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难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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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很简单,看的出来,科尔孜对食物的要求很低。
一些面包,大块的肉,还有一些烟熏鱼和水果,就是晚饭的全部。科尔孜自己只吃了一点水果。
阿尔弗雷德的胃口很好,吃了两磅的肉和面包,还喝了不少酒。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安妮皱了皱眉头,不过回头她看到克约尔比起阿尔弗雷德丝毫不逊色的吃相,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
克约尔真的饿坏了。那些亚龙,可真不好对付。他想着,左臂还隐隐传来阵阵的酸麻。虽然雅克萨用天赋治疗好了损伤的地方,不过现在还不能用力。白天的战斗,让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所以他比平时吃的更多了一些。
“普威尔,你给客人们安排房间。”
饭后,科尔孜让他的那位老管家给克约尔他们安排宿处。克约尔看向阿尔弗雷德,见维京武士点了点头,才和雅克萨、伊凡以及安妮跟着普威尔去庭院后部。
安排好了住处,每个人一个房间,很整洁,外面是幽静的园子,种着许多榆树,垂柳,木兰,悬铃木,橡树,等等。带着雪地气息的晚风吹过,尽是一片的宁静。
月光洒满了这园庭,远处的树林,顶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严肃的压在那里。喷水池的喷水,池里的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色,在那里荡漾。
水池旁,安妮正侧着头向克约尔招手。水池里,倒映着月亮。而安妮似乎就和这月一般的皎洁。
克约尔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小红鸟菲尼懒洋洋地躺在克约尔的兜帽里,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张了张眼睛,又睡了过去。
摇了摇头,克约尔坐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他看着手里原本应该是银色的十字架,若有所思。这是加维牧师唯一能留给他的遗物。高级神职,在神学理论上来说是不应该有私有财产的——虽然这一点通常只是空话。
这是古代神圣帝国的魔法产物。在那个时代,魔法水平已经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在一份关于那个时代的秘密文档里面,有一些非教会史学家撰写,至今仍未得到梵洛承认的秘史,克约尔曾经在其中读到这样一段文字:
“……**师们掌握了制造神器的能力,父神也为之侧目……天使堕下神坛,人类开始涉足神的领域……当魔族出现在普拉米尔高原,迎接他们的是天使们铺天盖地的羽翼。十字的圣光,照亮了整个高原,圣歌响彻天际……皇帝坐着四匹天马拉的战车飞过天空,人们像崇拜父神一般向他跪求祈祷……”
这段记载,显然是记录了一次魔族的反攻。在封魔战争之后,每过一百年左右,魔族都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反攻,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一次记录之后,有差不多五十年的时间,没有任何的历史记录。
无论是教会史学还是秘史,都回避了这一时期。
接下来就是神圣帝国崩溃之前的“噩梦百年”。魔族不断入侵,父神教萎靡不振,魔神在艾瑞西亚连续展现神迹,亡灵国度的天荒、冰霜、噩梦三大军团联合入侵艾瑞西亚南方。
而神圣帝国内部,大领主们和教会贵族抗拒着皇帝的命令,拒绝向皇室纳税与服军事义务。尽管神圣帝国政教合一,皇帝同时也是第一牧首,然而他的权威却似乎荡然无存了。
面对亡灵国度三个最可怕的军团,神圣帝国的皇帝甚至不得不亲自上阵,带着禁卫天使军团才勉强将之击退。
原本已经持续了数百年的神圣帝国在内外持续不断的打击中终于陷入了崩溃。最后帝国皇帝面对分崩离析的局面,不得不逊位,带着仍然效忠于他的士兵们远走西多克大陆。
这一段的历史不但迷雾重重,前后历史记载甚多矛盾之处。有传闻说西多克的亚美里格帝国的皇室就有着相当浓厚的神圣帝国皇室血脉。
这个银质的十字架上,有一个神圣帝国皇室的标记。克约尔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认错,凋零的蔷薇与圣火中的骷髅交织,正是神圣帝国首任皇帝,使徒卡加利亚的标志,也是神圣帝国皇室世代相传的徽记。
十字架的中心是一块透明的不知名宝石,不过已经黯淡无光,就和灰蒙蒙的十字架表面一样,一点也不起眼。
克约尔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十字架到底有什么古怪。
可是他的心里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去开启这十字架里面的秘密。
“真是头痛……”他苦笑了起来。
他却不知道,在十字架内部,一个神秘的空间内,被十字架困锁的巫妖同样在苦恼。只不过巫妖苦恼的是克约尔的能力太差,远不足以解开十字架上的封印——甚至连感应到巫妖的意识都做不到。
巫妖却不知道,之所以它不能接触克约尔的意识,另有原因,只以为自己所在的这个十字架落到了某个庸俗凡人的手中。
“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一次应该是‘它’在背后作祟,如果不能快一点脱困而出,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巫妖少有的感觉到“烦躁”的情绪。
它再次试图强行突破,可是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它面对由实质化的圣力凝聚的封印,丝毫没有办法。
“该死的魔神啊,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落入这种境地……”巫妖诅咒着它曾经的主神,在意识的空间里咆哮着。
克约尔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大声呼喊着什么,他仔细倾听,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真奇怪,难道是我太累了,所以出现幻听?”
他摇了摇头,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躺在床上,克约尔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海浮现出安妮的笑容,然后又被逐渐化为白色粉末的加维牧师的脸所取代,老西奥那多又随之出现在他的眼前。

然后,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阵奇怪的“幻听”。
克约尔紧紧皱着眉头,一动不动,趴在窗边的菲尼大约是感觉到了夜晚的寒冷,钻进了被窝,舒服地趴在了克约尔的胸口。
巫妖感觉到了另外一种生物的意识。并不强大,却非常纯粹。
“这是……纯净,绝对的纯净,这是什么生物,为什么他的灵魂如此纯净?”
巫妖感觉到了一个微小而纯净的灵魂,忽然激动了起来。
它试图与这个灵魂进行接触,但是遭到了排斥。“没关系,只要有希望就好……”巫妖耐心地用开始模拟这未知的灵魂波动,试图将自己伪装成对方的同类。
它的努力进展缓慢,好在巫妖拥有漫长的生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一位巫妖为了一个理想的灵魂,甚至可以守候一个人整整的一生。民间故事里面,那些神通广大诱惑人类堕落的魔鬼们,原型大部分只是对灵魂感兴趣的巫妖罢了——真正的魔鬼,只会粗暴地吞噬一切能够吞噬的灵魂。
菲尼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克约尔身上传来,它眯了眯眼睛,睡意一阵阵袭来,终于沉沉睡去。
克约尔却仍没能睡着。为了摆脱脑海中那些引起他心灵最深处触动的东西,他开始回忆今天战斗的每个细节。
阿尔弗雷德和科尔孜还在客厅里交谈着什么。雅克萨早就归入了梦乡。伊凡抱着水晶球,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安妮呆呆地看着透过窗户照射而入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挂着笑容。
夜晚的希尔,喧闹如故,远处的灯火依然喧嚣。这,是一座不夜之城。
“听说了没有,马利亚尼被抓了,他的手下都被吓坏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在一间鱼龙混杂,充斥着烈性酒和劣质烟草气味的酒吧里,一些不大能见得光的人物正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下午我还看见他从粉红希尔顿出来,别说,那里新来的姑娘可真不错……今天下午还有个家伙在里面花光了钱被赶出来了,哈哈哈……”
“别打岔,斯楞,马利亚尼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小舅子,在市政厅做书记官,他可是菲德侯爵的亲信呢。刚才我遇到他,他悄悄告诉我,菲德那吸血鬼今天大发雷霆,大骂马利亚尼,派人把那家伙抓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利亚尼可是有名的好眼力,他不是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吧?”这句话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都是在城里混的,如果哪里来了惹不得的人物,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免得撞上铁板——几年前,赫赫有名的黑猫加里,就是不小心惹上了一位游侠骑士,被那位拥有剑圣修为的骑士杀上门去,落了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规矩,不过什么规矩也抵不过“拳大有理”这一条。
“我用粉红希尔顿两次的代价,才从我小舅子嘴里打探出消息,马利亚尼确实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我小舅子说,菲德这肥猪,在那个小胡子面前,比条哈巴狗还听话,哈哈哈……”
这群恶棍一阵哄笑。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即使是他们这些地痞,也看不惯除了敛财和拍上司马匹、向平民作威作福之外在没有任何可称道之处的希尔城主菲德侯爵。
“恩,记住,看到长着小胡子,头发梳得站不住苍蝇,穿地人模狗样,这样的人,这两天绝对不能动,如果你们不想去吃菲德这头肥猪的牢饭的话。”
酒吧的角落里,一位穿着黑色礼服,与这酒吧氛围格格不入的年轻人听到这几个恶棍的说话,眼睛亮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正是我的目标呢,哼哼,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我和那几位姑娘交流感情,还是很有收获的嘛。”
身上还带着劣质的香水脂粉味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几个恶棍的身边。
“这两天,小心,长点眼色,尽量安分点,免得那头肥猪拿我们撒气,马利亚尼这可怜的家伙,这次进去之后,可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等风头过去,北城的地盘,也会是我们的,所以,现在安分点,记住……”
“喂……”
“喂什么喂,婊子养的,没见老子正忙吗?”
恶棍们的头目是个光头,刺了一只狰狞的大蝎子在头上,正对着自己的手下讲的意气风发,很是有老大派头,被人打断心中一怒,转头就是破口大骂。
年轻人皱起了眉头,恶棍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东区有名的蝎子李维已经变成了一个猪头。啪啪啪啪,他的脸上已经挨了不知道多少下。
“你……”满脸满口是血的光头,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忠实小弟站了起来,“没长眼的东西,你找死呢……”他们还没来得及像他们的老大表完忠心,左右脸各挨了一下,肿了起来。
他的手下很有默契地同时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看到年轻人手上泛起的淡蓝色辉光,他们确信这一点——一位拥有斗气的神秘人物,就是整个希尔的帮派加起来也找不出多少人能对抗。
“现在,我们可以好谈谈某些问题了。”年轻人收起斗气,从怀里抽出一条散发着劣质香水气味的手巾,擦了擦手。他很满意这种效果。
一名地痞叫了起来:“我记起来了,这家伙就是被粉红希尔顿轰出来的那家伙……”
“哼……”年轻人一声冷哼,这名勇敢的地痞再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年轻人施施然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恶棍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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