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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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的身体愈加挺拔雄伟,刚毅的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慈悲。何必为了自己而伤及无辜,以前不知做了多少伪善的事,如今做一回真善人又如何。
本生的是怒目之面相,当做降魔罗汉,却成了大慈大悲的佛陀,这是帝心的本心,自己初出江湖之时便见到民生多苦,想要挽救众生于水火,后来不知不觉慈悲之心变了质,世人的性命都拿来成就了个人的声名。如今看来,自己终究放不下百姓,慈悲之心还是长存心中。
当年正是少年郎,冲动时,觉男儿行走江湖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不知什么时候觉得那是一种幼稚的行为呢?
老来才知道,立志锄强扶弱并不幼稚,一辈子行正义慈善之事的人方是大智慧。做好人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好人。自己这种半途而废之人才是真幼稚,竟除了赢得好名声,一事无成。原来这世上最珍贵的是坚持,无论决定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便应该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自己少年时的心愿不知何时放弃,竟然百年后才知道,那是自己的本心。
既然已经重拾得本心,帝心尊者当为佛。
王浩看着帝心尊者变得纯真的眼睛,失笑不已。
帝心尊者居然在临死之时顿悟了,王浩能感到他身上博大的浩然正气,他成佛了。
只是,王浩从来便立志做一个真逍遥之人,万般事唯我的意愿而已,便是历史潮流,天命阻我,也当逆之,当要掌控这一切,掌控自己的心,掌控这个天。世间一切,想顺便顺,想逆便逆,是为真逍遥,真自在。虽前路崎岖,九死一生,也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虽然因为可笑的原因,和这些正道之人为敌,但是既然为敌,他们便阻挡自己求道的脚步,无论帝心是佛是人,也当杀之。既然帝心成佛了,那么就由自己亲手送他去西天极乐。
轻叹一声,这世上有谁不可杀呢?
两人又行了五十里路,在一地形险要处,王浩又追上帝心,举剑来刺。
帝心无法,遇上一个阴魂不散的人,自己若没被王浩杀死,可能也被烦死了,只得回身相迎。偏偏打不过王浩,斗了几百回合,身上又多了几个伤口。找了个机会,帝心发出一股大力,把王浩荡开,禅杖打在一块探出头的岩石上,几千斤的岩石被打得碎成无数片,向王浩飞去。王浩飞退,避开这些石块。
帝心终于得到一点时间,再次向前狂奔,王浩从漫天的石雨中用剑杀出一条路,继续追击。
帝心简直快要疯了,轻功不如王浩,终究又要被追上。如此两人这般又行了七日,一路翻山越岭,打打停停,也快要出得蜀地。
帝心只觉得饥肠辘辘,浑身乏力,便是一百多年的内力也支持不住,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却是凭着一股坚定的意志支撑自己的身体。这十日的追杀过的真不是人的日子,比耐心,比身体耐力,弄得帝心已经身体和精神无限疲惫,特别是连进食的时间都没有,在等几日,莫不是要被活活饿死?便是当年四人追杀石之轩也没追得这么紧。
独家堡变成一片血海,所有人一个不留。
宋智还待和解晖打上一场,哪知道解晖很不中用,居然被十多个二流高手围攻死了。
这不但是宋智,连宋缺等人都皱起了眉头。
宋智皱着眉头道:“这解晖不顾独家堡之人的死活也就是了,怎么还让另一人来假扮他?”
十天前宋智还说解晖是个男人,十天后才知道解晖早就跑了,还找个人假扮他,由开始解晖在堡内大义凌然的样子到现在知道他是个假的,里面的巨大落差,谁见了也会皱眉不已。
宋智又接着道:“传令下去,江湖上的好汉只要带上解晖项上人头来的,宋家赏黄金万两,恩,我宋家还会与他交好。”
下去领命去了。
宋智对宋缺道:“大哥,你看这.......”
宋缺挥挥手道:“解晖这种小事不用理会我,原本当他是个人物。”口中带上一些萧瑟,“这样的人居然与宋某齐名,哎。”也不知是感叹自己名声和解晖一起受到了侮辱,还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了真英雄。
一众人包括宋智都受到感染,不觉人生变得唏嘘起来。宋智连忙收摄心情,带人走了。
婠婠赞道:“宋阀主好武功!”
宋缺淡淡道:“婠婠小姐年纪轻轻,一身本领已是通天,假以时日,必定超越宋某。”
婠婠嗔道:“宋前辈别当婠婠是小孩子哩!王郎说你们这类前辈鼓励后辈之时最喜欢说这种话,要是个个都超越了宋前辈,婠婠都想一头撞死。”

宋缺干咳两声,道:“婠婠姑娘说笑了,就是现在宋缺想要胜过你也是十分困难的事,迟早也会超越宋某,哎,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两人的样子,一个像郁郁不得志,装模作样的老头,一个像有点小聪明的花瓶。只是,谁真的这么想,估计就完了。
婠婠也不管宋缺是在真感慨,还是假叹息,道:“按照约定,独尊堡可是我阴癸派的驻地了。”
宋缺看了眼屹立如初的独尊堡,似乎面前流着再多的血它也不会倒下,道:“独尊堡城高门厚,易守难攻,倒是你们阴癸派容身的好地方,自然归你们所有。”
婠婠笑道:“听说扬州城快要被攻下,到时取了巴陵,南方可全是你们宋家的了,婠婠祝你们早日得天下。”
宋缺道:“谢吉言。”也自走了。
嘉陵江上风景怡人,江边更有很多画舫,商船。嘉陵江乃是长江的支流,水运也是发达。
一条小船上,智慧大师,道信大师,解晖三人轮流划船,小船已经在江上行了多日,出了巴蜀,快要入长江。
解晖远望波涛汹涌的大江,整个天地尽收眼底。解晖露出迷醉的神色,伸出双手,似乎想将整个天地抱在怀里。
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把天地抱在怀里,所以,解晖伸出双手,对道信道:“大师,把木浆递过来吧,我来划一阵。”
道信也不多言,把木浆给解晖,自己在一边盘膝而坐。
这十日来,他们为了不被联盟的人发现行踪,秘密走了水路,每天除了吃干粮,就是睡不住摇晃的木板,还要出力划船,实在比每天在禅院敲木鱼还要枯燥。
也没办法,蜀地已经尽数归了宋阀,早在他们还在成都的时候,墙上就贴满了两大圣僧的画像,封侯赏银之类的,名闻天下的圣僧已经成了过街的老鼠,种田的农民见了都会为了银子当官拿锄头菜刀杀他们,由于两位大师是圣僧,当然不能对普通人下手,一个不好还把宋缺引来了,只有解晖买艘船在江上飘吧。
想当年四大圣僧是天下人膜拜的份,何其风光?四人若是在一起,更是能组成伏虎大阵,这个阵法大有威名,在佛门中也只有少林寺的十三棍阵与之齐名,四人组成阵势,威力大增,估计四个宋缺都奈何不得,只可惜现在只有两人在一起,堂堂的宗师级高手被宋阀和阴癸派的逼得成了水上漂了。
解晖悲声道:“我独尊堡的好儿郎就这样牺牲了,解晖对不起你们。”
智慧大师庄严道:“阿弥陀佛!人死灯灭皆是定数,不可人力阻之,况且众生老兵生死皆是苦,独尊堡的儿郎如今皈依佛祖,享万世极乐,解堡主也不必太过伤心,天下万民还等着解堡主为天下安定出一份力。”
解晖道:“只是那宋缺联合阴癸派的妖魔为祸天下,实力了得,不知解某人何时才能为独家堡的众人报仇。”
智慧大师道:“纵使盖世妖魔也挡不住我佛的法力,只可惜了嘉祥大师,恐怕他是凶多吉少了,不知帝心和尚现在的情况如何。”
解晖道:“帝心尊者佛法高深,王浩就算魔攻盖世,也奈何不得帝心尊者。”
智慧大师叹口气道:“这王浩的魔攻甚是了得,连嘉祥曾经都在他手里吃过亏,不可小看了。”
解晖不屑道:“他不过是乘嘉祥大师不注意行卑鄙偷袭之事才暗算成功,若是正面对敌,哪里是嘉祥大师对手?”
智慧大师郑重道:“虽然王浩行的是偷袭之事,但是能够伤到嘉祥,也是魔攻惊人了,只可惜嘉祥这次凶多吉少.........”
划船的道信闷声道:“阿弥陀佛!”
一时气氛有点沉重。
解晖转移话题道:“再过两日我们便会入了长江主流,到时宋阀的势力遍及不到,便可以搭上商船,安全不少。”
智慧大师道:“没想到宋家和阴癸魔门的实力这么强大,这次估计失误损失不少,连师妃暄也被软禁了,只有先会合了亲王殿下再共图大事了。”
解晖眼里掩饰不住的仇恨,道:“解某人在巴蜀的家底可说全都给毁了,如果不是解某人与宋缺翻脸之时就做了准备把妻儿提前转移出去,岂不是解家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三人发现无论怎么说,话题都会转移到令他们感到很沉重的问题上来,又只好默不作声,与清风明月,滔滔江水相伴。只是这情形实在没有寄情山水,或是观名山大川时的浪漫情怀,更别说来点什么清风笑,豪情还剩下一襟晚照了,简直就是丧家之犬,天涯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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