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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岚一抱拳,道:“老前辈,在下想请教一件事。”
高半仙道:“不用客气,你要问什么,尽管请说。”
张岚道:“老前辈似乎对内情十分清楚,晚辈想请教一下,平辽王是否是这件事的幕后主持人物?”
高半仙道:“平辽王很冤枉,他两位爱姬和子女全部受制,不得不听人家的摆布。”
张岚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了,事情只要不牵扯上平辽王,办起来就简单得多。”
高半仙道:“阴阳剑这次带来的人,都是江湖上第一等高手,凭几十提督府的捕快,想动他们,那是以卵击石。”语声一顿,接道:“何况,人家还准备先行下手。”
张岚道:“晚辈们自知难为此人之敌手,因此,只好请几个助拳的人。”
高半仙道:“和阴阳剑这等高手动手,北京城只有两方面人手好请。”目光转到李闻天的脸上接道:“你干镖行,大约知道,北京城中,有一批专门接受麻烦的人,他们自恃有几下子,只要钱够多,什么都敢接,他们似是自知做的事见不得人,所以办事时,都戴着面具,还有一方面,就是大内侍卫营中人了。”
张岚、李闻天都听得为之一怔,两人实在想不到,高半仙对北京城的行情,如此熟悉。
李闻天轻轻咳了一声,道:“不错。北京城确有这么一批人。”
高半仙道:“你可知道,他们来自何处?”
李闻天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高半仙回顾张岚,道:“你是京畿地区的总捕头,北京城有这么一伙人,你应该明白了。”
张岚道:“晚辈惭愧得很。”
高半仙轻轻叹息一声,道:“其实,你们要找的,是一路人马。”
张岚吃了一惊道:“也是大内侍卫营中人?”
高半仙道:“除了大内高手之外,北京有这么一大势力,他们如何掩遮得住。”
张岚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应该早些想到才是。”
高半仙笑道:“不错,稍微用点心,都会早想到了。”
赵一绝长长吁一口气,道:“高老前辈,你听到了他们准备动手的消息吗?”
高半仙道:“听到了,而且是千真万确。”
赵一绝道:“不知他们准备几时下手?”
高半仙道:“今晚上动手。”
赵一绝道:“这么快?”
高半仙道:“巧的是,你们今天也救出了王氏母子。”
赵一绝道:“老前辈要……”
高半仙接道:“老夫要保护你们,你不用心疼你花的钱多,花钱消灾。”
赵一绝道:“我们三个人,老前辈只是单枪匹马。”
高半仙接道:“所以,你们要答应老夫一件事。”
赵一绝道:“什么事?”
高半仙道:“今晚上开始,你们三位要集中一处。”
李闻天道:“我们家属都在北京。”
高半仙道:“我想那阴阳剑的为人,还不至于下流到伤害老弱妇孺,但为了防患未然,你们还有时间把家属送往别处。”
赵一绝道:“对!小心没有大错,在下立刻差人去办。”
张岚道:“老前辈要我们今晚上集中何处?”
高半仙道:“你们自己选一个地方,自己再约几个助拳的人,老夫不准备正式出面,我隐在暗中保护你们。”
赵一绝笑道:“如是我们挡不住呢?”
高半仙接道:“如若情势必要,老夫只好正面出手。”
赵一绝道:“在下有一座歇夏的庭院,离京城不远,地方幽静,也很广大,一旦动上手,也惊动不了别人。”
高半仙道:“在什么地方?”
赵一绝道:“西直门外,早秋大院。”
高半仙道:“我知道,那地方很理想。”
赵一绝笑道:“当年那地方也是座王侯宅院,不知受了什么株连,落得个副职罢官,气极病亡。子孙不肖,一场豪赌,输去了那座宅院。兄弟看那座宅院,占地甚大,花树繁茂,就把它辟作了歇夏的庄院,但我老赵是粗人,想不出雅名字,觉着到那宅院中很凉快,就取个‘早秋大院’的名字。”
高半仙道:“诸位也要有个安排,免得老夫还来不及出手,三位就被人家宰了。”
赵一绝道:“这个如何布置?”
高半仙道:“很简单,三位约几个京里有权势的亲戚,或是有武功的朋友,摆着酒在花园里吃,最好,那地方有紧邻的一些房子,老夫躲在暗中。”
赵一绝道:“那不难,那里有一座花厅,我们酒摆厅外,老前辈隐在厅中。”
高半仙摇摇头,道:“那不成,太明显了。你们酒摆在厅内,老夫隐在厅外,或是厅内暗影中。”
赵一绝道:“也行,我们一切听老前辈吩咐就是。”
高半仙道:“你们准备请些什么客人?”
张岚道:“北派太极门的掌门人蓝侗,带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子。”
高半仙道:“还有吗?”
张岚道:“就是区区和李总镖头了。”
高半仙道:“刁佩呢?”
张岚道:“刁佩受了伤,在下不忍拉他出来。”
高半仙道:“其人见识广,拉他与会,用处很大。”
张岚道:“但他受伤很重。”
高半仙冷冷道:“不要紧,你写个条子,告诉他非去不可。其人昔年勇猛好胜,想不到五十岁后,竟然变得十分怕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就这样决定了,诸位不用担心,大胆的摆下酒宴,开怀畅饮。”
加快脚步,疾行而去。
张岚望着高半仙消失的背影,道:“这人还满够意思。”
赵一绝笑道:“咱们也对他不错,他留在北京城里,大概就是为了王氏母子,这一番咱们替他完成了心愿,他即成自由之身,要去就去,想留就留。”
哈哈一笑,道:“走!到兄弟那早秋大院去坐坐,老赵今晚请你们吃一桌最丰盛的酒席。”
李闻天道:“常常叨扰赵兄,心中不安,今晚上,这桌酒席,归兄弟请客如何?”
赵一绝道:“不用争,今晚上如若咱们死不了,以后的日子正长,李兄也不用再开镖局子了,和兄弟结个伴,游游天下名山胜水,呆在北京城里几十年,想想看,死了实在很冤枉。”
突闻嗤的一笑道:“想不到啊!赵大爷还是个风雅人物。”
语声柔音细细,一听即知是女子口音。
赵一绝一皱眉头,道:“小素喜,你们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算把我老赵搞昏了头,究竟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但见人影一闪,那小素喜仍穿着男装,跃入室内。
赵一绝皱皱眉头,接道:“大白天,你躲到屋面上,不怕惊动市民。”
小素喜道:“那只怪你赵大爷,眼睛不灵,瞧不出屋面上藏的存人。”
赵一绝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说罢,你这次又要的什么花样?”
小素喜道:“我想问问看,那高半仙和你们谈些什么?”
赵一绝道:“你没有听到吗?”
小素喜究竟是一个小女孩子,有时间事出突然,会急的口不择言,当下说道:“听到了,为什么还要问你?”
赵一绝心里暗笑,道:好啊!嫩姜没有老姜辣,当下脸色一整,道:“这个,姑娘请去问高半仙吧,他交代过我们不能说出去。”
小素喜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不说吗?”
赵一绝摇摇头道:“不说,姑娘就是要动手,在下也不会说出来,不过……”
小索喜接道:“不过什么?”
赵一绝道:“姑娘如若能够见告真实姓名,师承、门派,在下也许会冒险告诉姑娘。”
小素喜道:“冒险告诉我,那是说这件事,十分重大了。”
赵一绝道:“那是自然。如若是普普通通的小事情,在下早就告诉姑娘了。”
小素喜沉吟一阵,道:“我姓黄,红黄蓝白的黄……”
赵一绝接道:“黄姑娘可否见告芳名?”
小素喜道:“我告诉你名字,你就告诉我,你们谈的内情。”
赵一绝道:“可是,姑娘还要说出你出身门派,在下觉着告诉你姑娘不妨事,那才能告诉你。”
小素喜道:“好!我说了你如不说,咱们可没有完的……”
语声一顿,道:“我叫黄小凤。”
赵一绝道:“姑娘的师承门派?”
黄小凤道:“桐柏三凤。够了吧。”
赵一绝自言自语,道:“桐柏三凤,桐柏三凤……”
李闻天却一抱拳,道:“久仰,久仰,桐柏三凤,名满中原,今日有幸一晤。”
黄小凤嫣然一笑,道:“算不得有名气,如是有名气,赵大爷怎会不知道?”
赵一绝道:“在下是土生土长,出了北京城四十里,我就认不出东西南北。”
黄小凤道:“我姓名也说啦,身份也说了,该说高半仙和你们谈些什么了吧?”
赵一绝似是还有些不太相信,回顾了李闻天一眼,道:“李兄,你知道桐柏三凤?”
李闻天道:“听说过,桐柏三凤,乃中原武林道上大有名望的人物。”
赵一绝啊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告诉姑娘了,高老前辈替我们安排个饭局。”
黄小凤怔了怔,道:“安排一个饭局,这算是什么机密?”
赵一绝道:“详细内情,在下无法说明,如是姑娘有兴致,到时间去瞧瞧如何?”
黄风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赵一绝道:“今夜初更时分。”
黄小凤道:“什么地方?”
赵一绝道:“早秋大院,地方不知道姑娘是否去过?”
黄小凤道:“我会打听出来。”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赵一绝,我说出了姓名,希望你暂时代我保守隐秘,如是泄漏出去,我会找你三个算帐。”
李闻天一抱拳,急急接道:“我们记下就是,会遵照姑娘所嘱,尽量为姑娘保守隐秘。”
黄小凤一转身,急步而去。
李闻天目睹黄小凤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说道:“桐柏三凤,在中原武林道上崛起不久,但名气却大得很,听说是三个美丽的姑娘,每个武功高强,而且手段狠辣,犯在她们手里的人,不死也要落下个残废之身,能够不惹她们,那是最好不过。”
张岚道:“桐柏三风,属什么门派?”
李闻天道:“不知道。他三姐妹崛起桐柏山,自号三凤,出道不足一年,已然威名遍传中原武林道上。”
张岚道:“奇怪啊!中原距此,遥遥千里,黄小凤何以进入京中?”
李闻天道:“这个,只怕有些原因。听说三风姐妹,很少分开,黄小凤既然在此,只怕其他两凤,也在京里。”
赵一绝道:“那三凤的武功如何?”
李闻天道:“桐柏三凤之名,在下是闻之已久,她们的武功,咱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张岚道:“对!黄小风武功不弱。”
赵一绝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我总把小素喜和黄小凤当作两个人,对!小丫头武功不弱,那两凤想也不是好惹人物,今夜有得热闹看了。”
张岚突然一拱手,道:“我想起了一件要事,得先走一步。”
赵一绝一伸手,抓住了张岚,道:“慢着!我有儿句话,得先说明白。”
张岚道:“什么事?”
赵一绝道:“高半仙讲义气,咱们未做到人家要求的条件,但人家却找上门来帮忙,至于小素喜,也算亮了身份,李兄讲的很清楚,桐柏三凤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你就别再动歪心眼,准备施展公门中手法擒人。”
李闻天道:“赵兄说的不错,咱们惹不起阴阳剑和万花剑那班人,也一样的惹不起桐柏三凤。就兄弟所知,桐柏三凤虽然是较晚些崛起江湖,但她比起阴阳剑在江湖上的名气,只大不小。”
张岚微微一笑,道:“两位别误会,事情发展至此,兄弟怎还会做出这等不择手段的事,我要去找蓝侗,要他参加今晚的宴会。”
赵一绝道:“好!兄弟派人去战刁佩,咱们本来唱‘四进士’,现在座成‘三结义’,非要把他拖出来不可。”
张岚笑道:“不成,找刁佩也得兄弟出马,他既能装出那付重伤模样,赵兄派人去,未必能办得,兄弟出马,不怕他不来。”
赵一绝笑一笑,道:“不错,咱们虽然闹得焦头烂额,提督府仍然有提督府的权势。”
张岚笑一笑,道:“太阳下山后,咱们在早秋大院碰头。”
第八回拔刀暗助
天到掌灯时分,早秋大院中一片灯火通明,赵一绝大摆派头,集合了北京城十三家大饭庄的名厨,在早秋大院欢宴宾客。每一个名厨两个拿手菜,单是大菜,就有廿六道,北京王孙公子们请客,也没有这个大派头。
席设花厅,花厅上是张灯结彩,从早秋大院门口处,每隔十步,挑起一对垂苏宫灯,直通花厅,每盏灯下,站着一个黄褂裤的汉子,四五十个打杂的伙计,来回奔走花厅外面,更是灯山灯海,树梢、花丛到处是灯,少说点,也有个两百来盏。灯火辉煌,耀如白昼,花厅外两丈内更是灯光集照之处,落一枚绣花针,大概也可以看清楚。
赵一绝这番布置,固然是在防敌施袭,但用处也在考验一下那高半仙的武功高明到什么程度,整个花厅内外,排灯如山,照的是毫发可鉴,他要看高半仙如何能够在灯光明耀如昼,藏在厅中,而不让人发觉。
片刻之后,张岚和蓝侗联袂而来,紧接着,李闻天和刁佩也双双赶到。
赵一绝抱拳肃客,把几人迎入厅中,笑道:“诸位快请入座。”
蓝侗带来了四个身着劲装,身佩长剑的第子,却为赵府管家接侍厅外。
宽敞的大花厅中,只摆了一桌酒席。
刁佩身上仍然包着白布,赵一绝微微一笑,道:“刁兄,伤势怎么样了?”
刁佩道:“托天之幸,好转了不少。”
蓝侗四顾了一眼,道:“赵兄,好大的气派。”
赵一绝笑一笑,道:“诸位都是难得请到的客人,肯赏给兄弟面子,兄弟敢不尽心。”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今晚上,兄弟请来了北京城十三家大饭庄的名厨,诸位品尝一下,兄弟不敢说太好,但吃完这一席酒,等于吃遍了京里大饭庄。”一面说话,一面让座。

单以武林中的身份而论,蓝侗掌理北派太极门,自属最高,被推举坐了首位,依序是张岚,刁佩、李闻天,赵一绝坐了主人的位置。
蓝侗四下瞧了一下,道:“怎么,还有客人?”
原来,赵一绝的安排,还空了两个位置。
赵一绝道:“有两个朋友,不知道会不会来?”
蓝侗道:“什么人?”
赵一绝道:“不论什么人,蓝兄也该当首席。”一面说话,一面招呼上菜。
酒菜齐上,片刻间,摆了一桌子。
赵一绝举起酒杯,笑道:“来,兄弟先敬诸位一杯。”
酒过三巡,蓝侗才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兄,今晚上这席酒,是兄弟一生中吃过的酒席中最好一席,想来,赵兄定然有什么喜事了?”
赵一绝笑道:“喜事,只要不办丧事,咱们的运气就不错了。”
蓝侗微微一笑,道:“自古以来,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个么,兄弟也早已想到了。”
赵一绝怪道:“怎么,张大人没先告诉蓝兄吗?”
蓝侗微微一笑,道:“张大人只告诉兄弟,赵兄今宵要宴请兄弟,要兄弟带几位敝门中武功最好的弟子同行,详细内情,张兄也未说清楚。”
赵一绝微微一笑,道:“今晚上,有几位江湖高人,要来这里找兄弟的晦气,希望能够凭藉你蓝兄北派太极门的掌门身份,替兄弟镇压、镇压。”
蓝侗道:“赵兄言重了,蓝某人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
目光一掠张岚,接道:“再说,咱们都是张大人辖下之民,开罪了张大入,兄弟这北派太极门,只怕也无法再开山立府,对于张大人什么吩咐,咱们这安善良民,只有句句听从的份了。”显然,他心中对张岚仍有不满和忌恨。
张岚笑一笑,道:“你是一派掌门,武学大家,如论江湖上的声望,武林中的身份,我张某人这点德行,如何能和你比,但兄弟我目下吃的是公事饭,官身不自由,如是有些地方开罪了你蓝兄,那也是情非得已,还望你老多多担待一下了。”
蓝侗拈须一笑,道:“不敢当,张大人言重了。”
张岚道:“说不定兄弟退休之后,还要投到蓝兄主持的北派太极门下,再练几年剑法。”
蓝侗似是被张岚这几句话恭维得有些晕淘淘的,颔首微笑,道:“张兄干了不少年提督府的总捕头,虽然十分的威风,只怕也开罪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人在台上好过关,一旦退休,只怕难免一些小麻烦,入我们太极门下,兄弟是不敢当,但张兄真的退休了,欢迎你到兄弟蓝家堡住下,纵有江湖人想找点麻烦,也会给兄弟一点面子。”
赵一绝道:“蓝兄,赵某人能不能去住?”
蓝侗道:“诸位都是蓝某人的朋友,自然是欢迎的。”
这时,天已初更过后,菜还不断地在上。
蓝侗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兄,酒足饭饱了。”
赵一绝道:“难有这番聚会,今晚上咱们喝个痛快,最快也要三更以后再散。”
赵一绝吩咐佳肴慢上,几个人边吃边谈起来。
二更时分,早秋大院仍然是一片辉煌灯火,但却仍未见一点动静。
赵一绝暗中留神四周,既未见高半仙出现,亦未见黄小凤前来,心中大感奇怪。忖道:
“这花厅内外,布置的灯火辉煌,如是高半仙,黄小凤混到此地,我早应该得到一点消息才对。这两位怎会突然失约不来呢?”对高半仙和黄小凤的失约,赵一绝心头十分震惊,虽然他尽量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神色间,仍然流露出极为不安之情。
蓝侗是何等老练的人物,一眼之间,已瞧出了赵一绝的不安,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兄,有什么不对吗?”
赵一绝干咳了两声,道:“几个约好的朋友,应该来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
李闻天道:“赵兄,他们会不会改变了主意?”
赵一绝道:“阴阳剑那班人可能改变主意,但高……”
突闻几声闷哼、呼喝,传了过来,打断了赵一绝未完之言。
刁佩道:“他们硬闯进来了。”
但见花厅外面,人影闪动,十数条人影,直向外面奔去。原来,赵一绝早在花厅外面,埋伏了十几个人,一闻动静,立时迎上去。
北派太极门中,四个弟子和赵一绝的手下,有着显然不同的修养,四人一齐起身,一排而立,挡在花厅门口。
强烈的灯光下,忽然间寒光打闪,四个守在花厅门口处的太极门中弟子,一齐拔出了长剑。
赵一绝凝目望示,敢情来人已经到了花厅门外。当先一人,身着黑色长衫,面垂黑纱,一双白玉似的双手,各握着一架带鞘宝剑,左手中的宽剑,长短和一般兵刃相同,右手之剑却短了一半,只有一尺四五寸长。黑衫人的右面,站着一个身着青衣,背插长剑,白净面皮的人。
赵一绝低声说道:“那一身黑衣面垂黑纱的人,是阴阳剑,右面穿青衫的人,是万花剑。”
蓝侗低声道:“只有两个人吗?”
赵一绝道:“他们一起不上两个,但今晚上来几个,那就不知道了。”
这时,赵一绝埋伏的人手,全部围拢上来,不下数十个之多。
蓝侗低声说道:“赵兄,招呼你的属下退开,就凭人家这股来势的迅快,上去百二八十个精壮汉子,也是白白送命。”
赵一绝脸一红,高声说道:“你们围上来这多人,是瞧热闹啊,还是来送命,快给我退下去。”
围在花厅外面的数十个人,闻声而退,片刻间散的一个不剩。
蓝侗重重咳了一声,道:“你们四个也闪开。”
四个太极门中弟子,闻声而退,让避两侧。
蓝侗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兄弟北派太极门蓝侗,斗胆作主,两位请入厅中吃杯水酒如何?”
黑衣人缓步行入厅中,道:“原来是太极门的蓝掌门,在下打扰了。”行到席前丈余左右处,停下脚步。
蓝侗笑一笑,道:“朋友既然赶上了,何不入席吃一杯?”
黑衫人道:“不用了,雅意心领就是。”
蓝侗道:“朋友双手执剑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黑衫人道:“赵一绝的神通很大,竟然把蓝掌门推到此地。”
目光一掠张岚,接道:“北派太极门,在武林中很受同道敬重,想来,定然不会和公门中人往来了。”
蓝侗回目望望张岚,笑道:“北派太极门,都是安善良民,对官府中人,自然要尊重一些。”
黑衫人道:“蓝掌门弦外之音,可是说在下等不是安善良民了?”
蓝侗道:“阁下不用误会,蓝某并无此意。”
这时,万花剑仍然站在花厅外面,脸上是一片冷然肃煞之气。
黑衫人冷然一笑,道:“在下不愿和蓝掌门冲突,希望贵派中人,能够置身事外。就算在下等不是安善良民,现有提督府的总捕头在坐,似乎也用不着北派太极门中的高人插手此事。再说,这地方并不是贵派的地盘,在下等河水未犯井水,就江湖戒规而言,在下等并未有开罪贵门之处,蓝掌门如肯赏脸,还望能退出这场是非。”
蓝侗淡淡一笑,道:“朋友的话,骤听起来,似乎是很有道理,但如是仔细的想一想,就大大的不通了。”
黑衫人冷冷说道:“蓝掌门有何高见?”
蓝侗道:“阁下今宵向赵一绝寻仇,事先可曾通知过我们北派太极门。”
黑衫人道:“在下觉着无此必要。”
蓝侗道:“这就是了,阁下如是要说到江湖规矩,似乎是有一个先来后到,在下先来了一步。”
黑衫人冷哼一声,打断了蓝侗之言,道:“蓝掌门用不着多逞口舌之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是贵门一定要多管闲事,那也算不得什么!”
蓝侗脸色一变,道:“朋友!你好大口气。”
黑衫人道:“在下已经把话说明,贵门中不肯退出这场是非,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蓝侗道:“朋友黑纱蒙面,手中却又提了标帜江湖的阴阳双剑,这岂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黑衫人道:“大丈夫敢作敢当,用不着掩饰身份,但兄弟觉着对付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即使蒙着眼睛,已然绰有余裕了。”这几句话,狂傲至极,只听得蓝侗怒火上冲,霍然站起身子,道:“朋友太狂了。”
赵一绝、张岚、李闻天,都存心要激出蓝侗的怒火,是以,虽然受那黑衫人甚多的羞辱,但一个个均隐忍不发。
阴阳剑缓缓向右移了两步,道:“赵一绝,阁下可以出来受死了。”
这等指名叫阵,赵一绝如是不敢挺身而出,自是一桩大感羞辱的事,明知非敌,赵一绝也只好站起身子,道:“朋友把我赵某人当作了正点子,赵某是何幸有之。”举步离席,向前行去。
蓝侗左手一掌拍在桌面之上,身子就借那一掌之力,飞了起来,拦在赵一绝的身前,道:“赵兄请归席位,这档事,我们太极门揽下来了。”
赵一绝道:“蓝兄是客人,怎好麻烦。”
蓝侗哈哈一笑,道:“赵兄和人家结的什么梁子,蓝某人可以不管,但北派太极门如此受人藐视,还是未曾有过的事,兄弟吞为拳门人,不能坏了太极门的名声,蓝某先和这位朋友理论一番,赵兄再了断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迟。”
黑衫人冷笑一声,道:“蓝掌门用不着找什么籍口,兄弟这里候教。”
蓝侗点点头,道:“朋友倒是豪气干云。”缓步向黑衫人逼了过去。
守候在厅门两侧的太极门中弟子,突然齐声说道:“掌门人千金之躯,岂可轻易出手,弟子等愿代效劳。”
蓝侗带来的四个弟子,都是门下高手,剑上造诣甚深,当下微一颔首,道:“好!你们小心些。”
四个太极门中弟子,齐齐转过身子,散布开去。
但却只有最左面的一人,直逼近黑衫人的身前,长剑一举,道:“在下太极门中文青,领教朋友的高招。”
阴阳剑冷冷说道:“你一个人不行,要他们合手上吧!”
文青微微一怔,道:“朋友好大的口气。”
阴阳剑道:“在下话已说在前面,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了。”
文青右手长剑一颤,指向阴阳剑,口中冷冷说道:“阁下先胜了我手中的兵刃,再行夸口不迟。”突然间,剑势加快,刺向黑衫人的前胸要害。
黑衫人身手突然一个侧转,左手一扬,挡开了文青手中的长剑,右手一探,手中宽剑,突然飞出,但见寒光一闪,划落了文青头顶上一片黑发。
文青吃了一惊,急急收剑而退。
黑衫人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剑下留情,如是你再不知趣,势非要闹个当场溅血不可了。”一招之间,挡开了文青的攻势,削落了文青头上一片黑发,不但使文青震骇不已,就是蓝侗亦觉着遇上了生平未遇过的劲敌,沉声喝道:“你们闪开。”
四个太极门中弟子应了一声,向后退开。原来,四人都有自知之明,看那黑衫人出手一剑,已然自知非敌。
蓝侗缓缓抽出背上长剑,道:“阁下这两把剑,长短不同,果然是有着很怪异的招数,双剑未抽出鞘,已可见诡异变化。”
黑衫人道:“赵一绝不过是北京城地面上一个混混儿,在下想不出蓝掌门何以要替他揽下这场是非,不借和我等结仇。”
蓝侗道:“阁下口舌如刀,说话占尽了道理,你朋友私闯人宅,要执剑杀人,别说在下和赵兄还有一点交情,就是素不相识,但叫蓝侗遇上了,也不能不管。”
站在厅门外面,一直未开过口的万花剑,突然说道:“蓝老儿执迷不悟,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
阴阳剑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区区要取赵一绝顶上的人头,如若是有人拦阻在下,那就别怪我潭某人手下无情了。”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赵一绝行了过去。
蓝侗长剑一摆,划出了一道银芒剑气,道:“先过了蓝某人这一关。”他功力深厚,挥剑之间的剑气,带起了森森寒意。
阴阳剑被那逼过来的一股剑气,迫的向后退了一步,道:“蓝掌门一定要趟浑水吗?”
蓝侗淡然一笑,道:“今晚既然叫蓝某人赶上了这场是非,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阴阳剑突然向后一扬双手,双剑一齐出鞘,一齐向外面飞去。
万花剑一抬手接住了两把剑鞘,反手投向花厅屋面之上。敢情屋面上早也有了阴阳剑等同来之人。
阴阳剑双剑一长一短,交叉举起来平横胸前,道:“蓝掌门可知道在下为何被江湖上朋友们称作阴阳剑吗?”
蓝侗道:“这个,老夫不知。想必是阁下剑法之中,阴阳交错,变化诡异之故。”
阴阳剑道:“蓝掌门就可以明白了。”左手长剑一探,点向蓝侗的前胸。
蓝侗在剑术上,浸淫了数十年,一套太极剑法,早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眼看阴阳剑左剑递出,立时辨出不过是一招诱敌的虚招而已,手中一招“寒花吐蕊”闪起三朵剑花,封住对方剑势,但剑并未道出,仍然保持着剑身灵动。
果然,阴阳剑左手之剑,只不过是诱人的招数,右手短剑,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下而上,攻了过来。
蓝侗长啸一声,剑势迅如灵蛇,电射而出,当的一声,震开了阴阳剑的右手短剑,反击三招。
这三剑,都是太极剑法中很凌厉的招数,剑光如寒云盖顶一般,直罩下来。
赵一绝、张岚、李闻天、刁佩,都瞧的暗暗喝彩,忖道:“北派太极门的剑法,果然是非同小可。”
但见阴阳剑双剑并举,左右挥动未闻兵刃相撞之声,竟然把蓝侗的剑招化去。
突然阴阳剑大喝一声,长短双剑,忽然间幻出一片重重的剑影,直攻了过来。
蓝侗长剑展布,洒出一片剑花,阻挡住阴阳剑的攻势。
一阵金铁交呜之后,搏斗中的两人突然分开。
阴阳剑双剑平举,缓缓说道:“蓝掌门,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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