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前因与后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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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好似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虽然事隔多年,但每个情景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那天晚上父亲和黑叔叔正研讨如何提高黑火药的威力,而我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杂的惊呼求救声,父亲和黑沙云叔叔都很奇怪,这个小山村一向是与世无争安静的很,难道有打劫的匪寇?他们走到屋外查看,我也披了一件外衣跟着走了出去。村子里面不知从哪里来了好多的人,每个都是三十左右的壮年汉子,身着黑衣手举火把,从他们的气势来看却不像寻常的匪人,那些村民哪见过这样的阵势,面对着火把钢刀早已吓得惊慌失措,有的早已痛哭失声。在那些人的前方站立一个青袍男子,头戴斗笠,斗笠上罩着一层薄纱,他看到父亲的时候,笑了笑问道,‘阁下就是御南星?’父亲见那人识得他,不禁有些诧异,‘我正是御南星,请问有何指教?’那人长笑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次误打误着找到了你。’父亲眉头微锁问道,‘阁下找我意欲何为?’那人沉默了一会,悠悠说道,‘在下找人费尽心思研制了一壶酒,提取了九种毒物的津液精练而成名曰:‘九日断肠’,不知是否名副其实,所以想请阁下品尝品尝,以验其详。’说着他手一挥,身后便有一人手捧托盘上前一步,盘上有一酒壶,有一酒杯。”
玄凤脸色剧变,红豆神色凄楚说道:“父亲上下打量来人道,‘如果我不愿品尝你的酒呢?’那人淡淡的笑了笑,‘那么阁下恐怕要连累他人,我身后的这一千死士就会大开杀戒,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这里的村民将无一活口。’父亲皱眉问道,‘我与你旧日可有冤仇?’那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我之间并无冤仇,只是这个世间有我就不该有你,所以你非死不可。’父亲见他说话如此无理,冷笑一声,缓缓地向他走去,那人退后一步,淡然道,‘我自然相信你有本事在二十招之内取我的性命,我也相信你绝对有本事带着你的女儿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但这里的村民却万难逃出去,请问阁下,可忍心让这么多的人为你送命。’那人环顾四周又道,‘我的目的就是你死,所以即便你抓住我,我手下的人也不会听命于你,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杀死所有的人,你虽然武功了得英雄盖世,但你又怎能在同一时间兼顾这里所有的人?所以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你死还是他们死?’父亲冷笑道,‘我就不信你的手下不顾及你的生死?’父亲快若闪电的掠到那人的面前,那人也不躲闪,轻易的被父亲擒在手中,父亲不禁有些动容,那人丝毫不惊慌的缓声道,‘有你的存在,我生不如死,所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着,他向身后的黑衣人厉声道,‘此人拿住我以我的性命为胁,你们怎么做?’他身后一千名黑衣人齐声喝道,‘血洗山村,追随主人于地下。’”
玄凤心中大为震惊,这个人好卑鄙,而且心思诡秘,他分明看准了老师的为人方才会这么做。红豆低声道:“父亲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千个黑衣人,又看了看那三百余口的村民,不声不响的放开了手,沉吟片刻道,‘只要我喝了这‘九日断肠’你就会不伤及无辜,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那人道,‘这些人的性命对我来说轻若蝼蚁,只要你死,他们自会平安。’父亲道,‘我怎知你不会背信弃义?’那人淡淡笑道,‘我虽不是君子,但今日的话是作数的,如有任何差池,天诛地灭永不超生。’我从父亲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心意,我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哭道,‘父亲不要。’黑沙云叔叔也走过来,‘南星万万不可昨傻事,他们分明是卑鄙小人,你又怎知他们说话算话?’父亲向他摆了摆手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怎可连累这些无辜的人?’他蹲下身紧紧抱住我,‘父亲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豆儿,你可害怕?’父亲对我来说就是一切,我擦干脸上的泪道,‘父是英雄儿好汉,女儿又岂会贪生怕死?’那人看了我一眼忽道,‘难得这样的女娃,御南星你喝下此酒,我保你女儿平安。’我气愤的大声道,‘我不用你保什么平安,我生死都要和我父亲在一起!’父亲用手捂住我的嘴,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对那人道,‘记住刚才你说的话,你若食言我便为厉鬼也不饶你。’他走上前,拿起酒杯一饮而下,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人愣愣的看着父亲好半天道,‘好气魄,好胸怀,难怪她----可是当你成了一堆白骨,你就什么都不是了。’父亲紧紧的盯着那人,眼神在瞬间发生了千般变化,他缓缓地坐在地上,嘴角不住的渗着血,他似明了的看了那人一眼,紧握着我的手道,‘豆儿答应父亲一件事,就是永远都不要探听此人的来历,我希望我的女儿心中没有仇恨,父亲希望你永远快乐。’我紧抿着唇瞪着那个逼迫父亲饮毒酒的人,默不作声。那人冷笑道,‘我杀了你,你的女儿又岂会不恨我?’父亲担忧的望着我,我抱住父亲看着那人道,‘你若有本事杀我父亲,又怎会用无辜人的性命来要挟他?你只不过是个可怜卑鄙小人!’那人听了我的话便向我走了过来,黑沙云叔叔忙护住我,‘你要反悔吗?’父亲冷冷的注视他,那人站了一会忽地一笑,‘我此行已达到目的,又岂会和一个女娃子过不去?’说罢就和他的手下顷刻间退出了村子。”
玄凤心中大恸,想老师是何等的人物,却无奈之下让那人奸计得逞,红豆的泪珠一个跟着一个:“父亲见那些人都已离开这才放下心来,他对我道,‘九日断肠’,也许只有九日,豆儿,父亲有好多话和你说。’失去父亲的恐惧让我哭个不停,然后父亲又对黑叔叔说,‘黑兄拜托你将我和豆儿先送回九江的云萝山,我想和豆儿的娘葬在一块。”说到这,红豆已泣不成声,哭了一会,红豆哽咽着道:“那惠江离云萝山并不很远,在黑叔叔的帮助下,第七天我们就回到锦绣谷,在九天的时候父亲把我叫到身边,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我一看原来是我从小就贴身佩戴的九龙玉佩,父亲道‘豆儿,父亲在这块玉中藏了两块丝绢,上首龙一块,下首龙一块,每个丝绢各藏在它们的口中,上面这块丝绢是给你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天大的难事的时候就取出上面的丝绢按父亲所指示,找到丝绢上面所写的人,那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保你周全,下面这块丝绢是给那人的,但你一定记住,若非到了万不得以的情况,你就不要取出那丝绢。”
玄凤问道:“什么样的玉佩,我能不能看一看?”红豆含泪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玉,放到玄凤的手中,玄凤见了身子一颤,那不就是他当年送的那块九龙玉吗,难道老师让红豆找的人是自己,可是老师为什么非要红豆遇到天大的困难时才来找自己?他将那块玉紧紧地握在手中,胸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也许很久没有放纵自己哭泣的缘故,红豆这一番落泪一发不可收拾,当她哭的感觉到自己有些乏的时候,这才惊觉玄凤的胸口已让她的泪水弄得一片狼藉,她猛然坐起身,不知所措的望向玄凤,玄凤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红豆红了脸低下头道:“我答应父亲一定会坚强,却没想到还会哭成这个样子。”玄凤心中又是一抹痛,看来这丫头一直将伤痛埋藏于心底。半晌,红豆伤感的道:“其实在云罗山上的龙首崖有一种草名为‘七叶黄连’是解毒的圣品,只是这种草药只生于春夏时节,父亲中毒的时候偏偏是严冬时分,那时候龙首崖上一片白雪皑皑,不见半点新绿,我只能无可奈何的站在那,望着茫茫白雪,一点办法也没有。”
玄凤问道:“那‘七叶黄连’能解老师的毒么?”红豆叹口气道:“虽然不能治其根本,但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如果那时有一株‘七叶黄连’,或许父亲他能逃过那一劫,只可惜老天连这一点机会也不给。”两个人沉默片刻,玄凤低声问道:“后来你就随着黑沙云来到你的叔父家?”红豆点头道:“我将父母合葬在一起就带着父亲给叔父的信,和黑叔叔来到京城。”玄凤忽地脸色一变:“那御风行对你不好么?”红豆抬起头,发现玄凤的眼中隐藏着冲天的怒气,她避开玄凤的眼睛轻声道:“不是。”玄凤却不容她闪躲:“他若是对你很好,你又岂会来到宣远王府?”红豆见他一再追问只好道,“这其中---有点缘故。”玄凤见她欲言又止,眉峰微挑,略略舒缓语气轻声道:“什么缘故,不能跟我说吗?”红豆见他的眼中满是关切之意,心中一暖,然后声音小的不能再小的道:“婶娘她想我---嫁给她的侄儿---而叔父他也---赞成这件事。”

玄凤皱眉道:“她的侄儿,就是今天在红袖阁遇到的钱七?”红豆点点头。玄凤眉头皱得更紧:“你不原意,所以就从家里跑了出来?”红豆点了点头道:“那草包不知为什么非要娶我为妻,而婶娘又说什么亲上加亲,叔父公务繁忙我总是找不到他,后来找到他,他却说是件好事,我怎么说都说不通。”玄凤脸上笼了一层薄霜,御风行也是明白人,不会看不出那钱七是何等样人,他怎么可以将红豆的终身托付给那种人?红豆想起旧事,脸忽地涨得通红,愤愤的道:“有一天那草包忽然跑到我的房中胡言乱语,还---我一怒之下跑到婶娘那让她评理,可婶娘只是责骂了他几句,我想见叔父又见不到,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对,当天我就从家里偷偷的跑了出来,那时刚巧这宣远王府里面招人,而我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又太过匆忙,身上没有银两只有那块九龙玉佩,所以我只好进王府应急。”玄凤怒不可遏,那钱七之所以肆无忌惮还是说明有人纵容。
红豆又道:“本来我想在王府里面躲一段时间,等到明年我就可以回到九江的云罗山,可是今天偏偏在红袖阁被那草包撞见,而王爷你又叫我叔父到王府来,这样我是怎样也躲不过去了,我想在叔父来之前离开这里,我是绝对不会回去嫁给那草包的。”玄凤挑眉道:“你老老实实的呆在王府,哪里也不许去!”红豆见他的话说的极为霸道,不由愣了愣,玄凤又道:“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原意的事情,更何况你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他们做主!”红豆想了想,眨了眨眼睛问道:“王爷让我在王府哪里都不许去---是什么意思?”玄凤注视着她道:“我会代老师好好的照顾你,只要有我在,万事你尽可安心,我决不会让你一人流落在外。”红豆又愣了愣,忽然想到个问题,她陪着小心,慢吞吞地问道:“王爷---那个---你刚才说没有人可以让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这包不包括王爷---你在内?”
玄凤错愕了一会,望着红豆忽然明白她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缓缓地道:“我--除--外。”看着红豆又呆又愣的表情,玄凤轻轻叹口气:“你的事情我自会细细斟酌,总之,我不会让你受到半点的委屈,凡事你不用担心,一切我都会安排,你只要听我的就好。”红豆傻傻的看着他,全部都听他的,那哪还有半点自由?玄凤不知红豆在想些什么,他低下头,望了望手中的九龙玉佩道:“这么些年你就没有想过取出里面的丝绢么?”红豆摇头道:“父亲说只有遇到天大的困难,才可以取出丝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这样的难事,更何况,我总是觉得如果我能够平平安安的话,父亲他似乎又不希望我取出那丝绢。”玄凤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红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玄凤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一时无语。
红豆又道:“其实我曾经想取出那丝绢---但不是因为遇到难事想找那丝绢上所指示的人求助。”红豆见玄凤不解的望着她,顿了顿说道:“那天我从叔父家出来的时候,一心想即刻回到九江的云萝山,我曾经想过取出那两块丝绢,然后将这块玉佩当掉,换取足够的银两,那样我就有盘缠回家了,那时的我---真的好想尽快地回到云萝山。”玄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手中的九龙玉佩玉,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当掉这块玉?”红豆虽然觉得玄凤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她点头说道:“可是那当铺的老板太贪婪,明明这是块上等的美玉,他偏偏说是赝品,如果当了的话也不过值五十两纹银。”玄凤脸色越发的难看,红豆却丝毫没有发觉,她继续说道:“这块玉我自小就戴在身边,我岂会不知道它的价值?那老板分明欺我年幼又等着钱用,所以我一气之下就从当铺里面跑了出来,而没有把它当掉,说也巧不多时我就看到宣远王府的招人告示,然后我就到这了。”
玄凤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你知不知道这块玉佩是谁送给你的?”红豆眨了眨眼睛:“我自小就有,当然是我父母送给我的。”她好似想到什么又道:“其实要将它当掉我心里面好舍不得,只是那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幸好,幸好,它还在我身边。”玄凤感觉略微舒服一些,他轻声道:“也许这块玉是别的什么人送给你的也说不定?”红豆歪着头,想了想道:“不会的,要不然我怎么会不记得?”玄凤暗自苦笑,你若记得---那你可是天下间第一神童了,他用手指轻抚玉佩,若无其事的道:“那家当铺的名字你可还记得?”红豆想了想道:“什么青源当铺,就是城门口的那一家。”红豆看了看玄凤问道:“王爷问这个做什么?”玄凤云淡风轻的说道:“分明就是一家黑店,等有时间叫人封了它,免得以后再坑害别人。”红豆听了有些不忍心:“那家老板---虽然有些黑心--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如果王爷因为红豆的事情就封了他的---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红豆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玄凤眉峰微耸,慢慢的道:“你不放在心上,我却不能不放在心上,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这块玉佩是赝品。”红豆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难道因为这个---就把人家的店给封了?玄凤的目光又回到手中的玉,心中一动,既然自己已经知道玉佩里面藏有丝绢,或许他可以看一看老师到底写了什么?但转念一想摇了摇头,如果自己这么做了似乎又对老师有所不恭,于是叹口气,这其中的秘密还是让这丫头自己揭晓吧,现在自己知不知道丝绢上的内容已经没什么区别,她如今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玄凤抬眼望了望红豆,不禁笑了笑,让这丫头认为自己有天大的困难的时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拉过红豆的手,打开她的手掌,轻轻的将那九龙玉佩放到她的手中,柔声道:“以后要好好的保存这块玉知道么?”迷惑于玄凤难得一见的温柔动作,红豆痴痴的点了点头。玄凤满意的微微颔首,然后加重语气:“不可以把它当掉。”红豆乖巧的又点了点头。
此时月色正好,两个人注视着对方谁也不再讲话,这样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红豆忍不住向玄凤笑了笑,望着红豆如花的笑颜和那双明亮清透的眼,玄凤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他抬起手,情不自禁的重复十七年前在少年时的举动。他的手指轻柔的滑过红豆的脸颊---下颌,最后缓缓地停在她那柔软如花瓣的红唇上,这一瞬,时间似乎静止,红豆呆呆的望着玄凤眼中那两个小小的自己,脑子里面刹那间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丝丝缕缕自玄凤的指尖直传至到她的心底。与此同时,如触电般的**感使玄凤不知不觉地痴迷了一会,然后他心中猛地一惊,如火烫了一般收回手,仓惶的站起身连连退后两步,一抬眼,看到脸上满是困惑神情的红豆,他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面没来由的有些莫名的慌乱,过了一会他才局促的道:“天---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说着,转过身急匆匆的离去。望着玄凤的背影,红豆不知不觉地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他是怎么了,突然间就这么地走开了,难道自己---不小心咬到他了---可是好像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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