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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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天此刻却在想血渊之内,自己脑海中浮现的诡异画面。
那个长发的男子,究竟是谁?
那个婴孩口中喷出的鲜血,在释天脑海中如此清晰,清晰得让他觉得,自己便是那个婴孩一般。
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划过他的心脏。
这些年,每当释天命悬一线的时候,那模糊的画面便越发清晰。
婴孩、怪文、神秘的男子,一切都仿佛向真相迈进,但一切又是如此迷离不定,似乎只是瞬息的梦境。所有的姿态,所有的景象都只是片刻,剩下的只是疑惑。他的现在、他的未来,一切仿佛都将徘徊在无尽的疑惑当中。
水落雪见他神情怪异,急切道:“师兄!你怎么了!”
释天向她瞧去,只见她面带关切,眼眸之中温柔无限,心下感动,道:“我没事!”
水落雪向四周环视,无数星辰如同碎裂的寒霜,混合在湛蓝的河流中,整片倒悬在二人头顶。她淡淡道:“你可还记得我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释天一怔,尴尬道:“这我倒不曾记得了!”
水落雪轻叹一声:“我们来的时候大雾弥漫,此刻我也是辨不清了!”说着她一阵轻咳,身体微微颤抖。
释天忙上前将她扶住,只见她呼吸急促,脸色甚是苍白,道:“师妹!你的伤太重,还是先找个地方让你静下来疗伤再说吧!”
水落雪缓缓点头却是没再开口。
于是两人便向四下摸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进一个渺无人烟的山谷,这山谷间竟有好大一片竹林,但见无数青竹随风轻摆,竹林深处却是幽暗深邃。
此时天空阴霾,大片乌云将漫天星斗尽皆隐去。
一道闪雷突然破空。
冰冷的雨水瞬间落在二人身上。
他们修真之人本不惧风霜雨雪,但此刻二人皆是有伤在身,再加上身体疲乏,只觉得寒意袭身。释天怀中的月轮却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寒意传来丝丝热流。
雨势渐大,二人不及多想,向竹林深处走去,只见最初的无数青竹鳞次栉比,排列甚是有序,但二人越是往里走,青竹的排列便越是凌乱。
水落雪“咦”了一声,大是不解,她仔细瞧去,重重青竹后竟极隐秘地匿藏着一个山洞,若不是水落雪心细如尘,二人险些没有避雨的去处。
水落雪眼中掠过一丝警惕,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芒已然凝于她身后的冰颜之上。释天挡在水落雪的面前,拨开洞前的青竹,当先走了进去。
大雨在洞外倾盆而下,洞内闷热的空气让二人几乎窒息。
随着一声隆隆雷响,惨败的电光渗透整个洞口,但见一跳深邃的走到徐徐铺开,雷光直透而下。
隧道的两边,是十几具苍白如纸的骷髅骸骨。只见几个堆砌在一边的骷髅头上,空洞的瞳孔仿佛透着忧伤哀怨。十几具骷髅僵直的身躯宛如被荒弃的岁月。狂风暴雨中,这些形体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饶是水落雪向来处惊不变,也被这场面骇得轻呼一声,牵动了伤处,一阵喘息。
释天脸色一变,仍是挡在水落雪面前。怀中的月轮自动漂浮到释天的胸前,散发着淡淡的绿芒。
水落雪纤长睫毛上,还沾着洞外的雨露,微微翕动着。此时她凝神细看,洞体甚是古旧,仿佛静默千年的时光此刻突然被二人打破,本来的面目渐渐清晰。
释天道:“师妹,外面雨大,我看这里也不会再有其他的生灵了,我们先进去找个地方疗伤吧。”
水落雪“恩”了一声,却怔怔看着旁边的两具白骨。释天奇道:“师妹,你在看什么?”
水落雪柔声道:“师兄,你看这两具枯骨,死后却还是紧紧得搂在一起,可真是痴情得紧呐!”
释天伊言看去,果见有两具枯骨,手骨交错紧紧拥在一起,肉身虽是化作了尘埃,却依旧牢牢抱住对方。
释天道:“虽然不知道这里的都是什么人,但是这二位必是前辈高人,这份感情,着实让人钦佩。”
水落雪凝视着释天,声音忽的一柔,一字一句道:“你在血渊之内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释天微一莞尔:“一起生,一起死!”
水落雪眼里仿佛有一种光华在盈盈颤动,低头轻轻靠在释天的胸膛。
洞内仿佛突然变得无比甜蜜,洞外瓢泼大雨却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
二人缓缓向石道深处走去。
石道的尽头,被一块巨岩阻住,巨岩的整体竟是被雕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骨,双瞳处的石岩被深深凿进数寸,看上去幽怨无比,仿佛随时会苏醒一般。骷髅的嘴处,显是被极厉害的兵刃隔开,又被某种力量强行合在一起。
水落雪轻轻道:“不知道许久以前,这石洞是什么所在,竟透着那么多古怪你!”
释天刚要开口,月轮淡淡的绿光突然急速强烈起来,仿佛一瞬间交替了太阳的光华,紧接着突然黯淡下去,“铛”地一声落在地上。
释天大奇,俯身将月轮拾起,却感觉月轮忽冷忽热,甚是奇怪。
水落雪道:“师兄,怎么了?”

释天心下不解,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这月轮高深莫测,我的道行还不够驾驭吧!”
水落雪看着释天,道:“我看这月轮很是古怪,那伊夜枫所用的日轮要耗费主人的大半精血,我看这月轮多半是一样的!”
释天感到月轮上传来的气息于自己的身体甚是受用,心道:“这话当真吗?”嘴里却道:“我会小心的!”
水落雪道:“我们便在这休息一会吧,估计等到雨停我们便能回去了。”
释天一展愁眉道:“不知道三位师兄还在不在残月楼,我看多半是先走了,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在何处。”
二人说着,各自找地方坐下,释天运起体内的“释迦心经”,突然,一阵熟悉的热流再次蔓延全身,缓缓修复着体内的伤势,可是这次这热流中竟隐隐透露着寒流,只是这寒流甚是微小,几乎无法察觉。
释天伤势本就没水落雪严重,待他养伤完毕,已是深夜,他见水落雪仍在疗伤,虽然表情隐隐透出痛楚,但是面色却缓和不少。
他但见无事,向洞外走去,此时已是深夜,一轮明月挂在苍穹之上,无数青竹上攀满了尚未干透的雨滴,仿佛无尽泪痕,甚是惹人爱怜。
释天轻轻叹了口气,月色渗进洞内,他走到那两具枯骨面前,不知为何,他感觉对这两具不知名姓的枯骨甚是亲近,轻叹道:“可惜我此刻有要是在身,若是我还有机会回到此处,必定将二位前辈合葬于一起。”
他说着,向那两具枯骨仔细看去,忽然“咦”了一声,但见月光照在这骨骼之上,竟与先前所见的略有不同。
在月光的印染下,冰冷的月华仿佛渗透了这二具骨骼,骨架竟隐隐透明,骨骼之中隐约有无数漂浮着的紫色的亮点,亮点向外闪耀着丝丝紫线,仿佛闪雷一般。只是这感觉若隐若现,若不是仔细看,还真难以察觉。
释天再向别处的枯骨看去,但见被月光照到的枯骨尽皆如此,跑到暗处,再看那里的枯骨,却是依然苍白如纸。
他心下大奇,拿起一根骷髅的臂骨,那骨骼一碰到释天手心的温度,内里的紫点突然急速地乱窜,那闪雷状的紫线蓦地瞬间集中到骨头上被释天触碰到的地方。
释天突然感觉手臂一麻,那在手臂游走不息的一道“释迦心经”泉涌般向那骨骼内泻去,释天大惊,忙将那臂骨甩去,但觉胸口烦闷,几欲呕吐。
他此刻念及水落雪,忙向洞内走去,但见水落雪此刻面色平静,却是隐隐罩着一层黑气,他知道这是水落雪疗伤最关键的时刻,凝神守在她的身边,月轮仿佛感觉到主人的心意,自动漂浮在释天的周身。
又过了许久,只见水落雪脸上的黑气渐渐退去,又恢复如霜雪般的容颜,她突然张口“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释天大惊,月轮的光华也随之渐渐强烈,他扶起水落雪道:“师妹,你没事吗?”
水落雪微一莞尔:“不碍事的,我只是将胸口的淤血吐了出来,现在可是好多了。”
释天见她没事,心下欢喜,道:“前面可是急死我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我,我......”
他连说两个“我”,却是词穷,水落雪心下感动,道:“如果可以长住在此,也是好的。”
她说到“长住这里”时,释天忽地面色一变,忙拉着水落雪的手道:“师妹,我们快走,这洞有古怪。”
水落雪虽也感到这洞有古怪,但是他们进来时,这里显然已是久无人踪,所以没太放在心上,此刻见释天神情大异,知道他必定见到了极其可怖的事情,于是随他去了。
释天将所见之事尽皆告诉水落雪,水落雪也是面色一变,道:“师兄,你没事吧!”
释天摇头道:“我没事,我们赶快出去!”
二人急向洞外走去,走到洞口时,二人均下意识向那几具枯骨看了一眼。然后将洞外青竹重新掩盖住洞口,这才御空去了。
他们才走出洞口,洞内尽头骷髅巨岩的眼孔中突然漂浮出一点极其微弱的紫光,那紫光突然落在水落雪的血迹之上,那血迹仿佛突然砰然爆裂,天空之中仿佛起了一阵血雾,这血雾越来越浓,一线紫尘宛如雷电般在血雾中不断变换,突然,血雾间走出一个紫色的人影,身若浮尘,面色如冰,竟和水落雪是一般容颜。
释天和水落雪御空飞驰了一段,突然看见一个小镇,仔细看去,却是落霞镇,他们心下欢喜,落在镇外。此刻旭日东升,小镇开始了一天的繁忙,热闹而嘈杂。
二人一走进镇内,小镇原本热闹的景象突然一滞,人流都直直地看向二人,释天心下大奇,看向水落雪,蓦地突然明白,二人经历数番,衣着早已污浊不堪,但是却掩不住水落雪的出尘之姿,饶是如此亦是狼狈不堪,二人相顾,不禁莞尔,去附近的店家换了梳洗的衣物,径直向残月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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