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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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攀上枝头又落下枝头,一夜时光在余唯指间的绣针中穿行而过,在俩人闲话聊语中而过,在百花齐放的花院中悄悄而过。
清晨,徐自安因伤势严重下不了床而不得已再次享受了一次余唯喂粥的殊荣,白公子却被前面憨傻痴儿折腾一夜上不了床而烦恼的突然很怀念君翁客栈里的那碗肉沫粥,朵朵也看着眼前精致而细腻的莲子粥想着大青山篝火畔的那碗葱花粥。
不对,是葱花面。
都出现了又消失了,难道自己能偷偷溜出去到清夜司找人?
皇兄知道了会很生气,国师大人知道了也会很生气,时局如今紧张,自己的一言一行会被王朝带来许多猜想,为了不让皇兄为难,不让国师大人为难,朵朵很懂事的喝下面前这碗莲子粥。
没想到那少年是清夜司的人,他怎么就是清夜司的人呢?
朵朵轻轻放下比粥色更精致的青瓷碗,拖着颊腮望着窗外出神,有些黯然有些失落。
不是清夜司的人多好。
良久后,朵朵叹息一声,唤来侍女将碗碟收去,起身沐状向不远处的另一座宫殿行去。
那座宫殿高墙漆红似血,封檐翘的极高,檐角吻兽不是象征美好的凤凰,而是嘹铭九天的朱雀,骄傲冷漠的意味从每一条栩栩如生的羽翎中露出,一如殿中住着的那美艳倾城的女子。
桐宫,却住着朱雀。
……………
一天时光过去,傍晚来喂粥的人换成了朱小雨,这位会耍泼会耍剑更会耍贱的遮月监显然就是不会喂粥,不过徐自安倒是喝出了粥是桂圆粥,包子是君翁客栈旁的那家摊铺上的大肉包子。
几句不咸不淡比桂圆粥还无味的闲话后,朱小雨向徐自安分析了下如今局势,朝廷态度不明,很多大人物都选择旁观,大多数压力还是来自清夜司内部,当然,所谓的内部主要还是来自外界压力,清夜司不是王朝的清夜司,可还是大离的清夜司。
墨寒身为三大夜瑜之一,正值壮年又在京都经营多年,支持他的人有许多,余唯虽然能用司主之名暂时压下所有声音,当一切都显出水面时,满院的愧叶就很难保证继续笼罩在清夜司上方。
或者说余唯上方。
徐自安的上司是朱小雨,朱小雨的上司是余唯,余唯肩上扛不住时,大家都得等着被狂风骤雨冲垮。
徐自安很难想象一位本有身残的此时女子面对着多少压力,那张瘦弱微斜的肩膀上承载着多少风雨,于是他更坚定了赶紧将旧书从君翁客栈拿回的念头。
自己与沈离的关系不是秘密,根本经不住有意查寻,经过棋评测可能已经被很多大人物知道,封刀和小黄伞是沈离之物,识的这俩样事物的人不少,直到现在没有被提起那是因为沈离当年那些理不清的债,皇椅上那位不发声音,所有知晓沈离与武帝关系的人就不会随意动作,可一旦被人发现旧书或者冥石的存在,相信没有人会继续耐心等待下去。
冥石牵连冥界,旧书则可能牵连某些沈离都无法涉及的层次。
只要冥石与旧书的秘密不被人发现,这段恰到微妙的平衡就能持续一段时间,除非徐自安刻意将事情挑大。
喂粥的手法朱小雨不如余唯,讲故事比余唯强出不少,昨夜余唯只挑拣了一些教重要的事情寥寥而过,今日被朱小雨一件件挑出来细聊徐自安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过多少精彩剧情。
要点脸的老赵,昏迷不醒的廖平,自己浑身是伤被张经年背出,杨颖获得了第一,宁青鱼获得第三,赵伯昂一度心伤离院回到千山宗,自己则一度畅快升境入了启天。
徐自安有意无意打断朱小雨,问了下自己刚离开虚境时胸口是否有伤,不想听到朱小雨回答了一句没有。
没有伤?那最后一幕都是幻觉?幻觉廖平怎么会昏迷?徐自安不解,又不敢细问太多,只好忍住不再多言。
粥喝完,闲聊尽兴,朱小雨大腹便便离开花院,临走时递给徐自安几颗珍贵丹丸顺便告诉少年,余唯这几日可能不会回来,来照顾的人会变成他。
这是个好消息,和朱小雨在一起更随便些,徐自安暗暗告诉自己,可为何心里总是感觉有些怅然呢?
花院里没了那姑娘,风景……一下子没了大半,残缺的美丽不叫美丽,只能叫遗憾。
………………
傍晚的粥徐自安喝出来是桂圆粥,白公子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颗滚圆滑溜的桂圆。
“苏武,你赢不了我的,咱别闹了好不好。”韩三苏将目光从桌上的飞行棋间收回,无奈看了眼对面苏武,满脸的憋屈幽怨。

被关了整整十数天,任谁都不会心情美丽,若不是对面是苏武,韩三苏的小舅子,白航真舍得鱼死网破也得逃出小屋。
几天前,三苏带着苏武总算是走完了一路辛酸,来到京都后韩三苏没扰任何人,将白航从密室里带了出来,然后叮嘱苏武看住他之后就偏偏离开,老驴随三苏继续欢快去了,留下苏武与白航相对无趣也无言。
无言那就找事做,无趣那就趣子,飞行棋是件很能打发时间的趣子,于是俩个人就这样同处一室下了整整数天飞行棋………
白航在柏庐九境里历练过很长时间,那里的日子比这还枯燥无聊,全靠飞行棋才能找到些生活曙光,他不介意连下几日飞行棋,可架不住苏武痴傻的比徐自安还无知,自己甚至根本不需要以识念作弊也能轻易获胜,长久下去,实属无聊。
“不好,三苏让我看着你,我也总不能瞪着眼睛一直看着你,你长的虽然好看,又不能给我当婆娘,不下棋干什么。”苏武闷着嗓子无精打采道,身上的貂也耷拉着很是无力,连输几天,也很是无趣。
“让你看着我,又不是让你瞪着眼睛就一直看着我,苏武啊,好不容易来到京都,你没事别一直看我啊,护城河的风景看过没有,皇城宫殿去了没有,云裳楼里的姑娘尝过没有,生命如此美好,你天天瞪着我算个什么事?”说道最后,白航陡然站起,满脸为其痛惜,看的苏武一阵感动。
“老白,我就说,整个柏庐就你是个好人,对,还有我姐。”
“谁最坏呢?”白航想了想师娘,赞同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窗畔月光,鬼使神差出声问了一句。
“韩三苏。”苏武这次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俩个人同时沉默,然后露出相同的神情。
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月光洒进小院,照在飞行棋上,骰子上的六被照的异常显眼。
“廖平呢?”白航再次问道。
苏武虽憨也知道俩个人之间互不顺眼的关系,白航这次被关密室是廖平的注意,他不知廖平怎么说动的寒门院长客知舟同意将白航关起来,但他知道千里迢迢而来最后像个囚犯一样无法参与棋评测,任谁都会记恨于心。
怀着为好人做主,为朋友不平的不忿,苏武难得认真回道。
“廖平缺根筋。”
白航没想到这种话能从苏武口中说出,愣了愣,深深的看了苏武一眼,披在苏武身上的那件貂貔被月光照亮,几处被刀砍出的痕迹看起来异常惹眼。
“回去送你一件紫貂大裘。”
“不要。”苏武眼睛一亮,随后又黯然无力的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最想要这个吗?”白航好奇问道。
“我姐说无功之禄怎么着来着。”
白航哑然,心想师娘果然威武,远在万里之外还有如此余威。
“没事,就是借你穿几天。”
借算不算拿?这要看个人怎么理解,苏武很自然的将这事理解成自己想要的意思,高兴道。
“那成,不过先说好,我是借的,回头还你啊。”
白航拍了拍手站起,将窗户开的更大,月光洒在白航脸上,不知是不是被关好几日的关系,白航那双桃花眼看起来老实了许多。
“你和三苏为何来?”
苏武还处在新貂的喜悦上,随口回道。“三苏要杀人,我来打架。”
“杀人?”白航一顿,桃眉蹙起,疑惑问道。“杀谁?”
“我那知道,三苏又不告诉我。”
“那你来打架总是知道跟谁打吧。”白航气结道。
“你听过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吗?”
月光好像一下凉了起来,风过窗隙的声音凄厉悠长,如同狼啸,白航被阵阵啸声刺的有些心烦,砰的一声紧紧关住窗。
“你确定你要和那人打架?”
白航压下心躁,沉声问道。
“是啊,路上见过一面,三苏觉得同门师兄弟打架不算本事,就让我跟他打咯。”
白航目光再次放到苏武身上那件貂裘上,看着那些或深或浅的刀痕切口,明白了一些事。
没有继续针对北方那匹狼,白航想起苏武话里的另个词语,不高兴道。“不算本事?廖平关我算什么?”
“算什么?”苏武想了片刻,说道。“算你俩窝里斗。”
“窝里斗和同门之争有区别吗?”
白航不解,再次问道。
苏武没有思考,直接道。
“有,狗才会窝里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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