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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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啦就是啦,不会写字的蛮人!”抿罗又开始挣扎。
“剑年,你就别逗啦,人家一个小孩子,你却非得分个高下做什么?”俊雅男子便伸手要拉冯剑年的手。
冯剑年松手道:“今天是康家的乃勍公子替你求情,我才放了你的!”
抿罗瞪他一眼,往康乃勍揖手相谢,之后便招手唤祁麟,两人便走了。
康乃勍回身看那冯剑年,却正目送抿罗下楼:“方才骂了人家,你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倒是那花旦,你不觉得鲜少有这么率真的么?”冯剑年笑问,棱角分明的脸孔一时柔和不少。
“却不晓得你要说什么!”楼逸旋落座在抿罗椅子的邻座。
“祖母过几日便是八十大寿,最好是将他们一并请了去才好!到还真想见识见识他们那一段唱功!”冯剑年亦笑着落座,又道:“届时逸旋也来,乘机会会你那位菊倌,不晓得是否真值得你去拜访呢!”
抿罗离了紫茗茶居,便与祁麟往街市上又逛了一回。不觉得的,便已经快晚上了。两人便各自回去,等挽衿呢,却直等到戌时末才等到了人,抿罗按楼逸旋的话说了,果然挽衿不记得他,却记得那局棋。
挽衿却说没有空去,问抿罗再见着那公子时,替他将话回了,还说要谢那公子抬请,却是无缘见了。
抿罗无缘由的,竟有些悻悻然,隔日便往约好了的城西颜家唱了一场戏,再唱了几日的台场,便听班主说要各自歇一天的嗓,后天的时候往冯将军府上祝那冯将军的母亲大寿。
抿罗看班主很是高兴啊,却也提不起劲,又碰上了梅雨季节,一发潮,那脚丫子便痛的下不得地,便喊了另外三人一起升了一盆火,抚缨最是惨了,一双脚还肿了起来,祁麟往凤阳还没有回,抿罗便是痛了也不吭声,谁又是不痛的呢?
班主也是心疼,便责怪融千茴不该让他们缠脚,融千茴只说是师父传下来的规矩,班主与他是一个戏班子里出来的,千茴当年缠脚时的惨痛最明白的便也是他,只好都不做声,只盼着寿宴那天是个晴朗日子。
偏巧就是天不从人愿了,那天一大早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便是妆也定不成,好在将军府差人来说,已挪了地方给他们做后台使,班主便将浩浩荡荡一行人分别往马车里塞。
抿罗一行四个,痛的都不敢落脚,抚缨更是痛得泪珠儿只打转,偏是将军府上要了人,一个也缺不得,又请罪不起,只好咬了牙的往车上走。
从后门里进了将军府,也不知走了几许深,才终于下了车。
临上妆了,抚缨却缩着嗓子哭,说走不得路。
三人便头了他相劝,融千茴这次也终于是没有训他,还好好生生的给他抹了泪,亲自给他定妆。
抿罗是四个孩子里头排行第二的,也才十四岁,挽衿最大也才不过是刚满了十五,拢帘下个月满十四,抚缨却是虚岁才十三的,其实这一行人本是六个的,大小是按那花瓣数来排的,三瓣梨披袖和五瓣梅挑绢,一个是身子骨弱,受了风寒便没有救过来,另一个则是从那戏台上跌下来,摔坏了腿,便再也不能唱了。
抿罗每次一看见抚缨哭,便会想起那两张清清秀秀的脸,一个是饱满丰腴最终却消瘦的丝缕也无了,另一个则是梨花带雨的被送出了园子,送回去没几日,师父再去看他的时候,听别人说,被他父亲买进了养小官的妓馆里,也不晓得后来却是怎么样了。

抿罗想着的时候,却听他师父轻叱了一句:“还不快将那妆定好,马上就要往前头去了。”
一句话,回了半条魂,抿罗急忙又往脸上添油彩。
至过了午时,宾客都到了。班主便将他们领了往前院遮了雨水的戏台后的小房间里,只等人点了戏便出场唱去。
抿罗本希望少几场戏才好,岂料宾客们听说有“融门四旦”的戏,愣是全都冲这他们来。抿罗三个又体恤抚缨,凡是代的了场的都替他唱,抚缨轻松了些,却苦了抿罗他们三个。宾客们也都闹得,从午时一直闹到晚间的酉时,才终于散了场。
班主领了众人回后园,众人换衣的换衣,卸妆的卸妆,惟独抿罗四个是累的成了一滩泥。
偏巧抿罗的肚子又闹了起来,便望拢帘交代一声,往门外去了。
绕了长长几条走廊,才终于找着了茅厕,待出恭毕了。却失了来路,只记得穿一条青石板路再上回廊,谁知却走到个陌生地儿去了,心里一急,落脚在石板路上时便滑了一跤,待再起身时,发现竟扭了脚,夜空里又飘下雨滴,抿罗只得单脚跳到回廊上避雨。灯影里,抿罗看那回廊外,三月里梨瓣上的雨滴,便又想起跌坏了脚被卖进了妓馆里的披袖,再看看如今痛的入骨的脚裸,越想越怕,不觉竟缩在墙角嘤嘤的哭了起来。
半晌,才听见有脚步声,抿罗也不理,只是缩在墙角哭。
又隔了一会,便感觉有个黑影站在了他面前。抿罗抬头,却是上一次戏弄他的那个冯剑年。
“你们不是在后园子里的么?你怎么跑到我这来了?”冯剑年蹲下身,看脚下的人缩的小小的,说话也不敢大声,自从上次见了那个抿罗,戏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一下子变的精致了。
抿罗不哭了,却也不好理他。
“可是迷了路了,要我送你回去么?”冯剑年问。
抿罗便站起来,对冯剑年点一点头。
抿罗不开口,又因为脸上有油彩的缘故,冯剑年倒也没有认出来是他。
冯剑年指路,抿罗便提脚,跛呀跛的,便叫冯剑年看见了。
“脚扭到了,为什么不说呢?”冯剑年问,见抿罗不答他的话,便牵了他的手问:“先去我房里上药,再送你回去好么?”
抿罗便点头。
冯剑年便将他拦腰一抱,往房间的门走去。
抿罗吃了一惊,却也没有说话,冯剑年将他抱进屋,掩了门便往床畔走。
抿罗与时便悬了心,直至冯剑年将他放上床沿,又往药柜走,他才松了一口气。
冯剑年拿了药来,便脱他的鞋袜,将他的脚骨拿捏了几回,给他上药。可怜抿罗的一双脚,折腾了一天,终于是肿了。
冯剑年一双大手将他的脚握在掌心里,抿罗掩在油彩下的脸不可抑的就红了,感觉到抿罗的紧张,冯剑年便找话与他聊,问:“今日府上就请了‘清音园’的班子,你与‘融门四旦’是一个班子里的么?”
抿罗不说话,便只点头。
冯剑年看他的小脸蛋儿又点了点,便又问:“有个叫抿罗的,他额上是什么花影?”
抿罗先是呆了一下,心里转了几个弯,便摇头。
冯剑年手下停了一停,问:“你是说你不知道,还是说你不能说?”
抿罗正待答话,却听门外有人来敲门。
冯剑年便将他拦腰一抱,往房间的门走去。
抿罗吃了一惊,却也没有说话,冯剑年将他抱进屋,掩了门便往床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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