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玉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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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棚中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伙子,以及几件不起眼的法器。(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
小伙子正埋头在一块青色的小玉版上雕刻着法阵,而壁橱上几件无人问津的法器都已蒙了尘。
刘星的目光不在法器,而在人。
在那小伙子的一双手上。
只见那趺坐于草堆之上的小伙子,将巴掌大的一块青玉版悬浮在身前,双手十指轻轻点在玉版各处,指尖每与玉版一触,便亮起一枚黄豆大小的绿色毫光,一闪即逝。随着十指越点越快,绿光越亮越密,渐渐拼成了一层碧绿光晕,如一笼青纱罩灯般,将青玉版裹在其中,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刘星从小就混在紫霄宫的一群高道之中,见惯了各式精微奥妙的手印法诀,此时竟也生生看得入了神。
在刘星眼中,蒙在青玉版外的绿光,乃是小伙子的指甲雕上玉版所剃出的玉屑,被指尖沁落玉版的真元一染,熏出来的宝光,没有技术含量,不值一提。真正宝贵的,是小伙子十指指甲轻轻微颤时,在玉版上雕刻法阵的动作。
在刘星的利眼凝注下,小伙子指甲的边缘轻轻一撇,便已篆下一圈“回风阵”,再顺着刻痕斜斜一捺,便是一个“舞水阵”,旋即两指一剪,两片指甲迭触时,刻痕一连,回风舞水两阵便和紧邻着的一弯弯弧状波纹贯通起来,随着两片指甲轻轻往玉版上一摁,弧状波纹透出了仙玉内蕴的灵光,溯刻痕而下,灌入回风舞水两阵,顿时勃起一小蓬翡翠色的莹莹烟火。
随着小伙子如弹琵琶般的十指律动,一小蓬一小蓬翡翠色烟火在青玉版上此起彼伏,涌动得裹在玉版外层的绿色光罩泛起圈圈涟漪,宛如平湖涛生,于异动中透出天地自然的玄妙神韵。(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刘星默默地数着,巴掌大的一块青玉版上已刻下了一百个精微的法阵,但数目竟尤在增加。
两百!
三百!
四百!
……
在刘星冷汗微渗的注目下,小小一块青玉版足足刻下了五百七十八重法阵!
五百七十八重环环套叠,节节贯穿,浑然一体,无暇无隙的组合阵图!
一个堪称完美的“风生水起阵”!
阵势一成,绿纱罩灯似的光晕倏然敛去,露出当中一块眼镜片大小的、椭圆形的玉佩。玉佩上蓦地漾起一层秋水似的宝光,旋即化作一圈圈光纹涟漪,一分分淡化,一点点朦胧,最终只落下一块质朴无华、毫不起眼的玉佩。
玉如其人。
貌不惊人的小伙子长长地松了口气,自草堆上站起,轻轻地舒展了一下双手,朴实憨厚地笑了笑,目光仍未肯离开那块凝注了他心血的玉佩。(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一阵突兀的掌声忽然响起!
“啪啪啪啪”,刘星拍着手,叫着好,大步跨进了草棚。
小伙子愕然地把目光从玉佩上移开,一心只扑在炼器上的他,竟然浑不知旁边有人看了他老半天,此时骤然瞧见刘星,竟怯生生手足无措,讷讷问道:“你……你是谁?”
刘星笑道:“我叫刘星,刚好路过你门口,看到你这手绝活,厉害呀兄弟!”
小伙子微羞地笑了笑,带点小结巴地说道:“没……没什么。”
刘星又走近了一步,笑问道:“小哥怎么称呼?”
小伙子道:“石钰,石头的石,金玉拼在一起的钰。”

刘星横手往草棚中一指,好奇问道:“石钰,你的手艺绝妙啊,为什么混到这份上了?”
刘星心直口快,石钰也不以为忤,反倒去了三分怯意,微带落寞地直言道:“我没有好玉精金。”
刘星随手从壁橱上取下一柄尺许长的飞剑,只一眼便明了了石钰的难处,可惜地说道:“这剑是普通铂金所铸,放在寻常人家是镇邪利器,但在这神农仙集确实没法吸引人的眼球。”
石钰无言地低下头去,右手握成拳头,紧了紧。
刘星握剑细看两眼,便又情不自禁地赞了起来:“剑刃上掺了少许‘辉锐石’,与铂金比例约在五比一,若对上土系道法,破坚性可提高一倍,妙啊!还有剑脊中央镂刻的一百零八圈米粒大小的‘萃金链’,将铂金的金性升华了起码两倍,若对阵木系道法可占不少便宜!啧啧啧,最妙的还是护手处的‘品’字形‘凝气回旋’,当可在每次发招之时,于剑身自发截留下一丝真元,待须用时,一次放出,生奇兵之效,堪称匠心独运,妙,大妙啊!”
石钰激动地问道:“你,你觉得这剑好?”
刘星大声道:“好,当然好!剑好,人更好!法宝通分神、仙、灵、宝四品,每品又分上中下三阶,通常以铂金所铸之飞剑,撑死了只能划入宝器下阶,但你铸出来的这柄剑,无论如何都能划入中阶!可惜啊,可惜,若是能在剑身上再添半两太乙精金,于地煞火和子夜星辉中循环熏炼三个月,这剑便立刻能往上跳两阶,划入灵器下阶!”
石钰苦笑道:“若有太乙精金,别说半两,但教有一钱七分……”话音哽咽,说不下去,拳头却是握得更紧了。
刘星自小生活在武当山上,贵为掌教门徒,从不觉得天材地宝有甚稀罕,单说太乙精金,天柱峰顶偌大的一个金殿便纯由精金所铸,有甚罕见?殊不知寻常修士生活维艰,等闲欲求一两二钱精金而不可得,对于武当的豪奢,便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尤其像石钰之辈,空有一身高明手段,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为可叹。
刘星心中一叹,若是当年把金殿整个融掉拿去卖了的计划没有胎死腹中,想来整个东胜神州的精金价格必定大跌,说不定石钰就能买得起几钱精金了。
刘星的眼珠骨碌碌一转,跟老混混云靖似的笑了笑,猥亵地问道:“这剑,送我成不?”
石钰想也没想,张口就道:“好。”
“为什么?你好像刚刚才认识我呀。”刘星一双大眼睁成了金鱼泡,仿佛看见石钰当场变身成了水手月。
石钰苦着脸想了半天,似乎合适的词汇很难找,迟疑半晌才说道:“因为,因为你懂这剑好。”
刘星失声一笑,旋即说道:“既然你送我一柄剑,我也该礼尚往来,这样吧,我借仙玉给你买材料,等你把法宝做出来卖了,再还我仙玉,怎么样?”
石钰大喜道:“真的?!”旋即神色一惑,嗫嚅道,“可,可你为什么帮我?”
他送别人东西毫不犹豫,等到别人反过来要帮他,他反而有点迷糊了。
刘星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嘴巴高高咧起,活像个傻瓜似的笑了笑,反问道:“帮朋友需要理由的吗?”
石钰一怔,也笑了起来。
笑得跟郭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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