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上画扇峰 137 不期而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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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而遇(中)
太白和捡捡在荆州居然不期而遇。
谁都不相信是真实的事,他们都以为是雾里看花,或者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膜?
要不要上前拥抱呢?但彼此都站在原地没动,一瞬间变成了两颗相映成趣而又互不相干的树,只有阳光的尺片在量着他们之间彼此的距离……
欧!欧!
他们相隔得那么近,又相距得那么遥远,以至红雪鸟在天空中叫了,不,是大鹏鸟在三十三层高天叫了。太阳也跟红雪鸟一样从空中落到了草坪里,瞪着眼,傻愣愣瞧着大鹏鸟驾驭着太阳来了。《山海经》记载: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个女子名叫羲和,她驾驭着十个太阳在甘池里洗澡。而太白鸟只驾着一个太阳,他凭借这颗太阳又飞到了捡捡的身边,有幸跟捡捡相遇。噢,太白鸟来了,他的雪白的裥衫被风撩动,他把剌破天空的叫声回荡在捡捡的耳边,它的叫声格外的清晰和明亮。以至捡捡不得不把眼睛停在对方的脸上,几乎在同一时间觉察到对方的伤感和悲凉。
是幻术在愚弄他们吗?
太白毕竟迷惑了,因为,他们之中突然冒出一位手拿魔笛的白面男子。
男子!
男子!
男子是谁?
他有何资格紧偎在捡捡身边?
谁说没有!白面男子手里的魔笛居然跳到桌面上,魔术般的舞蹈起来。
能跳舞的笛子应该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笛子,因此,这位白面男子也应该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笛人了。
一支魔笛到了白面男人手里不但会自动跳舞,而且凑到嘴边一吹,声音好听得简直能捣碎人的肺腑,呜,莫非白面男子是笛神也是情种?但他的面庞和身段像商人而不像武士?
太白顿生疑窦。
太白很少嫉妒别人,但对于倚偎在捡捡身边的白面男人却要除外,哼,他胆敢倚在捡捡身边?他看了看这个笛魔似的白面男人,转过身来再看捡捡......而她,则看到太白哥哥依然是剑眉虎眼,一头长发飘飘,一身雪衫,他的身材、风度也依旧是翩翩洒脱,只不过他走南闯北的时候晒的太阳很多吧?不然皮肤的颜色为何白里透红,雪色的襕袍上也沾了不少灰尘。再不然就是他碰了钉子,他碰钉子的时候腰间的宝剑该不会又杀了人吧?当年,他在百花潭杏林里曾拔剑斩掉一只蟹妖,而另一个蟹妖却已经逃之夭夭。
捡捡的思绪流动得像一条河......太白上前拉住她的纤纤素手。不停的叫着”捡捡,捡捡,当年,你我手拉手爬上大匡山学道,又在成都的杏林里见过面,呵,女大十八变,你比从前更漂亮了。”
“你骗我?”
“骗你干嘛。”
“我显然老了。”
“二十岁的女子,就称老?”
捡捡的脸红得像石榴,捡捡不是要回河南吗?为什么老天爷把她定位在一片古老的城域里卖
唱?太白跟她越靠越拢,样子那么亲密,而把吹笛的白面人撂到了一边。
这当儿一个人转身就跑!
跑的人是谁?赶快站住!

跑的人并没有站住,还在继续跑......
他跑什么?是不是嫉妒我,跑的人就是那个手拿魔笛的白面男子。
男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笛魔,与此同时,他还有个名字叫神笛陆调。
捡捡突然喊:陆调,别跑!别跑!你嫉妒了吗?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太白哥哥呀!
但神笛陆调转瞬间已经不见踪影!陆调呵,你不该跑,你和太白哥哥应该交个朋友,你为什么要跑呢?你是不是冒出了嫉妒的火焰?而太白则在一瞬间怔住了,他想自己和白面人陆调从不相识,而且根本谈不上结仇,既然无冤无仇,他为何嫉恨我?恨我?他迷惑着......捡捡却镇静了下来,端着个铜盆儿上来向茶客收曲子钱,太白立刻掏出一大把银钱哐当当放在铜盘里,他想用钱来掩盖刚刚发生的尴尬吗?或者,用钱来回敬捡捡当年的拒绝成婚么?捡捡推开太白,向客人们作了个揖,苦笑着:“小女子命苦,母亲早死,老父不幸眼瞎,多谢各位慷慨解囊,奴家愿替各位再唱几曲。”
太但白凑到捡捡耳根上说:“你路过清溪时是不是住进了得月楼?”
捡捡说:“你咋知道的?”
太白说:“我也住过得月楼,楼里的吴老板告诉我,一个会吹笛的汉子带着个瞎子和女人在得月楼唱过曲,我一猜,那汉子一定是白面人陆调,而瞎子和女人则是你跟老伯。”
捡捡分辩说:“我和陆调只是旅伴。”
太白不信,他不敢再往下想,他的表情显得迷惑。这种表情是男人们很少有的,除非这个男人遇到了情敌,男人们一旦遇到了情敌,心思便会波澜般翻滚得不是滋味。捡捡察觉出太白哥哥的脸上已经有了痛苦的挣扎,于是,她干脆把在成都吉利巷康泰茶馆唱曲时遇到杨钊如何捣乱,自己如何遇上生意人陆调前来吹笛,不异陆调又如何挺身而出替自己打报不平,直到出蜀的路上,又如何对老父和自己一路照看,送茶送水,问寒问暖,使我父母俩得以平平安安来到了荆州。
“哦......那么?”
太白心里顿然而释,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但他仍然不得不大笑着问:“陆调给你写过情歌吗?”捡捡摇摇头说:“写过又怎样?没写过又怎样?自从锦城一别,我倒是为太白哥哥写了不少情歌,也唱过不少情歌。”
太白脸上血流涌动,浑身也已经臊热不堪,以至,不得不披开了雪白的裥衫。他很想叫捡捡唱首情歌听听。但竹棚里的人已越来越多,先是十来个,一会儿二十来个,直到三十几个,满棚子闹闹嚷嚷嘈嘈杂杂......
捡捡惴测太白哥哥一定想听情歌了,她既不推却,也不搔首弄姿,只浅浅一笑,开口便唱:
遥忆当年春日游,
杏花满枝头,少年太白正风流。
侬拟将身许,终究休开口。
闲来对镜懒梳头,
凭栏望绿柳,暮雨萧萧天已秋。
纵被无情弃,惆怅对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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