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章 不经意间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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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正阳从没有想过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伟大光明正直的圣人位置上。这和慈县属地功曹兼九镇十乡土地神的神职,没有冲突。
不过既然坐在了神职的位置上,那么……他觉得自己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起码要尽了这份责任,虽然许正阳到现在为止,还不能够明确,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去履行土地神和功曹的职务,要尽什么样的责任。但是有一点是无需思考的:就是神,必须讲公道。不然的话,为什么人们在遭遇不公的时候,哪怕是现如今这个无神论的社会里,人们依然会不由自主的骂出句“老天爷瞎眼了”或者牢骚“苍天不公”、“天啊……”等等……
也许现如今的人们,自己都意识不到喊出那样的话语时,其实是内心里在发泄着怨气,祈求着冥冥中连自己都认为不可能存在的天,来帮助自己拯救自己执掌公正。
然而这大千世界,不公平不道德的事情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以许正阳一人之力,终究是分身无术,根本不可能去面面俱到的管辖。况且,许正阳不认为以前神仙遍地的时候,他们就能够做到事无巨细必亲力亲为。
第一他们也忙不过来;
第二。据许正阳从几本书里的描写记载中,隐隐约约的发现,似乎每本书中都会强调一点,那就是天界之神,尽量不插手俗凡人间的事情;人世间自有人世间的规则,而神不过是超然于世外的存在,起到一个威慑人心的作用。
这就出现了一个相当让人头大的矛盾。
因为在如今这个社会中,神的概念已经基本被虚构的幻想代替,没有人会考虑到所谓冥冥之中神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不会有人去畏惧与此,从而做事多些顾及,为人多些谨慎,讲求道德,注重良心……
所谓神在冥冥中起到的威慑作用,其实在现实社会中已经早已不存在了。
难道古时候就没有坏人坏事吗?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一样有杀戮,有战争,有臭名昭著的历史罪人,亦有流芳千古的清官明君……神,去干什么了?
大概,神是因为天条神规,不能插手人世间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人世间从来没有少过坏人坏事,冤案错案一直都有。
那这个世界上,还要神有何用?
许正阳躺在县内一家小旅馆的单间里,虽然疲累不堪,却睡不着觉。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脑海中不断的蹦跶出来,让他烦躁不安。
除却他所拥有的神职和能力之外,他的心思完全和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遇到不平事就会愤怒,恨不得立刻就拔刀相助;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去惩恶扬善,主持公道,行侠义之举。
这有点儿理想化和文青了。
但是确实大部分人都有此心,只不过因为现实的原因,人们不得不放弃那些在如今看来很是幼稚的思想道德观念罢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公交车上多窃贼,但是往往是窃贼被发现后,暴揍受害者,而满车人虽然义愤填膺,恨不得将窃贼活活打死,却很少有人挺身而出,基本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唔,废话扯的多了些。
说说这次崔瑶重生的事儿吧。
许正阳在得知田青和邢玉芬是死是活,起码还得到半年以后才能确定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着另寻别的目标,让程金昌和崔瑶两口子能够借尸还魂,重生再世为人。
那么就需要找到合适的人选。比如即将去世的人,还得是年纪轻轻就阳寿已尽者。
以前许正阳曾三令五申,要求县录不得再随意提醒自己,让自己时常浑身打颤,舒坦的像是某些个夜晚梦中醒来裤衩子黏糊糊的那种感觉。所以这些时日以来县录倒是没怎么打扰过许正阳,为此许正阳略有自责,偶尔就会翻出县录浏览一番最近县内有无人求神请愿等等。
大多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抑或是不合理的请愿等等。
这次许正阳要求县录帮自己调查全县境内,只要有年纪轻轻即将死亡的人,立刻就通知他。
于是就知道了这个服毒自尽的女孩子邓文静。
巧之又巧的是,经过查询邓文静服毒自尽的原因,竟然又知晓了另一个快要挂掉的年轻哥们儿,蛮适合程金昌的。
嗯,二人都是阳寿已尽的人。
其实不用县录提醒这么做有违天条,许正阳也隐隐的觉得这么干的话实在是不妥,太过于匪夷所思,太过于诡奇:原本应该死去了两个人没有死,是因为原本不该死去却死去了的人借尸还魂,重生于世。
如果真有人的命天注定的话,那程金昌和崔瑶的重生,必定会影响到某种冥冥中的规律发生改变。
当然了,许正阳现在是不在乎这种命运的事儿了。
一个普普通通身无长处的农村穷小子,都因为意外成为了坐拥二十个神职职位的人间神仙,那什么特殊的事儿还不能发生?相对来讲,程金昌和崔瑶两口子借尸还魂重生于世,简直就是屁大点儿事了。
邓文静服毒自杀的原因,说起来就是件俗不可耐的爱情悲剧。
她今年二十五岁,慈县城东二十里广安乡平罗村人。二十二岁的时候和县城一个叫做蒋世清的男子谈上了恋爱,蒋世清比邓文静大四岁,俩人的结识有点儿一见钟情的那种浪漫感觉。
蒋世清长相并不算英俊帅气。只不过出手阔绰,又能说会道,把个涉世未深的邓文静哄的头晕目眩,只觉得找到了人生中的白马王子,故而本来有人说媒就要与本村一个老实巴交的男孩子订婚的她,因为蒋世清而婉拒了那边。
在县城纺织厂上班坠入爱河的邓文静很快与蒋世清同居。
三年的时间里,蒋世清一直以事业繁忙为由,偶尔才会在租住的房子里与邓文静相拥而眠,偶尔也会在一起过上几天小日子。傻乎乎的邓文静却体贴的理解对方,并没有一丝的埋怨,反而觉得找到了重事业有本事有责任心的如意郎君。
当邓文静终于再也耐不住提出要与蒋世清结婚的时候,却遭遇了晴天霹雳,蒋世清提出了分手,并且坦言自己是个结了婚有老婆孩子的人。
想不开的邓文静就选择了服毒自杀。
唔,很俗不可耐的一件事儿吧?
许正阳对此虽然心有怒火,可也委实没有恼怒到利用神通去狠狠收拾蒋世清泄恨的程度。但是他随即就发现了和蒋世清有关的另一件事。

因为蒋世清的小舅子,一个二十七岁叫做詹晓辉的小伙子,快要挂了。
这也是为什么蒋世清突然翻脸抛弃邓文静,而回心转意和一向关系不好的妻子詹晓韵好好过日子的重要原因。无他,还未成家的詹晓辉有着巨额的遗产等着唯一的亲人,他的姐姐詹晓韵继承。
而最让人愤怒的是,詹晓辉从病重到不治,完全是因为他的姐姐在刻意的疏忽照顾导致的。
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弟弟的钱。
亲情。lun理,道德,良心,被詹晓韵抛到了九霄云外。
詹晓韵和蒋世清二人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但是很可惜,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许正阳在看。
该说他们倒霉还是活该呢?
他们的目的,注定是无法实现了。
因为阳寿已尽的詹晓辉会死去,但是新的詹晓辉,会活过来!慈县属地功曹许正阳大人。要让程金昌借尸还魂。
邓文静死而复生的第三天,抽了个无人在旁的时间,给蒋世清打了个电话,她说:“蒋世清,你等着遭报应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正如同她在未还魂时对许正阳所说,我这个人笨,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么一句话当然不会让蒋世清当回事儿,他不屑的自言自语道:“报应?有报应的话,我早他**死了千百回了!”
听到这句话时,许正阳隔着县录大怒道:“本官就让你个狗日的尝尝死上千百回的滋味儿!娘了个逼的!”
本来许正阳是不着急教训蒋世清的,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多么严厉的惩罚对方,因为这种事情神都要去管的话,那是不是谁家儿媳妇儿不孝顺公婆天天和公婆吵吵也得管管?找俩鬼魂去附体吓唬吓唬?
那就太扯淡了。
而且许正阳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啊!
可既然你蒋世清说出了如此风凉话,那就活该你个狗日的倒霉了。许正阳想到了周强对他说过的一句现下流行的网络语言:“佛祖曰,莫装比,装逼遭雷劈!”许正阳深以为然,雷劈到不至于,做了亏心事儿,夜半总得让鬼敲敲你家的门。
这事儿好办,找几个鬼魂天天去拾掇蒋世清就行了。而且等程金昌借尸还魂后,蒋世清还会失望,还会承受着死而复生的詹晓辉对他的现实打击。
在程金昌借尸还魂之前还有件事得程金昌帮忙一起做,那就是田青和邢玉芬二人的案子,得让这两口子招供了。钟山已经打来电话,请求许正阳的帮助,因为上面有人施加压力,要求慈县警方尽快调查清楚,还田青和邢玉芬的清白。
一件件的解决吧,不急。
坐在葡萄架下的许正阳表情平静,抽着烟想着这些事情,看起来悠悠闲闲。
他自己并没有发觉,最近一段时间来,他给人的感觉已经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而且越来越明显。
初次赴京城时在滏河市火车站那不经意的眼神,带给姚出顺畏惧的感觉,是最早的变化;前几日与郑荣华在古香轩见面时。让郑荣华都看不清摸不透却感到无比诧异的感觉,是最近的变化。
袁素琴坐在西屋的门口,一边挑拣着米粒儿里的碜,一边儿嘟哝道:“正阳啊,娘咋觉得你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嗯?”许正阳扭头,笑道:“咋了?”
“不知道,反正不对劲儿。”袁素琴漫不经心的说道:“以后别老是眯缝着眼,没精打采的,还有,你那眼神儿看人的时候能不能放松点儿?总让人有点儿害怕,哦不是害怕,反正……嗯,好像你当了多大官,摆官威似的,也不对,反正,也说不清楚,你给我以后注意着点儿,省得到时候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让人说你眼睛有毛病。”
许正阳愣住了……
“有个屁毛病,纯粹是装的。”许能嘟嘟囔囔的拎了把铁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最近暂时辞去了水泥制品厂的工作,天天到新房基地那里转悠着瞎忙活,买来的沙子和白灰还有红砖堆满了一地,建筑队都打好了招呼,人家过段日子就来给他们打地基。
“我,我到底咋了?”许正阳哭笑不得的问道。
许能瞪着眼斥道:“有了钱也不能忘了本,天天装的人五人六,大模大样的,让街坊邻居背后不得说道啊?”
“咦,你这话说的,他们说道啥?能说道啥?”袁素琴一点儿都不考虑丈夫刚才是替自己说话,立刻开始回护儿子,“我儿咋就装的人五人六了?咱们村的人挨个的数,从老到小,谁比得过我儿子有出息?大模大样怎么了?谁有那个本事他们也大模大样去!”
“你就惯着他吧,啊!”许能无奈,只能选择败退,嘟哝着走出了院门。
许正阳斜倚在竹椅上,眯缝着眼开始反思起来。
父母刚才虽然拌嘴,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变了。
哪儿变了呢?许正阳自己是感觉不到的,但是现在反思起来,他也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尤其是换小米的时候,能言善辩,和农村妇女讨价还价,说起话来那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哄人开心逗人乐呵,挣了对方的钱还得让对方开开心心的。再往以前想,那也是经常能和哥们儿坐到一起海侃胡聊,扯东扯西。
现在……
有些日子没和哥儿几个坐在一起聊过天了,更别提喝顿酒。
忙碌固然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时候,自己却喜欢独自坐在屋子里翻看会儿书,想一些事情。
在外与人接触交际的时候,也不喜多言多语了。
而且,记得初次去京城的时候,还没见人心里就没了底气,带着一丝的自卑;第二次去的时候,面对李冰洁的母亲,江兰的气势逼人,内心里没有丝毫的怯意,竟然会针尖对麦芒的将江兰的气势生生压了下去;前几日在古香轩和郑荣华面对面而作,对方初始不理会自己,看得出来根本就不屑与和自己交流,可当时心里异常平静,反而把一切都看得风轻云淡,郑荣华也不过就是个人而已。
许正阳似乎琢磨出了点儿什么。
母亲袁素琴忽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谁爱说啥说啥去,咋了?要饭的后来还能当上皇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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