尤其碰上了我家地板琉璃一片,滑倒那是常事。
为了不让此事发生,只有先洗个地板,让它更滑,我多躺在地板上,要滑到哪里就到哪里,久了也就习惯啦!”
难得他有办法扯出这些怪道理,听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很得意。
乌锐恍然一笑“原来如此,绿豆门的确不同凡响。”
大板牙得意道“将来还有更精彩的事情会发生,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此话他乃指小千的奇异遭遇,尤其是七星湖的神秘魔光。
乌锐却认为他在吹牛,并未急着追问,他在想,如何能让大板牙心甘情愿的与自己同行。
他已道“副门主也是猎手?”
大板牙道“这件事,你昨天早上不就知道了?”
他突然想及昨晨的冷嘲言语,怎知只差一天光景,自己忘的一千二净?还对乌锐起了好感?
他想了想,原来是乌锐救了自己老命,心存感激的结果。
有了好感,乌锐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可是一时就要尽弃前嫌,他可没那么潇洒。
乌锐似也知他心理,遂道“老夫也知与副门主交往不易,不过最近有个地方赌注下得甚大,以副门主武功,自可轻而易举赢到手。”
大板牙立时追问“有多少赌注?”
乌锐道“无计其数,最少也有百万两黄金。”
大饭牙眼又直了“这么多?”
乌锐含笑道“在猎手生意来说,这是最大一批,老夫也想去看看,如此钱财,谁不动心。”
大板牙已然想去,或许还有希望,可是抬头远望黝黑林区,仍不见小千的人影。
他不禁骂道“这小子八成又会误了大事!”
乌锐狡黠眼神一闪“副门主在等他?”
大板牙点头“嗯!这事很重要,我必须跟他商量,你能等多久?”
乌锐含笑道;“只要天亮以前都没关系。”
他不愿逼的太急,反而容易引起大板牙反感。
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更次,小千若未赶来,天亮以后,他就不会再往山林走了。
大板牙道“我们等他,不过事先说明,这笔生意完全与你无关,你只是告诉我消息而已,一切各凭本事!”
为了昨夜戏谑言词,现在他只有以此态度来面对乌锐,以免自打嘴巴。
乌锐道“老夫明白,告诉副门主此事,也只是想让你们看我会顺眼些,将来就可答应敝主人的邀请了。”
大板牙得意笑道“不错!这种事多做几次,我对你的印象就会慢慢好转多了。”
乌锐欣然一笑“希望能如此,以遂神佛爱慕之心。”
说话间,两人各自选了山石,坐了下来,以等待小千,然而时间渐渐流逝,就快接近五更,黝黑林区仍不见小千踪迹。
“这小子,不知溜到哪里去野了!”大板牙已显毛燥和失望。
乌锐道“不如副门主先和我们到了地头,了解情况后,再找机会通知门主也不迟。”
大板牙欣喜道“可以如此?”
乌锐含笑道“总得先接生意再办事吧?”
“嗯!不管如何,总比在这里干等那混小子好得多。”
大板牙有了解决之道,心情也放宽了不少,急着想好好的表现,届时也让小千刮目相看。
他已起身,催促道“反正天已快亮,他是不会来了,咱们就先去接生意再说。”
“随副门主意思。”
乌锐含笑起身,拱手为礼,已领着大板牙往西北方向行去,战神眼战天也随后跟上。
自乌锐替大板牙解危之后,大板牙无形中已对他产生信任感,从昨晨的奚落讪嘲,已转变成哥儿们的义气及信赖。
又可惜他并无小千的狡黠精明,岂会是乌锐的敌手?如今被迷迷糊糊的带走,将来事情变化,恐怕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吧?
小千逃得精,也快,楼影想追他并不容易,但一把复仇炽火支撑着,她仍穷追不舍,始终都不肯放弃。
眼看天就要亮了,想起楼家那把怪异新月钩,小千心头就发毛,顾不了什么面子不面子,先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如若天亮,自己必定更难隐身,总得想个办法才行。
他抬头往四处瞧去,清晨浓雾不少,视野不广。
不过,他已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栋筑在江边的豪华巨宅,其四周种植户不小杨柳。一副沉静安祥气氛。
“嘿嘿!山上躲不了,我就溜到人堆里,也好弄套衣服穿……”
小千已决定躲入那家庄院,就算被发现了,也可藉着衣衫易容溜开。
反正也不知身在何处,他已快步奔向那座庄院。
此地乃是名闻天下的游览胜地之——一扬州。
此处正是扬州最出色奇景—一柳堤。
一望无际的杨柳,常年碧绿,倚偎江水。
轻风拂过,柳条摆荡,此起彼落,宛似仙女拥舞彩带纷飞,让人沉醉其柔美韵律之中。
此宅更有名,尤其是在江湖,提起武功排名第六的“柳堤银刀”,天下无人不知。
更有趣的是,小千曾在华山论剑时,把柳再银耍得满面生灰,如今小子竟然自投罗网,不知柳再银会做何感想?
小千根本没想到此事,凭着经验,他很快掠过立二高墙,落入柳家后庭园,无声无息就潜向可以果腹的厨房。
他发现不少暗哨,但大户人家多少会雇些武师来护庄院,是以并未动疑已身落江湖世家。
他游近厨房,虽未见及,却已闻到香味,不由得更饿了,咽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潜了过去。
突地他见及厨房左斜对面一落厢房回廊,正有一名身穿粉红绸缎衫裙的美姑娘。
他一眼看去,觉得甚是眼熟,暗道“奇怪……”
再次潜近些,已惊愕叫道“阿切!是你?”
姑娘不是她人,正是从月江村随秋大娘一起到中原的秋蓉。
她也见着小千,但小千已理光头,一时也认不出来而感到惊慌的往后缩退“你是……”
“我是脸绿绿啦!”小千已钻出花丛,爬过栏杆,落于走廊上,姿势一摆,那股精明贼样又已显露。
秋蓉听及声音,再仔细见及面貌,突然激动而欣喜若狂
“真的是你?你也来了?你怎么会理光头?好菜喔!”
小千搔着圆溜溜的脑袋,干笑道;“现在流行这玩意儿,不剃也不行!”
秋蓉突地凝神“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小千虽如此说,但表情已邪了起来。
秋蓉凭着和他交往多年的经验,就知道他又惹了事,连忙往四周瞧瞧,看看有无被人发现。
随后马上拉着小千“快到我房里!”
小千被她拉着走,转个弯就往一处雅房遁去。
带上门,秋蓉才嘘口气“你真是个惹事精,竟敢跑到这里来惹事?”
小千大方的靠向墙边雅致的靠背竹椅,坐了下来,伸手抓向小茶几果盘中的葡萄,已一颗一颗吃起来。
他悠哉悠哉道“我绿豆大侠,要到哪就到哪,谁管得了?何况这还是你的地方,我怎么不能来!”
秋蓉紧张道“求求你,正经点,我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你别又搞杂了。”
小千笑道“放心,现在我累得很,没心情去办事,你替我弄件衣服,还有烤鸡香鸭,我是客人也!”
秋蓉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短水靠,露出大截手脚,左臂还受了伤,焦切道“你跟人打架了?”
小千笑道“跟人打架就不稀奇,我是跟月亮赌输赢,她一输就发疯的乱撞,这是不小心被撞伤的。”
他见及新月钩就像月亮一般,才将伤口比喻为被月亮所伤。
秋蓉白眼道“你什么时候说过正经话?等等,我去弄点药来!你别再乱闯,免得又出事了。”
说着她已转身离去。
小千仍交代她,别的没关系,填肚子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
她含笑离去,小千才开始注意到此宅院住的是谁?为何秋蓉会出现此处?
他只闪过念头,并没认真揣测,因为这些只要问一声就明白了,何必多浪费时间去想呢?
不到三分钟,秋蓉已匆匆赶回来,拿了一套青素便装,及金创粉和腊黄的烤鸡。
小千一手已抢过烤鸡,贪馋大嘴的啃食着,赞美笑道“还是你行,要烤鸡有烤鸡,混的还不错嘛!”
秋蓉笑骂道“你一来,我看又要遭殃了。”
她已打开金创粉,替小千敷药,一股童年情景已涌向心头,她感到一丝甜蜜。
那时,小千受了伤,一定会找她敷药,而她也义不容辞。
她只知道两味药,一味就是辣椒,一味就是苦黄莲,或吃或敷,就这样地敷过了童年。
那时小千也着实尝过一阵辣椒叶的辛辣,以及黄莲的苦头,后来他反而不吃了,全是拌着敷,倒也习惯了。
小千边啃着鸡肉边问道“你和你娘是怎么混到这里的?好像找到如意郎君了吧?”
秋蓉稍娇羞“少乱说话,我娘到了中原,一直沿长江就到了扬州,后来她替我买了几件衣服,结果糊里糊涂的就住进这里了。”
小千睨眼邪笑道“我看是你娘故意找人家推销的吧?还是这家大公子被你迷上了?”
秋蓉倒也大方道“我们是先遇见柳公子,然后我娘就说我们是流落他乡,后来柳公子就收留我们了。”
“聘金收了没有句”
秋蓉娇嗔道“你老是胡说,人家是一番好意。”
小千邪笑道“还不一定喔!你娘那副视钱如命的贼脸,说不定早就把你卖了。”
秋蓉轻笑道“你放心,我想柳公子不是这种人。”
小千瞄向她,邪笑不已“看样子,你对那个柳公子,满有意思的嘛!”
秋蓉并未否认也未肯定,轻笑道“他对我很好。”
小千谐谑追问;“怎么好法?天天跟你谈情说爱?”
秋蓉瞪眼道“你最差了,专想些歪路子!”嫣然一笑;“他送了许多心爱的东西给我,你看这套衣服漂不漂亮?”
她含带喜悦的施起衣衫,舞出柔美的姿势,粉红罗裙穿在她身上,更加出色了。
小千却不屑道“很丑!”
秋蓉笑容已僵,瞄向小干,冷道“你口是心非!”
小千自得的耸耸肩头;“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来勾引女人的男人,他的心都是丑陋的!”
秋蓉睨眼笑道“你吃醋了?”
“笑话!”小千一副转样道“你以为我永远都是阿猫阿狗翻不了身?告诉你,我现在是日进斗金,短短半个月不到,我已赚了明珠一斗,黄金二十万两,时间是论分计酬的,你跟我谈话已经超过十分钟,要付我一百两银子!拿来!”
小千伸着手,准备向她要银子。
秋容淡笑道;“我不信!”
小千得意遵“你们当然不会相信啦!因为你们没见过世面。就以为银子没那么好赚,呐!银票在这里!”
他已从宝衣里边抽出洁净的银票,摊得正正方方,要秋蓉瞧个清楚。
秋蓉瞧了,却无多大反应“这银票……”
小千截口道“说不定是假的对不对?呵呵!你们这堆人,只想看些公子哥儿,以为找到了大少爷,我告诉你,那些脓包是经不起考验的。
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叫他们屁滚尿流,裤子脱得光光的,到时候你再去榨他的金龟银子吧?真是狗眼看人低!”
秋蓉稍怒“你干嘛骂人?”
“不骂你难道要骂我自己不成?”小千嚷道“明明这就是‘珍珠坊钱庄’的银票,你还说它是假的?”
秋蓉心知小千有过人能力,但一下子要弄数十万两金子,就算她连作三天的梦,也没办法搬到那么多,她怎会相信?
其实正如小千所说,她完全未见过世面,有些豪商富贾,一顿饭就得花上万两银子,他们用起钱,就像用水一般。动辄每每上百万两,又岂会在乎数十万两?
他们懂得赚钱方法,也知道如何去赚钱,而这些方法又岂是门外人所能想像和相信的?
就如小千当猎手一事,赚个明珠一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若是以秋蓉来说,也许她拼死拼活一辈子,连半颗明珠都买不起。
她不懂,就以为世上无此好赚的钱财,难怪小千会大发唠叨骂她不识货了。
秋蓉也不甘示弱,摆身一振,头上黄金凤釵,耳际青玉坠珠已晃亮亮的闪着,响着“至少我这些比你那张纸来得实际些。”
小千揶揄道“小青蛙,光在井里叫老大?好吧好吧!跟你说,等于跟木头说一样,等我换开了银票,你就知道被银子压死是什么滋味了!”
秋蓉轻笑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服了你。”
“不必!”小千道。“你服了我又如何?现在不相信,以后相信就变成势利眼了,你快跟你娘一样喽!”
秋蓉闻言,不由得心神猛颤,自己难道被母亲所同化了?母亲曾不停的鞭打姊姊,那时自己还感到她的不该。
现在姊姊已走,自己就和她一同到中原,一直落身于此,获得了如此多之珠宝首饰,就再也不讨厌她而感激她。
难道自己也变成势利眼?
望着首饰、衣裳秋蓉感到一阵迷惘。
这些都是她所向往心爱之物,她舍不得抛弃,只有把它们戴在身上,戴在手上,才有欣然的满足感。
她再想及小千银票,还是认为不可能,自该亲眼见他兑现,能心服口服,又怎能说是“势利眼”?
她已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然而她却未想及自己的爱财心理,如若她淡于钱财,大可不必对小千银票如此看重而强烈的不相信而她非要拿珠宝首饰来炫耀于小千,甚至于比一张未兑现的银票来得有价值。
—一这才是小千说她势利眼的最主要原因。
秋蓉淡笑道“不管怎么说,一张纸总比金银价值来得少,如果未能兑现就是废纸了。”
小千道“那古董画呢?卖不出去,它也是废纸一张。”
秋蓉道“这不一样,古画有人收藏,随时都有价,银票只能向钱庄换取。”
小千瞄眼道“你想收藏古画的人多,还是用银票的人多?”
秋蓉稍为结舌,仍道“银票是多些,但像这种大数目的……”
“根本就不可能是不是?”小千嘲惹道“好吧!你说不可能那这张银票在你情哥手上,或是他爹手上,你信是不信?”
“这……”秋蓉感到困窘“他们富可敌国……”
“敌你的头!”小千不禁有气“在我手上就不值,在他们手上就那么值?什么富可敌国?我一把火升起来,就把这在院给买下来,让你瞧个够。”
秋蓉似也怕他发了威,惧然的不敢再言。
小千唠叨叫了一阵,才问道“好吧,你说你的柳公子富可敌国,他是何来路?难道是皇太子不成?”
秋蓉道“他出身武林世家,在江湖很有名,叫柳堤……什么的,他叫柳再银。”
小千登时惊愕的抬头,一片鸡肉仍挂在嘴上“‘柳堤银刀’?”
秋蓉见他如此吃惊,以为他也明日柳家财势,遂高兴笑起来“正是柳堤银刀,你想他们连武器都用银子打造,其财富可想而知了。”
小千已捉狭谑笑起来“是啊!银子打造刀子,管看不管用,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找他麻烦,只要一出手,他就把银刀给丢掉,这招倒是保命绝招呢!”
秋蓉最怕见着小千如此神态,急道“你跟他认识?”
小千黠笑道“我怎么会认识有钱人?”
秋蓉稍放心,又问;“你们碰过面?”
小千黠笑道“也没有,他只是向我要酒喝而已。”
秋蓉惊诧“他会向你讨酒喝?”
小千捉狭笑道“他喝酒的方法很奇怪,是从头顶往下倒,然后再伸舌头舔舔流到嘴唇的酒,实是天下一绝。”
秋蓉突已想及,他可能是在吹牛,遂睨眼道“我不信,柳公子武功那么高……”
小千邪笑道“多高?过街老鼠再怎么高明,照样被人打得吱吱叫,你等着看好了!”
他已丢掉啃得差不多的鸡骨头,双手想往身一擦,突觉水靠光滑,无法擦手,目光落在秋蓉身上,已欺身过去双手往罗裙一抓,轻笑道“借擦一下。”
秋蓉惊慌躲闪,仍是被抓着了,双手油渍一抹,污黑立现,她嗔怒起来“脸绿绿,你太过份了!”
这是她最心爱衣服之一,如今被弄脏了,那股疼心已钻到心坎深处,也开始记恨小千。
小千邪笑道“柳公子有钱嘛!叫他再送你一件不就得了?这么小气?”
秋蓉嗔道“如果你再如此,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千擦过手,已抓起青素衣衫,往身上穿,边穿边回答“有一天你会发现,像我这种好人并不多,你去爱你的柳公子,我去算我的帐,咱们别扯在一块,就这么简单。”
秋蓉也急了“你想干什么?”
小千捉狭道“我要买下这座庄院,你不是不相信?所以你也不必担什么心,就当我在放屁好了!”
穿好衣服,晃甩一番,虽大了点,倒也算合身,也有些公子派头。
秋蓉焦切道“你不能如此!”
小千斜睨她一眼“你不是说他武功很高吗?我就证明给你看,别躲在井中叫老大,丢人现眼呐!”
秋蓉被他逼急了,差点哭出来,不知怎么,她又突然相信小千方才所说的一切了。
“我相信你,你别如此!”
小千冷道“太晚啦!刚才你怎么不相信?非要我毛了心。你才相信?你是被我逼信了,我可不怎么相信你相信,时间宝贵,你最好躲着别出来。
因为你告了密,柳再银那小子会追问你跟我的关系,这样一来,你就会被我拖累了,知道吗?谢谢你的鸡腿,待会儿见!”
说完小千已穿窗而出,准备把楼影给引至此处,捣他一个天翻地覆。
秋蓉呆楞的站着,茫然注视窗口,她不知为何会说出那些话去刺激小千,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些珠宝首饰?
还是为了柳再银?
想及柳再银,她更急了,想赶去通风报信,却又被小千所言给唤住,她深怕柳再银追问,因而坏了双方友善关系,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就幻灭了?
她终于放弃通风报信,毕竟此举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望着裙角一片污渍,她真希望小千从来没出现,那该多好,一切都是如此完美而令人痴醉。
她赶忙收拾厅房,以免露出破绽,随后静静坐着,聆听不安的心跳,以及那即将来临的波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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