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拨云见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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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拨云见雾
第一章创世纪
一个世界如果只有风、只有水、只有光的话,是非常单调的,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世界。
朔华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要什么样的一个景致,才能称为一个世界。
他们想的永远都是,该怎么样在世界里生活,该怎么样在世界里运用自己的能力,或是这个世界可以给予他们什么领悟,让他们去理解这个世界有多么奥妙。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去想过这些问题的源头——一个世界,拥有什么?
可以看到什么?可以感觉到什么?必须蕴含多少的事物?
在冷暮的帮忙之下,朔华进入了钥石的空间里,离析出水、火、和带动物质流动的力量,可称之为风。
后来树海在战场上能力提升,意外地在这一个空间里,长出了许许多多的鲜红色彼岸花,可是一个不完全的世界,根本不容许彼岸花的生长,没有太久的时间,就已经消失。
朔华以前曾经在电脑中玩过一种游戏——给你一块土地,慢慢加进不同的元素,让这一片大地慢慢生长。
如果加入的顺序没有错误,最后萤幕上会出现像是地球一样的生态,但是如果其中顺序错误,就会出现一个不晓得是什么样东西的土地。
之前那是游戏,但现在是如此的真实。
朔华不喜欢非黑,要说厌恶,也绝对没问题。
但是当朔华看著自己身处的空间如此空荡荡时,他不禁想著,如果菲嘉这个世界,是非黑所创造出来的话,那么,就算非黑是多么让人无法接受,朔华也诚心佩服他的能力。
真正身在其中,才可以意会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是多么多么的困难。
朔华叹了一口气,又对自己笑了起来。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佩服、就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丧失自信心的那一种人。
不过,高科技就是有高科技的好处,它可以将大部分人的杰作和思想,呈现在小小的电脑中,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分享。
虽然朔华之前玩的东西是游戏,但是也很明白地表达了一些生物环境构成的思想,就算游戏很简单,创造世界很困难,有了一些小小的例子,就可以当成是参考的对象。
游戏的画面一开始,就是一块土黄色的大地……
这才是最基本的。
朔华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元素——因为他在这一个空间里,不需要拥有实际的地面也可以移动。
举凡过去认知的大自然界生物,空气、水分、力量虽然都很重要,可是没有了立足点,只能飘荡,无法生存。
这也是彼岸花消失的原因,乍看之下似乎是种在某个地方了,但实际上,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该怎么创造大地?
就朔华所知道的,大地是一个世界里微妙的存在,里面包含了许许多多的矿物、结晶跟养分,各种各样的物质,充满在所有的土壤里,造就了许许多多的地形跟植被。
要怎么开始去完成一块土地,又要从多大的面积开始?
在朔华犹豫的时候,仿佛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朔华愣了一下。
看著人影,他忽然间有点不晓得该怎么反应。
朔华可以想像在这个空间里,出现风、出现水、出现火焰,但是出现人?
是不是进化得太快了一点?
不过,愣住的时间也只有一会儿,当朔华看到人影的身材和模样时,就算还不完全,也足够让他知道进入空间里的人是谁。
“你找到了方法?”
语落,冷暮的身影明显清晰地出现在朔华眼前。
之前两个人合作去熟悉这一块空间时,几乎都只能感觉到对方,却无法真正看清对方,而此刻冷暮的身影如此清楚,就像在普通的世界里面对面,靠近一点,还可以感觉到彼此的气息,朔华知道,冷暮必然是找到了让两人可以处于同一个空间、同一个位置的方法。
“误打误撞。”冷暮淡淡的解释。
原本,冷暮是要像之前一样,用同一种方式进入这颗钥石中,但是当他将手覆盖在那颗钥石上的同时,心里也在想著「该怎么样才能让钥石空间里的世界真正成长”。
就是那么短短的一刻里,两个人契合的思绪,在冷暮的脑中烙印,接著,他就看到了朔华瞪著他的表情。
当两个思绪合而为一时,似乎钥石空间便会视为同一个个体,顺著其中的一个思维,打开通道进入。
“换句话说,要是斐摄那家伙知道这个方式的话,也许他会是最容易领悟钥石空间定位的一个。”
刚刚发生的事,朔华并不觉得难以接受,如果地球也是在一个钥石空间里创造而出,那么刚刚的那一刻,就证明了所谓的心有灵犀。
在地球上就常常听过,双胞胎玩躲猫猫,当其中一个藏好位置之后,另外一个总是可以轻易的找到对方,那是科学难以解释的一种力量;现在冷暮证明了,这样的力量,在每一个空间,每一个世界里,似乎是一种定律。
“既然你也觉得我们必须先有一块土地的话,那你觉得该怎么开始?”
能看著对方,总是让心里有一种更安定的感觉,沟通也可以更顺利,而不是凭著感觉摸索、也不太清楚是否正确。
朔华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当一个人类太过习惯视觉的存在,很难不依靠它去肯定自己的信念。
“最基本的构造。”
“最基本构造?硅?二氧化硅?”
这是地球地壳的主要成分,地壳有百分之二十八的成分由硅所组成,而二氧化硅则是晶体,在大自然界中有多种同质异形体,像是纯度比较高的石英、水晶,比较不纯的砂石等等。
冷暮不晓得二氧化硅是什么。
每个文化对矿物元素等等之类的称呼不同,而且不见得每个世界的地壳主要成分都一样,但冷暮知道在自己的星球中,大地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依照我们两个人现在的能力,想要独自创造一个世界颇有问题……
所以我们先来沟通一下吧。”
朔华笑了一下,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纸跟笔,快速在纸面上画出整个地球由内到外的构造,像是地心、地壳等等之类的。
这方面的科学论点,就连地球的科学家都无法十分肯定,所以有疑问的地方,朔华就在一边标明“有待商讨”。
冷暮的星球各方面科技都比地球还要高,所以对朔华所画的地球构造,他很容易理解,然后开始在有疑问的地方标明自己星球上的注解。
从两个人认识之后,这可以说是头一次,就像是个刚上学没多久的孩子,他们竟然在无尽的空间里坐了下来,弯著身,开始用笔在纸面上沟通,厚厚的一本笔记本,很快地写满了蓝色的文字。
两个人、两个星球、两种不相同的星球科技,用著菲嘉这个世界的语言,慢慢整理成一个新的结论,两个人的心里,对来到这个世界的感触,越来越是深刻。
原来,走出了一个角落,才发现天地之间,是多么的辽阔,每一点一滴的发现,都在告诉著他们,除了人类苦恼的生老病死之外,也许该好好的去想想,这一片培育自己成长的大地,究竟是多么的奥妙神奇。
“放弃过去、重新开始,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说是不是?”
当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满蓝色墨水,有点用脑过度的朔华看著满满的资料,扬起头对冷暮笑了起来。
朔华已经不是头一次觉得“来到这个世界,重新开始一个旅途”是不错的选择,但在这一刻,他真正的为这个选择而满足。
奇迹似的,冷暮看著他,竟然露出了十分明显的笑容,就连那双冷漠的眼睛,也充满著笑意。
“是很好。”
比起因为无趣而试著毁灭一个星球,像这样跟一个不怕自己的人相处,共同去创造一个世界,更令冷暮觉得人生丰富。
“那么,我们试著开始?”
一整本的笔记,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每一个世界都是不同的。
朔华并没有想要创造出一个和地球一模一样的星球,就像每一个灵魂都不一样,每一个星球也都有它自己的风格。
他们现在试著创造的世界,融会了地球和冷暮故乡的特色,虽然只是刚开始而已,不过朔华相信,在完成的那一刻,一样会是很美好的地方。
连非黑都可以创造美好的世界了,他们一定可以做的比非黑更好。
朔华举起双手,原本散布在四方的火焰开始往同一个方向集聚,不只是如此而已,冷暮同样张开手,接著握住朔华的手,闭上双眼。
四周闪烁著金属光泽的细微粒子,开始越来越清楚分明。
看著那些细微的分子,朔华皱起双眉,在眉间凝聚成川字的同时,就像刚刚急遽的火焰一样,数不清的细微分子,开始往刚刚凝聚的火焰中心冲进去。
原本带著白光的火焰,在加进去大量的细小分子之后,慢慢变成浓稠的火红液体,散发出高热。
根据科学家的理论,地球的中央,也就是地心,几乎都是由铁跟镍所构成,依照推论,由于铁跟镍的密度高,因此大部分物质无法进入这一个圈子里——
简单的说,就像把一罐沙拉油倒进一缸水里一样,就算用力搅拌,最后还是会因为密度的关系,分离成水油两不相容的状态。
他们正在试著完成的,就是地心。
冷暮将铁和镍跟一种地球上所不曾发现的元素分离出来,凝聚成可以看见的粒子,在朔华的意动之下,所有的粒子往中央火焰集聚,被炙热的热能给熔解,成为密度极高的岩浆。
一开始,球体的大小只有直径三公尺左右,在两人的头顶上方慢慢凝聚,随著体积从直径三公尺、四公尺、五公尺,到如同一栋房子一样的大小,离两个人的高度也就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冷暮睁开双眼,在捉到了一定的定律之后,就算不闭上双眼,他也可以轻易地分析出整个空间里的几种金属元素,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原本只是肉眼可见的小小沙粒般的聚集体,跟他们上方的那一颗火球一样,越来越大。
当整个岩浆球体已经如同一个棒球场大小时,四周被火焰反射出银光的金属元素,就像一颗又一颗的排球一样,快速冲入岩浆球中,并且迅速被熔解,成为岩浆球的一部分。
“还可以继续吗?”
冷暮看到朔华的脸色微微苍白,依照之前朔华跟敌人对战的情况判断,目前这样的规模,已经接近了朔华的最大极限。
跟朔华比起来,大量分析并且聚集离散的微小元素,虽然也耗费掉冷暮大量的能力,但是比起朔华必须一边聚集热能、一边会合金属的情况,显得简单许多。
看著四周的金属元素,冷暮冷然的目光思索著,他可以办到的,绝对不会只有这些。
朔华咬牙,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数以万计的金属元素以比之前还要快的速度,冲入熔炎球里。
原本就跟个棒球场一样大的球体,在眨眼间膨胀成两倍以上,接著朔华闭上双眼,胸膛不停喘息,脸上虽然苍白如纸,却带著自得的笑容。
这才是他最大的力量。
就算在一瞬间,身体里的力量消失殆尽,但是看著那一颗如此庞大的熔炎球,朔华心满意足。
冷暮瞪著他,没有说话。
他已经很习惯朔华这种不要命的训练方式,总是要消耗掉身体里的每一分能量,才肯停止罢休。
“放心,我没事,而且现在是我忙,等我的力量足以融聚到足够大小的地心时,就换成你忙了。”
说到这里,朔华就忍不住想笑。
虽然平常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但是朔华喜欢先将最困难的部分先完成,他喜欢成为那个先辛苦的人。
对朔华的评论,冷暮并不介意。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变成最忙的那个,反正在过去的星球里,冷暮就是因为一直当不成最忙的那个,才有一堆的时间,让脑子空下来去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毁灭掉自己的星球才比较有趣。
“该离开了。”
依照朔华目前力量用尽的状况,继续待在钥石空间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的能力还无法像非黑、留坠他们一样,即使分神进入各个世界中,在其他位置的自己还能拥有神识跟力量。
以他们目前的状况看来,充其量,他们不过是让自己的意识进入了钥石空间里而已。
进步空间,果然还很大……
朔华笑了一下,点点头。
当他闭上双眼又睁开的刹那,入目的景色已经从刚刚那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变成了这些日子来非常熟悉的帐棚。
“你们终于醒了。”
朔华才刚开始转动脑袋,耳边就传来树海抱怨的声音。
他一转过头,果然看到那家伙张著一双手,赤著一双脚,将自己的根部完全深入地底中,瞪著他们两个。
不满?又不像,反而无奈的成分居多。
每次看著树海这样的表情,朔华才会有一种“树海果然是一个活了六百岁的老家伙”的感触。
“我们用了很久的时间吗?”
在空间里,因为没有创造出日月,也没有什么公转自转,有的只是一片无际的黑、跟单调的景致,因此朔华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每一次自己进去所花的时间有多久。
“仗都打完了,你说你们花了多少时间?”
树海没好气的回答。
这两个家伙竟然一进去就忘了出来,他们又不晓得在这样的状况之下,是不是可以把朔华跟冷暮唤醒、而不伤害到他们,只好任由两人继续探索,天晓得这次他们竟然打破了过去的纪录,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什么?”
因为树海说话很少唬人,所以第一时间,朔华下意识选择深信不疑。
但他看看自己身上,既没有半点灰尘,头发也没长多少,虽然身体的确是有点劳累过度的感觉,不过时间还不至于会长到让菲嘉跟武腾两国的纠纷结束。
“我可没骗你。”树海收回自己的根,拍拍身上脏掉的衣服。
反正他的衣服一天到晚都会沾泥巴,也不是很在意,只有人类才会觉得泥巴是脏东西。
“是吗?看我们的样子,顶多进去了大概两、三天的时间,战争不太可能结束吧?”
“是不可能,不过我可没说战争结束,只说仗都打完了——你们两个进入空间之后,武腾国又重新集结了兵力,而且势如破竹,连续冲破我们之前才失而复得的两个关卡,现在两个关卡的壁垒已经残破不堪,再也不是武腾国进攻的阻碍。”
树海大概讲了一下他们两个在钥石空间时,外面发生的一些大事。
而且冷暮跟朔华去钥石空间里面,可不是两三天而已,而是整整五天的时间,这五天的时间里,树海跟天籁几人轮流守著,免得那个叫什么玉岚的家伙又来挑衅。
不过除了外面的战争之外,这五天的时间里,树海跟天籁两人并没有闲著。
朔华跟冷暮这两个正忙于发现新世界的人,在这五天里,虽然可以看得出来脸色越来越苍白憔悴,但是却丝毫没有发生任何会影响到生命的危险。
按照一般人类的体质来说,五天的时间里不吃不喝,身体绝对会出现功能障碍等等各项问题。
树海不太清楚那是什么问题。
对一棵树来说,根茎叶都储存著大量的水分,因此即使在干旱来临的时候,依然可以维持长时间的生存。
水分对植物来说非常重要,不过一时的短缺,并不构成问题。
结果没多久,天籁马上帮树海上了一门有关于人类身体跟水分的课程,什么“水是人体内含量最多的成分”、“只要人体失去百分之十五的水分,生命就有危险”等等。
还有啥“人类没有食物,依然可以存活两至三周,但是没有水的状况下,只要短短几天就会死于脱水”——
若是无法正常补充水分,身体在新陈代谢越来越慢的情况下,会不断累积毒素,却又难以排出,造成体内器官衰弱。
如果以为这样天籁就已经说完的话,那就错了。
在树海瞠目结舌听著一堆他根本不需要懂的人体科学时,天籁又开始告诉他“在缺水的情况下,要是无法获得改善,身体就会觉得虚弱、反胃,或者是感到轻微的头重脚轻,小便的颜色及气味也会变浓,更严重的是双眼凹陷,皮肤皱缩背部以下疼痛,小便疼痛”……
很长、很长的长篇大论。
听到最后,树海觉得脑中好像有一堆蜜蜂在“嗡嗡”作响的时候,天籁才发表了她的结论。
结论就是,以上的所有情况——这两个人几乎都没有发生。
换言之,食物跟水分的补充,对他们这些已经跟钥石融合的人来说,是不是开始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必要性?
是不是有一天,他们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因此而死亡?
比起风和关两道壁垒失守的消息,朔华对天籁跟树海得到的结论更有兴趣。
“你们的结论,应该是肯定的。”
“你有答案?”树海抬起眉毛。
他对朔华拥有答案的事实并不惊讶,不过却改变不了好奇。
树海跟天籁两人虽然在最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两人知道这个结论的原因,朔华既然有答案,他自然会想要知道。
如果不再需要食物,那么为什么树海还是会想要将养分跟水分吸收到体内?为什么天籁不吃东西的时候,依然会有肚子饿的感觉?
朔华笑了一下,很快给了答案。
“因为我们已经和钥石融合。钥石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也是钥石的一部分,如果你可以进入钥石的空间里,去好好感受,那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在钥石空间里,早已充满了所有的能量。
既然那种源源不绝的能量已经和他们合为一体,又何必要补充呢?
第二章自己的国家自己救
朔华跟冷暮等人,踏上最后一道关卡的城墙。
远处的峡谷内,除了大量的尸体之外,还有火烧过的痕迹,根据天籁的说法,远方前面的两道关卡,城墙已经完全倒塌,还被敌军清理出一条可以行军的道路,现在敌军已经进入了整备阶段,随时都可以出击,将风和关的最后一道关卡给冲破。
对之前的大战,朔华没有半点好奇心,尤其是对方将领是最后取得军令的玉岚。
中国数千年来的军事文化,可用的计谋层出不穷,真的要研究,绝对是没完没了,问题在于,今天朔华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研究古文明作战方式。
现在的菲嘉**方,暂时由拉拉跟两位将军带领,苍族人支援。
这些人不是没有打过仗,由他们自己决定该怎么做,朔华可没那么多的精力,去搅和这浑水。
他们会跟著苍族而来,一部分原因来自对苍族的一分感情,并试著从中去找一些人生历练,另一小部分原因,则是被那个白毛小子给招惹的。
就算朔华不认为玉岚那家伙会用自己的能力,来掌控这一场战争的结局,还是得预防万一。
“我们不帮忙?”
天籁从朔华的双眼里看出他的意向,望著死伤惨重的战场,鼻间可以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心中多多少少有著不忍。
“你不是该比我更了解答案吗?”朔华看著天籁。
在钥石空间的时间里,朔华不只是跟冷暮研究该怎么开始一个世界而已,在试著创造的同时,心里也有了一点点的明悟,他大概可以了解到,天籁在这阵子,能力究竟有了什么样的演变。
对朔华来说,比起那些可以感觉到、可以看到的力量,天籁的能力更为艰涩难明。
天籁愣了一下,眼中出现了柔柔的笑,带了一点苦涩。
“我的确是知道答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那是你的能力……说不定你的父母当初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领悟,所以才会给你这样的一个名字,天籁,多么的符合实际意义。”
两人开始的对话,让旁边的人一头雾水,很多的字眼听是听明白了,不过凑在一起,完全不晓得两人到底在讨论什么。
可是,至少听懂了其中的一句话。
他们不帮忙。
对于朔华他们的身分还不够了解,但是却对这场战争热血沸腾的小将,听见了这一句话之后,一颗心又开始不满起来。
不过这一次,小将压抑自己,他没忘记朔华之前说的话,这是属于菲嘉的战争,该由自己来努力,而不能寄望有谁可以帮忙。
但是……在两道关卡连续沦陷的这一刻,就算不断的这么告诉自己,知道朔华他们不会帮他们打赢这场仗之后,小将心里还是有著说不出的压抑。
朔华的存在,不断毁灭著过去他对未知神祇的看法,也毁灭了他的信念,毕竟,在小将的脑子里,始终有著「神会在需要的时候帮助人民”这种观点。
那是一股可以令人安心的力量。
即使时间过去,遭遇过百般困难,却始终不曾亲眼看见神迹。
但,只要这样的观念存在,相信神会在人类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那么心里就会出现一股安定的力量,让人度过更多的难关。
朔华破坏的,就是这一切。
“小子,别臭著一张脸。”朔华那一双蔚蓝的双眼锐利得很,就算跟天籁说话,还是轻易发现小将那一点都称不上愉快的脸。
其实小将的年纪并不比朔华小多少,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星球自转的时间长,用地球的方式计算,小将的年纪说不定还比朔华大,但是在心性上,小将比较像个年轻人。
更多的时候,朔华的观念比较像是老人家——与其说是看多了,还不如说是看开了。
小将看著朔华,想说些反驳的话,不过,嘴抿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就算小将不喜欢朔华总是破坏他的信仰,但是在小将的脑中,朔华依然是像神一样的存在,就算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像之前一样随便冒犯。
小将的表情好猜得很,不过看在拉拉的面子上,朔华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破坏一个人的信仰,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朔华只是想让小将明白,凡事还是靠自己比较可靠,并不是刻意想要让他的信仰破灭。
“如果我们不帮忙的话,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树海忍不住看了绯红一眼。
就算他这棵树再怎么没神经,也看得出绯红沉默的举动下,有多么希望他们可以帮忙,保护这片她主人曾经一直守护著的家园。
朔华突然伸出手,贴在树海的胸膛上。
“这个问题,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树海,我也许像是队伍里的队长,但是却不是你生命里的主宰,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不信你会比我更糊涂。”
说完,朔华收回双手,凝视著树海的双眼。
树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张“明明很幼稚,却又充满智慧”的脸庞,混杂在一起其实很有特色。
发现了重新释放灵魂的能力之后,树海的外观又长大了一点,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模样,跟十四、五岁并没有太大差异,只有身高又高了一点,因此不像之前那样容易被发现。
“谢了。”
树海在领悟之后,感激的看著朔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能体会身为一个人类的感觉。
“哪里。不过……”如果那么容易放过树海,那他就不是朔华了。
朔华刚刚收回去的手又伸了出去,抵在刚刚的地方,脸上露出像是自责、又像是惋惜的表情。
“我刚刚好像不应该把手放在这里。”
“为什么?”
听见树海不自觉反问,天籁叹息。
朔华修长的食指弯成一个勾,用适当的力道在树海的胸口敲了两下,发出敲击木头时该有的沉重声响。
“是‘扣扣扣’、不是‘噗通噗通’……我怎么会忘记树是没有心的呢……”朔华一边说,一边摸摸自己的下巴,慢慢离开众人的视线。
顿时,树海觉得有黑色的鸟类在自己头上筑巢。
“妈的!睡了五天,那张嘴还是一样……”
“贱?毒?缺德?机车?”天籁很配合,不断帮忙找形容词。
不过最后一个形容词吐出时,却换来一堆不解的眼光,她尴尬笑了一下:“唉!我能说什么呢?知音难寻啊!”
天籁以比朔华还要快的脚步,迅速无比溜出所有人的视线外。
看看消失无踪的两人,再看看远处的战地残骸,树海再次深深觉得,那个叫做地球的星球,绝对、肯定,是专门出产怪物的一个好地方。
妈的!一堆怪胎!
在朔华跟冷暮进入钥石空间创造世界的几天里,不但风和关的局势出现了相当大的变化,就连千迦越也有了新的动静。
早一步得知舒承国也开始在边疆集结兵力,公爵开始召唤人手,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尽到最大的一分责任,就算舒承国真的不顾道义,趁著武腾跟菲嘉两国大战坐收渔翁之利,他也必须保持足够的军力去阻挡。
洛得虽然已经离开人间,但是他过去在军中遗留下来的风范跟情谊,让公爵有了这个时刻里最需要的向心力。
过去,公爵跟洛得父子合作无间,一个严肃、有著莫大的军事调动权力,一个爽朗、得到了军队里的兄弟认同心。
因此,在过去,公爵总觉得,只要他跟他最重视的儿子出马,这一片大陆,终有一天会全部成为菲嘉的领土。
因为太信任自己的儿子,导致自己愚蠢地相信,洛得一定可以成功从陵墓里回来。
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想起自己剩下的几个孩子,不是不够聪明、不懂看人脸色,就是骄傲自大,以为自己身为公爵之子,将来就可以无条件享受所有遗产跟权力。
公爵会让他们知道,不会因为他们是他的孩子,就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公爵要让他们知道,当他们的大哥去世时,他们会获得的,不是遗产,而是洛得这么多年来承受的危险压力。
“大人,您真的要让几位少爷出战?”
在军事上,一直都是他可靠谋臣的伍德男爵犹豫地询问。
今天看过人事安排之后,伍德还以为自己因为年老而眼睛有了毛病——公爵大人的几个孩子,怎么全部都进了出战名单——不是阵后的参谋,而是领军杀敌的前方部队?
前方部队非常危险,在前方杀敌的士兵,能有一半生存就已经是万幸。
“你没看错,伍德,我要让他们出战。”
“但是……”
伍德男爵不晓得自己该不该接下去。
“但是我已经失去了洛得,你担心我如果再失去这些孩子,我菲落特公爵就将面临没有继承人的悲哀局面?”
公爵将伍德不敢道出口的话,毫不委婉地说出。
“公爵大人……”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公爵看了伍德男爵一眼。
伍德的年纪跟公爵一般大,但是伍德快四十岁了才拥有孩子,平时非常宠爱。
两个老人没有工作时,就会聊起自己家里的孩子有多优秀,说来说去,脸上都是为人父的骄傲,因此伍德不能理解将自己孩子送上战场前方的行为。
“伍德,虽然洛得一直都是最得我心的孩子,可是其他孩子在我心里,一样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就是因为这样,我不能看著他们堕落,不能看著他们成为平民口中‘只懂得吃喝玩乐,不懂体贴人心的贵族猪’,我不希望,他们成为那样的人……
“更何况,过去他们总埋怨我只宠洛得,现在,我希望他们了解,洛得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会让我另眼看待。伍德,我希望能以自己儿子为傲,我希望,将来我也可以用同样的眼神,去看待其他孩子。”
伍德看著公爵带著沧桑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我懂了……只是,我无法跟您一样那么坚强,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佩服您的原因,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么我马上将名单送出去……公爵大人,舒承国真的会趁机攻打过来吗?”
公爵走到书房的窗边,远远的看向东北舒承国聚集兵力的方向。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
也许很卑鄙,但是为了梦想的实现,再卑鄙也无所谓。
历史通常都只记载著胜利者的功勋,有谁会去为失败者不平?
“另外……关于妲塔小姐。”说到这个名字,伍德的脸红了一下。
虽然他没有跟那个女人有过什么苟且的行为,但每次当那个女人的眼神飘到自己脸上时,伍德的一张老脸都忍不住脸红,一颗心也“怦咚怦咚”跳,他怀疑那女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否则怎么会令人无法移开凝望的双眼?
“她的事我们管不了,你放心,那女人虽然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却必须建立在菲嘉依然存在的情况下。
“对她来说,想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其看著菲嘉灭国,让自己从灭国子民的身分重新开始,不如想办法让菲嘉度过这一劫,甚至战胜敌人、得以傲视这片大陆。”
妲塔那女人,前天终于有机会让国王陛下好好认识,甚至在隔天的时间里就得到了国王的允许,让她可以随著军队朝舒承国边境移动,在这一场战中,她会是其中一位指挥官。
那女人竟然会自愿上战场?肯定有什么公爵不知道的原因,不过……
没想到,如今菲嘉的两大战线,指挥官里都出现了少见的女性。
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女性。
这些“人”究竟想在这片大陆引起什么样的风云际会?
这片大陆最后会变得如何?
身在局中的公爵,越来越好奇了。
舒承国边境的寒带针林里,三个人影在其中伫立,隔著一片针林,依然可以清楚看到林外那片滔滔江水。
即使在寒冷的北方,因为江水湍急、江面宽广、水量盛大的缘故,即使再冷的天,也从不曾看过江水结冻,正因此,这条江水成为两国之间最佳的一道防线。
过去两国商人想要通商,宁可从下游翻山越岭,因为这条江根本没办法行舟,小舟才刚落水,人都还没来得及上去,船已在转眼间被冲到不晓得哪里去,更别提想要游过去了。
但,他们这些能力者要过去,多的是一般人没办法使用的办法。
“问题是,这些办法一般人可没办法使用。”索司看著那一条江水,其实心有余悸。
他跟乐市的能力,都不是体能方面的专长,所以跨越国境时,他们用了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办法。
索司瞬间停止江面的时间,乐市将手伸到河面,接下来就是看谁跑得快,乐市将一直线的河水净空,两个人疯狂的往中央河道冲,并且在时间静止的最后一刻,到达对岸浅滩处,被冰冷的河水给冲得往下游推进很长的一段距离,才狼狈地爬上江岸。
连都已经跑到浅岸处,都可以被冲出一大段距离,何况是江水深处?
说不定,还会被江水打下来的山石给撞得粉身碎骨。
两个人拥有增幅器、能力大进后,还用这种可笑的方式冲上岸,现在想想还是有点丢脸,一点身为能力者的风范都没有。
可惜的是,他们都不是地球人,否则心里也许会安慰一点。
地球的传说中,摩西带领犹太人躲避埃及士兵的追击,逃到了海边,没有办法的摩西,只好将大海分成两边,所有的犹太人赶紧依靠这一条道路,到达海的那一边。
追击在后的埃及军队因为来不及穿越海道,当犹太人全部到达对岸的那一刻,分隔两边的大海复合,所有的埃及兵被淹死在大海之中。
如今,他们也当了一回摩西,很狼狈的那一种。
能力大进之后,索司跟乐市都迷恋上那种力量,原本几乎没半点用处的能力,在时间拉长,威力范围增加之后,其他的能力者几乎失去了袭击两人的机会。
有谁可以在时间静止的情况下动手?
连非黑的分身都做不到。
有谁可以靠近黑洞而不受影响?
那可是连无形的灵魂都有办法吸收的未知领域。
两个人的能力,可以说是苦尽甘来,倒吃甘蔗的那种,这也是为什么,乐市的神情越来越得意,常常不自觉地连充满杀意的炼血都不放在眼中。
但索司知道,他们还不是炼血的对手,而且差了不只一个等级。
那个外表像孩子一样的少年,隐藏在身体内的,是正在燃烧的灵魂,这种人的手段最是难惹。
“你干嘛替他烦?反正那是他的计画,他自己会想出办法。”乐市嚼著一根开始干枯的甜草根。
跟炼血成为一伙,乐市并没有打算跟著一起劳心劳力,就算他多做多想了,那个少年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感激的心。
看著乐市这个样子,索司很难不满肚子火。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的运气似乎就一直不顺,遇上了这个家伙,让他完全没有想要团结的动力。
看看人家天籁的队伍,就算有一张毒嘴又狡猾的队长,还有冷酷到一个不爽就在你背后捅你一刀发泄的队员,但是在天籁跟那个小孩老人的配合下,整个表面上随时都会打起来的队伍,事实上却充满了向心力。
而且……别看他们好像随便走随便打的模样,一个个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仿佛早就找到了应该要依循的道路前进。
“你来到这个世界,难道没有自己的希望吗?”索司这句话,不只是问乐市而已,同时也是在问那一个正在组合钢架造桥的少年。
就算炼血闷不吭声,索司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如此积极的原因,绝对不是为了什么梦想跟希望,那一双眼睛里,充满著想要报复和雪耻的恨意。
这算什么?
再加上一个跟这些家伙组成队伍的自己……喔!还有那个不晓得是人还是泥巴的泥泥,整个队伍,没有希望的黑云罩顶。
没什么大脑的乐市,完全没有意会到问句底下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带著自得又自满的表情,下巴朝天,连嘴都歪到一边,很自傲地说著。
“我当然有希望,就是变成强者,变成有钱人,不需要再继续为了自己的生命跟生活挣扎。”
他奶奶的,就知道问这个家伙问题,不过是多花耳力听废话回答而已,于是索司将目光望向那个站在一堆金属架前,让无数的金属零件飞舞在半空中,快速组合在一起,整个过程都不吭半声的炼血。
之前的问句,的确让那个充满著杀气的背影顿了一下,索司相信炼血听得懂他的问话。
跟乐市比起来,炼血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
“回话,我相信你听到了。”
“不干你的事。”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你同伴说的吗?怪不得你的同伴会只剩下泥泥一个——那个家伙算不算是人,还要好好考虑。”
索司其实不爱说话,但不爱说话,不代表不会咄咄逼人,索司必须知道自己究竟待在这个队伍里有没有意义。
炼血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很清楚,只猜是跟同伴有关。
如果跟同伴有关的话,那就不难猜测,不是被背叛了,就是同伴死了。
“闭嘴!”
数千个锥子一样的螺丝钉,像是下雨一样从半空中射向索司,炼血的动作毫不留情,完全不考虑索司是不是可能躲不过。
索司“哼”了一声,数千根螺丝钉静止半空,他悠哉走出包围范围、解除时间静止,所有的螺丝钉继续前进,索司之前倚在身后的针树,“啪啪啪啪”连续闷响,数不清的螺丝钉没顶在树干中。
要是刚刚索司没发动力量,现在大概全身都会被螺丝钉射成对穿而死。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根本不把我当同伴,反正我大概可以猜出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好好想想吧!
“复仇并不是最好的方式,到了这个世界,如果为的就是复仇,那一切就失去了意义,特地到另一个世界去复仇,你觉得这样的进步方式很好吗?”
最后的几句话,索司是最理解的那个人,要是当初他像炼血一样只记得复仇的话,现在他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获得别人所难以拥有的力量。
“言尽于此,自己想想,我也懒得管。”
如果炼血再无法领悟,大不了自己走人就是,这一次索司绝对会记得,千万别让乐市这家伙像牛皮糖一样继续跟著。
让乐市跟在身边,自己肯定没前途的啦!
炼血握紧拳头,看著眼前那些还在努力拼凑著的钢架,雪白的牙紧咬下唇,深深陷在唇瓣里,一下子就见了红。
索司说的事情,他当然懂。
只是现在的自己,在还没有办法平复自己惨遭重创的自尊心前,恐怕很难去找到平静的力量,所以炼血告诉自己,只要杀了那个女人,毁掉那个女人的一切计画,也许自己的心就会好过一点,也许,就不会满脑子想著那个女人嘲笑自己的过去。
炼血,憎恨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这是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在炼血心情平复之前,将所有的心思,沉浸在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的想像中,脑子会好过一点。
愤恨也是一种进步的力量,不管方式正不正确,都是一种前进。
他一定可以杀了那个女人雪耻,一定可以!
第三章命运三女神
天气很冷,除了偶尔雪花片片的声音,跟军队的吵闹声之外,她总觉得自己还听到有人在唱歌的声音。
妲塔骑在高大的马匹上,散漫著身子,让马匹带著自己前进,身边周遭盯著她的目光,妲塔熟悉得很。
这些目光,过去可以让她的心情因为自满而愉快,现在她完全没那个心情,只是脸上依然带著笑容,那张快要忘记怎么摘下的笑容。
“你有听到有人在唱歌吗?”
转过头,妲塔轻轻问了旁边同样骑马的军官这么一句,带著笑容的脸庞,却充满著忧伤的眼神,令军官红著一张脸,揪著心疼,想要把这么一个娇弱的美人抱入怀里,好好安慰。
“唱歌?没……我没听见。”
“是吗?”妲塔像是喃喃自语一样的自问。
但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听到有人在唱歌,用一种很熟悉的语调,偏偏不管如何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歌曲。
“妲塔小姐……喜欢听歌吗?”
一边的军官会错意,还以为妲塔是在暗示想要听他唱歌,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怕是自己多心,忍不住开口再问一次。
如果妲塔小姐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唱歌给她听的话……
他愿意。
妲塔看了军官一眼,忍住撇开双眼的动作,小小的嘴勾了起来。
“也许喜欢,也许不喜欢,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常常有人会唱歌给我听。”
“是妲塔小姐的长辈?”
妲塔脑中闪过那一张怎么也难以模糊的脸。
“算是我的长辈吧!”
他只比妲塔大不到十岁。
小时候,因为妲塔不是本家的孩子,不受人宠爱,样貌又比不上几个姊姊,只有他会一直陪伴著自己玩耍,奶娘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旁边唱著歌,让自己慢慢入睡。
后来,什么样的歌舞声艺都见过、听过,但骗不了自己的是,就算自己的确是爱慕虚荣又好强,就算那些歌的确很好听,可是最无法忘怀的,还是他的歌声。
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她没再听过。
刚刚耳边幻觉一样的歌声,仿佛是他在不远的地方歌唱。
听到是长辈,军官的脸上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所谓的长辈,年纪也可以相差不大,现在军官满脑子想的是,该怎么取悦这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如果妲塔小姐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为你献唱,可能没有妲塔小姐的长辈好听,不过听我的朋友说过,还不算太差。”
军官有点腼腆,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上,脸颊微微泛红,不晓得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自己热的。
妲塔柔柔一笑,就算这个男子打乱了她心中的回忆,但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叫我妲塔就好了,有空,你一定要唱给我听。”
他是一个好男人——妲塔的姊姊们总觉得,男人若是唯唯诺诺,不霸气、没有才干的话,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可是妲塔觉得,只要愿意为你付出真心,那就是一个好男人。
不要瞧不起愿意爱你的男人,比起那些拥有权势,却只喜欢你美色的男人来说,这些男人更值得珍惜。
况且,她喜欢男人真心真意地匍匐在她的脚边。
年轻的军官,看到她温柔的笑颜,听到她话里亲近的意思,欣喜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一颗头除了猛点之外,就找不到其他的反应,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有空,我一定会唱给你听。”
也许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年轻的军官鼓起勇气,问出之前就一想要问的问题。
“妲塔……为什么要到前线来作战?这里并不适合你,这里应该是男人牺牲的圣地。”
军官很认真,虽然从小他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孩子,不过,哪个家庭里的父亲,不是灌输著儿子保家卫国是多么光荣的观念?
妲塔拨动手中的马缰,在雪白纤细的手指上,放开又卷起,长长的睫毛颤动,翠绿的眼瞳泛著骄傲的光彩。
“在那里,有人需要我去告诉他一个事实,也只有我可以让这个事实成真,结束他的梦。”
“事实?”
没错,事实。
炼血,在我手中,你永远只能是失败者,我特地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真正差别在于什么。
那并不是讽刺你的话。
让你继续败在我的手中,是对你的仁慈……
翠绿碧眼闪过残酷的锐光,妲塔扬起娇首,回头朝西北方看去。
远处一片苍茫的草原景致,刚刚似乎还缭绕在耳边的歌声,再也无法听闻。
也许……当这场战胜利之后,她会回来,回来找寻是谁唱了那样的一首歌,一首让她想起故乡的歌。
地球的三国争霸,三个国家的交界可是两两相对,现在菲嘉却是名副其实的夹心饼干,要不是武腾国的皇帝不晓得在想什么,竟然任由一个督使妄为,不阻止、也不接管的话,菲嘉如今的局势,不会还有任何乐观的远景。
“这不关我们的事,我腻了。”
古代的战争是一场漫长的煎熬,一点都不像小说里写得那样有趣,也不像近代战争那般快速。
双方必须花上大把的时间集结兵力,然后冲锋,再集结兵力,再冲锋,一旦遇到了势均力敌的时候,两边根本就是在打人海战术,谁的人马先死光,谁就输。
朔华不想花大把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就算他们暂时无法去生命神殿痛殴非黑一顿,也不代表他们一定得陪著所有的人一起干耗时间,尤其在朔华已经找到新的乐趣。
现在朔华觉得,进去钥石空间里去创造世界这件事,对他来说吸引力更大,而且更有意义。
“你想离开?”天籁愣了一下。
她现在虽然可以依循著这世界里的声音跟局势,去预测将来的动向,不过天籁发现,这样的能力发挥在朔华身上,十次里起码有四、五次会出错。
“怎么?有人规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非得像是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按著既定的路线走?”
朔华扬起眉毛,这世界上,或者该说,在他的认知里,能限制他自由的条件很少。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这一场战争打完,所有尘埃落定,然后该当英雄的当英雄,该当神祇的当神祇,所有人因为失败或胜利而哭泣,我们才悄悄的离去,留下无数的传说传颂人间?你以为我们是在演哪一出大时代剧?”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如果朔华离开,有些事情会离开预定的路线,变成一团乱。
此时此刻也许看不出有什么不好,但在未来的某一个点上,却会造成全盘的崩溃。
“你觉得我不该离开?”朔华。
天籁叹了一口气。
“是的,我觉得你不该离开,反正很多事情在你身上都会出乎意料之外,我想,将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造成的意外,说不定不会比你造成的影响来得大。”
天籁不说,是因为说了就有可能会改变未来,既然朔华在她不说的情况下,都有办法让事情改变,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
听起来真像绕口令。
“说吧。”
反正天籁要说的东西,朔华大概可以猜到,但是听天籁说出口,让他确定自己的观念是不是正确,这样在做后续动作时,才更有参考价值。
“简单的说,依照这个世界的演变,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局势,都是在让这个世界建立一个分明的信仰观念。
“一个世界的进化,需要确立的信仰,然后在各种信仰的冲突里,推动理论、战争、文化的进步,如果你现在离开,不在这一场战争里出手,那么这个世界的进化会往后延续上百年的时间,到时候很多事情会变得不同。”
“又是蝴蝶效应?”
“是的,将来这个世界进化到一定的程度时,这里将不再继续成为初始领域,但是却会成为开门者寻找钥石继承者的发源地之一,如果进化的速度往后推延,钥石选择的对象也会变得不同,然后整个世界会有很大的改变,那改变有多大,现在的我无法测度。”
朔华勾起嘴角,又是一脸腹黑(注)的模样。
“那跟我刚刚说的不是一样?反正就是要你来我往、打来打去,最好弄一个什么特洛伊之战、封神榜之类的神迹之后,再拍拍**走人。”
“朔华……”
这结论令天籁很难反驳。
看天籁懊恼、偏又觉得“如果硬逼朔华这么做是自私行为”的矛盾表情,朔华笑了起来。
果然,跟朔华比起来,天籁善良又温柔体贴,更不任性。
“你可以说‘反正我们是队员,帮帮自己伙伴的忙有什么不可以’。”
“不要,那很自私。”
“伙伴不就是这样?”
天籁瞪了他一眼。
“伙伴的确是可以这么要求,不过我觉得,不该是在这件事上。用你的话来说,这个世界的演变,是这个世界的事,或者说是非黑的也可以,反正他那么爱管闲事,用这种其实我们真的可以不管的事去要求伙伴,那是自私。”
天籁不觉得任性是一种美德,她很努力的让自己的人格稍微健全一点,免得哪一天变成跟朔华一样腹黑。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要怎么说服我?”
朔华不觉得天籁会是那么容易放弃争取的一个人。
刚刚还带著懊恼表情的天籁,讲到非黑的时候,脑中好像有一条神经“啪”的一声,刺激了她一下,秀美的脸庞立刻诚实露出狡猾的笑容,好像忘记了刚刚还告诉自己:别跟朔华一样腹黑。
“我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赞同。”
“说吧!”朔华耸耸肩。
其实,朔华根本就不在乎天籁想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他,反正朔华只觉得,继续待在战场上是一种很无聊的行为。
不是每一个人都对战争热血沸腾,朔华喜欢拿武器轰炸的感觉,不过仅止于此,所以他才会决定拍拍**走人。
这一场战争,他们又不是非参加不可,如果想要帮助苍族,朔华多的是其他不用自己参与的办法。
“如果你帮忙,那么在我能看到的预料中,这个世界将来的能力者,因为有你这种腹黑神的存在,心性多半都跟你一样非中规中矩。
“如果你不参与,那个爱管闲事的家伙,自然有办法将这个世界里的人变成跟他一样一板一眼、自以为是,可能将来的能力者中,你、我、留坠将不再是大多数者,跟非黑一样的能力者,才是大多数。”
朔华讨厌这个结论,翻了翻白眼,正好看到冷暮看著自己。
“我敢打赌,她刚刚的确是在威胁我。”
真是有够他奶奶的好理由。
“怎样,说服你了吗?”
在还没打乱整个布局时,其实天籁根本就无从抽丝剥茧去预料改变后的世界,她的能力,目前仍停止于“在事情发生的状况下,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非黑究竟会不会多管闲事,改变这个世界的信仰观点,天籁只是猜测——真的只是猜测而已。
“姑且不论你的结论有多少可能性,我讨厌那个画面。”
朔华眼角抽搐,他已经在大脑用漫画的格式,画出一张非黑大一统的结局画面,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有时候,思绪动得太快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这种人很容易被自己的想像给恶心到。
“所以?”天籁睁大双眼,样子很可爱,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水汪汪的。
“所以我会参与这一场战,但是……”
朔华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如果等他们这样打下去,绝对会花上几年的时间,他厌恶浪费时间。
“可是?”
“可是,我不会让这个局面维持这么久……你想让这个世界的人看到正统的时代剧?我会让他们看到,而且让他们信服崇拜……更重要的是,我要一并解决那个爱新觉罗的问题。”
他们已经在这里拖了太久,根本一点必要都没有,他跟冷暮已经找到正确的道路,现在只差怎么去完成而已。
“那个叫玉岚的家伙?”天籁脑筋转了一圈,才想起爱新觉罗指谁,不是她太迟钝,而是这个姓氏实在是太震撼了一点,让人很难去作平民化的联想。
“没错,另外,我有一点要提醒你。”朔华走到天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著她。
“说吧!”天籁才不怕朔华装流氓,也不想想他那张脸,要是能装得了流氓,天籁头摘下来给他踩。
“你的能力……嗯……我姑且称之为命运,一种透视命运的力量,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力量,在我身上却常常出问题吗?”
“为什么?”天籁不自觉问出口,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很久,那种感觉就像是,学生掌握了一个数学公式,利用这个公式在考场上战无不胜,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成绩单下来,老师在上面打了一个叉,告诉你这个公式其实也有可能是错的。
朔华拍拍天籁有点呆呆的脸庞,一副老人家教训小孩子的口气。
“原本,我可能浑浑噩噩在地球上当个御宅族……啧!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你呢?则是继续当个高科技公司的研发人员,某天找个人把自己嫁掉。冷暮,可能早就把自己的星球给炸到哪个宇宙去。树海,每天生根吹风,偶尔兴致一来,走远一点去跟另外一棵树比高——但是现在,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
朔华蔚蓝的眼睛仿佛有著魔力,让天籁看著那双眼,脑中就忍不住乖乖听著他的话,想著他的话,连自己回应了都不晓得。
这个男人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那些喜欢收集红眼珠当标本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一双眼,美丽、清澈,总是看透了别人看不透的事,又偏偏隐藏到最后一刻才说。
“没错,我们不是——换句话说,我们早在决定跟钥石融合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那一条线,那一条你可以看见的线。”
“那一条我可以看见的线?”
“在古代的希腊跟北欧,有著类似的神话。命运女神其实有三个,纺织命运的Clotho(克罗梭)专纺人生的纱线,将光明黑暗之线交织;再来是命运分配者Lachesis(拉琪希丝)将命运分配给每一个人,并度量线的长度;最后是不能转身的Atropos(亚卓波丝)拿著惹人嫌的剪刀,在人到了死亡的时刻时,负责将此人生命之线剪断。”
“这个故事我听过。”
“但是你忘了联想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你的能力属于什么样的性质?”
天籁摇摇头。
朔华最神奇的地方在于,他的能力明明跟天籁有著很大的不同,却总是可以跟她一样,知道事情接下来的动向或是真相。
“当我看到你的增幅器就像个纺锤,你偶尔会说你看到了线时,我就将你跟这个神话联想在一起……其实很简单是不是,我并没有那么神奇,亲爱的。”
朔华在喉间发出轻轻的笑声。
他不讳言,他喜欢别人觉得他很神奇,也许这就是他会什么明明知道一些事,却老爱在最后一刻揭穿……真是恶劣的行为啊。
“的确是很明显的联想……”
“重点是,你有没有想过,三个女神纺织、分配、截断所有人的命运,那谁来纺织、分配、截断她们的命运呢?同样身为神,她们可以去截断宙斯的生命吗?”
朔华摸摸天籁的头,挂著始终神秘的微笑,慢慢地走离她的视线之外。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虽然我不晓得这个故事的来由,但是我觉得朔华说的很有道理。”
树海从天籁的脚底下冒出来,但是马上被踩在脚下,一脸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被踩的表情。
要一棵树理解“这样会看到女孩子的内裤、这种行为不好”,是一件颇困难的事。
“我知道他想跟我说的,而且,那也许真的是答案。”
只是天籁有点懊恼,明明掌握这能力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却是由朔华来解答?
朔华一开始就已经跟她表明了。
也许,他们就像是命运三女神,就像是宙斯、阿波罗,当他们选择和钥石融合的那一刻开始,属于自己的那一条线,就跑出了天籁的手。
“我觉得他想告诉你的,不只是如此而已。”树海摸摸鼻子,从另一头出来,要不是他个性好的话,肯定会对天籁发火。
为什么莫名其妙踩他!就算一棵树没神经,可是还是会不舒服的好吗?
“不只是如此?”
天籁睁大双眼,发现树海的表情很认真,不由深吸一口气鼓在胸口,脑中一片混乱,然后更懊恼地用一双小脚在地上猛踩发泄。
树海摸摸自己的鼻子,庆幸自己跑得快,没继续待在那里当高级木头踏垫。
连树海都可以听出朔华话中有话,怎么自己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气死天籁了。
“那是因为你身在局中,所以看不到全局。”其实一直都在旁边偷听的扎克,掀开当门的布幕,下了最后的注解。
天籁一点都不感激扎克的注解,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冲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住,窝成像蚕蛹一样的物体,然后开始闷在在里面尖叫。
连扎克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树海被天籁的行为给吓到,用无声的嘴型问对人类行为比较了解的扎克。
扎克用嘴型,无声的下了注解。
“可能那个来的时候,女人都比较容易歇斯底里一点。”
被子猛然掀开,天籁那双眼睛差点没射出火焰来。
这两个家伙也不想想她的能力是什么!
平常天籁“听”声音,根本就不是靠自己的耳朵,就算再多盖一百层被子,她也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滚——给、我、统、统、滚、出、去!”
一瞬间,一个老男人跟一个少年树,快速地冲离天籁起码有数百公尺远。
(注:“腹黑”,源自日文汉字,黑心肝,或是表里不一的意思。)
第四章让上帝的归上帝
朔华向来说到做到,说做就做。
因此,当武腾国的军队再度重新集结好兵力、呐喊著口号、一鼓作气往前冲的时候,看见菲嘉的方向除了严阵以待的士兵之外,有两个人很悠闲地往千军万马中走过来。
“他们想做什么?”
原本要跟著军队一起冲出去的小将,提著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著队伍最前方的两个人。
画面真的很诡异,明明我军已经用尽全力往前冲,每个人脸上表情面目狰狞,前面那两个却像是散步,脚步悠闲,但怎样都不会落到军队后头,始终领先带头。
小将的问题,拉拉也答不出来。
依照拉拉脑中电脑直线式的思索方式,既然朔华说不想多管,那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一刻的场面,现在却发生了。
朔华改变主意了吗?
小将的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前方的两人很快地就给了他们答案。
只见前面的两人,在走到两军之间的时候停住,看著武腾国的军队快速地朝他们前进。
虽然被朔华破坏了好几次的信仰,可是看到敌人的长剑即将砍向朔华的那一瞬间,小将还是握紧刀柄,冲了出去。
挥剑的武腾国士兵一脸残酷的笑意,眼看著这一场大战的第一个功劳即将到手,万万没想到,朔华脸上俊美至极的笑容,是他这一生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火焰从地面窜出,以朔华为中心,像扇面一样,朝武腾**队的方向放射而出。
燃烧著白光的火焰,对武腾国的士兵来说,已经不仅仅是火焰,当燃烧白光的火焰接触到士兵身体的一刹那,剧烈的灼痛从接触面快速往身体其他部分燃烧,更可怕的是那呼吸之间连骨髓都被火煎烤的痛,虽然是如此短暂,却让他痛得用尽全身的力量哀嚎。
被火缠绕的士兵,在很短的时间里化成灰烬,不过是一转眼,不断往前冲的武腾军队已经化成灰烬。
菲嘉国的士兵看到这一幕,早已跪了下去,手里的剑也被丢到脚边,颤抖著身体朝朔华的方向跪拜。
所有敌军被焚烧成灰烬的场面太过于惊人,此时,已经没有人认为,苍族供奉的几个年轻人,平常什么事都不帮忙的态度太嚣张。
刚刚他们看到的那一切,只有神才做得到。
苍族人并没有欺骗他们,在他们的营地里,的确供奉著真实的神祇,而不只是传说。
如果仅仅这样就结束,那就太辜负天籁的期望了……
原本站在身后的冷暮,穿过朔华身边,往前走向只剩下灰烬的土地,来到了原本盖著雄伟关卡城墙的位置。
冷暮修长的手抬起,触摸著残破的城墙。
接著,菲嘉的军队,看到了第二次仿佛神迹一样的画面。
冷暮的指尖刚碰上断壁残垣,被火焚烧过的墙面开始剥落为沙粒,一阵峡谷的风吹来,卷起漫天的灰尘,眼睛几乎完全睁不开来。
可是人类的天性里,好奇心占了很大的成分,因此虽然风沙刺眼,还是有一堆人用力眯著眼睛,张手拦在眉梢,想看清楚前面的两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好奇心,才让冷暮接下来所做的动作,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中,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依然无法忘怀。
变成沙粒尘土的残垣,感觉上就像是被释放出去之后,中心产生一道吸引力,重新将每一颗沙粒再度收回,原本是正面被沙粒刺得隐隐作疼,下一刻却成了背面。
沙粒如同人们口中总爱念著的“聚沙成塔”一样,从坚硬的地面往上累积,然后一颗一颗合并在一起。
一道比过去更加雄伟的城墙,以惊人的速度,一砖一瓦往上叠,几次的呼吸间,已经超过所有人的身高,然后继续不断的往上延伸。
阳光照在墙面、形成阴影,笼罩在士兵的头顶,带来一阵凉意。
不只是如此而已,原本沙粒状的墙面越来越扎实,不但形成一块一块的岩石,到最后,整面城墙活像是天然的岩石,找不到一丝的缝隙可以入侵。
“老天……”
亲眼看著这一幕的士兵们,口中赞叹、发出惊呼,有人甚至开始落泪,心中滋味复杂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哑在喉咙间,除了“老天”这几个单调的词之外,完全无法顺利说出完整的字句。
朔华掌心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在地球上,人们总爱说金字塔、万里长城这些丰功伟业,充满了太多的神秘与神奇,也许是外星人帮的大忙,否则以当时的科技,根本就办不到。
现在,冷暮盖的,就是另一个奇迹式的建筑。
在几千年后,如果这一道关卡依然存在,他们该怎么解释以现今的文明科技,怎么盖成如此巧夺天工的建筑?
完全没有一点接缝的堡垒,只有冷暮才办得到。
“这样天籁应该可以满意了吧?”
不知道人们会怎么去定义朔华跟冷暮?
这一点,非常微妙。
朔华刚刚的的举动就像是一个死神,或是火神;而冷暮,因为断壁残垣已没有多少东西可分解,后来瞬间建造堡垒的动作,比较吸引人注意。
如果冷暮因此被尊为建设之神的话,那就真的是逊掉了。
“为什么?”
在场的人里,只有拉拉反应得过来,立刻就停到朔华身边。
她想知道朔华为什么改变主意。
他们不是一致认为,用能力插手这个世界并不好吗?
“我想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常轨。”朔华。
这个答案让拉拉的脑子混乱了一下:“这是恢复常轨的方式?”
不管拉拉怎么计算,数据都越来越混乱。
“这是恢复常轨的方式。”朔华语气肯定,走过她的身边,朝堡垒的阶梯,一步一步,看著冷暮创造的壮举。
堡垒建设的很有味道,虽然一看就是为了应付战争的建造方式,箭孔、烽火台、小型投石器,但是城垛之间搭弩的位置,每一处的岩石表面,都有著像是云朵一样的花纹,深灰色的岩石夹杂白色的纹路,乍看之下,像是刻意画上的装饰。
停在堡垒的最高点,可以看见武腾国那一头的士兵。
每一个残存下来的武腾士兵脸上,都带著恐惧,颤抖著停在原来的位置,连一步都不敢再往前踏。
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兄弟、战友,一瞬间就燃烧得只剩下灰烬,那根本就像是恶魔才办得到的事。
过去对战争的认知,在此刻完全用不到半点,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反应,反倒是菲嘉这边的士兵,在强烈的喜悦跟崇敬之后,是如雷的欢呼。
对他们来说,不管现在发生的事情,在不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都清楚,这样的状况对他们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玉岚要我问问,你想要做什么?”
蓝龙的身影出现在朔华的身边。
其实刚刚他的位置并不在这里,而是离这里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原本蓝龙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隔著一段距离,直接将朔华给分割成数段,但没想到蓝龙才刚靠近,少年身边那一个男人冷冷的双眼,就已经直直的盯著他瞧。
妈的,邪门!
蓝龙明明记得这个叫冷暮的男人,并没有类似天籁的能力,但为什么他隔著一段距离、连脚都还没站稳,那一双眼睛就可以迅速捕捉到他的方位?
蓝龙一点也不觉得那是巧合,因为冷暮一直看著他,目光连动都没动,像是在暗示他:再怎么躲都不会有用,还是赶紧出来,才不会在那里丢人现眼。
“你可以跟他说,看他想快速解决、杀个你死我活,还是他玩他的,我做我的,只要不要将自己的能力动用到一般人身上,我可以什么事都不管。”朔华道。
“……只要不将自己的能力动用到一般人身上?”
蓝龙瞥了一眼那些已变成灰尘的士兵,跟脚下这一个扎实无比的堡垒。
“这是示范。”朔华脸不红气不喘。
“真是良好的示范。”蓝龙干笑。
究竟是玉岚那张嘴比较惹人厌,还是这个少年比较想让人打他一巴掌?
“谢谢……你可以走了。”朔华挥挥手。
蓝龙这么高大的身材,一起站在城墙上很占空间,就已经不是什么豪宅别墅了,一群人挤在这里,嫌氧气太多吗?
蓝龙额上冒出青筋。
“妈的!我不是信差!”
那是什么态度!就算是信差,也要给一点尊重吧?
朔华蔚蓝的双眼瞥了蓝龙一眼,又懒懒地转回视线,看著武腾国的方向,一点也不重视蓝龙的抗议有多么认真。
“他妈的!我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好差事!”
跟朔华发火?蓝龙有自知之明,他不想到最后自己被气死,冷哼了一声,高大的身影又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著蓝龙消失在原地,拉拉现在才懂,为什么朔华会说这是“最快恢复常轨”的方法。
让整场战争恢复常轨的最快方式,恐怕就是干脆让所有的能力者都滚到一边去。
“你很想打架?”
玉岚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算他再怎么从容,也很难忽略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大男人,在自己眼前晃过来晃过去,一双手还三不五时挥出个一两拳。
可惜现在已经过了夏天,要不然让蓝龙多挥个几拳扇扇风,也是个不错的避暑方式。
“你不知道那小子有多么可恶!你真该看看他那一张嘴脸,好像在告诉我‘通报完了就该有离开的自觉,不要待在那里碍眼’!这是什么态度?我很丑还是很臭?连我多待一点时间都让他受不了?”
蓝龙只要一想到那双蔚蓝双眼里的无视,就满肚子火。
“他是男的。”
本来就不是很常说话的斐摄突然开口,一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
直线条的蓝龙很清楚斐摄为什么这么说,一张脸马上火红起来,恼羞成怒的开始破口大骂。
“我可没看你的心在胡思乱想什么,是你太激动,让我想不听到你心里的声音都很难,大得就跟大鼓一样一直在我脑袋里响,你要我怎么办?”
斐摄白了他一眼,蓝龙心里面的声音真的很吵,让他想闭上双眼稍微休息一下都不行。
“我没有把他当女的!”
蓝龙郑重申明,但是脸上还是火红一片,让人非常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看著我!不要不理我,我说!我没有把他当女的!”
就算蓝龙的音量大到让他自己被口水给淹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斐摄还是一脸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根本不可能有人心里的想法能瞒过斐摄,尤其是个性直来直往的蓝龙,连猜都不用猜,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龙也知道自己的辩解很虚伪。
拜托!这里可是有一个轻松看透人心的人,他在哪里喊有什么屁用,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相信他。
蓝龙的确有点受不了朔华忽视他的态度。
谁让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朔华是女装?
蓝龙对朔华的第一印象,一直停留在美人如画的风景里,虽然朔华现在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的,偏偏自己就是犯贱,脑袋里将任何女性忽略他存在的可能视为一种侮辱,而朔华,就是那个唯一不把他当回事的“女性”。
可恶,他蓝龙最自傲的一件事,就是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本事,就算那家伙是个男人,蓝龙还是有种被刺激到的感觉。
“我真搞不懂你的脑袋到底是用来装什么的。”
斐摄两眼一翻,懒得理这个在自我矛盾中挣扎的白痴。
这个家伙平常被女人给宠坏了,才会自以为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看不上自己,最可笑的是,那个朔华根本就不是女人。
想到那个俊美的少年,斐摄的双眼闪过危险的讯号,跟蓝龙、玉岚、迪比起来,其实他才是最想杀了那个少年的人。
斐摄不会让任何知道他过去的人,存在这世界上。
“你们聊够了吗?”玉岚慢慢喝完最后一口茶。
刚刚他一直在想著朔华让蓝龙带回来的话。
——“看他想快速解决、杀个你死我活,还是他玩他的,我做我的”?
“玩”跟“做”,两个字的意思相差十万八千里,看来朔华十分清楚,玉岚开启这一场战争,不过是单纯的在玩一场游戏而已。
“管他聊够了没,你决定怎样?”
蓝龙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搅和下去,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会是输的凄凄惨惨的那一边,反正朔华问的问题,他也很想问。
蓝龙搞不懂,跟这些平凡人**这些权势的东西,有什么好玩?
说起来,不过就是用真人下棋而已。
能获得钥石的能力,是多大的一种机运,将这样的机运花费在这种事情身上,蓝龙觉得很浪费,比起来,至少女人的**还可以让蓝龙得到一时爽快,但到目前为止,他一点都不觉得玉岚有哪件事情可以让他自己高兴。
这个问题,玉岚也很想问自己。
这样的游戏,继续下去好吗?
玉岚之所以开始这样的游戏,大半部分是为了报复。
过去家族的矛盾,让玉岚的性格越来越偏激。
虽然他的理智很清楚,再这样继续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但是偏偏如果不做到底,似乎就无法去证明,过去父亲所说的一切都是错的,自己看到的才是正确的。
蓝龙不像斐摄一样有读心的能力,也没像迪一样,可以从别人的表情去猜测对方的想法,尤其是玉岚。
反正蓝龙看玉岚一句话都不说,心里面就是不痛快,这家伙跟斐摄一样,老爱把心事给放在脑子里。
才刚想到这里,斐摄的大脚就一脚踹过来,瞪了玉岚一眼。
“你们真的很无聊,人干嘛不活得快乐一点?就算以前的生活很不快乐,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快乐不就好了?
“跟你们比起来,我以前的快乐也没多少啊!以前我老是被我爸锁在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我们那里又不像这里,白天跟黑夜都很分明,三不五时永远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把我锁在屋子里也不给我一点光,所以我常常想,有一天我一定要离开,然后再也不要让自己过同样的生活。”
现在,蓝龙就做到了。
蓝龙压根不会去想,过去那种生活有多痛苦,反正在这里,他过得很好,既然现在高兴得很,干嘛又去想不快乐的事,自找麻烦?
看著蓝龙,玉岚的脸上,头一次对他出现真诚的笑容,一种很像是看著孩子的笑。
“其实,你是一个好人。”
没想到,他们的队伍里还有正常的人……
玉岚过去一直认为,他跟迪还有斐摄、老是不知去向的洋深跟过核,全都精神不正常。
以前,他同样把蓝龙放在精神不正常的那一块区域,因为他对女人的喜爱超乎异常,对于杀人放火的事也毫不在乎;现在,玉岚可以说是真正的了解到蓝龙这一个人,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来自于直线条的脑袋,跟精神不正常没有关系。
蓝龙用他的方式,不去思考太多,让自己过得更快意自在。
被玉岚这么称赞,蓝龙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竖了起来,在他听起来,玉岚的称赞比较像是反话。
“去跟他说,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如果他想阻止,大可过来试试看,最后谁能杀了谁。”
既然要让自己过得快意一点,那么就顺著本性走吧!反正不管玉岚的心里面是不是矛盾,他的天性,就是一个喜欢混乱、喜欢逆其道而行的人。
“我不是传声筒!”
蓝龙翻白眼,他跟玉岚要答案,只是自己心里想知道而已,绝对没有想要尽责当一个传声筒的意思。
“既然都当了一回,多当一回有差别吗?”
“当然有,之前那一次是因为只有我可以过来跟你问,现在你们谁都可以自己去回答,那我干嘛要去?”
妈的,还真当自己是一个好人来著?
“不去就算了。”
难得对某一个人看顺眼,玉岚这一次就不逼蓝龙了。
反正没人规定别人问了问题,就一定要乖乖去回答。
“那座堡垒,要一般人去攻破,的确是困难了一点。”
所以,他们自己上阵去玩玩好了。
“休息够了吗?”玉岚这句话,是问向还懒懒趴在床上休息的迪。
迪半眯著、快要睡著的双眼,微微张了开来,露出了几乎无法察觉的精光。
第五章血战
拉拉让所有的士兵往后退到最后一个阵线。
她知道,要是朔华刚刚所做的事情引起效果,接下来这里会成为斗场——能力者与能力者之间,互相争斗的场地。
身为能力者,拉拉义无反顾地加入这一局。
在古代欧洲,骑士与骑士间的打斗,在实际作战上,其实是一种笑话。
没有真正你死我活的战斗,是必须在战斗之前先公告一声,接著还鞠躬行礼的。
朔华还在等待玉岚的回应时,站在身边的冷暮突然一个用力,以几乎快扯断他手臂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往旁边一带。
然后朔华看见刚刚他站著的地方,原本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岩石地板,出现一道圆弧状的细纹。
岩石本身的重量相当重,所以朔华才刚远离不到几步的距离,整块岩石就顺著细纹的方向,往下滑落,“碰”一声,在地面上撞击出大量的碎石跟灰尘。
“看来这就是回答。”
朔华嘟哝,在反应上,他算是最慢的一个。最先注意到蓝龙出现的冷暮动手拉开他,几乎是同时,拉拉也冲了出去,树海则是在转眼之间,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一个地方。
“八点钟方向,五百公尺。”
天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籁人在远处的苍族领地——这是她最近发现的能力。
其实,以她的力量早就可以办到,利用空气间的分子震动,达到类似传音的效果,等于是把她声纳雷达的能力,反过来应用而已,只是之前天籁从来没想过也可以这样用。
天籁看了朔华跟玉岚的战斗之后,想到理论可以顺著走,那为什么不反过来试试看?
于是,新的能力运用方法就此而成。
依靠著天籁的提醒,朔华在八点钟五百公尺的方向,窜起一道火焰龙卷风,将四周所有的事物跟空气,全部卷进火焰之中。
依照朔华现在对力量掌控的熟悉度,不需要任何动作,也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可以轻易操纵大量的能源,这多亏这些天来在空间里的领悟。
这里是一个世界,在他们身体里,也许也有个世界。
创造出世界的力量有多么庞大,不是他们的脑袋可以想像的;但这些力量,能让他们运用到什么程度,是他们可以尝试的事情。
火焰卷起,蓝龙的攻击并没有跟著停止,就算被冷暮拖在半空中跳来跳去的移动,朔华依然可以感觉到整个四周的空气,有著连续被切割的感觉。
不只是如此而已,原本拉著朔华跳跃的冷暮突然身体一顿,速度慢了一下,被飘在半空中银发遮掩的双瞳,霎时充满著冷酷的杀意。
“是玉岚,正前方六百五十公尺。”
玉岚那种类似人偶操纵术的能力,对于意志坚定的冷暮来说,无法像对一般人那样有用,但是也绝对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配合著蓝龙根本无从捉摸的空间攻击,一点点的迟疑,都可以让两人在瞬间变成分离的尸体。
“还有我,送你的。”
朔华正待发出攻击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雪白色的头发底下是慵懒的笑容,但是一反过去懒散的目光,迪的一双眼睛充满著报复的快感。
炙热的火焰从迪的手中冲出,由于距离太近,冷暮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躲过攻击。
“哼!”
朔华冷笑,一道白色的火光跟深蓝色的冰体,分别从正前方六百五十公尺处跟他的面前直冲天际。
不晓得远方的火焰,是不是成功把玉岚烧成灰烬,但是眼前迪的攻击,却轻易被如同钢铁一样坚硬的冷冰化解。
不只是如此,冷暮不晓得什么时候已转到了迪的背后,手中的一把长剑狠狠地往他后心刺下。
冷暮头一次在战斗中开口,冷冷的三个字,从他的薄唇里轻轻吐出。
“送你的。”
鲜血自迪的背后喷溅而出,白色的身影又倏地消失在两人之间,虽然他用瞬移的方式逃过致命的一击,但是看著喷溅而出的血量,冷暮知道这是一次的重创,不只是刺穿他的身体而已。
刚刚那极短的时间里,他同时分解掉剑尖触及到的一部分骨头。
拉拉从她的全方位雷达里,看到目前正在发生的战斗。
她的能力并不适合对付蓝龙、迪这两个能瞬间移动的人,也很难逃过玉岚的操纵术,但是她知道她可以对付谁。
双手射出雷射长刃,红色的光芒乍看之下相当美丽,但是看到拉拉奔跑时双刃扫过树枝,树枝毫无悬念地先断成两截再燃起火焰,就可以知道:这两道红色的光芒有多么不好惹。
拉拉的速度并不比冷暮慢,一下子就出现在斐摄的面前,原本身体两侧的双手,迅速弯起手肘,从斐摄的左下往右上划开。
斐摄一惊,立刻深入拉拉的脑海,试图剥夺毁灭她的灵魂,让她停止动作。
但是他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
拉拉并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有没有灵魂这一点,姑且不算在内,就算失去了灵魂,她一样有无生命的电脑可以操纵身体,之前她就是利用这一点,才在蓝龙跟玉岚的手中免于一死。
斐摄的右腿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灼痛,心神一下子出现动摇,但情势让他无法去考虑,到底该先用全力毁灭了她的灵魂,还是移动自己躲开最致命的一击。
“妈的!你没看你大腿快被切断了吗?”
刚刚差点被烧成灰烬的蓝龙,一看到拉拉冲向斐摄,就有不好的预感,马上蓄积自己的力量,连续两次瞬移,一移动到斐摄身边拉住他的身体,接著立刻移动到另一个地点。
他看著斐摄几乎被砍了一半的大腿,要是刚刚再慢上一步,那划上来的剑刃,就可以直接剖开肚子、流出一堆的内脏。
“她的灵魂,很怪。”
进入拉拉心灵的一瞬间,斐摄感觉到两个不太相同的思绪,其中一边比较强烈,另一边微弱的几乎不存在,让他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管她怪不怪,你脑筋怎么这么死?攻击不成,当然是先保命比较重要,竟然给我傻在那里!要不是我可以瞬间移动,你早就被砍成两截了!
那个美人怪得很,之前我跟玉岚早就杀死她一次了,谁知道又活了过来。”
蓝龙也知道,那个五官精致到一种无瑕状态的美人儿很怪,不过,自己至少知道该怎么保命为先。
“又活了过来?下一次我可以试试朝这样的能力发展。”
尖锐的树根从泥土里窜出,由于树海的攻击向来缺少杀气又无声无息,就算蓝龙的反应再快,两人还是被树根刺上小腿,原本就严重受创的斐摄,一个站不住马上往前跌。
土壤底下的树海见好就收,他可不像拉拉一样可以躲过斐摄的攻击,树绝对也是有灵魂的生物之一,树海可不想冒险失去灵魂,变成真正的植物人。
“去死!”
连续遭受挫折的斐摄,一双眼睛泛起深红的血丝,一下子就满目血红,锐利的视线直视远处的朔华,连站在他旁边的蓝龙,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一股力量拖出身体之外,整个人控制不了地颤抖起来,全身溢出大量冷汗。
“啊!”
专心注意迪下一次攻击的朔华,被斐摄的力量给摄住,跟蓝龙一样,冷汗不停冒出,而且,由于朔华是斐摄的主要攻击目标,那种灵魂被猛力拖出身体的感觉,难受得让他连站都站不住,张开双唇大叫出声。
“你休想!斐摄!休想!”
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几乎合而为一过,所以朔华非常了解斐摄的力量,当斐摄试著抓取朔华的灵魂时,朔华同样可以用他的意念,震荡斐摄的脑海引起共鸣。
斐摄感觉到,一幕又一幕熟悉的影像不断从脑海飞过,当他的力量牵系住朔华的同时,朔华同时将意念回传,每一幕景象,都是过去他被人嘲笑、畏惧的画面,里面的每一张脸,都是他最憎恨的模样。
而且,像是深怕斐摄受到的刺激不够多一样,血红色的画面,瞬间在斐摄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映满他整个脑海。
斐摄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场景。
他亲手杀死最后一个关心他的人的场景。
美丽的脸庞上,充满著恐惧和无法置信,就像以前每一个人知道他的能力之后,脸上露出的表情一样。
那是斐摄心里,隐藏得最深最深的画面,也是他在跟朔华心灵合而为一后,他一直想杀了朔华,却又不愿意多靠近他的原因。
蓝龙很辛苦地抗拒著斐摄释出过大的力量,又看著同伴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而且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他再看向远处,正跟斐摄做著灵魂拔河的朔华,同样也不好受,如果不是冷暮在一边扶著,恐怕早就整个人倒在地上挣扎。
“该死的!这一点都不有趣!”
在斐摄的能力影响下,想收拾自己的思绪重新聚集能力并不容易,蓝龙咬牙想再做一次的移动,冲到够近的距离前,直接分割敌人的身体,眼前却出现耀眼夺目的红芒。
精致却面无表情的脸庞从天而降,带著两把红色的光刃,自两人的头顶划下。
玉岚正试著操纵冷暮,最好可以让冷暮亲手杀了那个他一直护著的少年,因此,玉岚来不及发现不远处正在发生的事,直到一声尖锐的呐喊声冲破天际,那声音熟悉地令他浑身打了一次颤栗。
暂时放弃对冷暮的操纵,玉岚转过头,看向呐喊声发出的地方,模糊的人影,让他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鲜明的红光底下,他看到了刺目的血红。
“走!”
迪捂著胸口出现在玉岚身边,抓住他的手,朝蓝龙跟斐摄的方向移动,同样鲜红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滑落。
扶著朔华的冷暮双眼一闪,快速朝拉拉的方向冲过去,以他锐利的目光,他可以清楚瞧见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拉拉不算是同伴,但是在对抗玉岚这一群人的这一点上,他不能让赶上的玉岚两人对拉拉赶尽杀绝。
两边的速度都相当快,迪的能力只是模仿蓝龙而来,因此瞬移的距离跟速度都比蓝龙还要慢,两边同时移动的结果,速度快得惊人的冷暮只稍微慢上几步。
拉拉当头的红色剑芒,准确地朝两人的头顶落下,被斐摄影响、完全来不及瞬移的蓝龙,只好用最大的力量推开斐摄,并藉著这一股力道弹开原地。
然而速度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拉拉,剧烈的灼热刺痛感自手臂往下燎烧,但在经过朔华火焰烧灼过之后,这样的疼痛并不难忍。
让蓝龙痛喊出声的原因是,他亲眼看著自己和斐摄的各一肢手臂,随著红色的光芒被卸下,热能烧灼过的伤口,鲜血被封在肢体内,只有一点点的血迹,在大动脉的冲击下,溢出被烫熟的表面,开始在伤口流淌。
被卸下臂膀的痛,让蓝龙几乎完全失去理智,依然完整的手臂朝拉拉伸出。
无空间障碍攻击,在如此近距离下,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
拉拉单脚用力往地面一蹬,快速脱离原地,但是才跃开半公尺,大量的液体从腰到大腿溅出,染成鲜红色的肢体落地,露出银色的骨骼组织,除了血液之外,还密布著银色的流动物。
拉拉感觉到强烈的痛楚,连上一次玉岚跟蓝龙联手杀她的时候,都没有此时的痛,但即使在这一刻,她的大脑还是计算出最有利的结局。
清楚自己无法稳稳落在地面,因此拉拉脚尖点上地面的那一刻,所有的力量聚集,脚尖一用力,两手红芒冲向两人的胸口。
“想都别想!”
斐摄血红的双眼几乎要溢出鲜血。
因为他而导致这样的结果,自己失去手臂不要紧,但是拖累了蓝龙,却不是他愿意承受的事实。
斐摄满腔怒火袭上大脑,化为力量,像一股海啸一样从四面八方冲击而去,让赶过来的玉岚跟冷暮两边同时受到影响,四个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就算那一顿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也足够造成最后的结果。
几乎失去理智的斐摄,并没有忘记之前抓取拉拉灵魂时出的问题。
这一次,他用尽了所有的能力,就算拉拉灵魂里那一个小小的分支也不愿意放过,在深深锁住之后,用力一掐。
仿佛穿透灵魂一样的尖声呐喊,从拉拉的体内冲破喉咙而出,美丽的脸庞头一次出现扭曲的表情,一双美丽的眼睛翻白,鲜红带著银色的液体自七窍流出。
但拉拉的动作并没有一丝停止或是缓慢,红芒划向斐摄的胸口,已经在他的左胁烙上伤痕。
如果只有自己,一定可以躲得掉,但是加上斐摄……
蓝龙心中一阵犹豫,但是本性还是占领了脑中的思绪,他伸出脚,用最大的力气将斐摄的身体踹开,接著,蓝龙原本想用瞬移躲过所有的攻击……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在眨眼的时间里,做出所有的动作。
蓝龙来不及凝聚力量移动。
拉拉左手中的红芒,首先砍入蓝龙的右侧肋骨下方,接著原本该将斐摄给剖成一半的红刃,砍入蓝龙左边的身体。
斐摄的攻击发生了效用,拉拉手中快速无比的动作乍然停止,手中的红芒也同时消失,纤细的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量,往地上扑落,重重地跌落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刚刚还迅速无比的身体,倒下之后,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终于杀了这个女人?
疑问闪入斐摄的脑中,可是他却没有半点的兴奋跟欢喜。
他的脸完全失去血色,睁著双眼死死盯著身边的伙伴,赶紧伸出剩下的一只左臂,接住跟在拉拉身后跌落的高大身体。
一手的黏腻。
红色的液体,不断自高大的身躯里流淌而出,斐摄扶著蓝龙跪了下来,宽大的掌心紧紧按在涌出鲜血的伤口上,却怎么也无法止息,一下子就染了满手。
浓厚的血腥味缠绕在鼻间,怎么也挥散不开。
斐摄又看见了那张早该忘怀的美丽脸庞,然后看著惊慌恐惧的双眼失去神采,满手的鲜血,从温热开始变得冰冷。
“不要……不会……不可以……”
斐摄已经不晓得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过去那张她的脸庞,还是蓝龙正吐著血液的脸?
第六章轩辕与爱新觉罗
双方的动作,因为彼此的损伤而停止。
毕竟,他们的能力就算再如何的强大,很多人的年龄其实都还只是个孩子,没有经过多少次大风大浪,更不是那些早已经习惯活在血腥中,随时都懂得把握机会乘胜追击的佣兵。
因此,他们在这一刻,忘记要继续打斗,就算是最冷酷的冷暮,也因为朔华的停止战斗而停止,看见蓝龙跟拉拉两人倒下的身体,心中有了些微的起伏。
尤其是蓝龙脸上的表情。
“妈的……没想到……会栽在这里……”蓝龙痛苦的脸勾起一抹苦笑,从空间里取出的药剂,倒在身上的时候,竟然发挥不了多少的效用。
亏这些东西还是他在离开前,从研究院里偷出来的,号称能在最短暂的时间里愈合伤口,现在却发挥不了什么效用……
“不会!”
斐摄抢过蓝龙手中的药剂,将里面的每一滴药都小心翼翼滴在伤口上,直到确定地看见伤口正在愈合之后,才敢继续往下一寸前进,仅剩的一只手无法将裂开的伤口压合,只好抬起蓝龙的身体,让蓝龙躺在自己的身上,利用身体的弯曲,使伤口不再呈现著可怕的开口笑。
看见斐摄脸上的恐惧,蓝龙没有出声,看著看著,笑了起来。
“如果你是个女人就好了……在这个时刻,我比较希望被美人拥抱到最后……而且美人的动作,一定比较温柔……”
“闭嘴!不要讲话!”
斐摄低吼,他不晓得自己的心可以痛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是看著蓝龙说话时就会汩汩流出的血液,紧握著药剂的手一直抖,几乎瞄不准他想要覆盖上的伤口。
“我来。”
玉岚修长的手想要取过斐摄手中的药剂,却换来斐摄血红双眼的瞪视,他紧紧抓著药剂,深怕这么一递出去,一切就都会来不及。
力量用尽的斐摄,在这一刻竟然听不到其他人的心声。
这是过去斐摄曾经一直期望的事情——再也不要听见别人的心音在自己脑中回荡。
可是,不该在此时此刻。
没有了能力,听不到别人心里的声音,让斐摄变得草木皆兵,每一个人的脸在他眼里,都像是要杀害蓝龙的凶手。
“斐摄!冷静点!”
玉岚皱眉,在斐摄的脸上,出现了类似疯狂的迹象,他怀疑是不是因为使用能力过度,再加上蓝龙重伤的刺激,导致斐摄的精神产生变异。
斐摄看著他,血红的双眼迟疑了一下,才将手中的药剂递给玉岚。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蓝龙看起来比刚刚还要更加虚弱,其实不管是谁,都可以看得出他支撑不了太久的时间,如果没有特别的帮助,这就已经是最后了。
他们现在做的,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我……本来以为……自己有一天可以有机会……在那些女人里……娶一个最漂亮、最温柔的女人当老婆……然后生个孩子,像我也像她……”
蓝龙很努力的呼吸著,但是能吸进肺里的空气,好像怎么也无法传送到身体内部。
玉岚没有说话,一边倒著药剂,一边犹豫著该不该将能力用在蓝龙的身上,让他的血液逆流,不再继续失血。
但玉岚很清楚血液逆流的痛苦,现在的蓝龙太虚弱,让他的血液逆流,恐怕等不到将伤口治疗包扎好,就会先因疼痛而死。
“其实我跟我爸很像……我记得,我得到能力的第一天,才刚会运用,就跟在他的背后,抓住他,把他关在屋子里,不开灯也不给食物……”
所以,之前玉岚说的,其实有很大的错误。
蓝龙不是好人,在离开过去的故乡时,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却一点悔悟也没有,最多,也只有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
有了第一次,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亲人,第二次就变得容易许多。
强大的能力,让蓝龙有一种终于站在顶端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是那一个被关在屋里、无法反击的孩子。
蓝龙不是好人……
从来就不是。
好人,不会杀了自己的亲人而没有半点悔悟;好人,不会因为杀了人而痛快。
死在蓝龙手中的生命何其多,有罪大恶极的人、也有无辜的孩子。
蓝龙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只因为他告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绝对要过得毫无束缚,不但没有亲情的牵绊,也不会有道德上的规束。
“确定他死了我才来到这里,然后,那个开门者明明知道我杀了自己的亲人,却什么都没说……明明知道我罪大恶极……这样的世界……很有趣是不是?”
“你不说话会活不下去吗?”玉岚冷冷的说著。
蓝龙那些根本已经划破脏器的伤口,就算愈合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效用,渐渐失去功用的脏器,就算斐摄用力压著,还是无力的从体内滑出,然后从温热变得冰冷。
“可能喔……”蓝龙低笑,声音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爽朗,像只蚊子一样的微弱。
玉岚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上面滚落,他讶然抬头。
一直看著蓝龙伤口的那双红色眼睛,正是滴下泪珠的元凶。
蓝龙同样看见了那颗泪珠,但是跟斐摄相处已久,蓝龙很难相信这家伙竟然会落泪,一时之间让他愣住,不晓得该不该抬头,看著那个总是冷漠残忍的家伙掉泪的模样。
蓝龙跟斐摄的个性,其实相差十万八千里,除了一样喜欢女人的身体之外,几乎找不到共通点,就连杀人,他自己是淡漠无所谓,杀个人跟杀只小动物都是一样的道理,但是斐摄却喜欢那种生命灵魂消失在他手中的感觉。
蓝龙本来不懂得为什么,不过偶然间,他听见斐摄在杀人后的喃喃自语,轻轻说著。
“这样就听不见了……”
什么叫做“这样就听不见了”?
这也是蓝龙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很多时候蓝龙说话直接不经大脑,但不表示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什么叫做这样就听不见了?”
但现在,蓝龙问了,他想知道答案。
“什么?”
斐摄愣愣的看著他,心里混乱成一片。
现在他才知道,听得见别人心里声音时,会让他觉得这世界里没有一个人是好的。
但现在,当斐摄听不见别人心里邪恶的念头时,依然无法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所以一直以来,问题不只出在他听得到别人心里声音而已。
斐摄根本就不相信人性,即使明知道这个人个性和态度有多好,他还是会去听,这个人心里隐藏最深的不好念头。
“你以前杀人的时候,都会这么说,我……咳咳……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么说……那是你喜欢杀人的原因,是吧?”
“你知道?”

“废话,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多久了……很多时候,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才几句话之间,蓝龙的神情显得更加疲惫,唇间不断溢出鲜血,他清楚,就像当他推开斐摄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躲不过这一劫。
斐摄看著蓝龙,其实并没有想要流泪,但一滴一滴带著咸味的液体,就是一直从他的双眼中落下。
“为什么要冒险推开我?”
没有回答蓝龙的话,斐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斐摄知道蓝龙是什么样的人,他跟自己一样的自私,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为什么……要冒险推开他?
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再怎么久,也没有到为对方付出生命那么深的情谊。
蓝龙笑得全身都咳了起来,一边的玉岚徒然滴著药剂,却看著鲜血根本止不了的、从身体内溢出,这一次,他没有阻止蓝龙笑。
蓝龙看著旁边几个伙伴,像是雕像一样万年不改的表情,笑声慢慢停下。
“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要是知道为什么,也许就不会那么做……然后……就不必像现在这样狼狈……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
蓝龙并不怕死,每天都在冒险中度过的人,怎么会害怕?
但是,并不表示蓝龙欢迎死亡的到来,他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
说沮丧的话,不是他的个性,所以蓝龙又撑起笑脸,看著斐摄。
“喂!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别以为我快死了,脑袋会跟著糊涂,我还记得你没回答我……还是说,就算在这样的时刻,你依然不想跟我说……”
斐摄咬牙,然后张开口又合上,最后摇了摇头。
“你这个人……”
失望的神情略过蓝龙的脸庞,总是表现著无谓的脸上,头一次出现悲哀。
能不悲哀吗?
连蓝龙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竟然冒著生命危险去解救伙伴,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自己都已经快要死了,连这样一个小小的问题,都得不到回答。
“也许……我们之间……我当你是伙伴……是我太天真……”
那么,这个残酷的人,眼中落下的泪,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当我是同伴,就别掉眼泪……”
“你以为我能控制吗?”
如果斐摄可以控制,他甚至不想要眼泪这种东西。
听起来很没感情的回答,可是蓝龙微笑。
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笑什么,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脑袋已经没有办法作判断,反正……他就是想笑。
“蓝龙?”玉岚轻喊。
那张总是毫无心机的脸庞,悄悄闭上双眼,玉岚握著药剂的手,如同刚刚斐摄所做的一样,根本控制不了,颤抖了起来。
微微起伏的胸膛,慢慢、慢慢地停止动作,玉岚的呼喊,并没有让那一双眼睛睁开。
玉岚深深的呼吸著,但是似乎再怎么用力的吸气,都觉得不够。
才刚刚而已……
在对战之前,才刚刚说过蓝龙是一个好人,玉岚才刚认知到自己身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偏激,还有一个人是正常的,虽然同样不是好东西,但是至少乐观开朗,可以跟他说话,不需要任何的心机……
让玉岚觉得,其实,并不需要把生活过得那么复杂……
才刚刚而已……
斐摄知道怀里的人已经没有呼吸,一双眼睛之前还曾失望的看著自己,可是现在斐摄眼中看到的,却尽是坦然的微笑。
笑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失去读心能力的这一刻,却露出这样一个充满疑问的笑容?
蓝龙是存心让斐摄永远都不知道答案吗?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掉眼泪!”
对著蓝龙的脸,斐摄狂吼出声。
“你明明知道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掉眼泪!既然你有答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啊!说啊!”
拎起蓝龙的衣领,斐摄全身颤抖,猛摇著蓝龙已经没有气息的身体狂吼。
“你是在报复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答案对不对?你又知道什么!”
声嘶力竭。
“我要怎么告诉你,你冒著生命危险救下的人,是多么可悲懦弱的角色?我要怎么告诉你,我之所以想要杀了每一个人,只是因为我再也不想要听见他们心里的唠叨!我再也不想要听到这些……这些让我永远也无法去相信人的话!”
斐摄不想让人知道,其实他有多么想要去信任一个人。
背著太多太多的愤世嫉俗活著,真的很痛苦。
斐摄努力撑起自己的世界,告诉自己天底下没有信任这种东西,只要自己够坚强就可以好好活著……
“为什么要让我在相信你之后,却带著微笑让我失去信任!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斐摄用力摇晃著蓝龙的身体。
再也没有人可以带著痞痞的笑告诉他,是他想太多,再也没有人会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心情不好,去找个好女人发泄一下,就可以心情愉快。
玉岚抓著药剂的手,用力的捏破罐子,尖锐的碎片刺破掌心,鲜红的血液,自掌心流下。
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星球的人,也可以拥有同样色彩的鲜血……
斐摄站起身,回头看向身后的敌人,另外一具失去气息的身体,早已被移到远处,一双蔚蓝的双眼,同样注视著自己,沉静的深蓝,看不出里头的任何思绪。
“这样,你还要继续玩下去吗?”
拉拉不比蓝龙,在斐摄毁掉她所有意识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就没有了动静,连属于电脑的那一部分都完全止息。
不晓得斐摄是怎么办到的,难道电脑也可以有灵魂?
虽然拉拉的身体机能已经停止作用,可是拉拉的身体跟一般人不同,她并不是纯生物,因此,还有著一丝丝的希望。
朔华让树海跟冷暮将她的生物肢体跟非生物器官连接起来,愈合伤口,祈祷著有一天,拉拉还是可以睁开她的双眼。
就像地球上的许多神话,也许有一天,可以有人找到办法,管他什么神器还是王子的一个吻,就可以让拉拉那双美丽、但单纯无比的双眼再度睁开,好好看著重生的世界。
蓝龙的死,朔华一直看在眼中。
当他们开启这一扇门的那一刻,就无法避免这样的结局,但是如果造成这样结局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因为有人想要进行一个游戏时,到底值不值得,那就是一个问题。
玉岚的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愤怒跟悲伤。
从小玉岚就被教导,一个皇者不能轻易将喜怒哀乐呈现在表面,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著朔华,想要在里面找寻像是嘲笑、或是得意的神采,但是却没有。
朔华跟玉岚不一样。
虽然很多时候,同样的面无表情,但那是因为朔华真的没有情绪的波折,现在,那双眼睛里充满著很深很深的哀伤,毫不掩饰。
“我们两个,就像是一个一体两面的个体。”
从斐摄告诉他这个人的存在时,玉岚就这么觉得。
“我们同样来自地球,同样来自一个大家族,你的祖先骄傲地维持著轩辕血统的续存,我的祖先用尊严捍卫早已经灭亡的王朝,我们两个人会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种无形中命运的牵系。”
更多的时候,玉岚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一种笑话。
“我跟你不一样。”朔华淡淡的回答,他从来就不觉得两人之间有哪里相同。
“是不一样,基于刚刚我所说的那些共同点,照理说,我们应该有著类似的个性,或是类似的想法,但是因为血统纯正不纯正的关系,造就了完全不一样的个体。”玉岚如此说道。
朔华知道玉岚想说的是什么。
“没错,因为我的血统不够纯正,因为这双蓝色的双眼,我被家族摒弃为外人,没有资格继承轩辕的气象,我不是天意所安排的继承者——所以当我一满十八岁,就被自己的家族给放逐。”
玉岚嘲讽地笑著,并不是笑朱家那种保守的观念有多愚蠢。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家族,为什么拥有同样可笑的观念?
“我的血统是所有家族里最纯正的,即使在清朝被灭之后,为了皇室的尊严,直系的爷爷跟爸爸只愿意跟旗人结为连理,就像是在配种一样。
“我是血统最纯正的旗人,所以即使受过现代教育,即使我知道这样下去不对,却因为我的血统纯正,因此每一天每一夜,都被灌输著如何将大清皇朝维持下去的理念。”
哪一种人比较悲哀,真的很难比较。
朔华很难厘清这究竟给他什么样的感觉,但是那种就像命运一样的东西,充满著无奈。
“机会来了,有人告诉我,我可以拥有力量,可以有新的人生,在这里,我不需要在意自己是不是轩辕正统,得到力量之后,我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去证明,就算我不是正统,却可以做得比他们都好。”
那不只是为自己争一口气,也是为自己的母亲争一口气,为什么要为了这一种守旧的观念,去放弃相爱的人,去放弃亲生的孩子?
值得吗?
“没错,来到这世界,我可以不需要在意自己身为爱新觉罗最正统的血脉,拥有重新开始一个王朝的力量,我想知道,当有一天我真的成为权力最高者,是不是会像我父亲所说的一样,为自己感到骄傲?我想证明,就算拥有再多的权力,就算恢复了大清,一旦岁月变迁,过去的繁华都不可能再现。
“同样的景物,又怎么可能会有同样的人?不管是地球,还是这个世界,除了我们这一家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自己是不是正统旗人,是不是需要一个叫**新觉罗的皇帝。”
他们两个,完全不相同。
一个是被认为非正统的轩辕之子,却拥有著顺应天意的力量,一个真正的爱新觉罗后代,拥有的却是逆天的能力。
“所以我觉得,也许我自己,根本不认为这是一场游戏。”
玉岚,只是用一个游戏的名义,当作开始的借口。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为了证明自己。”朔华淡淡的结论。
所以,他们并不是在游戏。
第七章瘟神
跨越时空,跨越世界,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到一个未知的世界,开始一个未知的旅程,任何人都会有恐惧。
“证明自己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修复好拉拉的身体之后,树海走向前。
两人的对谈他都听到了,不过对活了大把年纪的树海来说,更明白其中的一些道理。
最好的例子,不就是朔华吗?
他让自己活得高兴,他用壮大自身的方式去证明——何必要拖这些千千百百个无辜生命下水?
玉岚并没有因为树海的话生气,他只是笑了一下。
一棵树对于人类的私欲和贪婪,果然很难去真正的了解。
“就算不拖他们下水,迟早也是会打,有我们的参与,速度会快一点,就这样而已,既然都是要发生的事,为什么不利用?”
迪慢慢的走过来。
事情还没有结束,今天双方都有了损伤,光是斐摄那里,就永远都不可能放过朔华等人。
斐摄自己不清楚,他总是读别人的心,不曾好好多看自己几眼,但别人却看得很清楚。
蓝龙对他来说,并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交浅言深的朋友而已。
他们是伙伴,真正的伙伴,一直一直都是。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打起来的原因,彼此理念不同,如果其中再加上一点点仇恨,以人类的小心眼来说,就足以造成深仇大恨,然后冤冤相报何时了……”
“无聊的人类。”
树海瞪了帮忙解释的朔华一眼,他明明也不赞同他们的方式,何必帮忙说话?
“有碰撞才有火花,虽然你年纪比我大得多,但是这个道理,有一天你会明白。”玉岚才不在乎敌人能不能懂得自己的想法。
能为自己找到解答,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如果要继续打的话,你们输定了。”朔华露出狡猾的笑容。
虽然他觉得蓝龙的死是一种悲哀,如果可以,他同样希望谁都可以好好活下来,但是,他们是敌人。
只要心中有著怨恨,只要他们不放手,他同样不会手软。
现在正是解决他们所有人的最好时机,死了一个,另外一个力量用尽、暂时不可能有所发挥,还有一个重伤,冷暮分解掉的那一根骨头,显然造成敌人很大的痛苦,勉强算四比二,谁的赢面比较大,大家都清楚。
玉岚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发现,就算再怎么理智的人,一旦伙伴在自己面前丧生,就会开始不顾一切。
“那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为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语落,迪瞬间消失,刚刚还在朔华身旁的冷暮,所有人只来得及瞧见一阵银芒闪过。
银色的长剑抵在斐摄的胸口,一旦刺入肌肤底层,他就是继蓝龙之后的下一个牺牲者。
鲜血霎时在空中飞溅,大量的液体撒落地面,鼻间的血腥味更加浓厚。
冷暮的那一剑,的确是刺进了斐摄的身体,将蓝龙跟他串在一起。
只是冷暮及时发动分解的能力没有机会作用,一个黑色的影子抓住斐摄的后领,用力一扯,丝毫不在乎长剑在斐摄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瞬间被分解成分子,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的蓝龙身下,出现几颗黑色的石头,另外,还有一个球状的器物。
黑色的身影速度相当的快,但是冷暮比他更快,当带著血腥的气息朝钥石扑去时,冷暮已经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钥石收到自己的空间里。
冷暮淡漠的双眼对上那双贪婪锐利的黑瞳,跟一般人的眼睛不太一样的是,他的双眼没有瞳孔,除了黑,还是黑。
黑色影子身上的味道,闻过的人很少有人能忘怀,那就像是累积了无数尸体的血腥味,带了一种恶臭。
不是洋深不爱洗澡,而是他杀人的**太强烈,就算洗掉身上的味道,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又会沾染全身。
“有这种好事,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黑色的影子定下身,所有人才看清楚他的真正模样。
一身宽大的黑衣,人很瘦很苍白,一张脸看不出是男是女,雪白的肤色底下,双唇鲜红的仿佛涂上厚厚的唇彩。
样子虽然清秀,却很难给予什么美丽的形容词。
因为洋深全身上下都散发著生人勿近的气息,就算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可以感觉到,若是靠近这样的一个人,会发生什么样恐怖的事。
“怎么通知?”玉岚淡淡的说。
他并不是非常喜欢这一个队员,因为他是那种会在深夜里,突然兴致一来,就拿把刀从你脖子上划开的人,之前他睡到半夜,就看到他拿著刀站在他床边,苍白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笑,连玉岚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说的也是,最近我玩得很高兴,能力者都开始成了气候,找起来方便许多,我跟过核一路杀下来,他不晓得杀到哪里去,人影都找不到半点。”
一边说,一边又发出“嘻嘻”的笑声,带著童音的嗓子,笑起来应该很悦耳,却让人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朔华觉得恶心,难得会出现像这样明明模样不错,却令人作呕的家伙,他不太清楚这个人究竟是做过什么,才能历练出这样的气息。
一根尖锐的树根,从洋深底下冲出,一瞬间将那个还在嘻笑著说话的人串**串,尖锐的树根穿破洋深的喉咙,阻止他令人全身毛骨悚然的笑声。
一开始,树海还很高兴可以这么快解决一个对手,但是下一刻,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照理说,应该有大量的鲜血随著身体被刺穿而流下才对,但是没有,一滴鲜血也没有。
机灵的,树海马上缩回穿体的树枝,地面上喉咙被穿了一个洞的洋深,脸上露出非常诡谲的笑。
朔华脑中警铃乍响,肯定有哪个地方不对,他的笑容是在树海穿过他的身体之后发出,那么问题绝对是出在树海身上。
“树海,出来,快!”
在地底下的树海不明所以,但是听朔华叫得紧急,他马上毫不犹豫地出现在地面。
只见冷暮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手中的长剑划过树海化形的手指,虽然并没有真正疼痛的感觉,但是依然很不舒服。
树海正想开口骂人,不过,在看见自己那一根手指竟然莫名其妙溃烂,变成一坨青泥状之后,要骂出口的话梗在喉咙间。
那一根手指,就是他刚刚变回本体、刺穿洋深的那一根树根。
“他是什么东西?”树海戒慎的询问。
一直以来,树海最怕的力量是火焰,现在竟然发现有一种力量跟火焰一样,可以对他造成绝对的伤害,而且拥有这种力量的人,竟然穿体而过却不死不伤。
那他还是人吗?
“我不知道,我只能大概的猜测。”朔华边思考著说。
树海被切掉的那一根树根,看来不太像是受到什么酸液的腐蚀,反而比较像是得了什么病症而溃烂,只是速度相当的快。
朔华带著几个人退后,在动作的同时,其实他已经在三个人附近的空气隔绝成真空地带,非常细微的动作,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行为。
“啊!玉岚,又是一个跟你一样聪明,而且脑袋动得很快的家伙,这小子哪里来的?”洋深发现朔华眼中了悟的眼神,知道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心里挺佩服的。
朔华是除了玉岚之外,第一个一眼就看出洋深本质的人,过去他的对手就是搞不清楚这一点,常常被他杀得莫名奇妙。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树海低声喊了朔华。
这个家伙原来不只是味道怪而已,全身上下都有问题。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是瘟神,跟我故乡传说中瘟神类似的生物。”
“瘟神?什么东西?”树海家乡没有这一类的传说。
“瘟疫,白话一点说,就是一种急性传染病,在古代文明智慧、医药常识均不高的情况下,人类对这种可怕疾病,恐惧之极,认为是鬼神作祟,因此就有瘟神一称,甚至还有书《正一瘟司辟毒神灯仪》记载:东方行瘟张使者,南方行瘟田使者,西方行瘟赵使者,北方行瘟史使者,中央行瘟钟使者……”
树海听得整张脸全部皱了起来。
“你直接跟我说怎么对付他会比较快。”
虽然朔华翻译过,树海还是听不太懂那一串话是什么意思。
朔华很想翻白眼,但是他必须注意洋深的动向,千万不能让他靠太近。
“据说,若能知瘟鬼名字,鬼不敢加害,三呼其名,其鬼自灭。”
说句老实话,朔华不太相信这种对付方式,还是科学一点解决可能比较有效。
“如果他真的能操纵病毒,或者他本身就是一种病毒,那么,高温或是低温都是一种对付他的办法。”
树海一听,脸马上垮掉。
“两种我都不行。”
原来除了火之外,树海还有瘟疫这一种克星。
“那么等一下打起来,你别靠他太近,而且,其实你不需要那么怕他,虽然说他也许是你的克星,但你未尝不也是他的克星,就像水跟火一样。
“水可以浇熄大火,但是如果火势盛大,就换成水被蒸发;你的能力在于生命力的运用,强悍的生命,即使再强的病毒,你都不需要去害怕。”
树海叹了一口气:“谢了。”
“等到大家都平安度过之后,再来说这一句话。”
最后一个“话”字刚结束,冲天的火焰从玉岚跟洋深站著的地方卷起。
不过朔华有防备,他们同样也有。
玉岚眸中精光一闪。
朔华制造的大火,就像之前两人对战时一样,变成了绝对的低温,而且这一次竟然完全不会随著空气燃烧蔓延,定在原地,不靠近的话,根本就不晓得那到底是什么。
虽然是低温,洋深依然不太喜欢这种温度,刚刚还笑得诡异的表情皱了起来,一副很像要哭出来的模样,但是一点都不可爱或是可怜,依然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朔华瞧见四周原本就不多的植物正在枯萎腐烂,知道洋深早已藉著空气的传播,让病毒散发在每一个地方。
要不是他刚刚为了保险起见,将三个人四周的空气净空,否则早就跟那一些植物有同样的下场。
“洋深,克制一点!”玉岚不是很高兴。
虽然他拥有逆天的能力,可以将靠近他身上的病毒瞬间转为无害、甚至有益,但是正埋伏在某个地方的迪、跟重伤倒在一边的斐摄却没有抵抗力,洋深这样不分敌我的散发力量,到时候敌人没死,自己人反倒是全死光了。
闻言,洋深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一张脸很是委屈,但是没有瞳孔的双眼,不像是有半点诚意。
“呜……我可没学会怎么控制方向……不是我的错……”这是实话。
洋深的病菌一旦散发出去,就是大范围的扩散,他本来是可以学习怎么控制,但是却没有心去尝试。
比起用病毒杀人,他比较喜欢动手用工具捅破别人的身体,看著鲜血到处流淌,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只喜欢学习:怎么用身体杀人比较快。
玉岚忍了又忍,自幼家教良好的影响终于战胜**,没把到口的脏话给骂出口。
这家伙的能力明明很强,如果懂得运用的话,会是团体战最好的帮手。
偏偏这家伙喜欢独来独往,当初加进团体的原因只是因为,既然玉岚可以完全克制他,最好就是别惹他当敌人,而且过核那家伙难得有著跟洋深同样的嗜好,所以他就这么成为其中一员。
除了小部分的时间,其他的日子里,洋深都是在追逐猎物跟杀人中度过。
“那你就给我收回力量,喜欢用身体杀人,就用身体杀人。”玉岚不想看到第二个同伴消失在眼前。
蓝龙化为灰烬的那一幕,到现在他依然无法释怀。
人就是这样奇怪,死都死了,全尸跟化成灰烬也没什么不同,偏偏看著一个之前还跟他说笑的人,连容貌模样都无法留存于世,那样真的会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悲哀在心头。
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像这样,什么都不留一点,更没有人会记得他曾经存在?
洋深收回哭泣的脸庞,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他等的就是玉岚这一句话。
修长的手一扬高,整个人被一身的黑衣笼罩,可以说是娇小的身体,像个影子一样贴著地面而行,瞬间就冲到了朔华面前,锐利的弯刀钩住朔华的颈子——再给他一点点的时间,就可以收割一颗漂亮的头颅。
可惜他对朔华一点都不了解。
依照刚刚他出现之后所有人的攻击型态,洋深脑子里自动将冷暮列为最难对付的敌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斯文俊美的少年,或许才是最难惹的那一个。
收割的弯刀在靠近朔华颈子皮肤前,化成了橘红色的铁浆,一滴一低落在朔华的皮肤上——没有丝毫的烫伤,那张俊美的脸冷笑,厌恶地看著洋深讶异的脸。
朔华修长的手指往脖子一抹一挥,橘红色的铁浆飞速溅到了洋深脸上,马上发出像是在烧灼什么生物体的声音,“嗤嗤”地响,又像是把烧红的铁放进水里的声音。
洋深警觉到那些铁浆对自己构成了伤害,迅速后退,看似烧进他体内的铁浆,变成黑灰色的铁球落到地面。
也幸好他退后的速度够快,铁球才刚落地,立刻就向上冲起像喷泉一样的火焰,如果他稍微慢上一步,瞬间就会被完完全全“消毒”。
“你不是人类?”
洋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了一点,脸上有著疑惑,他不认为,哪一种生物可以被铁浆淋在身上却安然无恙。
“我是人类。”
至少以前是,至于跟祝融、共工融合之后还是不是,那不是朔华正在研究的课题。
朔华的视线里出现迪的身影,而且就立在正挥刀砍向玉岚的冷暮身后。
洋深注意到朔华的分心,毫不犹豫地又冲上前,这一次取出一把很长的刀刃,闪烁著铁灰色光芒的长刀,一看就晓得不是像刚刚那种容易熔解的合金。
“你真该打听一下再跟我打。”朔华非常中肯地建议敌人。
洋深的长刀根本就没机会靠近朔华,往前冲的身体直接撞上一道冰壁,身上再度发出物体被瞬间冰冻的声音,接著「锵”的一声,长刀随后砍在冰壁上,发出悦耳的震荡声。
那一头的冷暮早就知道迪出现在他的背后,而且他同时将玉岚的操纵术给计算在所有的攻击中,迪的刀砍上了冷暮的肩膀,但是只在肩膀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接著整把刀就被分解成粉状,从空中撒落地面。
但是冷暮的刀并没有停止动作,先削断了玉岚的长发,长发同样被分解成粒子消失,最后刀刃划向玉岚的脖子。
就算不用操纵术,玉岚依然可以化解这种攻击。
冷暮感到自己的身体失去引力,快速飘向半空,玉岚趁著这短短一瞬间的时间伸出手,隔著衣服抵在剑刃上,然后发生非常奇妙的景象。
柔软的应该是玉岚身上的布料,锐利的应该是冷暮手中的长刀,没想到冷暮的长刀砍在手上,整把剑竟然软得跟布一样垂下,还会随风飘荡。
“你们都是怪物。”洋深用哭泣的表情感叹,可怜兮兮地瞧著自己的一部分被黏在冰壁上结冻。
要是照这种方式跟朔华打下去,他绝对会越来越小只。
朔华很难对洋深的评语表示意见,不管别人怎么看,比较像怪物的,应该是他这只病毒而不是别人吧?
恶心死了,竟然在冰壁上留下一个人形、像是皮膜一样的东西。
“玉岚,我可以让他变成组员吗?”
依照洋深的惯例,这种像是克星一样的能力者,最好先变成队员比较安全。
想要切割的话,可以以后再从后面来。
玉岚的目光,冰冷狠厉地让洋深打了一个哆嗦。
朔华完全不将洋深表现出来的模样看在眼中,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知道这个家伙在装,那一张脸也许不是刻意,但是让人完全无法信任他的所有表情。
花太多的时间在这个人身上的话,绝对会有不好的结果。
念头一闪,脚下的地面火红一片,并且散发出惊人的高热,开始往外蔓延。
火焰的表达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洋深瞪眼看著不断往外扩散的岩浆地面,敌人的力量之强,震惊了他的想法,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充满了阴狠的味道,暗藏在宽大的黑色衣物之下。
橘红色的岩浆,立刻就扩散到玉岚站立的地方,洋深也同时退到了玉岚身边。
斜飞的凤眼抬起,看著这个同样来自地球的少年,心中头一次真正的感到佩服。
每一个人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跟一颗钥石融合,拥有一种被启发的能力。
就算每一种能力的性质不同,可是发展到最后的威力,却是由个人的努力跟机遇决定。
玉岚并不认为这个少年获得的机遇比他好多少,而且看著朔华坚毅不服输的双眼,玉岚知道,现在朔华所展现的能力,这种几乎连天地都震撼的力量,是他用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去达成。
“你不怕牵连到自己同伴吗?”洋深道。
朔华微微一笑,就算不说一句话,也可以感觉到笑容里对玉岚的挑衅。
“我跟他不一样……”
如同证实笑容底下所含的意义,冷暮踩在岩浆上连续几个跳跃,停留在两方中间右侧的一点,修长的脚下,是一块冰层。
如果玉岚几人的目光够仔细,就可以发现冷暮每踏上一步,脚下的岩浆就会瞬间成冰,离开后又被岩浆覆盖。
所有的攻击全部都在朔华的操纵之下——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同伴,即使是最怕火焰的树海。
“我觉得我被嘲笑了。”
洋深带著哭丧的脸叹息,鲜红的嘴唇却咧成弯弯的笑容,玉岚知道,那是洋深“决定动用自己真正能力”的表情。
病毒并不是洋深真正的能力,那是他的本质。
“那你就应该认真一点,光说有什么用。”
“但是,我讨厌认真去做一件事。”洋深再度唉声叹气,偏偏每个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病毒是他本身的能力。”
远处的天籁,轻轻地说。所有的战斗她都有看到,而且每一次敌人出现的地点,也都是由她出声告诉所有伙伴,那让每一个人的动作可以更快更流畅。
“我知道。”
朔华轻轻回答,他晓得天籁可以捕捉到这细微的声音。
早从洋深竟然没办法好好控制病菌的扩散开始,朔华就怀疑,那是不是真的是洋深的钥石能力。
他不相信,有人在获得新的能力之后,会当作没那一回事,而去练习毫无相关的事物。
那又何必跟钥石融合?
所以朔华当下立刻判断,洋深散布病菌的能力,就跟无启的不死一样,是天生的,也可以说他本身就是一只病毒,一个有意识的人形病毒。
“那你要怎么做?”天籁不认为除了朔华之外,有人适合接近洋深。
洋深本身的能力,对任何生物体都会造成严重的伤害,而朔华的能力是洋深的克星,再加上朔华如今并非纯生物体,他的体内有一部分属于共工跟祝融。
“见机行事。”
就算病毒非他的钥石能力又如何?
从洋深的举动看来,可以猜出他的能力必然是与本身有关,而他的本体惧怕高温跟低温,这也是为什么朔华一直不动的原因——敌人正在找方式进攻。
“你的力量够吗?”
天籁没有忘记,之前朔华曾经使用能力到脱力,现在他又使用这种大范围攻击,如果无法继续支撑下去,战场上的三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朔华很感动天籁的体贴,轻轻笑出声音,每个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他的脸上。
带著温柔的笑颜,即使是另外一头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朔华拥有一种光彩夺目的外型跟气质。
“放心……吾非昔日阿蒙。”
湛蓝的双眼染上火光,一双眼瞳仿佛变成了炫丽的灿紫,脚下的岩浆地带迅速扩散,而且喷出高速岩浆流,一边的洋深一个没注意,被喷到了一点,身上再度出“嗤嗤”的声音,没有瞳孔的黑眼,泛起残酷的光芒。
第八章其利断金
北方的天气真的很冷,尤其是这种靠江岸的地方。
习惯了好天气的菲嘉士兵,嘟哝著开始在大江的一边扎营,不过几个比较靠将帅营帐的队员,每个人都一边扎营、一边看著主帐附近正望著江边的美人。
军队里,很少有女人的存在,因为当少数的女人,出现在成千上万个男人之中时,几乎可以代表著麻烦的到来。
一百个男人里可以有多少个是正人君子?就算有九十九个人可以克制自己的**,只要其中一个忍受不了,力气较小的女子就很难抵抗。
这就是为什么军队里不该有女人的原因。
绯红是因为她的武功高强,一般的士兵根本奈何不了她;高级的军官知道绯红背后代表的身分,也不可能动她,所以公爵可以很放心地让她待在军营。
但是妲塔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弱女子,一个美丽无双的弱女子,为什么公爵大人跟国王陛下,会允许她加入这一场战斗中呢?
几个军官为了美人的安全,特地让妲塔的军帐驻扎在将帅的附近,免得有不知道她身分的小兵,因为贪美色而忘记军纪。
“妲塔小姐,天气很冷,帐棚都已经搭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营帐一搭好,立刻就有军官上前过来讨好。
一靠近美人,就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而且就算靠得如此之近,军官还是很难找到美人脸上的任何瑕疵,每一个小地方都美得令他目光不舍离去。
“没关系,我不冷,我想再看看好吗?”
妲塔微笑,美目在军官的脸庞上扫过之后,又认真的看著大江的那一头。
这是一条非常宽广的江水,就算大江的那头有人,也只能看到非常小的影子,这还是以妲塔锐利的视线才能看到,一般人,只有模糊的一片。
被美人用温言软语要求,有多少男人会忍心拒绝?
可怜的军官立刻满脸通红地点头,深深看了妲塔几眼之后,才心甘情愿地跑回去准备,跑到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过头,又跑到妲塔的身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妲塔的肩膀上。
“那个……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衣物,不过挺保暖的,如果你要继续待在这里,至少先披著外套,万一生病,那可就不好了。”说完,军官像是非常的不好意思,也没听妲塔的回答,立刻转身冲回去营帐。
妲塔抚摸著身上厚重但柔软的外套,看著他快速逃跑的背影,愣了一下之后,轻轻笑了起来。
温柔的时刻维持了小小的一段时光,当妲塔目光再度转回江面的那一头时,翠绿的眼睛光芒流转,移动自己的步伐,慢慢朝不远处的林边走去。
当妲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士兵视线中时,外套随著一双火红的翅膀扬起而落下,纤细的手指捡起外套,仔细地折好之后,收到空间里,原本黑色的长发,在背部翅膀完全展开时,成了鲜艳的红铜色。
不晓得那个少泽究竟是来自何方,不管妲塔如何严刑逼供,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所以妲塔只好让他带著秘密,消失在这个世界。
关于少泽民族身体的奥妙,相信她可以从血液里慢慢去体会。
慢慢挥动火红的翅膀,当羽翼上扬到最高点,用力往下一拍的同时,纤细的身体飞了起来,美丽的翅膀有力地在半空中舞动,妲塔那双美目认定了方向后,像一只美丽的火鸟,挥舞著自己的翅膀,如箭矢一样飞越过江面,穿入敌人的大本营之中。
就像公爵所说的一样,妲塔,将菲嘉视为她的所有物,所以不用担心她会背叛或是祸国,在事实上,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将菲嘉军队的伤亡减到最低。
妲塔跟炼血、玉岚、朔华他们不同。
一开始,他们就决定用自己的能力去干涉这场战争。
既然炼血一开始就用自己的方式去增加舒承的实力,那么,她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减低舒承国的威力。
锐利的视线,在到达彼岸之后,穿越过树叶落尽的林木,妲塔看到舒承国扎营的士兵。
数量并不是很多,由此可以看出,舒承国的上位者并不是非常相信炼血的身分跟能力。
不过这些士兵的手上都带著武器——那种东西,妲塔知道是什么。
之前跟炼血的一战,他就曾经拿过类似的武器,武器的速度相当快,要是真的这么多人一起发射,就算是妲塔也很难躲开。
可是……妲塔不认为炼血会将相同的武器给这些人使用。
看著那些粗糙的外表,她敢打赌,这些武器的实际威力,跟炼血自己拿的那一把相比,肯定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可以,妲塔必须先认知到这些武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强。
她收起背后的羽翼,一头秀发恢复乌黑,她迅速换上最诱人的衣裳,开V领的上衣,不但露出丰满的胸脯,还露出美好的背脊,鲜血般艳红的衣物,衬得她一身雪白肌肤有一种白里透红的美感。
恍若散步一样,慢慢走到营区的附近,正在休息的士兵一发现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先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妲塔。
接著,妲塔的容貌显现在士兵双眼时,一张嘴傻了一样地张大,眼睛睁得快要掉下来一样,死命盯著妲塔的脸,生怕一个眨眼间,雪地里的女神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妲塔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在她的魅惑术之下,她相信士兵不会对她动用武器,很放心地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你叫什么名字?”
“雷……雷舟。”看著妲塔吐气如兰的双唇,感觉到滑腻无骨的小手,在自己脸颊上慢慢的滑动,雷舟的一身骨头几乎都酥了。
“你的长官呢?这么多个营帐,我分不太清楚哪一个是哪一个,帮我介绍好不好?”
雷舟用力吞咽著口水,脑中完全忘记去思考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为什么会在冰天雪地里一个人来到军营外,也忘了带陌生人入营是什么样的大罪,更别提竟然还一个一个仔细去介绍每一个军帐里,都驻扎了哪一些人。
跟在雷舟的身边,一旦有人发现两人的身影,她立刻用魅惑术将几人给迷得茫茫的,然后纤细的身影躲在几个大汉之间,很轻松地连续进入几个军帐里。
当里面的军官还在惊讶的时候,妲塔上前用美丽的双唇轻轻吻在他们颈上,粉色的双唇尝到鲜血的味道,锐利的牙刺入肌肤表皮,只要薄薄的一点破皮,就已经足够。
原本还瞪著双眼的军官,马上陷入昏睡,脖子上带了一点青色色泽的破皮,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发现有何异状,但是不用多久的时间,这些小小的伤口,会让致命的毒素蔓延进入身体内部,麻痹心脏,轻易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妲塔是夹带著死亡的女神,凡经过之处,都会有人因为她的美丽而死。
几乎绕完整个军营,妲塔没看见炼血的行踪。
依照他的个性,也许正躲在哪个地方练习他的那些武器。
等到炼血回来时,要是发现军营里几个重要的军官都死于非命的话,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而且她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看到她的模样,将她身上每一个小小的细节报告给炼血知道,让那一张英俊的脸气得发青,一双傲气的眼睛充满不甘。
“美丽的小姐,你要去哪里?我们还来不及带你找到我们的将领。”
晃完了整圈的军营,士兵眼看妲塔就要离去,连忙不舍地挽留。
妲塔看著他们的双眼,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在脑中形成,于是粉色的双唇连续下了几个命令,一群士兵傻傻点头,直到妲塔承诺她一定会再回来之后,士兵才又茫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
不晓得炼血对她这一些小小的恶作剧,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背后?”
风和关后方的军帐里,卡蜡斯庌挺著庞大魁梧的身躯,对于前方打得正火热,他们却在后方休息的事实感到非常不满。
他也不是一定要获得什么功劳之类的,也称不上对杀戮有强烈的兴趣,而是对于好不容易有了正当的身分,却闲下来不去做该做的事情,有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
在成为一个军人之后,卡蜡斯庌才知道:有个正当的身分是多么好的一件事,虽然回去当个大盗一样可以生活,甚至在物质上过得更奢侈,但是卡蜡斯庌却迷上了这种手中砍人却可以保家卫国的感觉。
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现在,卡蜡斯庌的心里却慢慢有了一丝责任。
也许,卡蜡斯庌并不是天生就是坏人,只要有机会,一点小小的机会,大盗也可以是别人眼中的英雄。
“老大,那些人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又不是没在他们手中尝过败绩,而且才多久的时间,大概有半年……还是已经超过半年了?他们的力量跟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比起来,进步得太多,要是让我们去帮忙,恐怕才刚踏进去,就被杀得连尸体都找不到。”
“一定有我们可以做的事。”卡蜡斯庌坚持。
一边的小头目看著老大,心里面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要是闹起来,除了嫂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止。
“老大,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而且他们其实算是我们的仇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话没说完,卡蜡斯庌的那一张大脸突然就这么贴在小头目的眼前,鼻尖对著鼻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毛细孔跟脏污,还可以闻到男人身上的臭汗味。
“老……老大?”
可不可以不要贴这么近?他对男人没意思,而且还是老大这一型的,小头目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真的这么想?”
“什么怎么想?”
“他们其实算是我们的仇人,所以不需要管他那么多……你真的这么觉得?”卡蜡斯庌问得很认真。
小头目看著卡蜡斯庌的眼睛,先将身体往后退几步,确定两人没有亲在一起的危险之后,才有足够的脑力去好好想想这一个问题。
反正他们是仇人,所以不需要管他们那么多吗……
“好像不是。”真是糟糕,小头目好像真的觉得不应该这么想。
卡蜡斯庌笑了起来。
其实他对是否只有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而有点不安,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变得软弱了,原来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觉,这样就好。
“所以我们应该去帮忙!”
“啊?”
这是什么结论?
小头目虽然对自己家老大的思考方式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像这样跳跃式的思绪,还真不是常常出现,瞬间整个营帐的盗贼,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老大,你要不要再多考虑一下?大嫂不是也说过吗,遇到重要的事情多考虑个几次,才能够得到最正确的答案。”
“妲塔有这么说过?”卡蜡斯庌搔搔头,皱起眉毛,很认真的开始回忆过去两人交谈的每一段话,怪了,他怎么不记得妲塔有跟他说过这些话?
“当、当然有!”
有才怪。
刚刚全部都是小头目乱掰出来的,天知道大嫂有没有说过那些话,反正老大的记忆力在这方面也不是很好,应该可以呼咙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卡蜡斯庌果然毫不怀疑的点点头。
这一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那妲塔应该可能跟他说过。
果然是他的好老婆啊!连说的话都这么有道理。
“就是说啊!所以老大你要多想一下,免得……”
“好!我想完了,我们应该要去帮忙!”
可怜的小头目,话都还没说完,马上就被卡蜡斯庌的再次声明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
这……这样就叫做再想一次?
会不会想得太快了一点?
“那……那个,老大,咳咳,算一算,你也才想了两次,记得我刚刚说的吗?嫂子是说,要多想几次,所以至少也要再想一次才够,而且要想久一点,免得哪个地方有缺失,要是不小心因为这一些小小的缺失而牺牲,嫂子会有多难过,你说是不是?”
最后,小头目没忘记再次加上“嫂子”两个字,加深卡蜡斯庌的印象。
希望这一次的思考时间可不要跟上次一样的快,差点没把小头目的心脏给吓得蹦出喉咙。
“这样啊……”
卡蜡斯庌摸摸下巴,觉得小头目说的话应该是没错,他的记忆力比自己强,理解力也不差,他是应该要多想几次才对。
看到老大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小头目暗自吁了一口气。
难道好日子到头了?老大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个奉献牺牲的想法?
大家都在思考怎么一回事,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们的营帐前跑了过去,然后过没多久的时间又跑了回来,一张小脸跑得红通通的,引起营帐里每一个人的好奇心。
“小家伙,你跑来跑去忙什么?”营帐门口的一个盗贼,忍不住拎起小娃儿的后领,直接把人给抓到身前。
这么小小的一个娃儿,在这种天气正凉的时候跑得一身大汗,脸上认真的表情,只要是人都会觉得好奇。
“我要去帮朔华哥哥他们的忙!”雷圣看著打扰他工作的盗贼,很认真的回答。
刚刚他利用朔华教他的魔法阵,设立了一个远望之眼——那是一个小小的法阵,可以透过这个法阵,看到远方正在发生的事,所以雷圣看到了前方正在奋战的每一个人。
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是也知道什么是保家卫国,也明白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所以雷圣不想在原地干看,他想帮忙,帮朔华哥哥他们打败大坏人。
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之前设立的法阵,听树海哥哥说,完全可以在敌人出乎意料的情况下,造成敌人严重的伤害,所以他就想,这一次还是可以这么做,坏人一定不会想到有他偷偷帮忙,然后出其不意地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雷圣的答案,活像在卡蜡斯庌的脑袋里打了一道惊雷,庞大的身躯霍然站起,一颗脑袋就这么顶著营帐的顶端。
“我决定了!”
“啊?”小头目有不妙的预感。
“既然连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都想要出战帮忙,我们这些大男人又怎么可以畏畏缩缩?所以第三次考虑过后,我决定,我们也要想办法!”
这一次卡蜡斯庌说得振振有辞,因为他已经按照“妲塔的吩咐”想了三次,而且,一个小孩子都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他怎么可以放弃?那不就太丢人了吗?
小头目真想打那个把雷圣抓住的盗贼一拳。
要不是他,卡蜡斯庌怎么会这么快就下了一个不可能办到的决定?
原本他还期待可以随著时间过去,让大王慢慢遗忘这样一个念头,现在可好了。
“大叔叔,你也想要帮忙?”
听到卡蜡斯庌的话,雷圣的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雷圣刚刚还在烦恼他设计好的魔法阵,有很多个点他不晓得能不能到得了,现在有整个军队里的英雄之一帮助,法阵绝对可以成功。
“没错,我也要去杀敌!”
卡蜡斯庌脑子里的帮忙,跟雷圣的帮忙可完全不同,很悲哀的,比较幼稚一点。
“那你先帮我好不好?我有办法可以杀死坏人。”
“小朋友,你有什么办法?”不是卡蜡斯庌看不起小孩,而是在战场上,小孩子本来就一直是拖累的一员。
“大叔叔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带给你们麻烦。”
朔华当初看上雷圣,就是因为他是个小机灵鬼,别看雷圣年纪小小,立刻就看穿了几个大人脸上的想法。
“而且之前南边跟北边的战绩,就是我帮的忙,所以我很厉害的。”
在他们犹豫的时间里,雷圣再次机灵地打上强心针。
“那个布了什么阵的小家伙,就是你?”这个问题还真是白问了。
整个营地里,除了树海那个空有外表的家伙之外,还有谁的年纪可以比雷圣更小?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
“就是我,所以相信我吧!”
“雷圣,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扎克一脸痞痞的模样走到营帐里,伸手拎住雷圣抱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进去了什么样的地方,也忘记他曾经杀了不少这一个营帐里的兄弟。
“扎克,我想帮朔华哥哥的忙,你也帮我好不好?”
看到扎克,雷圣马上换了一个态度,一脸乖巧无辜的模样,还伸手抱住扎克,可怜兮兮地窝在他的身上拜托。
“你一个小家伙想帮什么忙?也不想想,连我都没办法帮上忙了,更何况是你?”
扎克也想帮忙啊!毕竟他才是真正菲嘉的子民,却依靠这些说是神祇又没有神祇威严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你不可以,是因为你不能靠近,我可以,是因为我不需要靠近,你忘记朔华哥哥教我的东西了吗?”
雷圣果然是个机灵鬼,还懂得跟一个大人说道理。
“你是说那些法阵?”扎克问道。
雷圣很用力的点头,只要扎克大叔肯答应,一切绝对没有问题。
扎克看看雷圣,然后又看看四周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的盗贼,一张英俊的脸整个线条都垂了下去。
虽然现在外表跟身体的状况,的确是比过去年轻了起码十岁以上,但是扎克的一颗心还是禁不起惊吓的老人家啊!
如果,扎克心里真的百分之百觉得这个决定很糟糕,那他绝对有的是办法拒绝,而且还会趁机糗这些家伙一番……
偏偏扎克心里面也有同样的感受!
当初之所以要求要跟朔华他们一起四处看看,不就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吗?
那,怎么又在这种时候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大男人?
“要是朔华回来问我怎么一回事,我一定会被那家伙呛到想要挖洞把自己给埋了……”
雷圣那一张嘴,连扎克这个老人家都说不过。知道了扎克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雷圣马上开心地大声欢呼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头也起了一些喧闹,似乎还有著女孩子的声音。
现在整个军区里的女孩子,就只剩下绯红跟天籁两个,拉拉跟朔华他们出去打架了,但是这些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天籁、拉拉或是绯红的。
比起两个女战士,现在听起来的声音多了一些温柔跟柔软,多像是姊姊妈妈说话时的语气,给人很温馨的感觉,比起天籁,又少了一分独立的成熟感,而且说起话来吱吱喳喳的,完全不像天籁总是有条有理。
几个大男人彼此互相看了一下,想到女人柔软的身体,脑中的**立刻战胜理智,开始争先恐后往营帐外头冲,霎时忘记刚刚还在讨论著什么重要的事。
“大叔?这是怎么一回事?”雷圣皱起小脸,看著营帐里剩下的两个大男人。
一个是有个美丽老婆、已经对其他女人不动心的卡蜡斯庌,另外一个是因为抱著小鬼、不太好意思就这么带球走的扎克。
扎克叹息,拍拍他的小脑袋。
“孩子,有一天你长大的时候,你就会懂得男人有两个脑袋,一个在这里。”
扎克一手比比自己的脑袋。
“另一个呢?”
“我不是说了吗?等你长大,不用我说你就会知道,这是天底下最奥妙神奇的一件事。”
男人,有两个脑袋……
在菲嘉营区里吱吱喳喳的,是跟小将同一个小镇的女孩子们。
除了年轻的女孩之外,还有著妈妈级的大婶,在军区里,不少军人士兵是她们的兄弟、丈夫、父亲,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人记得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每一个人都忙著看看自己的家人,问著最近生活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瘦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晓得这里现在很危险吗?”
扎克抱著雷圣出来营帐时,就看到小将正在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大吼。
对于小将一点都不客气的叫骂,女孩子依然温柔的微笑,带著满满的耐心去安抚。
“我晓得这里很危险,我又不是呆子,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我们都很清楚。”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好在小镇上煮饭就好了,干嘛带著一群女人过来?”被小将吼的女孩,就是在小镇上经营著饭馆的宝拉,是拉拉的邻居。
宝拉看著小将,一点也不为他不礼貌的态度生气。
一直以来,她就是因为这样的温柔,让小镇上的男孩子忍不住将一颗心放在她的身上。
“拉拉跟我说过,如果想要喝水,心里想著让桌上的水到自己手中,在千万个生物体里,也许有一两个可以办到;但是这种缘木求鱼的方式,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有双腿的人,早在希望喝水的时候,就已经伸手拿到杯子,将水倒入嘴中解渴。”
称不上一字不漏,不过那天拉拉对宝拉说过的话,到现在依然非常清楚、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什么?”
这时候的小将,跟那时候的她一样,搞不懂这些话要表达什么。
“拉拉又对我说,很多的事情,站在原地空想、空担心,是没有用的,想要改变,就必须要动手去做,就像一堆木材放在那里,不动手去建筑,它永远也无法变成一栋房子,只能放在那里腐烂而已。”
宝拉每天看著小镇上,家家户户门外都备著马匹,每一天都会站在窗口观望等待,等待的时候,村民的手中依然紧握著武器,似乎是随时都准备抵抗敌人的来袭。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辛苦。
“所以我就想,一直在那里担心,一点帮助都没有,不但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也没办法去捍卫自己的家园。所以,我想帮上一点忙,就算是很小很薄弱的工作也可以,只要不要让我一个人在原地担心,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是拉拉说的?”
如果说妲塔是卡蜡斯庌的弱点的话,那么拉拉就是小将的弱点。
心细如发的宝拉,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忍笑的表情。
千万不可以让小将发现哪里不对劲……
“是拉拉说的没错,然后我把这件事跟其她的村民说,发现很多村民都有同样的感觉,后来想了又想,天气渐渐冷了,也许你们会需要一些保暖的物资、或者好吃的食物……
“我们准备了好一阵子,到今天终于完成,在准备物资的这些日子里,我们的心情安定了很多,不会再胡思乱想,日子变得比较好过。”
一切就像拉拉说的一样,宝拉很感激她那一番话。
宝拉如此的坦白,小将也不晓得该说什么阻止的话才好,而且那是拉拉说的,他更没有阻止的理由。
小将很感动,他有一种“自己在前方努力,后面的人也一起为他们加油”的温暖,没有人放弃,没有人会忘记彼此的辛苦。
“对了,我想谢谢拉拉,已经有好一阵子的时间没看到拉拉了,不晓得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在这种都是男人的地方,粗手粗脚的,生活一定很辛苦。”
“我有好好照顾拉拉!”
小将马上反驳,宝拉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好,你有好好照顾拉拉,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拉拉在哪里了吧?
我帮拉拉做了一件保暖的外套,希望她会喜欢。”
宝拉提醒了小将,在这些村民进来之前,他一直在担心的事情。
“拉拉在前方跟敌人作战,还没回来。”
“什么?那你们呢?你们就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到前方跟敌人作战?”宝拉无法相信他们竟然会干这种事。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你不知道不要乱说,当然是有其他人跟拉拉一起去,你不晓得拉拉有多强,跟她一起去的朋友又有多厉害,拉拉不会有事的。”
起码刚刚小将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宝拉没看过拉拉发挥超过一般人的能力,所以她还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竟让一个女孩子上战场的事实。
“那现在呢?你们还是不去帮忙?”
“我也想去,但是,去了,只会给拉拉带来麻烦而已。”
就算现在小将的力量增加不少,比起那些神一样存在的人来说,还是相差太多,去了只会添麻烦。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旁边的人都听在耳里,心里很不舒服。
身为大男人,让一个女孩子代替他们打仗,真的很可耻,就算那个女孩子是他们心中的女战神也一样。
“我就说吧!所以听我的话,我们去帮忙,好不好?”
雷圣立刻抓住扎克的头发猛扯,他现在马上就想去帮忙。
扎克看著那些虽然没有战斗能力、却依然想办法尽自己每一分力的村民一眼,再看向充满著认同感的卡蜡斯庌。
他能说什么?
人家妇女都不怕,盗贼都不畏惧了,那他何必要怕朔华回来把他骂得找不到地洞钻?……不过,他真的觉得被朔华骂,比在战场上被敌人砍一刀还要痛苦。
“被骂也只能认了!小家伙,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去帮这一个忙?”
第九章战
风和关的峡谷,原本除了岩石之外就是泥土,只有两侧的山崖上,才能有机会看到绿草树木的痕迹——不过那是以前。
现在的风和关峡谷从上方看过去,整块地形好像变成了火山,到处都流淌著橘红色的岩浆,到处都喷溅著带著酸液的气泡,要是被喷上那么一点的话,绝对会被烫掉一层皮。
朔华的这一招,让敌人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根本就没有任何落脚的点,虽然说迪、玉岚还有洋深,都懂得远距离攻击,但攻击方式在这种情况之下,似乎不会有多大的效用。
“总是要试试。”
迪的伤口已经暂时包扎好,并且用支架稍微固定住,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每一次呼吸移动间,他就会觉得好像有骨头刺在肺脏上一样,真的很痛,让他在攻击过程里分了几次心。
“怎么试?我可完全不想靠近这一块领地。”
跟一般人类比起来,洋深的身体更惧怕这种高热,不小心栽下去肯定会死,而不是烫伤而已,他会在瞬间蒸发掉体内所有的水分,只剩下一片没有用处的薄膜。
迪懒懒笑了一下,原本他就没奢望洋深会进攻。
洋深是一个相当现实的人,不利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做,尤其这种型态对洋深还真的是百害无一利,勉强他打,不会有好结果。
“我试。”
迪会蓝龙的瞬间移动,但是距离短而且休息的时间长,在这一片岩浆里如果没有落点,他的脚会被烫掉一层皮。
“我帮你。”玉岚走上前。
一个人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攻击是有点难,现在擅长身体攻击的只有迪跟洋深,洋深不愿意动,那就只有迪可以。
帮一个人消除掉地心引力的影响,对玉岚并不是难事,他只担心,如果在自己专心控制迪的移动位置时,敌人抓到机会攻击自己,那就真的有很大的麻烦,要他分心在自己跟伙伴身上,玉岚承认,在这一点他输给了朔华。
目前交手以来,单单在能力的比拼上,玉岚似乎一直都是输的那一个,果然是一分努力一分收获,他光忙著将所有心思放在这一场战争上,自然比不上将心思放在进步上的朔华。
玉岚看著朔华的目光,稍微有了改变,除了佩服之外,竟还有著一丝不愿意承认的羡慕。
像朔华那样,才是真正重新开始一个人生,才是真正的好好活著,不是吗?
“我也要打。”一边的洋深突然开口。
旁边的两个人同时变了表情。
洋深愿意自动去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危险,机率比晚上出现太阳还低,因此两个伙伴不但没有感动的痛哭流涕,反而觉得,洋深是不是有什么更险恶的计谋,正准备施行。
“为什么?”玉岚难得过问这种私人的问题,而且还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刻里。
就算他让三个人失去重力飘在半空中,但是下面岩浆冒出的火焰越来越激烈,三不五时就喷出比堡垒还要高的岩浆柱,热度似乎也越来越高。
三个人里,最难受的就是洋深,他不像其他两人一样全身冒汗——他的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有汗水,但是热度不断地蒸发跟消灭他体内的物质,就像他所说的,再这样下去,他的形体会越来越小。
“你的眼神,让我想这么做。”洋深很直接的回答,不过答案在别人耳里听起来非常怪异,就连玉岚也不太懂他的意思。
“解释一下。”迪双眼看著敌人,脑子里其实不断在空间中找适当的武器。
跟冷暮一样,迪来自高科技星球,强悍的武器他多的是,只是必须考虑:哪一种用起来,不会把整个国家交界全部毁灭。
“我也不是很懂,不过你的眼神让我觉得,那个少年身上似乎有什么好东西,你能看上的东西,肯定是难得一见,不弄到手瞧瞧,心里面不舒服。”
在某方面来说,洋深也是一种直线条的人,玉岚把这种个性,归类于洋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单细胞生物。
愣了一下之后,玉岚决定不解释那种眼神叫做“羡慕”,而且羡慕的是别人过生活的方式,并不是别人身上的东西,反正洋深愿意下水,他乐见其成。
让他们讨论的时间,似乎就到此为止,对面的朔华微微一笑,原本只是在地上流动的岩浆,在他唇角勾起的同时,逆著方向往高处流动,快速地爬上山崖,接著冲破天空,在整个峡谷里围成一个像是巨蛋一样的空间。
他们被朔华用岩浆给包围了。
而且如果再没有商量出对付的办法,接下来的结果一定会更加凄惨,而不只是落在下风这么简单而已。
迪跟洋深对看一眼,同时点头,原本飘浮著三个人的地方,眨眼间就剩下玉岚一个。
岩浆包围的空间里热度惊人,玉岚决定将大部分能力运用在攻击跟改变伙伴重力上,因此热度直接袭上身体,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全身上下就淌了一身的汗水,衣服跟头发湿成一片。
玉岚任由汗水落下,一双斜飞的双眼直直望著朔华不放,一点也不在乎周遭的热度已经到达了什么样惊人的程度。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玉岚:也许我没有你努力,也许我羡慕你,但是我绝对不承认,我自己不如你!
不同于玉岚那里的战战兢兢,这一边的朔华,有一种再度进入钥石空间的感觉。
之前在空间里创造世界,一开始也是像这样制造出大量的热能,不过相比之下,现在的动作简单许多,需要的热能不管在热量、还是体积上都少了许多,原本应该是实心的地心,现在让他变成了半圆的空心。
这里就像是朔华的世界一样,他很自在,也不太需要担心敌人的进攻,像是进入了一种空茫的境界。
空茫,并不是指什么东西都没有,而是整个思绪需要去思考的部分空荡荡的,让他可以在敌人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对付,就像是一个空荡荡的白色房间,一旦滚进来一颗黑球,就算不曾注意,也会看到它的存在。
在这样的境界里,朔华犹有余力,因此岩浆包裹住的空间中,开始下起橘红色的大雨,每一滴雨都跟拳头一样庞大,温度可以轻易将一个人熔解穿透。
地下的岩浆往上流动包围,形成足够的厚度之后,成为火雨落下。
这样的景致,让洋深吓得差点忘记初衷,这对他的体质来说,根本就是最恐怖的陷阱,偏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压下心慌,将冲出去的身影瞬间分离成数十道黑影,就像一下子多了数十个援手一样,对朔华展开攻击。
冷暮正待冲上前杀死那些黑影,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冷暮毫不犹豫地就是一箭刺出去,刚刚分解掉他一根骨头,他还可以再多分解几根。
迪可不想再尝到骨头少一根的滋味,空间里的武器早就被他排好顺序,一把像是古代中国长枪一样的钢铁武器,从他的手中射出,由于速度太快,落在眼中的影像活像是从他的掌心穿出一把枪。
冷暮一个转身就躲过长枪的攻击,这一次是真的有一把长剑从他的掌心穿出,迪知道那是增幅器,但是迪的长枪,也并不只是这样而已。
在冷暮转身的同时,长枪尖端射出一道蓝光,散开成扇型,接著以圆弧状扫回末端。
如果冷暮的动作再稍微慢上那么一点,或是以为长枪的攻击就仅是刚刚的刺出而已,在蓝光的攻击下,会立刻被拦腰截成两段,躯干跟内脏从空中撒落。
可惜,这一道攻击只划开了冷暮腰杆,血珠从表皮渗出,冷暮看著一手带著紫的鲜血,另一握著长剑的手,动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以快打快,洋深化成数十个身影的攻击,并不是直接冲向朔华,他没忘记之前被朔华用冰壁教训了一顿,每一个身影的手都各自取出武器,里面有许多是刚刚和迪交换的好东西。
一时之间红色的雷射、蓝光、尖锐的子弹,如同漫天花舞冲进朔华的安全距离,朔华的岩浆、冰壁也许可以躲开金属武器,但是光能武器就不一定能成功。
朔华皱起眉头,由于攻击来自四面八方,他不可能像蓝龙一样瞬间移动,所以唯一的阻挡方式:就是用冰火包围自己,就算光能穿透过这些壁垒,剩下的能量砍到他也不会致死。
“喂!不会连你都忘了我的存在吧?”
一个没好气的声音从朔华脚下出现,数不清多少数量的树枝,竟然勾著大量金属挡住朝他射击来的光能,让朔华得以在这一次的攻击里毫发无伤。
迪可以把武器交给洋深运用,冷暮自然也可以将武器交给树海运用,用来挡住光能的金属片,其实就是一些大大小小、外太空机械人使用的盾牌,这么重的东西,也只有树海才可以在一瞬间全部扛起来,做出防御动作。
“要是我忘记了,你以为你可以冲破岩浆层而不被烧成木炭吗?”
朔华回得脸不红气不喘,但他是真的是忘了树海的存在。
因为朔华一开始就希望,树海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虽说他可以像帮冷暮一样,将树海要出现的地方变回正常,但是树海的形体不像冷暮那样是固定的,他怕一个不小心,就让火焰烧到树海身上。
刚刚是天籁出声提醒,朔华才扩大脚下的空间,隔开岩浆,让树海得以顺利破土而出。
“没忘记就好,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一步。”
说走,其实只是走了一部分,以树海庞大的原型,细长的枝干从地底不断穿越,当冷暮跟迪两人连续攻击反覆不下四十回的时候,锐利的枝干从玉岚的下方刺过去,一张俊秀的脸眉头一皱,原本尖锐直射而来的树枝突然改变方向,刺进从空中落下的火雨里,一下子树枝就燃起大火。
被火焚身的痛苦,让在地底的树海第一个反应就是缩回去,但是想到火焰可能会在地底继续蔓烧,一个决定,树海将著火的枝干甩向玉岚,接著狠心直接折断枝干。
带著熊熊火焰的树枝点燃玉岚的衣摆,由于火焰的温度非常高,一下子就烧到了大腿处,玉岚喉间闷哼,伸手用力往火焰上一拍,高温的火焰成了低温,燃烧的速度变慢,顺手就撕开那一片衣摆往地上一扔。
树海这里出现损伤,朔华那里也一样,攻击过来的方向实在是太多,树海被火烧到的一瞬间分了心,让其中几道光能往朔华的身上擦过,痛得眼泪盈眶,终于惹来朔华心中一丝火气。
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原本就密集的火雨,快速往朔华这头的方向集中,如真正的大雨一样密集快速,就算洋深躲藏的动作如何快速,也躲不过活像是瀑布般飞落而下的岩浆,一下子发出好几声“吃吃”的声音,数十个身影立刻被火消灭成十数个。
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瞬间少掉一半,洋深发出尖锐的怒喊,而且模样看起来非常的诡异。
原本清楚的人形开始扭曲,立体的五官模糊,偏偏黑色、白色、红色的色泽都还在原地,那一种感觉,就像某种生物披了一个人皮,因为过度的愤怒而无法好好维持形体,在一张人皮里打转扭曲一样。
朔华不会因为被洋深现在的模样给恶心到,就忘了追击,大量的火焰跟岩浆冲向四周的身影,他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先解决这个比无启还要恶心的家伙,接著是迪,然后是玉岚。
这一场仗打得够久了,朔华不想继续下去,每一次自己人跟敌人在生死间的挣扎,都会让他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虽然他们都来自不同的星球,不同的领域,可是他们都是能力者,不是吗?
这样继续打下去,多像是在自相残杀?
“其实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这是朔华一边打一边想出来的结论,结果自然换来天籁嗤之以鼻的笑声。
舒承国与菲嘉国的边界。
当炼血在树林间组好钢架,收回空间之后,回来看到的,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是军队里有官阶的对象,被其他的士兵搬出营帐之外,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管年纪老的还是年纪小的,脸上都是带著愉快安详的表情,告诉所有人在临死之前,他们绝对品尝了一段愉快的回忆。
“怎么一回事?怎么死这么一堆人?啧啧!看看这一个,才十几岁左右吧!”
跟在炼血身后进到军帐里的乐市,一点都不在乎这里死了多少人,那无所谓的表情,看在其他士兵的眼中,刺在心里,将这一幕牢牢地记在心里。
最后走进军营的索司,厌恶的看了乐市的表情一眼,再看看其他士兵眼中的怒火,明白不管最后炼血怎么解决这一件事,要是不针对乐市的态度好好解决的话,在这一刻里,士兵跟能力者之间,已经藏了一个很严重的疙瘩。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炼血的脸上依然严峻,跟他年幼的外貌一点都不搭。
虽然没有人可以看出炼血现在的心情,不过索司明白,他不是一个能压抑得了心中怒火的人。
没有人回答。
其实他们的心中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犯,要是说出口,不管最后的判决如何,都代表著他们犯下了一个很严重的错。
有人死了,而且是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人里,有著曾经一起吃饭杀敌的同伴。
“我再问一次,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炼血大眼旁的肌肉不断抽搐,唯一一个能稍微平抚他怒意的泥泥,因为外观模样太过耸动,因此一直留在离军营有一段距离的小木屋里。
索司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想蹚这浑水,他发现,自己越跟这些个性大起大落的人相处,心情就越加淡然。
索司原本就不是那种个性激烈的人,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之后,似乎显得有点冷淡。
几个人看看彼此,没有人想要站出去,看著炼血赤红的目光。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于愿不愿意承担这一分过错,而是第一个站出去的人,即将面临炼血所有的责难。
偏偏乐市,似乎生下来就是准备要惹人厌一样,他平常的脑袋就不是很清楚,要说笨也没错,但是在这一刻,他的脑袋就像是突然之间被打通了一样。
看著所有士兵的表情,跟地上那些尸体,乐市让人吓掉下巴的说出一个非常正确的结论。
“看看他们的表情,我敢打赌这些人一定都是共犯,哈!集体合伙杀死自己的长官,你们对自己军队里的兄弟有那么不满吗?”
不需要太多的字眼,乐市就用这么几句话,成功的引起所有人的怒火,每一个人的眼睛就像是要喷出火焰一样,充满恨意的瞪著乐市。
乐市这才领悟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一张原本还带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心中顿时忘记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大,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星球,永远都是那个最下阶层的平民,只能怯懦地面对将来。
乐市往后退了几步,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让他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的人,不是这些死了长官跟兄弟的士兵,而是就在他身边不远的炼血。
一道强而有力的勾拳,狠狠从乐市的下巴撞下去,乐市原本就不是非常壮硕的身体,一下子随著拳头抛向空中,几滴血液落在有了薄雪的地面,鲜血落在带著泥的雪地上,颜色乱得就跟乐市脸上的表情一样狼狈。
炼血过去为了操纵巨型机械人,体质跟力量都练到了顶点,他一个拳头的力量可以粉碎整块石头,在这种怒火充斥整个脑袋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对乐市手下留情。
索司看著跌落在他脚边的乐市,整个下巴骨头都被打碎,牙齿也掉了不少颗,甚至整个上颚骨都遭到波及,鼻子溢出鲜血,鼻子以下的部位有点扭曲。
幸好一拳直接就把人给打昏过去,要不然看这个样子,痛都痛死了。
乐市的模样,所有士兵都看的很清楚。
他们对炼血拳头的威力,有了恐惧之心,但是不得不承认,刚刚的那一拳,打得他们心里很爽。
在乐市那个家伙说出那种话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这么做,只是碍于他身为长官,自己无法放肆出手而已。
“我再问一次,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好有人给我答案,否则我不管战事是不是即将开始,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的脸都跟他一样,我会一个一个打,直到有人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止。”
所有的士兵,将口水用力吞到肚子里去。
承担这一分责任,必须要有很大的勇气。
不过他们的确是错了,做了错事就该懂得承担。
第一个被妲塔找上的士兵,勇敢的踏了出去,看著炼血泛著青筋的脸,胸口心脏剧烈跳著,撞得他的胸口很痛。
炼血看著他,怒火令他非常的不耐烦,等了一会还不见他说话,手中的拳头握紧,发出骨骼转动的声音,让站出来的士兵更加毛骨悚然,一张脸吓成青白色。
士兵正鼓起勇气准备张口,身后营帐的顶端出现非常清脆、温柔又悦耳的笑声。
“别这样逼他,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好了。”
那个声音,始终在炼血耳边环绕著,所以炼血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红色的身影坐在营帐上,轻盈的重量不但没有压垮营帐,甚至连布幕下沉的景象都不曾看到,翠绿的眼睛带著挑衅的笑意,看著炼血,乌黑的发丝半挽在脑后,垂落下大半的黑发,随著冷风飘扬。
索司之前就看过朔华跟拉拉的模样,自觉已经不会被表象给迷惑才是,但是在看见妲塔之后,他才知道,很多时候美丽不是光靠外表而已,还必须懂得去运用。
妲塔的五官精美,跟拉拉、朔华不相上下,但是说到能让人移不开视线,她才是个中高手,就算是一点点眉梢的扬起,都显得风情万种,好像所有的表情都恰到好处,都刚好可以让人心痒难搔。
“妲塔!”
索司现在才发现,原来当一个人的怒气到了忍受的极限时,真的会散发在外,他看见炼血一头绑在身后的金色长发,束发的绳子在呐喊出声的那一刻断裂,纷乱的发丝像是活了一样,飞舞在空中,整个人的四周像是散发出一股雾气,连站在远处都可以感觉到压抑的力量。
但是妲塔一点也不在乎,看著炼血怒气冲天,一张绝美的脸庞露出愉快的表情,让原本就炫目的表象,更是光彩夺目。
一双长腿分开,慢慢站了起来,妲塔身上的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美丽的脸上露出惹人怜的娇样,美目在所有的士兵身上流转一圈,在冷风中依然粉嫩的红唇,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睡吧!”
柔柔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之中,所有的士兵顿时倒成一片,那股强悍的力量让索司大开眼界。
这个女人,是在朔华跟冷暮之后,头一个让他感到力量无法测度的能力者。
妲塔跟他们之间,绝对不是同样一种等级。
发现他没跟著一起睡去,妲塔柔柔的一笑,凝视著炼血,然后做出让炼血疯狂的最后一个动作。
双手一展,背后伸出鲜红色的羽翼,尽管颜色不同,但是那羽毛的模样,展翅后的美丽,都跟当初少泽背后的翅膀完全相同。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妲塔伸出舌尖,仿佛在回忆著什么诱人的味道一样,舔过优美的上唇。
“你的朋友……全部吃进了我的身体里……全部……”
第十章宛若新生
风和关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由于所有人都动了怒火,每一个人身上都带了伤口,长时间的战斗,全身的疲惫已经接近极限。
每一个人的速度变得缓慢许多,就连总是从容应付的冷暮,全身上下也都汗湿了衣裳,垂在身侧的手,汗水沿著手臂、沿著指尖、沿著剑刃在剑尖处聚集成晶莹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炙热的岩浆上,冒出白雾蒸气。
朔华脸色苍白,他又再一次的将力量逼到极限,一直帮他守护全身的树海,枝干上到处带著焦痕,有些地方严重失去水分,可以看到干枯的迹象。
如果这样算狼狈,那玉岚那一头就是非常狼狈。
玉岚的力量早朔华一步到达极限,因为力量损耗超过身体可以接受的范围,只要稍微靠近就可以发现,飘在半空中的修长身形,每一块肌肉都无法控制地颤抖,体内严重丧失水分让脸色变得枯黄,双唇干裂到冒出鲜血,一双眼睛血丝遍布,但是眼神却依然不放弃地看著敌人。
迪脸上的表情虽然依然慵懒,但只是因为习惯——他身上强烈的痛楚,早就让他连控制表情的能力都已经丧失。
在刚刚的交战中,冷暮又在迪身上刺了三刀,其中两刀中了骨头,所以又是两根骨头在他身体里消散,最明显表现在外的,就是垂在身侧的左手臂,没有骨头的手臂,晃荡在身侧,每一次动作都让他痛得想要嚎叫。
然而两人的模样,都没有洋深来得凄惨,他原本的体型跟一般成年人差不多,只是稍微瘦了一点,被朔华连续灭掉数十个分身之后,现在凝聚在一起,也只剩下四、五岁小孩的体型大小,更糟糕的是,他无法成功拟态,只能勉强维持四肢身体跟一颗头的形状,整个五官扭曲成一片。
虽然每一个人都已经很累,但是还没有出现结局,没有办法停手。
原本,他们的努力只有自己知道,可是雷圣的一个决定,却让他们的战役成为传说,在这一块大陆上传颂千年。
为了成功布下自己设计的法阵,雷圣将自己原本用来观看双方战斗的法阵放大重现,在告诉每一组队员宝石该放置的位置时,所有人一边听著讲解,一双眼睛怎么也离不开仅仅三人、却壮阔得有如山河一样炫丽的攻击方式。
他们看见冷暮比飞箭还要快速的移动,手中的长剑时短时长,每扫荡到一处,那一处必然会灰飞湮灭、什么都无法存在,不只如此,在冷暮动作的时候,身边的空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会发出些微的光芒,他们不晓得那些光芒的厉害,但是那个白发男子只要一看见光芒闪动,就会用最快的速度闪开。
树海用自己的身体守护住朔华,乍看之下似乎最不起眼,但是稍微注意就能发现,当树海在这头帮朔华抵挡攻击的同时,遥远的那一方,他同样冒著被燃烧的危险,扰乱玉岚的攻击跟注意力,而且多次成功在玉岚身上刺出伤口。
玉岚的攻击他们看不太懂,因为充满著跟他们脑中印象完全不相容的东西,好像什么攻击用在他手上,都会反其道而行,且完全不合常理。
迪的瞬间移动跟各式各样的能力和武器让人眼花撩乱,洋深的诡异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且毛骨悚然。
但是最让他们赞叹的,却是朔华所做的一切。
冰火,交织成一个奇特的世界,虽然下著火雨的峡谷一看就知道充满危险,可是火焰的美丽,一直是生物无法抵挡的景象。
在朔华的攻击里,火龙跟水龙飞舞,大量的火焰空中飞落,从地下冲出,不只是如此,火焰甚至刮起龙卷风在四处扫荡,自地面卷到岩浆密布的天空,声势惊人。
眼观八方的天籁,自然知道他们的讨论,他们不晓得在这一场战斗中,所有人的能力并没有很大的高下之分,但是魔法、道术这一种华丽的攻击,向来都是一场战斗中最吸引人的部分。
朔华的力量,在地球上就是这样称呼,天籁很好奇,在将来,这个世界会给它什么样的名称?
并不想阻止雷圣的行为,因为这就是天籁希望朔华可以参与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们的战斗,将会影响这个世界的人一生,并且让他们开始学会,自己的土地,要由自己来守护,相信这世界上、冥冥之中,有神会看著他们,但是却不奢求神能帮助他们做到一切。
只是,她没有想到拉拉的牺牲……
不只是拉拉,蓝龙也一样。
因为蓝龙是敌人,所以天籁无法为他放下太多的悲伤,但是她了解当朔华看见蓝龙合上双眼,却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的景象时,内心那种复杂的感受。
就算是敌人,也是一个值得去尊重的生命。
因为遭遇过无启那一战,而且有过树海让彼岸花百花齐放的景象,他们都知道,生命是可以巡回的。
今天在这里死亡,必然会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但是虽然是同样的生命,同样的灵魂,却很难再有同样的意识。
当生命重生为彼岸花,又怎会记得,自己在过去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残杀彼此?
严格来说,也许蓝龙的生命有一天会重生,会成为另一种生物、另一个人类,但是那一个喜欢女人,带著顽劣笑容的家伙,却再也不会出现。
如果清楚这一点,又怎么不会哀伤,怎么不会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将这样的感伤收在心里,天籁晓得同样的景象,同样的感触,在将来,她会继续一再面临,直到有一天她可以看透为止。
小小的雷圣,已经将每一组的方位清楚藉由画面告知,所有人在看过朔华他们激烈的战斗之后,都恨不得自己可以成为其中之一,前进的速度加快,他们也想让一切尽快结束。
现在,就等法阵设置完成,雷圣启发的那一刻,许多许多的事件,都会有了结局。
由于一切的力量都已经到了尽头,因此朔华再也无法维持天际的火雨继续落下,原本形成圆弧状布满上空的岩浆,在一瞬间全部落下,像是下了一场午后的大雷雨。
这样的一场大雨,再一次重创洋深,灭掉他的一个分身,让他聚合后的身体又小了一号。
半空中的玉岚,只能勉强支撑住让自己上方的火雨不要落在身上,至于迪那一头已经无力顾及,其实他在半空中的身影也显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落到底下的岩浆里去。
对于火雨,迪用最简单的方式躲开——他从空间中取出盾牌拦在头顶。
手中的盾牌越来越热,开始变得火红之际,耳边也失去岩浆掉落撞击的声音。
还要再打下去吗?
每一个人心中都这么问自己。
问题在于,如果“战斗”这东西,可以说结束就结束的话,那就不会困扰文明社会如此漫长、不知边际的岁月了。
朔华让自己的身体倚靠在树海身上,掌心接触著树海的枝干,心中有一丝歉咎。
虽然不是刻意,但是树海的伤几乎都是由他的火焰所造成,而且看著这些大量失去水分的枝干,他心中有著说不出的难过。
平常朔华虽然喜欢跟树海拌嘴,但是其实他打从心里尊敬这个长辈。
在所有人里,也只有树海真的毫不计较别人说的话、以及态度上的不客气,还有因为他的外貌而老是把他当小孩的对待方式。
树海是真的不介意,因此才能让他们一再重复那些其实不是很尊敬的动作,要是在乎,早就已经提出抗议甚至是冷脸相对。
“谢谢……”
他跟树海说过几次这两个字?
“你让我受宠若惊了,朔华。”
小孩子的脸出现在树干上,虽然很滑稽,可是朔华喜欢树海眼中的那一分感动跟温暖。
“我是说真的。”朔华。
忘了是哪一本书曾经说过,“谢谢”这两个字,必须说出口才有意义。
“那我收了。”树海看出朔华的满心诚意,脸上露出只有经过岁月淬炼才能够拥有的笑容,一根在朔华头顶上的树枝,化成一只小手,在朔华的头顶上摸了摸,就像是朔华平常会对天籁做的一样。
朔华感觉到树海的触摸,不由轻笑出声,正想吐树海的槽时,突然感觉到整个空气中有著熟悉的振动。
那样的振动,只有自己可以清楚感觉到,因为他的能力开始,最基本的基础,就是从这些振动开始,其他人很难感觉到这一种微妙的变化。
振动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而且越来越强烈,不只是如此而已,他还非常熟悉这一分振动的感觉,知道即将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冷暮!”
脑中猜到这一分振动产生的原因,心中稍微有一点惊慌,朔华对著仍在远处的冷暮放声狂吼。
冷暮看了一眼,原本还想著朔华叫他的原因——现在敌人都在视线范围内,应该不可能有人突击,然而那一双蔚蓝双眼中的惊慌,令冷暮毫不犹豫地放下战斗,用最快的速度退回朔华跟树海两人身边。
也幸亏这一分坚定的信任,要是冷暮稍微有那么一点犹豫,前方三人的下场就是他的借镜。
毫无预警地,空中降下大量密布的冰锥,由于雷圣的安排相当完整,而且运用了手中所有的宝石,因此冰锥雨的面积,笼罩了整个峡谷第二关卡到地一关卡的范围,每一根冰锥密集程度,几乎是一根贴著一根落下。
如果这一切是由朔华发动,那么每个人都会有所感觉而警惕,偏偏这是由能量从外面发动,在布置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感觉,必须等到主石设下的那一刻,整个阵法才算是一个开始。
时间非常短暂,从外边雷圣的动作里,就可以知道时间究竟有多么短——为了引发大型法阵,雷圣在主石中央设下火炬,引发阵法的源头,就只是一根被点燃火焰的树枝,火炬从点燃到整个燃起,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而朔华从“感觉到振动”到“叫冷暮回来”,也就是这么一眨眼。
冷暮的速度还不够快,但是幸好他有足够的力量去分解掉那些接触到他身上的冰锥,所以当他回到朔华所在的阵眼时,身上只被划出几道血痕,鲜血在冰锥冷冻的威力下,并没有继续流出体外。
朔华三人在阵眼中,看著闪烁蓝光的冰锥落下,降落在岩浆中,融化成大量的水气,马上将地面蒸得雾气蒸腾,但是让朔华无法移开视线的,是那些冰锥直接刺进毫无防备的玉岚身上那一刻。
不只是玉岚而已。
连冷暮都差点被这些冰锥刺穿,没有朔华提醒的敌人,更不可能知道朔华所教导的孩子,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惨剧。
他们看著失去力量的玉岚躲避不及,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最后几根落下的冰锥里,还是有一根从他的胸膛穿过心脏把人钉在土地上,一双眼睛看著天空。
失去光彩的瞳孔里,没有人知道曾经映照过什么样的思绪。
原本跟冷暮在战斗中的迪,发现冷暮离开时,心中有所警觉,即使他在第一时间里从空间中取出盾牌、挡住冰锥,可是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再加上只剩下一臂的力量,沉重的冰锥直接把迪撞击到岩浆里去。
因为底下早已经是雾气蒸腾,所以没有人看见迪最后究竟是怎么了。
而洋深,他没有瞬间移动的能力,所以只好不停的奔逃出整个冰锥术笼罩的范围,只是每次一根冰锥从他身上穿刺而过,他的身体就小上一分,到最后,朔华看见那个黑色的影子就这么停在冰锥上,扭动了几下,接著膨胀,爆开成一片青雾。
朔华不知道这生物的型态究竟为何,这样算是已经死去了吗?
大型的冰锥只维持了很短的一阵时间,但是却将原本橘色的世界变成一片苍白晶莹,也许是正好到了时候,也许是朔华跟雷圣的阵法让附近的能量变动,落完了冰锥的天空,开始飘起鹅毛般的白雪片片。
朔华躺在树海的身上,仰望著天。
没有火焰继续蒸烤,树海将全身伸展出土地之外,一棵到处充满烧焦痕迹的巨木,就这么立在冰雪之中,带点枯萎色泽的绿叶,一下子被白雪覆盖,成了银白色的大树。
要是这个时代有圣诞节,树海身上挂满了银色的彩带跟湛蓝的彩球、再点上灯光,一定很美。
这是朔华在这个世界里第二次看见大雪纷飞。
第一次是在前往生命神殿的路上,但是心情完全的不同。
望著飘落的白雪,一片接著一片从不知边际的天空落下,朔华的心情渐渐变得平静。
这场战斗前后,所有生命逝去的那一刻,每一张画面,每一个人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都异常清晰。
失去生命之后,是不是还可以看见大雪,还可以感觉到冰冷?
“雪色很美,是不是?”
天籁的声音,在朔华的耳边响起。
白雪不只是在峡谷这里飘荡,在菲嘉的营区里,也可以看到同样的景致。
“是很美……天籁……”
“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过,命运三女神的故事吗?”
“当然记得,才多久前的事而已……我是那么健忘的一个人吗?”
“记得就好,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属于我命运的那条线,然后看见它的后方标著该结尾的点,你会拿剪刀剪下去吗?”
如果真的有剪断命运的女神,那么在战斗开始到结束的这段时间里,她剪断了多少色彩斑斓的生命线?
命运女神在剪掉这些线的时候,是不是跟朔华有同样的感觉?
神话里,负责剪线的女神,是不能回头的……
最后的一句话,有著特别的意义。
为什么不能回头?
朔华没有听见天籁的任何回答,他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即将被这些白雪给覆盖。
正在思考“在雪地里好好休息一会儿,似乎也不是太差”的主意时,天籁柔柔的声音,飘进了朔华的耳中。
“我想说不会……我想这么说……如果可以……请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
朔华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在远处,天籁正看著满天的大雪,无法控制的流泪。
在大雪之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思索著许许多多的问题。
一双斜飞的双眼,原本已经失去神采,但是在突然间,所有的光芒又集聚到那一双乌黑的眼瞳之中。
看著满天的大雪,玉岚有一股想要大笑的冲动。
并不是笑敌人不晓得自己仍活著,也不是笑自己竟然还会有机会看见这个世界。
他想笑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能力是违反所有的定律,或者说逆行所有的天意,为什么没想到也许在跟钥石融合之后,连身体也同样违逆所有的定律跟天意?
任何生物被冰锥在身体里穿出这么一大个洞,冻僵了整个身体,会活著那就是奇迹。
问题是,玉岚还活著。
就算心脏不跳,血液不流,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死光了,他还是活著。
玉岚的身体,违逆了定律。
记得以前看过有些书,是怎么说的?
人,修真就是一种逆天的行为,所以才会超脱轮回,在一定的时间里遭受天劫。
这么说来,原来玉岚的力量根本就不是首创。
他还以为自己多么伟大孤独,拥有的能力竟然跟一般人完全不同,完全逆著定律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样的能力,早就已经有人了解过。
世界果然建立在一个平衡点。
有了一个顺应自然、顺应力量的世界,就必须出现一个违逆自然、违逆定律的世界。
两两互相碰撞,才会有火花的出现。
人类的科技,不也是如此?
每一个人都发明了不同的观念,去打破所谓的“定律”。
每一个人都在相信自己活著的同时,用科学去挑战生命存在的意义。
所以玉岚并不是不被需要的人,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他跟每一个能力者都一样,只是拥有一种特出的能力而已。
“你应该还活著吧?”
白色的发丝飘荡在玉岚眼前,大概是因为在下雪的关系,轮廓看起来很模糊。
“我想……应该还活著,如果没有心跳、血液不会流动,还算活著的话。”
经历了一次的生死,玉岚似乎开始学会怎么开玩笑。
“那就好……你打算赏雪多久?我觉得很冷。”
“我并没有在赏雪。”
玉岚的家有一处的位置就在东北,一到了天冷就开始下雪,他早就看腻了这种银白色的世界,只有天真的女孩子,才会觉得在这种天气里挨冻,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那干嘛不走?”
好不容易才养好被朔华用火龙烫出的伤,结果现在又全身都是被岩浆给烫到的伤口,痛死了,迪,想赶快找个地方休息。
“我也很想走,不过现在力量都用完了,你觉得我有办法扛著这么一大根冰锥走吗?”
玉岚就像是被超级大图钉给钉在地板上的娃娃,身体的组织还很凄惨的被黏在冰锥上,要是动得了,他还会在这里发呆?
迪看著玉岚身上的那一根冰锥,有一个人那么高,最粗的地方跟一根树干差不多,比两手围起来还宽。
迪转头,看看自己失去骨头的一条手臂。
“可不可以等我骨头发育完全的时候,再帮你拔掉?”
听见迪的回答,玉岚终于忍不住,在喉咙里笑出声音来。
可以笑的感觉,真的很好,为什么自己以前不知道,还装了那么多年不动声色的表情?
原来,不用占领一个国家,不用带兵去灭国,也可以证明他父亲、他爷爷所说的话是错的。
爸、爷爷,我发现,不当个皇帝的感觉,会比较快乐。
如果在地球上,你们还活著,那么请继续去找一个愿意认同你们观点的孩子来养吧!
我,认输了。
但是我很快乐。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个立足点……
请继续期待神钥很感伤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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