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云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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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李为已经8岁,这几年间,王世济经常来李家,和李庆功谈谈天,逗小李为玩乐,
李庆功也经常带小李为到王家玩耍,李为对王世济写字倒是很感兴趣,看这位伯父挥毫时的
动作大为倾倒,非缠着王世济教他不可,王世济哈哈一笑倒也不置可否。又过了两年,李为10岁,李庆功经常出差,两家离的又近,李为便经常自己到王家找王世济玩。
一天,他到王家,看到这位伯父正在写字,可又发现这次写字与以往不太一样。这次写字,王世济用的是红颜色的墨,而且,这次的字是写在黄色的纸张之上,并且比从前的字更加潦草。李为大感有趣,便问道:“王伯伯,这次写的是什么呀?”他以前听爸爸和王伯伯聊天时候说过,王世济仿的是张旭的狂草,这名字听着就挺草,他觉得跟上学时候老师讲的一点也不一样,老师说,写字要一笔一划,不能潦草,可王伯伯的字不光潦草,甚至他写的是什么自己都不认识。今天看到王伯伯在黄纸上写的红字别说不认识了,就连字都算不上,他不禁觉得很是有趣。
“哈哈”,王世济放下笔哈哈一笑,“来,认认伯伯墙上挂的这些字。”说完指着书房墙上挂着的几幅字问他,“看看认得几个?”
李为走过去,看了看一副字,以前来的时候他没发现有这幅,睁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好孩子,”王世济将李为搂在怀里感慨地说道:“是啊,十年啦。”
“王伯伯,你桌子黄纸上写的红字是什么呀?怎么我以前没见过?”李为还没有忘掉那些感兴趣的东西。
“这不是字,这叫‘符’”,王世济继续说道:“伯伯已经十年没有‘写’这个东西啦。”
“什么是符啊?”李为不解地问道,“干啥用的啊?”
王世济缓缓坐下,让李为也在他对面坐下,叹了口气,居然讲出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来。
原来王世济是道教白云观的弟子,道号白云子。
白云观是道教全真道派三大祖庭之一。位于北京。始建于唐,名天长观。金世宗时,大加扩建,更名十方大天长观,是当时北方道教的最大丛林,并藏有《大金玄都宝藏》。金末毁于火灾,后又重建为太极殿。邱处机赴雪山应成吉思汗聘,回京后居太极宫,元太祖因其道号长春子,诏改太极殿为长春宫。及邱处机羽化,弟子尹志平等在长春宫东侧购建下院,即今白云观,并于观中构筑处顺堂,安厝邱处机灵柩。邱处机被奉为全真龙门派祖师,白云观以此称龙门派祖庭。1957年成立的中国道教协会会址就设在白云观。(上海也有一座白云观,历史较晚,名气也没有北京白云观大)白云观的道士们自民国开始多修雷法,也就是说,白云观从此归为雷法派中的神霄派。
雷法派是以内丹和符箓结合而成的的道派。主张内炼成丹,外用成法;可以将符箓召摄雷将,以自身五脏之气和天地五行之气感应,可以呼风唤雨,役使鬼神。宋徽宗好符箓道教,有侍宸九人,会行雷法。神霄派、清微派、天心派等,皆属雷法派道教。雷法以内丹功夫为体,以符箓法术为用,降妖捉鬼,炼度亡魂,召神驱邪,兴云致雨,多有效验。
白云观自丘处机真人之下,弟子辈分甚为严格,按道、德、通、玄、世、静、真、长、守、心十字排列,而王世济便排在世字辈。(丘处机乃宋元时人,生于1148年,死于1227年,还是病死,终年79岁)看起来是第五辈,但自邱祖而下,不知经历多少年代,走至今天,其间又有民国时期的新文化运动,新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白云观确是人才凋零,能坚持到世字辈着实不易。民间百姓也有辈大家穷之说,小说家言,不必细究。
为何至民国年间白云观道士们多修雷法?原来民国时期军阀混战,今天张大帅打李大帅,明天牛大帅打马大帅(靠,马大帅,本山同志不知做何感想),军阀们混战连年无非是争夺地盘与权力。有些军阀除了利用军事手段外还四处搜罗民间术士,用鬼神之力来替他们实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曾经轰动北京城的京华神相张野仙,就曾经算出袁世凯定能登基当皇帝,而且还算出只有83天的皇帝命,后来果然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诸如此类的能人当时也是数不胜数,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识货家,还有一人姓名已不可考,曾为张作霖算命,卦象显示当粉身碎骨,结果,张作霖没有躲过皇姑屯日军的阴谋,虽不是当时炸的粉身碎骨,可也与卦象相符了。
一些用心险恶的术士为达到自己目的,便不惜任何代价地利用一些术界严禁的手段,诸如拘生人魂魄,炼护法邪鬼等邪法弄得民间真可谓是群魔乱舞,百鬼夜哭。为天下苍生考虑,北京白云观道士们便开始专修雷法来收伏邪魔妖鬼,并与那些邪恶术士周旋,遇见怙恶不悛之人便顺手除去,绝不容情,正所谓除恶既是扬善。北京周边地区由于有了白云观众人的护卫,才得以保全至今。
王世济在少年时期目睹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残酷,因为家里穷,孩子多,父母就把他送到了白云观当了一个小道童,后因勤奋被当时的观主玉真子刘玄甫看中,收为了座下关门弟子,赐号白云子。新中国建立初期,王世济15、6岁,白云观的雷法和符箓也小有所成,可建国后百废俱兴,人心所向,国力强盛,一时间邪魔外道竟销声匿迹了,还降什么妖,除什么魔?即便有个把小鬼作祟,也是一些个冤魂野鬼,王世济跟师父刘玄甫该超度的超度,该打散魂魄的打散魂魄,总之很轻松就搞定了。经过了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全国人民都处于亢奋状态,随之而来的文化大革命势如破竹地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共和国。白云观未能幸免,被打为“四旧”。因为宣传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而被抄了好几次,观主刘玄甫和弟子们就算法力再高能加之于常人啊?只好运用一些比如障眼法什么的小法术保存了仅少量的道教书籍,而大部分文物,古书则被砸的砸,烧的烧,眼看就要衰败了。多亏了当时周总理派北京卫戍二营进驻白云观进行军事保护,并上书**将它作为反面教材,这才将整个道观保存了下来,若非如此,恐怕今天见到的白云观得是重修的了。

破四旧、扫除牛鬼蛇神仿佛成了人们的唯一爱好,不仅刺激,而且还能偷偷地顺手牵羊
些什么留着以后没准能当成传家宝或者卖个价钱。于是北京城的大小寺院道观没有豁免的,
挨着被砸了个遍,甚至有的被砸了好几遍,就是因为有人不死心,还想再掏出点什么。什刹
海的万佛寺就是被砸了N遍的,寺里的老主持都习惯了,第一次革命小将们来砸的时候老主持是惊恐万分,后来再来,老和尚居然平静地跟他们打起了招呼:“又来啦?”
一天,守卫在观里的战士闲聊说起,万佛寺出了一件大怪事。
一群红卫兵叫嚷着来到万佛寺,又准备再砸一次,老主持笑着说砸吧,你们看还有什么可砸的,可抄的。这句话惹起了一个造反头子的不满,可能这小子砸了几次一点好处没捞着正在气头上,于是下令红小将们把老和尚绑起来,要推倒佛像。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老和尚五花大绑起来,吊在了门口的大槐树上,就开始往佛像身上捆绳子,捆完了大伙一起使劲,眼看佛像就要倒了,这时有人听外边老和尚嚷道:“千万不能拉!”造反头子看了外边老和尚一眼命令道:“给老子拉!”一尊大佛在数十红卫兵的拼命拉扯中轰然倒地。掉地又弹起来的碎片竟然将几个叫嚣最厉害的红卫兵当场击倒,等烟尘过后,其他人发现地下的几个小将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和脉搏。被击伤的伤口处往外淌着黑色的血液。再仔细一看倒下的佛像肚里全是人骨,白花花的不知道有多少。那些惶恐的红小将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而作鸟兽散,哪还顾得上查看一下怎么回事?而造反头子没有死只晕了过去,被其他小将们抬了回去。醒了以后就疯了,眼神呆滞,口角流涎,嘴里不停地说着两个前言不搭后语的词:“白骨、菩萨。”
刘玄甫听了战士们的话,觉得有些可疑,把王世济叫到偏殿跟他说:“听这事挺怪,要不你去查看一下?”王世济当时也有30来岁了,成就跟从前刚入观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师兄们有的出去云游,有的被抓关牛棚,还有的干脆还俗回家,自己不担这个担子,难道让师父去?当下回自己卧房,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便装跟师父打了个招呼就奔万佛寺而去。
那年头,刘玄甫也好,王世济也罢无论如何是只敢在道观里才穿道袍的。要是在大街上穿着道袍晃来晃去,相信没几分钟就得被捆起来斗争一阵。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出门都是换上便装的,即便如此,刘老道出门还会遇见一些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刘道长,出门啊?”每每遇到此类情况,身为一派之长的刘玄甫也只好低头苦笑之余加紧脚步赶快离开。
王世济赶到万佛寺,一进门马上拿出一道试灵符。-——试灵符是道家最常见的符箓之一,其作用是试探附近有无灵体,如果有的话,灵符便自行点燃.。——可是拿了半天,灵符丝毫没有自燃的迹象,王世济暗道奇怪,心想是否该找那老主持了解些情况,可究竟上哪找呢?万佛寺本来并不大,找遍了整个寺院不见一个人的踪影,那老主持也不知往哪里去了。除此之外,还发现那尊被推到或者说被拉倒的佛像居然回复了本位,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就像从来没有动过一样,就连供桌都摆放的端端正正。
王世济顺手将试灵符放在佛前供桌上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根本就是驻军的战士无聊编造的故事?想到这,打定主意回去好好问问那几个战士再说。王世济转身迈出佛堂,走出大门抽身而去,此行一点收获没有。就在他离去后没有两分钟,他顺手放在供着上的试灵符突然“嘭”地着了起来,蹿起差不多一尺高的火焰,良久才慢慢变成灰烬。
回到观里,王世济先向师父汇报了此行经过,师父刘玄甫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试灵符试不出灵体来?难道真的是谣言?
刘真人把那个讲述故事的战士请到客房,问他这是是不是真的?听谁说的?那战士对着蜡发誓说他听好几个人都说了,还建议刘玄甫不信的话可以去找那个被吓疯的造反派头子证实一下,他甚至告诉刘玄甫那个造反派头子叫王茂,家住在崇文门里花市斜街胡同里。刘老道听了吸了口气,怪了!该去看看。叫着徒弟王世济,“走,咱爷俩奔一趟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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