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一人,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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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各种草木一片生机,有的花儿盛开,有的谢了。王浩记得杭州这时也应开满鲜花,像老人枯瘦的手指般的桃树枝上长着粉红的如少女般的桃花。
花香满地,对于常人来说是无法消化的浊气,对于高深的武者来说却是富有生机的妙物。
王浩心中暗咐,清浊二气于天地来说便是轻灵之气与沉重之气,于人来说便是可利用消化对人体有益的元气和无法利用的元气。
无法消化的元气沉淀在人体中,长久下来,堵塞人体血脉通畅,便成了浊气。又可说,一切对人体无用的杂质,便是浊气。
魔道之人修炼的浊气,其实便是性质奇特的真气,因为更难以掌握,所以修习之人容易走火入魔。这类真气,大多带有精神力量,不自量力者强修炼,极容易被迷惑心志。
想来魔门内功心法练出的真气带有精神力量,是练气化神中气与神的中间产物,比正道最初修炼的单纯的气更复杂,更难以控制,但一旦成功控制,立刻便成为高手,这是一种修炼上的捷径。
王浩迈入至人的门槛,任何外界精神,只要不是强大到直接以力摧毁其心志的地步,都是用来锻炼强大本心的工具,心神不可能被外魔入侵。但是他有着自己的修行方向,不必刻意寻找那类带有精神力量的真气。
正思考着清浊二气,已到了居室。
这时通常有侍女将饭菜准备好。
王浩推开房门,只听一清脆的声音传来:“王公子好快的行程。”
王浩一愣,道:“不知东溟夫人和公主所来何事?”
单婉晶笑语盈盈道:“瞧王公子行头单薄,婉晶送把剑给你,这可是派中珍藏的好剑。”说完拿出一把外表很华丽的剑来。
王浩看着那剑鞘上镶嵌的密密麻麻的宝石,赞同道:“的确好剑,门阀富贵公子的佩剑不过如此。”
单婉晶又拔出剑来,露出黑得发亮的剑身,嗤道:“那些佩剑不过虚有其表,此剑乃是用上好玄铁打造,高手用之,削铁如泥!”
王浩满不在乎,本想说高手用肉掌也能削铁如泥,神兵利器只是外物,不过仔细一想,手上拿着宝剑总比树枝强,外物好过没物,自信区区一把宝剑无法束缚住自己,伸手便将那剑接了过来,道:“如此收下便是。”
单婉晶见王浩收下宝剑,心头欢喜,仔细打量王浩,连连点头,只觉这模样就算是侯希白也比不了的。
东溟夫人道:“王公子气度不凡,乃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不知人生理想为何?”
王浩不由回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一切生命以及非生命归于本源,消弭的世界重组,化为此刻的大隋朝,那是何等的神通。仅是那一刻的见识让自己决定探索宇宙源头,这是何等艰难的理想。
而漫漫修真路,最初的步伐无疑是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王浩神色平静,答道:“现今的理想无他,唯武道上更进一步。”
单婉晶不满道:“岂不是成了武痴?”
东溟夫人笑道:“我等武者的理想莫不是追求武道最高境界,只是几乎已达人体极限,再难更进一步,王公子难道没想过于乱世中开太平?”
王浩疑问道:“平定乱世,为将为相,最多成为人间帝皇,这有何用?”
东溟夫人呀道:“王公子难道不知建立王朝乃是不朽功德,借此功德,武学宗师便可更进一步,成就那无上的存在?”
王浩摇头道:“吾对此了解不深。并不想参与天下争霸之中。”
东溟夫人好笑道:“自南北朝来,粉碎虚空的宗师无不是有平定乱世之功?王公子若不参与天下,如果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王浩失笑道:“吾自有吾之武道,尽学前人,岂非蛇足?且吾若涉足乱世,未必会得到那一点功德,分心之下,武学再难进步,此乃自毁长城之举。”
东溟夫人道:“人生大事,王公子还是考虑清楚的好,莫过草率了。妾身所见之豪杰,论天资,莫过于王公子为最,若王公子错走了道路,实在令人惋惜。”
王浩叹道:“东溟夫人乱我心也。”
东溟夫人脸上带着歉意道:“却是妾身的罪过,王公子好生考虑吧,告辞。”说罢与单婉晶两人离去。
王浩把玩着剑鞘中一颗拳头大的鸡血石,看着两人离去后,关了房门。
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给屋里带来一点蒙蒙光亮。
轻声嘀咕着功德二字,王浩双眼迷蒙,激发血脉中那一点杀意,瞬间充斥全身,精神激昂。
而另一个精神自磅礴的杀念中缓缓升起,无比清醒,平静如镜。
一点本命性光自眉心浮出,渐渐照耀全身,透出体外,周遭世界,完全反应在平滑如镜的心湖中。
虫鸣鸟叫,人声海浪,一瞬间万般声音,万般景象传入脑中,若是普通人,恐怕立刻迷失在大千世界中,精神被同化。王浩那激昂的精神充满杀念,于外界懵懵懂懂,而清醒的精神始终清醒,丝毫不受外界的景色影响,渐渐整个琉球岛的模样浮现在脑中。
王浩始觉乏力,只好收回精神,恢复平常的心境。
方才所使用的正是至人的神通。
寻常无论用眼睛还是精神观察世界,总会受到迷惑,且观察的范围太近,而至人则有独特的方法使自己的心神进入某种意境中。这种时候至人的心境平静无比,不起丝毫波澜,几乎等同于天地的无情之心。人心等同于天地之心时,两者沟通,顿时进入天人合一的妙境中,天地间一切奥秘均展现心中。
佛经中的佛主拥有天眼通,天耳通,整个天地尽收眼内,这其实便是佛家注重性修,心境达到至人后的神通。
只可惜王浩精神与天地相比等于零,有力看到自然奥妙,无力从种种景象中分析出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这便如登上高楼,拿着望远镜,可见人海,但是极难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某一人。
王浩细细回想刚才所看到的种种,尽管只有个大概,也模糊的知道了天地间大体结构。
无数种类的天地元气时而结合,时而分离,每种元气都有不同的运动规律,互相结合时又形成新的运动规律,不同的规律接触时互相碰撞,弱小的规律解散,强大的共存于天地,形成相对平衡,相对稳定。每一瞬间新生的,死亡的规律不计其数。
王浩反而更加迷惘,如此多的规律,哪一条是天道?或者里面最强大的存在便是天道?或者它们共同组成天道?
传闻这世界由清气与浊气交合生成,王浩现在还没有能力知道它们的特点。因为清浊二气组成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内便没有纯粹的清浊二气。
不过心中对天地的形状了解又具体一分。
最中心即有物质存在的宇宙,由清气与浊气相接触组成,外面一层则为没有物质的天外,由纯净的清气层和浊气层组成,大小未知,最外面的一层便是混沌虚空了。
天地如此起源,最初的气只有清浊两种,后来分解又组合为无数种,是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其中的三,便是清浊二气相交产生的天地交合之气,万物皆由此诞生。从天地交合之气的特性来看,其必然是包容一切的,为万物母,为后天第一,仅仅在先天混元一气之下。
天地交合之气不用理会,虽然得了便为创世神,造物主,但是它就好像道一样,存在于万物中,又虚无缥缈,与其打天地交合之气的注意,还不如去修道。
而天地交合之气之下的四大元气,便是地火风水了,每种元气包含阴阳二性,四生八,所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地火风水,正是天地间四种恒在的规律。
若说宗师必须祈求上天的功德,才能得道,可是王浩分明感受到那一片水中,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受外物左右的境界。寄希望于上苍降下的功德,首先便失了自在。
心下无计,王浩亦无心修炼,只好取出一些书籍观看。
古老的竹简上雕刻着古老的字,上册为道经,下册的德经。
王浩眼光极快速扫过竹简,立刻被里面一句话吸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以前也读过多次,但是此刻读来,每一个字,便如同惊雷炸响在脑中。
既然天地不仁,又何以降下功德?
天地视万物平等,若有惩罚,对象不可能是单独某人,必定是万物,同理怎可能对单独某个人降下功德?
所谓的功德,由谁判定,由谁降下?
老子此言分明为大道无神的代表,人不求天,不求地,求自身,而所谓的功德已然变成了大道有神。
大道有神之下,功德的获取方式即为,人完成“神”的任务,“神”赐给人奖励。
王浩不由想起儒家的仁义,佛家的慈悲,两家鼓励人类行仁义,慈悲之事,然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行善事后,是否会得到某个神的奖励?
首先行善事会天将功德的说法被排除了,因为天地对众生是平等的,不分善恶。由此类推,人所做的任何事,只要以善恶,好坏,美丑,喜恶为标准,都不会有天降功德的事情发生,一切劝人向善,向恶,便能得老天护佑,得极乐的话语,皆是蛊惑人心的虚妄。
除非某个神的境界达到天地的高度,他个人意志定下的规则覆盖了整个天地,天下的人按照他的意志所作所为,均会获得“功德”,给人造成一种他便是天道的假象。
想到这里,王浩终于动容,世上竟可能有生命达到这样的高度。若真有这样的神通,大道有神与大道无神还有多少区别呢?若真有这样的人,那人称为天道亦不为过。
王浩瞬间对未来陷入了迷惘,无助,立刻又被一种冰冷惊醒。
王浩似乎看到那个永远清醒的精神以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嘲笑。
失笑道:“外魔不进,心魔内生,我如今远未接触到这些东西,不必为其忧心。”
道法自然,一切问题都可在自然中找到答案,感受着自在奔腾的水,王浩认为自己也该这样做,既然天道无法抹杀自然中水这种规律的存在,自己以后面对所谓天道,也无须害怕。
王浩想通一些事情,心里舒畅,便出了房间,提着宝剑,步行在后院的小路上,观赏沿途的景色。
尚明提着一把剑,步行在小路上,心头也颇为舒畅。
尚明乃是东溟派尚家的接班人,东溟公主单婉晶的未婚夫,自小荣耀加身,前途远大。
尚氏与单氏争夺东溟派的掌权之位多年,一直落于下风,受尽了单氏女人的鄙视欺凌,尚明对单氏女人自然是不对头的。
不过那东溟公主芳龄二八,长得娇滴滴,水灵灵的,的确是人间极品呀,还有那东溟夫人......
自从成为东溟公主的未婚夫后,尚明时刻想着把单婉晶征服在身下的那一天,可谓望穿秋水,辗转难眠,若不是单氏掌权,早就用强了。
但是不久前,一个男人住进了东溟派,据说那人的房间四周全是单氏女性的房间。
这已经引起了尚大公子的嫉妒了,而且据自己用**征服的以为单氏侍女将,东溟夫人和那人关系亲密,经常出入一个房间。
这......这成何体统,这将礼法于不顾的行为,岂非邪魔外道?
尚明握紧了长剑,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作为正义使者,他将替天行道!
其实尚明早有替天行道的心思,只可惜那人经常龟缩在后院,作为尚氏的男人,自是不好擅自闯入。
幸好服侍那人的侍女小翠,就是被自己征服,以自己为主的那一位单氏女人,这是多么巧妙的事情。
今天,尚明的女人告诉他,那人走出了后院,走向了小路,小路的意思一般就是无人的路。
尚明的机会终于到了。
那人叫做王浩。
以尚明看来,除了高门大阀的子女,其余者,不过蝼蚁,而王浩在其眼里也是蝼蚁一般的人物。
虽然王浩在尚明眼里不值一提,但是作为自己的情敌,尚明决定对自己负责,亲自动手,了结王浩的生命。最关键的原因还是自己除了征服了一个女人,至今没有其他的心腹,若差人办事,可能泄露出去。这不,尚明还是偷偷出来的呢。
王浩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男人,问道:“你是何人?”
尚明轻笑道:“你无须知道我是谁,只须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便够了,咦,没想过婉晶把这把宝剑也给你了?却是好剑,只是再好的剑,若是用剑的人差劲了,也没有作用。”
王浩轻叹口气,问道:“我既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为何特意来杀我?”
尚明冷笑道:“要怪就怪你太不识好歹,咦,本公子差点上了你的当,你定是想拖延时间,受死吧!”
一抹光亮闪过,尚明拔出长剑,直向王浩刺来。剑尖直指王浩的心脏,准确,毫不拖泥带水。
王浩看都懒得看尚明一眼,用剑鞘点在尚明高高飞起的腿上,尚明立刻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不由惨叫着摔倒下来。
王浩看着好似抽筋的尚明,用剑鞘点在其另一条腿上,尚明立刻抽搐得更厉害了。
王浩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杀我?”
尚明惊恐地看着王浩,不住摇头道:“不可能的,小翠不是说他没有任何长处,就一小白脸么,不可能的。”
王浩耐心极好,又照旧点了尚明身体几个地方。
尚明呼叫了许久,终于清醒一点,看着王浩道:“我是尚明,东溟公主的未婚夫,哈哈,我就是东溟公主的未婚夫,你不敢杀我,你敢杀我么?”
王浩道:“你是东溟公主未婚夫干我何事。”心头隐约知道此人的身份,以及此事的原因,便懒得追寻这事情的根底,送尚明上了天。
心下颇是觉得晦气,唯一一次走远了一点,便遇上这等事情。回了房间。
侍女见王浩回来,惊呼一声添上茶水。
王浩看着这侍女,皱眉道:“你是小翠?”
小翠低头道:“正是。”
王浩没好气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我杀了尚明,你给我解释原因。”
小翠又惊呼一声,激动道:“尚明死啦?”
王浩思虑一阵,道:“你给我讲讲尚明在东溟派什么身份。”
小翠平息了情绪,跪下道:“奴婢为了一己之私连累了公子,罪该万死。”
原来这小翠也不是简单人物,被尚明强暴了身子,本想一死了之,后来又想,应找尚明陪葬的,便假意奉承,寻找机会致尚明于死地,如今终于找到机会。
而尚明的父亲在东溟派属于第二号人物,王浩杀了其子,在东溟派却是没法待下去了。
王浩也无意与小翠这类人计较,计较着悄然离去,勉得遇到待他很好的单婉晶时两人难堪。
小翠哭着拉着王浩衣服道:“小翠不想留在这伤心之地,求王公子带小翠一起走吧,以后为奴为婢......”
王浩心头好笑,感情小翠将他当成仁慈的主了,道:“我反正杀了尚明,你若再烦躁,我是不介意再杀一人的。”
小翠便不出声了,却是一位机灵的人儿。
王浩看着这房间,又叹息一声,好好的滋润日子就这样没了,再不回头,运起轻功,一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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