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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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宗,在自己的麾下,饲养了背叛者。
李斋回望眼前正投以真切目光的泰麒。她不愿告诉泰荫这一可怕的事实。但是,戴国国存在着双重的危机。回到戴国,就必须想办法联络旧部,召集士兵。但也许背叛者就潜伏在那儿。他或许会以旧识的面貌出现在泰麒身边,李斋却没办法防范他接近泰麒。
对着反复说着不可以的李斋,他露出了为难的微笑。
“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李斋微微倾首。
“常常烦心于我的事,让我远离恐惧跟痛苦。连骁宗不见了的时候也是如此。”
“……台辅。”
“我很担心骁宗,然而谁也不告诉我真相。不……也许你那时告诉我的就是真相。然而我知道,周围的大人们常常在我面前隐瞒了可怕跟痛苦的事。所以,我才会信赖将可怕及痛苦主事告诉我的阿选……”
李斋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阿选告诉我,骁宗可能有不测。那一天……不断遭受伏兵的袭击,致使陷入了绝境。我没有采信你们所告知的,骁宗己平安到达文州的言词。而相信了阿选所说的,在到达文州前遭到奇袭正在苦战着。一心想要救他脱离危境,我命令使令去支持骁宗。根本不曾想到要怀疑阿选,那是因为我信赖阿选,或许不只是那样,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将可怕的事情说给我听的,才是没有说谎的人。”
说着说着,泰麒转为了苦笑。
“……的确,我其实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什么叫知足。想要为大家做些什么,却反而给你们添了乱子……那时候也是如此。”
“台辅,不是这样的。”
“但是,李斋我己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或许说到能力的话,我现在已经比那时候能办到更多的事情了啊。但是,可以说,现在反而没什么用处了。然而,我己经不再幼小,不会再为自己的无能叹息,为自己的无能而安子现状。”
“……台辅。”
“必须有人来拯救戴国。戴国的百姓不救,又有谁会来救呢?”
“那么……那么,我们再访一次蓬山,跟玄君商量一下吧。看看你跟我能为戴国做些什么?”
“可以顺便请求玄君帮我们做些什么吗?”
李斋无言了。
“难道你想指望上天吗?有资格朋待拯救的,是那些归属于上天受上天所庇护的人们。戴国的百姓什么时候成了上天的了?”
“泰麒……但是……”
“我听说了你向庆求助的经过。说实话,若不是你来到庆寻求帮助,我也回不来。我也承认有些事是人所无能为力的。而且,以现在戴国的现状而言,或许已下是没有角的麒麟跟独臂将军能独立救回的。但是李斋……”
泰麒抓住李斋那剩下的另一只手。
“原本,只要是能靠自己的手支撑事情的人,就能被称为‘我’吧。这时候我们如果再不支撑戴国,做不出一点实际行动,或者根本不去做的话,我们就永远失去了称戴国为‘那是我们的国家’的资格了啊。”
李斋回看泰麒。……想着,原来如此啊。
李斋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戴国。同时,发现那样的想法在泰麒的面前迅速地消失了。对,对李斋而言,只要泰麒安然无恙能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好泰麒就是保护了戴国。即使那是处在庆中的安全,也没有任何所谓。只要泰麒平安无事,李斋心中的戴国就守住了。然后,保护戴国,也就是说,戴国是李斋的一部分是她的祖国。没能保护好而致使它的灭亡,那是属于戴国的李斋自身的责任。即使李斋失去了戴国,只要能保住泰麒,对他来说就等于没有失去。
“我们是戴国的百姓。身为戴国的百姓,就负有对于戴国的责任眼义务。放弃那些的话,我们也就失去了戴国……”
失去所属地也就等于失去了自己。
李斋失去了朝廷、失去了同伴,失去了旧识。也离别了花影。除了所属地之外,名叫戴国的国家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她想要拯救戴国。因为她不想再失去自己。
现在,李斋重获了泰麒。没有失去泰麒,李斋也就没有失去戴国。他们还在庆找到了容身之所。对李斋来说,失去这里的一切才是更为可怕的。但这对于戴国,对于戴国的百姓,对于骁宗,对于现在仍被封锁在戴国的人们,对于在那里消亡了的生命,事实上却是一种背叛。
……不错,李斋他们必须离开这里回到戴国去。
李斋将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转向了自己的手。那握住自己手的小手,跟李斋自己的已没有什么差别。
“台甫己经……成长了这么多了啊……”

初秋的拂晓,李斋伴随着泰麒,悄悄地出了太师府。
跟泰麒长谈之后,景王什么都没说只表示了赞同。想要离开是因为认为内宰他们起事是由于他们的缘故,如果不这样说,即使能说服她,也将迫使她面临痛苦的选择。尽管如此她还是再三挽留,因为庆既然已经介入了戴国的事,再把他们送走,等于是对戴国弃之不管。至少,那位年轻的女王,不禁会这样想吧。
另一方面,李斋的心中轻轻叹息着。
如果为那位女王的真诚所挽留的话,她没有自信不会动摇决心。即使现在,李斋还是认为这样做实在是太蛮干了。必须要回去戴国,泰麒所说的理由他也十分明白,也认为说的很正确。确实,李斋必须要带着泰麒回到戴国去。但是,在另一方面泰麒对戴国来说是决不能失去的希望,这也是既定事实。他没有守护周全的自信。也十分明白归路上等待着的是无法想象的危险。直到现在,转变泰麒的看法,说服泰麒留下的想法仍然十分强烈。作为人是非回去的不可的,但是作为臣子却不该让泰麒回去。两种想法分庭抗争,好不容易才因为泰麒毅然决然的意志而倾向于回国。
“李斋……你要留下吗?”
泰麒像是看穿了她的迷惑而问道,李斋慌忙摇头。
“怎么会。请您别开我玩笑了。”
“还是……不舍得与景王告别?你很受庆的诸位的照顾,所以就这样离开觉得很不好受吧?”
面对如此安慰的话语,李斋笑着答道:“不,没什么的。”
“只是梢稍有些离别之情。景王……还有庆的各位,之所以如此亲切地对待我,是为了要救戴国。如果我因此而畏怯了,才真正无颜面对他们。”
对,这一切都是为了戴国。李斋是作为戴国的百姓来到尧天。在这里享受安逸、抛却戴国就是忘恩负义之举。李斋如果做出这种遭人唾弃的事,戴国的百姓也将被人瞧不起。因为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戴国的一个子民……身为戴国的百姓,这是极为自然的。
李斋重又吐了口气,打开了太师府后面马厩的大门。塞得满满的马房里有一匹,像是认出了李斋他们,飞燕高兴地站了起来。
“飞燕!”
泰麒靠过去。飞燕梢梢露出了警戒的样子,但是,大概是很快就认出是谁,乘势探出了身子,撒娇地叫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呀。”
被泰麒轻轻地抚摸着,飞燕眯起了眼。李斋一边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一边备鞍做准备。悄悄地牵起缰绳,将飞燕领出了马厩。李斋抬首望向天色末明的天空。
“要是能回到云海之上,就能一口气飞行到某一处州城。那里不见得一定是落入阿选的手中,因为在云海之下有妖魔徘徊。无论哪条路都必须排除障碍才能前进,所以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很规矩地对正做着说明的李斋应了一声,泰麒仍是抚摸着飞燕。
“没有休息的地方,对飞燕来说太辛苦。”
“没问题的。飞燕一定会努力办到的。毕竟就是它将我带上了尧天。”
嗯,泰麒点头答应。飞燕自喉中发出轻柔的呜叫将头搁到了泰麒的肩上。

就在这时候。
“这时候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对于这唐突的声音,李斋迅速回首,却看到六太站在黑暗的园林中。他背后可见的黑乎乎的影子应该是虎啸吧。
“……延台辅……为什么。”
六太扫视着束手而立的李斋跟泰麒。
“那是因为我站在这里听啊。”
说着,六太微微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为了保护你们两个派了使令暗中跟随。所以知晓了你们的行动。”
“……延台辅,我。”
六太对欲说话的泰麒摆摆手。
“不用担心。阳子什么都没说。不过,你们这么任性妄为还真是让人头疼啊。你现在是我国的太师,记得吗?”
“那是?……”
“雁的太师私自访问戴国这不太好吧。要是在那里起了什么争执,就太令人为难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泰麒跟李斋,六太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禁苦笑了。
“……因此,我要去除你们的仙籍。看来由于太师的突然解职,可以有些空闲用来发呆了。拿着,这是慰劳金。”
六太把白色的东西放了下来。李斋无意识之间想要伸出手腕把那接过来,然后自己也苦笑着把掉到脚边的那东西拣了起来。暗夜中看不确切,好像是个象胜券一样的木牌。
“不管怎么说,我想着不是还在的嘛,然后就做了这个。也许胜券是没什么必要的东西,可是在这上面盖了章就能从界身那儿取钱。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样到底能对戴国国有多大的帮助。这里是路费。”
李斋这次迅速的阻止了要放下来的钱包。
“……延台辅。”
“接着是最低限度的行李。虎背着呢。带去吧。”
李斋瞪大了眼。
“只有天马很辛苦吧。那,这只虎用完了以后要是能还给我就太感谢啦。因为我偶尔也会感到寂寞的啊。”
李斋按住了手上的东西。
“……是。我一定会的。”
嗯,六太两手叉腰的点了点头,重新来回打量着泰麒和李斋。
“真的不想让你们走啊……你们可一定要记着我啊。”
“……您的厚意我们一定会报答的。”
“我可等着你们的捷报啊。”
六太说着把背转了过去。在园林树荫的遮蔽下向前走着,然后交错着的,一个黑色的人影闪了过去。从树影下的阴影里走出来的虎啸,带着非常复杂的表情看着李斋向禁门的方向走去。
“骑兽在那一边。”
“真的,给虎啸……添了很多麻烦。”
“才没那种事呢。”
无力的说着,连心都沉到了肩上,虎啸从刚才站着的园林里走了出来。从太师府的某个内殿向禁门移去的之间,一直沉默的盯着自己的脚看。
虎啸终于返了回来,开口说话,是从出了门殿的近处以后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想跟着你们去。我能派到什么样的用场,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因为我已经是宫里的管事了,所以……”
对着带着复杂表情这么说着的虎啸,李斋微微笑了。
“我觉得景王的身边也很需要虎啸。”
“嗯。是啊,是这样的。”
“我希望你能帮我向景王传达,我对她的感谢之情。如果可以的话,请她尽量不要生气。”
虎啸点了点头,然后向着门殿继续走去。在门的内侧负责开门的小臣,打开了通向禁门的门。在宽广露台的对面被淡淡的月光照耀着的云海向外延伸着。
从内殿向禁门的门扉打开了,在那儿有两个人影和一个骑兽的影子,可以看见静静发泄不满的杜真站在那里。旁边站着的是凯之,安静的牵着雏虞的缰绳向这边走来。杜真就跟在他后面。
带着两个很轻的旅行袋。凯之把缰绳递到女将军的手中。
“我受命为你们准备这个。”
“太感谢你了。”
“……别放在心上。”
说着对行了一礼的凯之,她也慎重的回了一礼。跟在凯之后面的杜真,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她非常吃惊的看着杜真。
“这是很久以前就为你保存的剑。……那个,虽然我也觉得是有些过分,可还是带来了。”
“多谢。”轻声喃喃着,她以单手接过了那把剑。那时能看出受了重伤的她的右手腕,好像己经不在她的身体里了。
“我打心里感到抱歉。”
“不,别这么说。”
“虽然可能会想不起你们的脸,可是那声音,无论我何时跌倒你们都会在我身后鼓励我。”
“好的……那个,嗯。”
杜真一点头,她就微笑着深深鞠了一躬。
“多亏你的帮忙才能见到景王,受到了很大的帮助。这完全都是你的功劳。我真的从心里感谢你。”
杜真摇了摇头。他们今后将为何目的,要前往何方,问过凯之后已经知道了。
“……请,多保重。我会虔诚祈祷你们的平安的。”
淡淡的月光照在上面,可以看出浮上了白色的露台,从那里有两头骑兽飞了过来。
“……连分别的话都没跟我说这样好吗?”
从接近露台的高楼里往下看,阳子正向着这边问道。
“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我的谢意。”
“这样啊,……对于把你们留在这里我感到很抱歉。”
“是的。”
“能够平安抵达就好了。”
“到州城总会有办法的,云海之上总不会妖魔出现的。”
“问题是那之后如果还能让使令跟着我们就好了。”
景麒无言的点了点头,如果使令离开王或麒麒的身边,进入他国,那么就会被看作是派兵入侵。六太是这么跟我的说的。但阳子和景麒只能放弃。
云海之上骑兽们快速的行进。
“走了吗?”
六太伸出了脸。
“嗯,走了。”
阳子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看着云海的彼端,黑点已经和海浪溶在了一起。
“胜券,我已经交给她了。我说为她准备好了,她毫无怀疑的揣入自己的怀里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所有的事情,如果是延台辅的话就能明白吧。”
“那是什么啊……变的这么壳,一看到它里面的样子就让人吃惊呢。”
阳子只是笑了。
只有一点点,只要最后一点都好,要是能帮到她就好了。以那种心情为接口要留住她是很容易的,可是那样救他们的只是可怜他们两人的自己的心情而己。并不能拯救戴国。庆国,肯定无法救助,因为没有救到戴国而痛苦的他们两人的心情。
要是庆国能再富有一点,要是朝廷能再稳固一点的话。在内乱不断的朝廷里,根本没办法安心信赖的寄生于此。实际上,自己也知道仅仅是留住他们不让自己后悔这样的事,现在都办不到。知道两人此去凶多吉少还是让他们走了,这种辛苦,只要制止住这种痛苦就好。
“……首先是自己要做点什么。”
“嗯?”
眺望着云海的六太回过头来。
“首先要振作自己,否则就没办法帮助别人。我是这样想的。”
阳子这么一说,六太把额头靠着窗户说道。
“才不是那样呢,是因为帮助别人,才能使自己坚强起来。”
“是这样的吗?”
“你很意外嘛。”
是吗,这么说着那一直盯着看的云海上己经完全不见人影了。
※※※
弘始二年三月,主上忧虑文州辙围之战乱,率王师亲往镇压。同月,主上于文州琳宇失踪。与此同时,宫城之中发生鸣蚀。后宰辅亦杏无音讯,百官为主失措。
然当其时,阿选密谋篡位,自立为王。丈阿选原为禁军右军将军,性朴,名高,能领兵,通幻术,施以非道,躁躏九州。
《戴国史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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